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够给他一个机会,听他真诚隆重地对她说——
香芹,嫁我为妻,此生只你我二人共度白首可好?
可他始终没有等到这一日……
——东宫烛泪堆叠高高,烛火已然熄灭,只余轻烟袅袅。
执述太子睁开眼醒来,昔日种种旧梦在心上烙下了一处处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看着彷佛已然痕迹不见,却始终痛得令他不敢稍稍碰触。
如今想来,香芹并不是心里没有他,可于她而言,尊严、自由和独立倔强永远凌驾于他之上。
她更不信他愿学着去懂她所想所要的,所以一有个风吹草动,她头一个念头就是远远逃离他。
他强求又有何用?
执述太子面色平静地起身下榻,对外头轻喊一声——
“服侍孤梳洗。”
“喏。”长年匆匆进来,恭敬而熟练地伺候着他净面等等,俊秀脸上有着一抹犹豫和挣扎,还努力藏着不露出来。
可执述太子目光锐利,一眼扫来,“你有话说?”
“奴才,奴才……没话要禀。”长年瑟缩了一下,忙摇头否认。
——禀?
他莫名心一跳,神情冷峻严肃地换上了太子衮服,挥去长年上前为他系紫金腰带的动作,亲自扣系住窄健的腰肢,故作不经意地问:“孤说过了,若是关于她的消息……就不用来禀给孤知道了。”
她要自由,他给她自由便是。
“奴才知道了。”长年叹了口气。
他闻言宽袖中拳头紧了紧,神情依然莫测高深地穿戴好了太子袍饰,往寝殿外走了几步……
长年跟了上来,却看着有些心神不宁。
“说。”执述太子再抑不住胸中烦躁,冷声道。
长年一抖,话语成串地溜了出来:“回殿下的话,您、您当初带娘娘……呃,袁姑娘回京时,不是把山谷竹屋中的小衣裳和仆妇衣衫也给一并带回了宫,命手下人按着布料质地和织法试着找出袁姑娘的身分吗?”
他心下一凛,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装作浑不在意地随口问:“嗯,然后呢?”
长年服侍主子多年,自然知道主子这还是上心着呢,若当真主子对袁姑娘的事半分不管,听到这儿早叫自己滚了。
长年暗暗松了口气,一本正经地禀道:“殿下,这事说来也巧了,您在离京避暑前,还吩咐了隐卫去查镇北侯府,看看镇北侯府内是不是有什么阴私之事可做文章,为袁姑娘出一出气,尤其是镇北侯太夫人——”
“孤还要去批摺子。”执述太子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旁的闲事,孤没兴致。”
如今他一听到和镇北侯相关人等的事儿就厌烦得很,无论是镇北侯太夫人还是西门紫华……炒股日记www.ddgp.net
那日,若非西门紫华在亭子里拦住自己说了那一会儿话,也不至于让香芹当场撞见——
不!那个狠心的女人又哪里会将那一幕当回事儿?
她巴不得将他和西门紫华撮合在一起,好叫他早日迎娶旁的太子妃,离得她远远儿的才好。
执述太子呼吸急促浊重,越发心如刀绞,眼眶灼热……一股莫名的委屈直冲胸臆,迈开步子就想走出寝殿,一头钻进成筐成篓的奏摺里,一心料理国事——
如此,许是就能早些忘了她。
“嗳,嗳,殿下,奴才还没说完呢。”长年硬着头皮追上去,终于赶在太子脚步踏出寝殿大门的刹那喊了一声,“奴才疑心袁姑娘出身镇北侯府,她才是真正的西门大小姐!”
饶是深沉冷练如姜执述,也震惊地僵住了脚步,回头紧紧瞪着长年,“你在说什么鬼话?”
长年探出头去,四下张望确定行宫寝殿门口全是东宫的人马,绝没可能有旁人的钉子,这才悄悄吐了口气,而后压低声音道——
“殿下……”
下一刻,长年只觉自己脚下一轻,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家太子拎回了寝殿内,神色严峻言简意赅地命令。
“把话说清楚!”
长年偷偷抹了把冷汗,忙从袖中掏出了一卷方才从京中飞隼传来的密信,恭谨地双手奉上。
“主子您看,隐卫查到前镇北侯世子夫人有个陪嫁的女乃娘,有一手祖传的飞花绣,那两件小衣裳上正是以飞花绣技法绣成……还有,据查在世子夫人因为世子战死沙场也伤心病逝后,这女乃娘便突然投河自尽了……”
“投河?”他心念一动,疾声问,“在哪处投的河?”
长年深吸了一口气,“那女乃娘,巧得很,正是旆县人,当初她便是回了旆县后便投河自尽,还有邻人为证。”
——旆县!
他便是在旆县群山中的其中一个深渊山谷里被香芹捡回竹屋的,难道……那竹屋是女乃娘一早就偷偷安排好的隐居住处,为的就是保全住自己和小主子的性命?
他能想像,小小的西门小姐就是这样被迫和女乃娘相依为命,贫苦过了一二十年……
但他听闻此事后,此刻心头最酸楚绞痛的却是,当初香芹突然间胡里胡涂在那个竹屋之中醒来,旁边躺着具陌生无名的女尸……
她究竟是如何在人生地不熟又四下惶然的恐惧下,独自埋葬了那名女乃娘,并孤零零地在山谷中住了数月,还能保持住那般乐观开朗欢快的?
若非捡到了他,她是不是终将被迫自己一人在山谷孤独终老一生?
到死,也无人知道这世上有个她……也无人知道她曾来过……
执述胸口撕扯般剧疼得厉害,他强自稳了稳心神,瘖哑道:“继续说。”
“据隐卫查探得知,服侍世子夫人的奴婢也在同年陆续因犯事,或被打杀或遭发卖了出去,世子夫人娘家更是早已败落,所以镇北侯太夫人后来便将年仅两岁的西门紫华小姐接到膝下,亲自教养。”
长年犹豫了一下,“奴才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听宫人闲话提及过,镇北侯太夫人对长子大房一家向来冷淡——”
执述眸光敏锐如鹰,神情严肃凛冽,嗓音隐隐沙哑。“镇北侯太夫人旧时便偏宠幼子,忽视长子,却在长子因战殉国后火速将其唯一爱女养在身边,连太后都大为讶异,原来……其中蹊跷在此?”
他脑中霍然闪过了自己少年时在宫中,西门紫华三岁以前,从未被镇北侯太夫人带进宫跟太后请安,反倒是她三岁之后,频繁出现在皇宫……
执述目光幽深,思绪飞快回想翻查着过去种种可能的苗头和异样。
——竹屋中的小衣裳看着就像是还不到两岁大的小女圭女圭穿着的,因为“西门紫华”三岁进宫时,他已有印象,虽然年岁尚小,但行走间步履已是很稳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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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宫当佞臣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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