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 第42章

  “还真是惨烈啊!”黑暗里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叹息声,“火药的威力就是厉害!没几下,什么东西都不剩下了。”
  原本藏进云层的冷月,复又爬了出来,照亮了天地,也照出了黑暗中所站的那个人。他看起来六十上下,童颜鹤发,却已上了年纪,但一双眼眸却是炯炯有神。
  风中又传来了焦味,老者连忙捂住鼻子,闷声道:“这地方不能呆了。”
  低下头,老者看了眼面前躺着的人,忽然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一个笨徒弟?我凤家传人的命,几百名金兵就能抵得了吗?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不划算啊!”
  骂了半晌,见躺在地上的人没动静,老者终于挫败地叹了口气,然后抓了抓一头乱发。
  “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捞起地上的人,老者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1126年正月,金宋这一场战争,终于以宋朝皇室投降议和而暂时告一段落。
  转眼间,寒冬过去了。三月的苏州到处都洋溢着春天温暖的气息。只是这种温暖却进不了苏映伶的心。
  宽敞的装裱间里,苏映伶正拿着画笔,俯身认真地修复着案台上所铺的那幅古画。
  细心地将所有褪色和有色差的地方补好,再揭除画面上残留的血迹,然后拿来丝绢托补破洞。
  一步步地细心修补好画心……当苏映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案台上古画上,那栩栩如生的五头牛时,眼底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画心再难修补,总有一天可以修好。而当人的心受了伤,又有哪一天能痊愈?
  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底那道伤痕越来越淡,但它依旧存在。
  那是永远也无法抹杀的。
  忽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惊醒了她走神的思绪。连忙收敛心神,她找出了一对象牙雕制的撞边手卷,又拿来了藏经笺纸和旧棉,将画重新做了装裱……这是徐大哥最后留下的东西!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它恢复原貌。
  时间在一分分地消逝,当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的时候,苏映伶终于完成了手中的工作。
  还是这种手卷品式适合这幅古画!
  苏映伶看着手中重新恢复光彩、焕然一新的《五牛图》,脸上微微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知道琴玉什么时候会过来?”
  低声轻语了一句,她放下手中的《五牛图》,正想走出装裱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放置在案桌旁的细罗。
  娘子,我决定了,今天开始,跟你一起学习裱画,这样也可以帮你的忙。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和娘子一起做喜爱做的事是什么感觉?我今晚其实很开心。
  ……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是物是人非。每当她从梦中张开眼睛的时候,总觉得身边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陪着她,那双黑沉的眼眸,比天际的星子还要灿烂。然而,当她伸手触碰床沿时,却只触碰到一片寂寞的冰冷。炒股日记www.ddgp.net
  她不会原谅他的!
  绝不!
  当她落寞地缩回手时,她总是在心底重复这句话。
  似乎只有不断地这样对自己说着,她才能很好地活下去。
  只是……一个人这样寂寞地活下去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心底在隐隐地抽痛,她深吸了口气,走到装裱间的窗前,看着窗外那株早已凋落的红梅,心底一阵空荡荡的。
  这种空荡,真的比寂寞还要可怕,因为它让人的心永远也找不着边际。
  轻闭上双目,苏映伶紧紧握住了手心。
  人都走了,却独留下这株红梅?
  冬天的时候,当红梅盛放的时候,她还可以出神地看着,但现在春季已经来临,她要看红梅,还需再等漫长的一年。
  真的很漫长!
  心中突然生了怒意,她打开了装裱间的房门,走了出去,拎起了院子角落的一把斧头,死命地抡起来,就要砍下去。
  “少夫人——”
  一声惊呼阻止了她的动作。
  “砰”的一声,斧头顿时失去了方向,落在了地上。
  她一手撑着斧头的木柄,一边剧烈地喘息着,好像刚才这一抡费力了她一生的力气,现在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
  眼角,甚至有些湿润了。
  “少夫人,你在干什么?”
  容江急匆匆地冲过来,抢走了苏映伶手中的斧头。
  “少夫人,为什么要——”
  只说到一半,容江便将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少夫人流泪了。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不住地流敞。
  容江轻叹了口气,张了张口,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该说些什么呢?其实,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每次看到这株梅树,少夫人肯定很伤心了吧?
  为了不让自己再伤心下去,所以她才要砍了它吗?
  只是树砍了,人的心伤也不会痊愈的!
  苏映伶慢慢地伸出手,拭去了脸颊的泪痕,然后缓缓地说了一句:“容江,你家少爷是骗子。”然后转身走进了装裱间,又将自己关了进去。
  容江苦笑。
  是啊,少爷真是骗子!
  说好了,不见不散,不是吗?
  容江只觉心头堵得慌。
  “容江。”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容江连忙擦去眼角的泪痕,“琴玉姑娘,你来啦!”
  “发生什么事了?”琴玉看了眼紧闭着房门的装裱间。
  “琴玉姑娘,你有空就多陪陪少夫人吧,她最近一直不停地修补画心,裱画,都不给自己任何休息的时间,我怕有一天,她会硬生生把自己拖垮!”
  容江看了眼手中的斧头,“她刚才差点把少爷种的梅树给砍了。”
  “嗯。”琴玉点头,伸手轻拍了拍容江的肩,“放心吧,我不是答应了你家少爷吗?我会好好照顾你家少夫人的。”
  容江难过地轻叹了口气,放下斧头,便转身离开。
  琴玉转过头,看了眼那株凋零的梅树,神色落寞。
  “傅秋辰啊暗秋辰,其实你跟徐大哥一样自私。知道么?活着的人,远比死去的人痛苦——”
  走到装裱间前,琴玉轻敲了敲门。
  “映伶,是我。”
  苏映伶打开了房门,脸色虽苍白且疲倦,但唇角却挂着淡淡的微笑。
  “琴玉,你来得正好,《五牛图》我裱好了。你看看——”将琴玉迎进屋,苏映伶拿出了重新装裱好的《五牛图》。
  “满意吗?”
  琴玉接过图,眼中露出赞叹之色,“很漂亮。也只有你才能修复好这样残缺的画心了。”
  苏映伶淡淡一笑,“快将画收好了,这次若是坏了,我可不修了。”
  琴玉一怔,“这画要送我?”
  “嗯。”苏映伶点头,“这是徐大哥留下的唯一东西,我想,留在你那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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