病弱次女的后路 卷一 第15章

  邰谙窈的局促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她冲云贵嫔感激地笑了笑。
  她这一笑,立时声色惊艳,仿佛满殿生辉。
  云贵嫔有一刹间被闪了眼,她心底蓦然一沉,忽然理解了为什么颖婕妤会着急拦仪美人的恩宠。
  邰谙窈已经做好今日请安时会被嘲讽的准备了,但何美人被云贵嫔挡回去后,就再没人对昨日一事议论什么。
  邰谙窈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眸中的若有所思。
  宫中人的作态很能说明情况,众人对云贵嫔的忌惮比她想得要深,也就代表了,在众人眼中,云贵嫔这位新贵是颇有些分量的。
  今日颖婕妤没来请安。
  皇后出来后,面有倦容,她一手揉着眉心,解释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昨日颖婕妤不慎落水,幸好被皇上遇见,才免于难事。」
  听闻颖婕妤昨夜时落水,一些消息不灵通的人都惊得睁大了眼,而高位都是早就知晓的模样,不知是谁嘀咕了出声:「……真能豁出去。」
  没人相信颖婕妤落水是个巧合。
  皇后也听见了这话,皱了皱眉,仿佛有些不虞,吓得众人不敢再议论。
  只是,皇后转头看了一眼邰谙窈,见到邰谙窈脸上的苍白时,她慢了半拍,才若无其事地转过去,训诫道:「你们日后也都留意点,不论是赏花还是赏月,都别再闹出这种事端,叫人笑话不说,万一真的出了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众妃嫔都服身,恭敬地应声。
  只是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地掩住唇笑,她们哪能听不出皇后娘娘的话外音,原来颖婕妤昨日是打着赏花的名义去截宠啊。
  真是够糊弄人的。
  也有妃嫔若有似无地朝邰谙窈看去,邰谙窈察觉到了这些视线,但她今日请安格外安静,低调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请安很快结束。
  等邰谙窈回到闻乐苑后,外间就传来一阵响声,秋鸣忙忙来报:「主子,坤宁宫的问春姑姑来了。」
  邰谙窈有点不解,但她没有耽误,很快到外殿接待问春。
  问春态度不卑不亢,冲邰谙窈行了礼,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宫人,宫中手中抱着一个锦盒,等邰谙窈叫起后,问春才道:「娘娘回去后见到这支鹊上枝头的玉簪,就觉得很适合仪美人,特意让奴婢给仪美人送来。」
  鹊上枝头,格外好的寓意。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给她赏赐,邰谙窈心底了然,这是在为昨晚一事安抚她,邰谙窈杏眸抬了抬,颇有点受宠若惊,她朝坤宁宫的方向服了服身,垂眸轻声道:「有劳问春姑娘替我谢过娘娘赏赐。」
  等问春离开后,邰谙窈瞥了一眼那支玉簪,下一刻,她收回视线,淡淡道:「收起来吧。」
  坤宁宫给闻乐苑送了赏赐一事根本瞒不住。
  御前也得了消息,张德恭琢磨一下皇上的态度,再次进殿奉茶时,不由得瞥了眼皇上,有点欲言又止。
  时瑾初不紧不慢地撂下笔,偏过头:「什么事?」
  张德恭呐呐道:「也没什么,就是奴才听说今日请安后,皇后娘娘给闻乐苑送了赏赐去。」
  殿内静了片刻,香炉中仍在燃着袅袅白烟,冷清的香味溢散在殿内。
  某人扫了一眼奏折,持笔,等笔端染了墨水,停顿了片刻,在奏折上落了个红批。
  「她怎么样?」时瑾初仿若终于想起来,随口一问。
  张德恭心底替仪美人摇了摇头:「听说昨日闻乐苑的烛火亮了一夜,今日请安时仪美人的脸都是白的,应当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就在张德恭以为皇上听了这话会对仪美人生出心疼或怜惜时,结果就听皇上问:「昨日太医说,颖婕妤也许会染上风寒?」
  夜深露重,从湖水中走过一遭,会染上风寒不是件意外的事。
  昨日他压根没打算在吉云楼留宿,自然没有想到让人去闻乐苑传话,后来颖婕妤一事折腾许久,等太医诊出结果,话里话外透着颖婕妤没有大碍后,时瑾初就出了吉云楼,但夜色过晚,他懒得再折腾,直接回了御前。
  也因此,他也不清楚颖婕妤最后到底有没有真的染上风寒。
  张德恭讪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别胡乱猜皇上的心思了,老老实实地回答:「太医是这么说的。」
  时瑾初颔首:「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歇着吧,病没好前,不必去给皇后请安了。」
  张德恭愕然,慢半拍才听懂皇上的旨意。
  歇着?是歇多久?
