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峨嵋,你此番重生只为复仇和撮合恩人重获挚爱而来,切记,你万万不可狼心狗肺地对宗师生起不该有的贪念心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忽视心口那密密刺痛的闷疼,苍白的小脸涌现一抹决绝,霍然起身,推开了云堂大门而出。
不论宗师是否已然放弃她为下属了,她都要按照既有的复仇及报恩计划,一步一步执行下去。
常峨嵋轻巧地绕过进了曲径通幽的三清老祖观后山深处,在一株参天古树下站定,确定四下空无一人时,伸手拨开草丛,娇小身子钻进了足有十人环抱粗的古树树洞中。
绥南公府的突然败落虽然令常家闻讯大为震惊慌乱,可这辈子常家和绥南公府终究不似前世那般纠葛甚深,除了送给绥南公爷的那些厚礼金珠宝贝是活生生砸了水里白白没了,令常峥玥和常老爷大大心疼肉痛一阵子之外,常家却未因此受到实质的牵连和损伤。
可严家……只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常峨嵋嘴角微微冷笑,弯腰自树洞爬出,小手捧着一匣子物事。
严家大娘子的婆母和绥南公爷是表亲,此次绥南公出事,树倒猢狲散,威武将军夫人迫不及待和绥南公划清关系,便是唯恐自家夫君和初入金羽卫的儿子会被带累了。
可威武将军夫人却不知道,她家娶的这位长袖善舞好长媳,可没少帮绥南公这表舅牵线,糟蹋了无数良家女儿。
严家大娘子做得隐密,常峨嵋也是上辈子被拘于绥南公府后院中,无意中得知的消息。
而且严家这位大娘子当真是“女中豪杰”,精明能干美艳无双,野心丝毫不逊常峥玥,私下暗地拢络的贵胄及其夫人不知凡几。
有些人,总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与手段便永远能谋夺人心、无往不利,可世上多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常峨嵋悄悄打扮成了清秀小郎的模样,拎着被装盛成精致礼盒的匣子,守在威武将军府门外隐密处,暗暗等候。
每逢初一十五,少夫人严氏便会前往京郊外宝相山的无岩寺上香,对外宣称是为求子。
她等了许久,等到脚酸腿麻了,终于见将军府侧门开启,一匹高头大马拉着一乘贵气玉绸香车缓缓而出,精壮车夫精神抖擞地驾着马,两名侍女坐在车沿架上,而后陆续有两名护卫也策马跟上。
常峨嵋模了模自己用药粉故意改换了肤色,显得暗沉微黄的脸庞,轻快地上前拦住了马车。
“兀那小儿,好大的胆子,敢擅自拦下威武将军府的车?”两名护卫上前就要驱离。
“小人是受主子之命,前来送礼给少夫人的。”常峨嵋低着头,压粗着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正值变声期的少年公鸭嗓。
“你主子是谁?为何不呈上拜帖?”护卫皱眉,不为所动。
常峨嵋夷然不惧,理直气壮地笑道:“大人莫怪,小人只是个跑腿的,主子没有发话,断不敢擅自将主子名讳宣于人前,只请少夫人亲眼一观,自然知晓。”
少夫人严氏的清亮婉转嗓音透过车帘而出。“想必是我那几个闺中好友故意同我玩笑呢,张护卫暂且退下,娟女,接过这小郎手中礼盒,赏他。”
“诺!”张护卫迟疑了一下,两人依言退至车侧。
侍女娟女轻轻跃下车沿,瞪了这个唐突莽撞的小郎一眼,哼了一声,劈手夺过她手上的礼盒,随即掏了几枚刀币扔给了常峨嵋。“是我家少夫人宽宏大量,否则赏你一顿板子都不为过。”
“小人知错。”常峨嵋假装瑟缩了一下,捏着赏钱忙作了个揖,而后急急退去。
待绕过墙角后,她嘴角上勾,匆匆月兑下青色的小郎衣袍翻过来外穿,转眼成了一袭鹅黄女子袍子,再三两下打散了小童的发髻,迅速绾成了个未嫁少女的莲花团髻,其余的青丝长长披散在背后,刹那间清秀小郎已化身娇俏少女。
严氏自喻人缘广、消息灵通,今日这份送上来的礼,她不论出自好奇抑或是自信,最后都会收下的。炒股日记www.ddgp.net
而在继续上路的马车中,一身素雅中越见艳丽大方的严氏看着珍贵的小紫檀木匣子,心念一动,小心翼翼掀开。
里头是一张雪帛,上头墨字清俊优雅风流,写的是一阕缱绻的情诗,下头还是一方宛若凝脂的羊脂玉纸镇。
……独处室兮廓无依,思佳人兮情伤悲!有美人兮来何迟,日既暮兮华色衰,敢托身兮长自思……
严氏脸蛋悄悄红了,她心惊又悸动地忙合上了小紫檀木匣子,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此乃司马相如的“美人赋”,而这字迹……这字迹正是以书法善赋及其清贵俊秀容貌,倾倒无数女子的太史令晏慈所有!
晏慈纵然年近四十,却身姿挺拔修长,翩翩儒雅,谈笑举止间意态风流,甚至远比大多数年轻郎君还要风采迷人。
严氏有些口干舌燥起来,纤纤玉手紧紧压着狂跳不止的胸口,头一个闪过脑际的念头便是火速将这惹祸的物事给毁尸灭迹了,可是——晏慈看似只区区一太史令,但身为长平郡主的夫君,他也自有他丰厚的人脉。
多结一份善缘,对她自是有益无害,况且就连长平郡主的夫君都暗中倾慕于自己……
严氏不自禁虚荣而骄傲地笑了起来,慵懒地斜依在迎枕上。“娟女,把它收好,记得老规矩。”
“诺,奴知道。”娟女熟门熟路地将之锁进车厢内一暗匣中,待回府之后,自然会藏在一个更秘密之处。
接下来半个月,这个“清秀小郎”时不时便会冒出来,送上的是“美人赋”中的其他香艳绮丽篇幅,里头不忘夹带精致小巧珍贵的玉佩环珰,皆是能讨女子芳心欢喜的小物件儿。
终于,严氏有一日再也忍不住,在一处隐密的茶楼亲自召见了她。
“你家主子这究竟是何意?”严氏做出一副冰清玉洁贞妇的严肃神情,哼道:“本夫人看在你家主子是长辈,又与我公公、夫君同朝为臣的份儿上,只当是寻常世交往来,可没料想他倒是越来越胆大悖礼了,难道就不怕我禀明公公和夫君,向皇上参他一本吗?”
常峨嵋低着头,小脸被药粉涂改得黯淡不起眼,她沉吟了一下,装作硬着头皮道:“请少夫人别为难小的了,主子对您一见倾心不能自已,这才甘冒大不韪之罪,暗暗将这份恋慕痴狂之心寄赋相托,主子从不想造成您的困扰,可也请少夫人莫这般狠心,斩断绝了主子这一腔情丝。”
“你还胡说?”严氏娇斥,却一点儿说服力也无。
“少夫人息怒,若是主子知道小的不会说话,惹得少夫人生气了,肯定会重重责罚小人的。”常峨嵋装作战战兢兢。
“哼,算你识相。”严氏纤纤指尖轻弹了下金丝银线绣成的朵朵牡丹袖摆,仿若不在意地随口问:“你主子……今日派你来,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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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出豻郎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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