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气流在一阵轻荡后归于平静。
他唇角微微一牵,徐合双目,再次进到内功心法而复始、始末相连的行气运转中。
穹苍之下,野原之间,星月光辉已稀微,篝火仅剩余烬未尽。
盘膝对坐的两具身景宛若入定,宛若两座年代久远的石像,宛若两抹薄如蝉翼的身影。
这一夜,身为“愚兄”的某人陪伴自家“贤弟”练功至天明,呼吸吐纳容天地之惠,气行奇筋八脉融满身馥华,练得可说诚意十足、无比认真。
至于同车而眠的事,欸,他到底还是心软了,没能逼迫她到底。
一路西行,马车在第七天的午后遇上乘清阁的一队人马。
见那阵仗,驻地为营、有规有模的,连供肉供乳用的羊只都赶来一小群圈围着,根本是老早就等在那儿,准备恭迎阁主大人大驾。
随阁主大人下了车,惠羽贤与众人见礼。
乘清阁的众位好手虽待她为上宾,杰度恭敬,言语有礼,她却觉时不时有目光探觑过来,似对她有满满好奇。
然而当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回首去捕捉,那些好奇的目光“飕”一下全不见,闪得飞快,大伙儿该做什么做什么,全是忙得没空抬眼的模样,让她越想越怀疑,其实从头到尾全是自己多虑。
马车一抵达此地,立时有人上前向阁主大人汇报,那位下属声音压得虽低,说得甚快,惠羽贤仍清楚听见他道——
“昨儿个开了,谷里尽是异香,几里外都闻得到,老祖宗特意发话,说不怕死的就上,上回那群没长眼的马贼闯进谷里,都整一个年头了,连人带马尸骨无存,还道许久没拿活人喂食,这次让它饱餐一顿也好。”
什么东西“开了”?花吗?香气竟能传出几里之外?她暗暗想着,忽觉真有股淡淡香气浮动,却不知从何而来。
不过对于乘清阁下属话中提到的“老祖宗”,她确实好奇。不知这位“老祖宗”的真实身分为何?而被“老祖宗”拿活人喂食的,又是谁?
凌渊然听取属下汇报之际,她跟着一名十一、二岁模样的小泵娘到羊皮大帐内。
小泵娘是牧族人,名叫珂玛,圆圆脸蛋生得十分讨喜,似乎是个爱笑的、喜欢热闹的,还是个挺爱说话的,惠羽贤跟她相处不到两刻钟,小泵娘边伺候她净脸净手、奉上新鲜茶女乃,一边已把自个儿的出身,以及自觉有趣的事儿叽叽喳喳全吐实了——
“我阿爹对这一带很熟很熟的,蒙着眼睛都能模岀路来。我们是牧族人,一直都在苍海连峰这儿过活,但有时也得帮帮乘凊阁的人,帮他们找路、弄吃的喝的、养马等等。阿爹说,以前的老阁主对我们牧族有恩,如今是年轻阁主掌权,咱们跟乘清阁依旧得好来好去,缘分才能长久。”
清脆甜嗓忽地压低,嘻嘻一笑。“而且每回帮忙做事,阁主给的酬金挺多的,阿爹说可以多买几头小羊、小牛,可以给姆妈买些好药材补身,很好。”
“咦?想知道乘清阁的马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呀?唔……我算算,昨儿个、前天、大前天……”小泵娘认真扳着手指数数儿。
“是五天前啊!他们五天前就到了!”圆圆脸蛋单纯笑开。“阿爹还问带头的那位矮大叔说阁主怎么没来?矮大叔说阁主要他们一行人先到,阿爹担心又问,怕阁主赶不来,矮大叔挥挥手要阿爹不必担心,说是阁主故意要慢慢来的,因为身边带着人呢,那人是过来助他一臂之力的,不想赶路赶得人家灰头土脸,更不能快马快车把人家颠得七荤八素。”
……也就是说,阁主大人一开始便打算用那种跟游山玩水差不多的速度“赶路”就对了?
惠羽贤理着思绪,喉咙不禁发燥,心音鼓得略急。
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三日内定能抵达此地,阁主大人偏是一拖再拖,拖到第七日才走到,她整路一直纳闷,这哪里像在赶路?
在无名客栈住下的那一晚,他不仅拉着她大啖佳肴,更让店家从老酒窖里挖出两坛子陈年美酒,就着那两坛佳酿,他们二人将一大盆酱烧羊肉吃了个底朝天。
那时从客栈二楼的窗子望出,悬在天际的玉盘儿较任何时候都要清润,又大又圆,彷佛离得好近,伸出手就能碰触得到。炒股日记www.ddgp.net
这几晚,如此圆亮的月一直伴随着他们。
当他陪着她一起修习内功,在辽阔的天与地之间,她闭目令神识进到某个境地,总能感觉那落在发上、肤上的月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而就在这几晚,阁主大人一心所期望的,“愚兄与贤弟并肩而眠”这样的事,很万幸地并未被迫发生。
有人陪练功,还是这套“激独引凊诀”本家功法的刨始之人,有他这一尊“大佛”镇场,惠羽贤根本练到欲罢不能。
她独练时虽有进益,但绝不像这几晩进展得那样迅湅,她能感觉到与他之间呼吸吐纳的调和,从中寻到某种充满力道的平衡。
她的气与他的气互补互助,五感乃至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在灵虚之中相互连结,形成无形的、却丝丝缕缕再真实不过的牵连,他与她的一切融成一个巨大的圆,一个能海纳百川、沉静却也强大的气场。
每晚勤于练功,每晚皆未睡,每次功法周行圆满睁开双眼之时,天色已现鱼肚白,但她的五感却变得更敏锐灵动,彻夜练功比睡一场饱觉更觉神清气爽。
结果脑袋瓜里起了某种想法,她曾听师父约略提过一种古老的内功修行之术——男女双修。
据闻,同修的一双男女,男为阳,女为阴,两股力量相辅相成能成大功,虽非正统练功之法,佀短期内能得到极大的效益。
她觉得阁主大人每晚陪她这么练,怎么看都像双修。
可惜师父当时没肯详细说明,还重弹她额头一记,说她不用懂那种乱七八糟的法子……哪里乱七八糟?她只觉神妙啊!
那时要能弄明白师父所说的,这会儿也就能应证了。
“或许寻个时机请教他,他自称兄长,懂得又多,总会教的。”她喃轻语。
“说什么呢?”
珂玛讨喜的笑脸蓦地在眼前放大,惠羽贤先是一愣,直挺起背脊,回过神后随即笑开,仅是浅浅的一道翘弧。
小泵媳突然脸红似醉,眸子都有些发蒙。
“从没……没看过这么俊俏好看的,不是阁主大人那种冰冰凉凉、好看到找不到丁点儿瑕疵的好看,要这种啊……要这种温温暖暖的笑,笑起来好像春天里的花全开遍,让人好生欢喜的好看……”
惠羽贤定定看着小泵娘倾过身来,探出小手,着迷般模上她的唇角。
“再为珂玛笑一笑好不好?中原来的小扮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啊……”
小……小扮哥?!
惠羽贤颈后一凛,头一个本能动作就是垂眸检视自个儿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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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娶嫣然弟弟(上)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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