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但是并不代表我没有见过他。妈妈有一本相册,上面是她和我父亲的合影,我经常看见她对着上面的相片抹眼泪。她从不让我看那本相册,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看过。
五岁那年,我偷看过相册,也第一次看见了我父亲的相貌,从此以后,那张脸就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中。一直以为,这一辈子,他都是我记忆中的一个人,没有想到,今天,我看见了他!
相貌苍老了些,白发多了些,但是这都不妨碍我一眼认出他。因为他的容貌,已经在我记忆里停留了整整十一年!我现在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是我不屑认他。
柯连清,他不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递了杯水给柯连清,卞如海转身质问卞朝阳。
“你说夕阳扰乱讲座?怎么可能,夕阳那么乖巧,怎么会做这种事?”林可心微微蹙眉,不相信地问卞朝阳。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是和夕阳一起去的学妹回来告诉我的,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夕阳已经跑掉了。”卞朝阳对林可心说。
当时是龙希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跟他说夕阳出了状况,也来不及问其他的事情。等他过去后,教室中只有柯伯伯和一团混乱的局面。据说夕阳是在看到柯伯伯之后才失态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不像话了。柯伯伯好歹是我们请来的客人,朝阳,这件事情你要好好处理。”卞如海有些动怒地说。
“算了,如海,不关那女孩的事。”一旁的柯连清疲惫地摆摆手,他现在满脑子浮现的都是中午那个女孩的身影。像、太像了,让他联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几乎有十七年没有见面的人。会是他想的那样吗?那个女孩,会是他的——
“她姓什么?”柯连清忽然问卞朝阳,突如其来的想法令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咦?”卞朝阳一时没有回过神。
“她——究竟姓什么?”有些激动地抓住卞朝阳的手,柯连清急切地问他。
“她姓孟,叫孟夕阳。”面对柯连清的态度,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说——
“姓孟,果然是姓孟。”喃喃自语着,柯连清慢慢松开卞朝阳,“那她的母亲,是不是叫孟如?”
“是。”卞朝阳回答,预感逐渐从柯连清的反应中得到证实。
慢慢闭上了眼睛,柯连清捂住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的母亲,有一手好厨艺?”
“孟伯母目前开了一家小吃店。”仔细观察柯连清的神色,卞朝阳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夕阳会做出那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连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卞如海和林可心不明所以地听着他和朝阳对话,却搞不清楚其中的状况。
“如海、可心,还记得我和你们提过的往事吗?”紧紧地抱住头,柯连清陷入遥远而痛苦的回忆中,“十八年前……”
☆
“夕阳——”孟如在孟夕阳的门外轻轻地叩门,却半天没有回应。抱歉地回头冲卞朝阳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夕阳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中,我怎么叫,她都不出来。”
“没有关系,伯母,让我试试好吗?”卞朝阳看看紧闭的房门,对孟如说。
“那也好,朝阳啊——”停顿厂一下,孟如才开口,“夕阳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包容她一些。”
“伯母,我知道,您放心吧。”卞朝阳安抚着她。
“那就好,店里生意还很忙,我得去看看,夕阳——就麻烦你多多开解了。”孟如点点头。炒股日记www.ddgp.net
眼前这个男孩子,一眼看上去就是懂得照顾关怀人的那种,她很是满意,如果夕阳能和他在一起,她也就放心了。
看孟如关门离去,卞朝阳敲敲门,“夕阳,是我,你妈妈走了。开门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里面没有动静,卞朝阳靠在门边,“你不开门也没有关系,反正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就这样谈好了。夕阳,你听见了吗?我知道,柯连清是你的父亲——”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拉开,门边立着孟夕阳,“进来吧。”
卞朝阳跟着她走进她的房间。
“你要喝什么,果汁还是茶?”询问卞朝阳,孟夕阳拿起杯子准备去倒饮料。
“不用了。”卞朝阳唤住她,“夕阳,你过来,到我这来。”
背对着她,孟夕阳没有动。
缓缓走到她的背后,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圈进他的怀里。卞朝阳埋头在她的肩窝,脸颊紧紧贴着她,“夕阳,你想哭就哭吧。”
“真好笑,我为什么要哭?”肩膀微微抽动,孟夕阳想要挣月兑他的怀抱。
“如果必须要有理由才哭的话,哭就没有什么真实的意义了。”不让她从怀里逃月兑,卞朝阳双手收拢,“人高兴的时候会哭、痛苦的时候会哭、需要发泄的时候也会哭。你就当你现在是水分过多,需要排泄好了。”
“卞朝阳,你不是哲学家。”孟夕阳拉住他环在她腰间的手。
“是,我是平凡人,所以你大可以在我面前流露你的情绪。”反握住她的手,卞朝阳扳过她的脸,迎面是一张被泪水浸湿的面庞。
盂夕阳抽噎着,转身抱住他.泪水全部倾泻在他的衣衫上,“你知道吗?我好恨他!”
“谁?柯伯伯?”了然于心地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我恨他,恨他抛下我们母女十七年,恨他害我们母女遭受这么多年的白眼。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吗?”狠狠地拽住卞朝阳的衣襟,“从小,我就被那些人欺负,忍受着他们加在我身上的绰号,忍受他们叫我‘私生女’、叫我‘没爹的孩子’。就因为没有父亲,我被人打、被人骂、被人吆来喝去、被人当小杂役一样使唤。我和我母亲在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干些什么?享受着他学术上带来的成就,享受着种种加诸在他身上的荣誉,有可能,还在国外流连忘返。他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地接受别人的敬仰,而我就必须在大家的鄙视下生活?凭什么,凭什么!”
孟夕阳嘶哑了嗓子,靠在卞朝阳的胸口,“你知道吗?昨天我看见他是多么地震惊,因为我早就当我的父亲死了,呵呵——”露出惨淡的笑容,“这就好比看见死人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你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吧?”
闭上眼睛,孟夕阳把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我只是想要听他讲一句话,只是这一句话。我问他有女儿吗?他却连这样的话都吝啬于出口,只是说他‘希望’有。他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还有什么资格当受人尊敬的学者?他根本就不配当我的父亲,他不配、不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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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阳谱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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