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真爱 第八章

  因为时差关系,澄雨直到第三天才将身体状况调整过来。早上九点清醒,已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严降昊已经出去了,空旷的房子中只剩她一个人。
  他好象永远不用睡——至少澄雨是这么想的。
  每晚,在她入睡前总还能听到他说话或是做事情的声音;当她醒来时,他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出去。飞机上也没见他怎么休息,当她因为时差而努力调整睡眠时,他却不费丝毫之力就融入这个与台北相异的时空。
  他从来不会告诉她,他去了什么地方,要怎么找他……只剩一个人的房子很静很静,柜子上整排厚重的英文书不是她所能阅读的,因为她的英文能力仅能应付普通会话,还不到看电视打发时间的水准……
  对了,在台北时严降昊一向将钥匙放在大门的小檐上,如果能找到钥匙,她就不用老闷在这栋华美的公寓中了。
  她搬了张椅子到门口,果然见到两把铜制钥匙放在上面。
  换了衣裳,澄雨留了张纸条在柚木餐桌上,将随身物品放入双肩背名,按下电梯。
  可能是这栋大楼鲜少有东方人,门口四个年轻警卫看到她,居然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低声商量过后,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胖子走到她面前。“小姐,请问要帮忙叫车吗?”
  “不用了,谢谢。”
  听她说不,胖子的眉毛掀了起来。“你不会是要搭地铁吧,小姐?纽约的地铁是最不安全的交通工具。”
  地铁?
  她连一条路都不认识,搭地铁去哪呀?
  虽然觉得他们亲切得有些奇特,但基于礼貌,澄雨还是回答了:“我只在附近走走。”
  胖子对她的回答满意了。“公园很大,小心别迷路。”
  实在古怪。
  难道他们对每个进出大楼的人都这样吗?或者只因为她是东方人?
  胖子从柜台下抽出一张纸,恭恭敬敬的递给她。“这是管理室的电话号码,如果需要的话,请不必客气。”
  她从绿色路标上知道自己站立的地方是西公园大道,而严降昊住的地方是一栋在阳光下闪耀着亮黄色的建筑,巍然亦不失高雅;下半段是工整的方型,上半段则做成塔状,饶是纽约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但这栋黄色的塔式公寓仍让人无法忽视。
  澄雨又看到另一块标志:中央公园。
  原来,她从大楼中看到的绿色就是纽约最大的人造公园。
  趁着绿灯,她步过车水马龙的西公园大道,很从地置身于一片初春的青葱中。
  风微冷,澄雨跟小棚内的犹太老人租了一辆脚踏车,踩着踏板在中央公园内前行。
  ***************
  约莫中午时分,澄雨在湖畔停了下来。
  湖面是似椭圆的不规则状,沿着湖边的是人行道,再来则是大片植有绿树的草皮,草皮与人行道的交界处有一张张的木质椅,有些人选择草皮席地而坐,也有些人靠在树干旁享受初春的气息。澄雨向小贩买了热狗及红茶后,选了一张椅子坐下。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对澄雨一笑,澄雨也报以礼貌性的笑容。
  老人看着她,眼中有着慈祥与期待。“如果是你的话,也许,可以救得了他也说不定。”
  “谁?”老人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降昊。”
  澄雨一怔。“严、严降昊?”
  “怎么,害怕?”
  “不是,我只是、只是……”连说了两个只是,澄雨终于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没想到而已。”
  老人一笑,眼中有种她看不透的深沉。“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很多,丫头。”
  “你是谁?”澄雨问。
  “我看着他长大的。”
  澄雨心念一闪!“你是朱宁宁的……”
  老人点了点头。
  “她说你们住长岛。”
  “特地过来看你的。”老人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双塔的警卫用一百块就可以收买了,中央公园的警察也一样好说话。”
  难怪警卫对她这么古怪,一路上警察又多得不得了,原来……
  澄雨又好气,又好笑。“既然你是看着他长大,又知道他住哪,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降昊没带你回长岛家中,就代表他不想你提早在我们面前曝光。”老人从长外套中拿出烟,自顾自地点了起来。“我知道宁宁找过你,不过,不管她说什么,都别放在心上。降昊不喜欢宁宁,她咽不下这口气,至于降昊,他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或说,他不在任何人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从小就不驯,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来。”
  澄雨说不上来,老人的眼光好象……好象有点怜悯。
  “你为什么说,如果是我的话,也许救得了他也说不定?”
  “降昊可以瞒过所有的人,但瞒不过我,因为我知道他的过去,也看得出他只是在伪装,他心中的尺就扭曲变形了。如果只靠他一个人,无法找回原来的出路,一定要有人帮他才行。”老人看着她,叹了口气。“不过,你要小心,别被拉下去了,不要没救到人,反而多死了一个。”
  “不会的。”澄雨没多想就反驳。“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他,可是,他不会是那种人。”
  虽然他的脾气时好时坏,个性又古怪得很,但就她所了解的,他并不是天生的坏人。
  严降昊只是孤独太久、寂寞太久而已。
  他很需要别人的关心,但却不知道自己需要。
  老人看着她,意味深沉地一笑。“是吗?”
