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招亲状 第32章

  便招贤摆一摆手,示意儿子稍安毋躁,“杰儿,让个姑娘家站在大太阳底下陪你耍嘴皮子,不是难为了人家么?可不要让旁人笑话咱们不懂待客之道。”
  一听老父言中之意,广英杰眼珠子一转,挺着胸,端起架子大喊:“来人!来人啊!”
  几名护卫匆忙上前。
  便英杰指指城门右侧那口棺材,大声吩咐:“你们几个还不快快请客人到那边躺一躺,歇一歇!”
  “且慢!”
  不等护卫上前,情梦往后退开一步,盯着广招贤,不温不火地说:“你那鬼儿子用过的东西,本宫嫌它太脏,不过本宫站着也确实有些累了,不如,你把椅子让一让,给本宫坐了罢!”
  “抱歉!”广招贤啜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这儿没有多余的位置能容得你坐!”
  “翠花啊!”一旁的于荣焉放下茶盏,叹道,“没地儿让你坐可怨不得咱,是你纵火烧得本庄只剩了这几张椅子,罚你站着好好反省,也是应该的!大家说是不是这理儿?”
  围观众人一听,纷纷称“是”。
  “纵火伤人,这样的女子站都不必站了,干脆自觉到棺材里躺着去!”
  人群里有人兴风作浪,煽动众人纷纷将矛头指向情梦——
  “不错!这样的女子,老庄主何须与她客气?”
  “瞧她这一身打扮,莫非还以为有哪个汉子愿娶她?”
  “昨日倒是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想揭下招亲状呢!”
  “哪个?哪个?”
  “还会有哪个,不就是扬州城内那个臭名昭著的软骨头酒虫嘛!”
  “哈哈……这人又是醉糊涂了吧?”
  “那酒鬼今日怎么不来?不然又有好戏看喽!”
  “他来了可不得净出笑话?哈哈……”
  十人起哄,百人呼应,一个个都没瞧仔细——混在人群里第一个兴风作浪的正是自称“斗勺”的粗汉!
  止不住的喧哗,人群里时不时蹦出些难听的字眼,唾沫星子铺天盖地,换作旁人,怕是早就受不住这千夫所指,羞愤地一头撞墙去,偏偏情梦仍镇定自若地站着,不慌不忙地取出那尊鬼脸罗刹像,高高举起,正对着喧闹的人群。
  人们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注视着她手中的鬼脸罗刹。
  “知道这是什么吗?”情梦轻轻吐出三个字,“黑白令!”
  猛然一片抽气声,人们骇然变色。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翠花,一个寻常女子,怎会有永尊门的黑白令?”情梦目光澄澈,大声说,“本宫正是朱雀宫宫主情梦!正因朱雀宫接到了此令,广招贤才谎称大儿子已死,小儿子又送于拜把兄弟,急着与本宫取消婚约……”
  人群里却有一人大喝:“刁婢!任你巧舌如簧,咱们绝不信你一字半句!”炒股日记www.ddgp.net
  “不错!咱可不会糊里糊涂上一个女子的当,那枚黑白令定是假的!”又有一人帮闲凑趣,瞎起哄。
  情梦伸手一指发话那人,“你说这是假的,那么,我就将它送给你,你敢不敢接?”说着,作势欲穿过钢刀阵,将黑白令送至那人面前。
  那人还真没胆去接,见她往前靠近几步,他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吭声了。
  “还有哪个敢说本宫手中的黑白令是假的,放大胆,站出来!”
  情梦扫视一圈,没有一个敢站出来。
  “那么,还有哪个敢说本宫不是朱雀情梦,也放大胆站出来,本宫定要将此人带往朱雀宫中,好好招待!”她伸手一指原先叫嚣得厉害、骂得最来劲的那几个人,道,“你们几个上前来!”
  那几人相视愕然,颤着两腿往后连连退却。
  “怎么?方才你们不是说像我这样的女子如何如何,此刻让你们站出来痛痛快快地说个尽兴,怎都不敢了?”情梦一挑眉梢儿。
  那些人本就是招贤庄安插在人群里起哄闹事的痞子,皆是银样腊枪头,哪还敢站出来与情梦对阵。
  场内突然静得吓人,看那一只只闷葫芦杵在那里,广英杰心里头那个气呀,“蹭”地站起来,活像要吃人似的瞪着众人,恨恨道:“你们一个个都犯糊涂了?就凭她那几句吓唬毛娃儿的话,也把你们给唬着了?这个人明明就是骗子!贱人……”
  啪!啪!吧脆利落的两个巴掌落在广英杰脸上,左右两边脸颊顿时火辣辣地红肿起来,他两手捧着脸,怔怔地瞪着情梦,傻了。
  甩出两巴掌,情梦深怕沾上脏东西似的吹一吹掌心,慢悠悠地哼道:“一只苍蝇,吵得人没法安静!”
  “你你你……”一直缩在于荣焉背后、半天没吱声的长孙一净伸出一根手指头颤悠悠地指着情梦,“你个奴婢,居然这般无法无天,连少主子也敢打?”
  唉——
  情梦瞅着这位还在演戏说戏词的三庄主,笑叹:“你是记性不好老糊涂了呢,还是没明白贵庄的少主子在本宫眼中是块什么料?”
  “放肆!”
  长孙一净拍案而起,一指情梦,还没来得及开骂,只听“砰”的一声,情梦也拍了一下茶几,把鬼脸罗刹像往他手里一塞。
  “本宫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一个敢站出来接这黑白令的,长孙前辈,这么多人里头数您胆子最大啊!招贤庄愿为朱雀宫挡这灭门之灾,可真是多亏了您挺身而出,仗义相助啊!”
  轻轻柔柔的语声飘入耳中,不啻当头一道雷劈,轰得长孙一净四肢触电似的一阵乱抖,硬是把塞过来的黑白令“抖”了出去,一跌坐于地。
  黑白令正是招贤庄退婚的原由,也是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不祥之物,此时情梦亮出黑白令,还一个劲地想往他身上塞,可把他吓得够呛!
  于荣焉也傻了眼:她哪个不好挑,偏挑性子最懦弱的长孙一净来开刀,啧啧!这小女子,真是绵里藏针,不容小觑!
  这会儿亲眼目睹招贤庄的三当家被那黑白令吓成这副德行,围观的人群内顿时一片哗然,心道:原来此事另有隐情!
  听到人们的质疑声,广招贤突然长身而起,豪气凌云地笑道:“不就是区区一枚黑白令吗?姑娘若嫌拿着它累手,不如交由老夫吧!”
  情梦微微一笑,“庄主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个脸面,总比丢了性命强!”
  便招贤怒哼,“你以为老夫真个不敢接这劳什子的令符吗?”
  “你敢吗?”情梦摊开手心,把那枚黑白令凑到他眼皮底下。
  轻蔑的口吻果然激怒了广招贤,他当即想也不想,一把抓起黑白令。
  于荣焉等人想劝阻,为时已晚,便连连顿足,懊恼不已。
  情梦抚掌而笑:“好!好胆识!若是七天前,庄主就有这份胆量,又何至于节外生枝闹出这么多事儿来!”
  便招贤神色古怪地瞅着她,“姑娘所言极是!可老夫就是不明白,这枚假的黑白令能唬得了哪个?”
  “假的?”
  人群里有人怪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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