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有些不同的也就只有镇北侯家的西门紫华……可西门紫华就是个小妹妹,早年偶然在宫中遇见时,只见她总是跟着镇北侯太夫人入宫,年幼的小女娃走起路来钗不摇、裙不乱,一本正经如玉雕出的小人儿,精美有余,却总少了一丝盎然生气。
不似这位袁姑娘……
虽然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全然没有一根儿温顺娴雅的气质,心情好便笑得雪白贝齿大大露出,竹屋里外都是她嘻嘻哈哈的声响。
就算这十日来他每每闭上眼想歇息养伤,都能听见她不是跟外头的雀鸟讲话,就是哼着一些他从未听过的生僻曲子,其中不乏令他坐卧难安又忍不住皱眉想出言纠正的内容——
什么“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年年月月到永远”、什么“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她,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之类的,听在他耳里,皆是些没头没脑恣意大胆的……婬辞艳曲,偏又莫名有种轻快奔放的欢然之情。
且,她对着自己这样一个男子,非但没有忌惮防备也未有殷勤恋慕,和他之间的相处,恍若是平起平坐的多年旧友般坦然悠哉磊落。
这短短十日,他竟体会到了多年来从未尝过的随性惬意感……
他不再只是那个肩头总是扛起一半江山重担的大晋东宫执述太子,而是个可以自在自得喜怒哀乐的普通儿郎。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殚精竭虑,无须勾心斗角,更不必内外弹压安抚。
他甚至隐隐有种,即便这个天下没有了他这个太子,大晋王朝也依然能找得到法子运转下去。
这样的想法实属诱人却又异常危险……可却奇异地镇定抚平了他焦灼的心思。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仰头呼呼大睡得毫无防备的小姑娘。
他心下一软,可愧意也更深了……
自己,怎能对这样一个好姑娘生出那般忘形之念?
隔天香芹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这位生得俊美漂亮无双的“训导主任”一夕之间化成了温柔和煦如春风的知心大哥哥。
他拖着那条修长的伤腿坐在地炉旁,用火钳子拨弄着里头的炭火,挖出了埋在里头散发出浓浓甜香气息的野生芋头,慢条斯理中透着掩不住的优雅。
地炉上架着的陶锅里还咕嘟咕嘟熬煮着,混合着蔬菜和肉类所飘散出的美妙香味。
“醒了?”他温和对她浅浅一笑。
这一笑,宛若漫天桃花瓣随着春天降临人间……她三魂七魄差点当场被送走!
她小心肝都哆嗦了起来,连忙正襟危坐,“姜、姜公子早安,你怎么这么早就下床做饭了?你腿伤还没全好——”
“虽然尚且不能健步如飞,不过已经不妨事了。”执述太子轻咳了一声,乌黑浓密的长睫毛遮掩住隐约闪烁的眸光,似赧然似心虚,不过他素来养气内敛多年,外表看着依然沉静威仪如故,“我炖了些汤,袁姑娘能否帮忙尝尝合口味否?”
虽然现代社会很多男人也擅长烹饪,各个都是型男大主厨,但古代除了厨子之外,不都讲究君子远庖厨吗?
这一刻,香芹不禁深受感动……
“姜公子你真是个天下难得的好男人。”她感动得乱七八糟。
“袁姑娘……”
她感动到继续猛发好人卡,“不只人长得好,个性也好,举手投足一等一的好,甚至还愿意下厨帮忙做饭更是好得巧,好得妙,好得呱呱叫——总之,以后真不知这世上哪个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够嫁给你这样的如意好郎君啊!”炒股日记www.ddgp.net
一成堆的好字热烈滚滚地当头砸来,砸得向来沉静内敛自持的执述太子也破天荒的脸红了。
这次不是耳尖微红,而是真正面红若朝霞,配上他英挺清冷的漂亮轮廓,越发显得艳色逼人……
香芹一手摀着心口,都差点忍不住要狂吹口哨!
哇——呜——
“袁姑娘……过奖。”他仓卒低下头,倾身向前帮她盛了碗汤,还难得笨手笨脚的险些溅了出来,不过总算还是及时稳住,低沉嗓音故作镇定,“袁姑娘不妨先尝尝,也许姜某炖的也不是那么可口。”
她方才对他寄予这般高的厚望,若万一这吃食不对她的脾胃,那她该不会就觉得他……呃,不那么“好”了?
“有情饮水饱,姜公子这么用心,哪里会炖出不好喝的汤?”她眉开眼笑接过,嘴甜地又夸奖了一番,而后喝了一大口,小脸一怔,“咦?咸的?这汤居然有咸味了?妈耶好好喝!姜公子你去哪里找到的盐巴?”
见她惊喜交加,连连喝干了碗里的汤水,又自己去添了满满一碗,捧在掌心这才心满意足地慢慢呷饮着、回味着唇齿间那因为咸味而勾出的无比鲜味……
执述太子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眸底笑意也浅浅荡漾了开来,“山谷之中幸而生有五倍子木,我摘取其果实放入汤中增味。药经中有载:核外薄皮上有薄盐,小儿食之,滇、蜀人采为木盐。”
香芹难掩敬佩,两眼亮晶晶,三两口喝完了第二碗汤后,又忍不住再度添了第三碗,“姜公子真是博学多闻,好厉害!”
“不过略读了几本书罢了。”他谦逊道,可不知怎地,过去被无数文武百官歌功颂德却无动于衷的自己,现下被这小姑娘夸了几句,就不自禁生出了种晕陶陶之感。
她正兴高采烈,忽然一顿,停下喝汤的动作,“等等,你就拖着这条伤腿出去找五倍子木?”
他一愣,柔声道:“我腿伤已然无碍……”
还来不及跟她说自己以前在战场上受过的伤可比此次重得多了,中箭挨刀是家常便饭,养个三五日灌几帖汤药,便能带伤下床料理战事。
此番坠崖遍体鳞伤,最为妨碍的是当属那伤了的腿骨和月兑臼了的左肩关节,他这些时日多数调养都是为保月兑臼的肩头筋肉生得密合,莫将来落了旧患。
他也暗中用上宫中太医院缚骨之术,把裂缝的腿骨束牢,静待腿骨复原……至于外皮看着惊悚可怖的这腿上大面积创口伤势,反倒无甚紧要。
但他不愿告诉她这些,也是怕她徒增担忧。
“你——哪里无碍啊?!你没听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吗?”她心下一急,咚地把陶碗往旁一放,气急败坏地抓住他那条伤腿,“你还要不要自己这条腿了?把裤子月兑掉,给我检查!”
执述太子火速摁住了她要扒他裤子的手,脸颊红透了,急促阻止道:“袁姑娘不可!”
“少废话,给我月兑裤子!”她气呼呼的,小手坚持地扯着他的裤子。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衣裤当真被个姑娘扒掉,急得低沉嗓音都快要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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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宫当佞臣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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