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 第12章

  外面围着的女生,大多下巴都合不上来。
  四下都是耳语,如蜜蜂般嗡嗡响:“是谁呢?”
  “两个人什么关系……”
  “楼下停的小车,难道是那男人的?”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生?”
  ……
  子亚打量了下,大约还嫌弃,皱了皱眉头。真的,叫他站在这里,都是屈尊了。
  他都还想把这屋子推平了,重新盖成苏家大宅。
  “敏敏,勉强住一住,”子亚拖她手,把她按在床板上,“要是住不惯,敏敏记得跟我说。”
  敏之都抬不起头来。
  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男人。
  视所有人如无物,眼睛里只看见她一个人。
  许多许多年后,该校都传说着,某某届某某人,怎么样怎么样,听得人都痴了,追问着,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招娣对牢敏之就是一拳,真真是咬牙切齿:“怎么世上的好男人便宜,都叫你给占了。”
  要到这个时候,敏之才享受到友情的美好快乐。
  从来不知道,女生之间,也可以这么温暖熨帖。她的体温都是温暖的,笑起来像个孩子仰着头。
  嘴巴上老挂着,“敏之,你家男人怎么那么看不起我,没丝笑似的。”
  他对敏敏以外的陌生女子,大多是一张酷脸。
  招娣又不是不知道,她只是讲了又讲,讲了又讲,然后,就沉默了。
  那沉默叫敏之生出了某种错觉,疑似至交好友爱上她家男人。
  是,她家男人。
  敏之高中毕业,毕业典礼那天,也是她的订婚典礼。
  子亚嘴巴上一直叫着:“苏太太,苏太太。”
  叫到最后,真的成了他们家苏太太。
  当然,这是后话。
  招娣也不过只是沉默了一下,就展颜一笑,“敏之,可不要叫他给溜了,做不了苏太太,我头一个宰了你。”炒股日记www.ddgp.net
  也只有她这种性格,才跟敏之合得来。
  她在某天夜里,凌晨时分醒来,看到黑蓝夜幕中,那未曾黯淡的星光。
  以那样的姿态,下巴仰着,透过雾雾窗玻璃,看到老式红砖楼下,一棵二层楼高的白玉兰。钝重花瓣受惊似的,扑簌簌坠落至树下的泥地里。
  又到了一年夏天。
  突然地,她推开窗户,定睛一看,眨眨眼,又眨眨眼。
  哪里有弥生的影子。
  是她的幻觉。
  少年扶着老式单车,连连跺脚,“之之之之,下次准到你房里揪你耳朵,看你起来不……”
  这样的好时光。
  这样的好时光,不会再有了。
  敏之想了想,她要待想了想,才发现,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弥生的消息了。
  在她十八岁的某天凌晨,敏之把脸贴在雾蒙蒙的玻璃窗上,以一种缅怀的姿态,良久,良久,抬不起头来。
  然后,就听说弥生要结婚的消息了。
  她还在上课。
  斑三课业繁重。累的时候,只想趴下来痛痛快快睡一觉。
  就在弥生结婚这天,她父亲找上她。
  是上午第三节课,敏之趴在桌面上,睁不开眼睛。
  她觉得非常非常倦,拿本书蒙住脸。耳膜嗡嗡响,听年老的导师在台上絮絮讲着什么。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没有什么比这更叫她发困的一年夏天了。
  蝉鸣叫嚣。
  招娣在课桌底下看着金庸。
  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明教众人齐声念:‘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这段话时,教室门口,教导处长背光而立,叩叩道:“请王敏之去教导处,外找。”
  敏之还在睡。
  要到招娣伸手推推她,一下又一下,低声且气急道:“敏之你还睡,有人外找。”
  全班人都看过来。
  明丽少女睁不开眼睛,“唔”了声,道:“谁?”书本哗啦啦掉在地上,她也忘了拾。
  她忙起身道:“到!”完全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招娣都笑呛了气。敏之就是这点可爱,一睡起来,反应总是迟钝。
  敏之见教导处长含着一丝诧异的笑,看牢她目不转睛,“你爸爸找你来。”
  谁、谁找她?敏之疑似听错。要到她自己见到了那男子,才知道,教导处长何以断定,是她父亲找她来。
  一模一样的面目五官,连气质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父女面对面坐着,旁人瞧都瞧不过来,咦,遗传的力量真是厉害啊。
  “有匪君子,温润如玉,如琢如磨,如砌如搓……”
  这句话形容那男子再贴切不过了。只觉得他一身儒雅,没有在书房里磨上十年是不行的。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再平常不过的装束了,叫他穿出高贵清华来。整张脸,眉目柔和,嘴角挂一丝笑,牙齿是白的。
  敏之要到此刻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像父亲比较多,是他遗传给她这副好皮相。
  她还缓不过神来,直眉毛直眼睛地瞪着那人瞧。
  在一刹那间,敏之理解了母亲。若干年前,换做是她,要离开这谪仙一般的人儿,她也会看到谁,迁怒到谁。
  “之之,别这样看爸爸,之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口口声声,一声之之,一声之之,仿佛之间从未分离过。
  男人目光像一双温暖大手,抚模着敏之。
  敏之涵养真是好,由得他看,由得他口称“之之”,她沉默着。眼睛对牢墙壁上的名人名言看,再也没有看他。
  再也没有比这更叫敏之好笑的了,再也没比这更叫敏之心酸不已了,她居然不知道她父亲叫什么,姓什么。她居然不知道。
  十几年后的某一天,这人突然间就冒了出来。敏之今天算是领教到人性脸皮之厚足可纳鞋底。
  “之之,跟我回家,好吗?”温文尔雅的男人,温软腔语,叫人听了,好一个慈父。
  敏之没有表情,倒是很平静,目光且对着这人,细细瞧什么,室内一阵沉寂。
  只听得窗外蝉一声一声叫,知了,知了。
  “让我细猜猜,咦,可是你家里现下儿女通通出了什么车祸什么绝症,你一无所出,而且无法生育,正在苦于无人传宗接代时,忽然一拍脑袋,啊,不是还有一个前妻吗,前妻不是生了个女孩吗,于是手忙脚乱的,开始顺藤模瓜起来,找啊找,找到这里,逮着我就说,之之,跟我回家,好吗……怎么不好,又怎么好意思?咦,你姓什么,我姓什么……”她缓缓道,用从未有过的犀利言辞。
  像是一巴掌,那人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
  他都不知道,要回答她什么。
  “我姓郁,你姓我的郁。我是你父亲。”
  他怎么敢说出这句话?他不敢说出这句话,人都是要脸皮的。
  要到这个时候,郁某人才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他面前这明丽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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