  妃嫔染病,绿头牌也是要依着规矩撤下来的。
  又不许去给皇后请安,这说着是染病休养,其实根本就是被禁足了吧?
  时瑾初没管张德恭的想法,在吩咐后,他重新伏案处理政务,眉眼淡然,眸底的情绪也未曾掀起波澜,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张德恭看得噤声,默默退了出去。
  他心底清楚,皇上会罚得这么重,不止是替仪美人做主,还有一点是觉得颖婕妤过于没眼力见。
  昨日,皇上明摆是不想搭理颖婕妤,结果颖婕妤愣是闹出一番事端,逼得皇上不得不停下来。
  这世上少有能逼皇上做事的人,即使有,事后也必然要付出代价。
  颖婕妤染病休养的消息在傍晚前就传遍了后宫。
  坤宁宫中。
  问春送走了张德恭,回到内殿后,脸色说不出好还是不好,只是有点纳闷:「娘娘,皇上这是在替仪美人出气么?」
  皇后理着卷宗,其实不是很想搭理这些问题,但这宫中无聊,也只有这些话题度日。
  「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的?」
  就算是皇上在替仪美人出气,但昨日仪美人空等一夜,难道就是假的了么?
  事后补偿有什么用。
  再说,皇上何时做过违背心意的事?
  颖婕妤最近越来越轻狂,与其说之前皇上是因仪美人落了颖婕妤的脸面,不如说颖婕妤惹了皇上厌烦。
  这次让颖婕妤闭宫养病,瞧着是给仪美人补偿,何尝不是皇上顺手推舟?
  皇后娘娘想起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既然她是养病,太医院那边就不能怠慢,让太医每日都去诊脉。」
  问春立时应声:「奴婢知道的。」
  提起太医院,问春顿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日蔌和宫派人来说,良妃的病好得差不过了,明日应当就来给娘娘请安。」
  问春撇撇嘴。
  蔌和宫哪里是来说明日要来给娘娘请安,根本就是提醒娘娘,良妃的绿头牌该挂上去了。
  皇后视线在这页卷宗上多停顿了片刻,她才说:「病好了,也是该出来透口气了。」
  皇后和铜镜中的自己对视了一眼,眸色不明:「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哪能一直缅怀于过去呢,不然不是要把心气都拖死了吗。」
  问春没听懂,不敢轻易搭话。
  皇后也不指望她说什么,直接吩咐:「派人去敬事房一趟,再和御前透露一声这个消息。」
  问春不解:「为什么要和御前透露?」
  这不是在替良妃娘娘争宠么?问春不乐意。
  皇后头也不抬:「良妃失去皇嗣才会病重,如今病愈了,皇上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
  颖婕妤养病和良妃病愈两个消息是同时传到闻乐苑的,邰谙窈蓦然抬起杏眸,唇角的幅度一点点抹平。
  良久,她情绪莫名地出声:「良妃娘娘病好了啊。」
  秋鸣觉得殿内气氛有点古怪,不由得瞧了绥锦一眼,毕竟,论对主子的熟悉,满宫中也没人能和绥锦相提并论。
  绥锦知道主子的心结,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替主子拆了发髻上的步摇,一点点将青丝梳顺,安静地陪着主子。
  风吹着楹窗轻轻晃动,暖阳忽隐忽现,照得邰谙窈眸底的情绪一明一暗,她忽然问:「冯妃娘娘有孕多久了?」
  秋鸣心底咯噔了一声,她不敢揣摩主子的意思,咽了下口水,才敢回答:「冯妃娘娘已经怀胎六月有余。」
  傍晚,敬事房中,宫人有点焦头烂额。
  一排牌子摆在跟前,小卓子看了眼刘公公,纠结地问:「公公,咱们到底怎么放?」
  这摆牌子也是有讲究的,皇后的牌子毫无疑问是摆在最前面,其余的妃嫔按规矩应该是要按位份摆,但实际上也不一定。
  例如今日。
  坤宁宫那边特意来交代良妃娘娘病愈,绿头牌要挂上了,话里话外也有隐隐的暗示,他们当然是要把良妃娘娘的牌子摆得显眼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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