  “当然是。”澄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但就是不由自主的帮严降昊辩解。
  他看起来好象没有弱点,但越是刚毅的人就越危险,就像强风过境时,体无完肤的永远是树枝,不会是树叶。
  经过这几个月的肌肤相亲,澄雨也发现,只要自己对他平常一点,他的脾气就比较稳定;换言之,如果她对他表现出害怕或是畏惧的模样,他的第二人格会马上出现。
  老人先是一怔,继而哈哈笑了。“很好,很好!”
  澄雨虽然不知道老人在高兴什么,但却知道朱家位于长岛的别墅养出三个奇怪的人——说话神秘兮兮的一家之主、手段激烈的朱宁宁、还有人格分裂的严降昊。
  ***************
  老人离去后,澄雨骑着脚踏车又独自绕了两、三个小时。
  也没特别去哪,就是迎着初春微冷的风,在这大得惊人的公园绕着走,如果发现自己要出了环着公园的四条大道,她就折回来,随便找条小路再往前,看到好玩的事物便停下,玩够了,再继续走。
  如果不是亲自经历,澄雨很想想像一个公园居然可以大到这种程度。在这里,有博物馆、野生动物保育中心、溜冰场、两座可供泛舟的超大型人工湖、几座观赏用的小人工湖、保育花园、草莓田花园……她现在能了解胖警卫为什么会要她小心别迷路。
  她在儿童区的旋转木马旁停了下来,跟小贩买了玉米浓汤,用杯子暖手心,看着木马上的孩子。
  看着看着,忽然有人走到她旁边。“小姐。”
  澄雨转过头,唤她的人是一名年轻的市警。
  “有什么事吗?”
  市警指指儿童区的牌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市警拿起挂在腰际的对讲机。
  又快又急的英文,澄雨大概只听得懂要对方派车过来之类的,可是……不会吧?没听说大人不能进儿童游乐区的,何况旁边不就有几位父母在帮他们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孩子拍照吗?
  澄雨与市警俩俩对望,她是莫明其妙,他则是带着好奇的表情。
  两人沉默了一会,澄雨开口了:“请问……”
  “是。”
  他干嘛对她这么尊敬啊?
“这里不准游客来吗?”
  “没有。”
  “那、那、那市警先生为什么叫警车?”
  “我不是叫警车,是通知严先生。”
  “严……”她明明留了纸条。“他报警失踪吗?”
  市警笑了出来。“那倒不是,我们只是接到消息,要在中央公园中找一位二十几岁左右的中国少女,长头发、白色外衣、白色长裤,找到的人立刻回报严先生,就这么多。”
  又是要找她!
  算了,朱宁宁的父亲既然可以买能双塔公寓的警卫及市警,找出她的所在,被他一手抚养长大的严降昊会有此行为也不算奇怪。
  澄雨记得昨天他们去吃晚餐的时候,他的车竟公然停在立有“禁止停车”的牌子前,警察就在旁边,但通常他们只是看了一眼,旋即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转过身去。
  的正还是要等,澄雨干脆与市警聊起天来。“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
  市警一听,突然傻住了,这、这要他怎么答啊?
  凭着严先生在华人圈中的显赫地位,别说他这么一外小小的市警,就连州长也不敢得罪他。何况,他还是美东最知名的外科医生,有着天才的黄金手腕,指定由他操刀的政商名流起码有上百个,“生死之效”在此倒是另有所指了,那些捧着大把钞票求诊的病人莫不是百业上工的龙头钜子,惹恼了他,无疑是跟自己的前途作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中国少女也奇怪,明明跟严先生住一起,却好象什么也不知道。
  “你怎么不说话?”
  市警觉得汗已经快渗出来了,严先生对这个少女好象很看重,如果回答得不好,让她生气,结果还是一样。
  “这个、你知道的……就是,啊!”市警朝草皮方向一指,如获大赦地说:“严先生的车子来了。”
  ***************
  澄雨转头——
  一辆新型的莲花跑车嚣张无比的辗着草皮过来,而旁边就立着“请勿践踏”的牌子。
  莲花急驶后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她面前一公尺的地方紧急煞车,澄雨明显感受到严降昊的不高兴,自动上了车;才关上车门,他又用一种赛车手似的方式急转变,再度越过那片草皮。
  车上,严降昊都没说话,只是加速油门前进。
  他真没想到她会留张纸条就跑出去,更没想到的是那几个笨蛋警卫居然就让她走出大楼。
  他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很闷,可是他有大批的事务等着要处理,哪有时间带她到处走走?
  莲花跑车在他的急驶下出了公园,上了第五大道,车流增多,严降昊被迫放缓速度,而她就是过去几个月一样,只要他不说话,她就沉默的等他开口。起先,他以为她是在跟他赌气,后来才发现,她是刻意留一段缓冲时间,让他的情绪平复一些,一如此刻。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独自出门,懂了吗?”
  澄雨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我不是说说而已,我会派人盯着。”
  “嗯。”
  她在纽约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唐人与小意大利长久以来的纷争,以及与白俄居民间的过节,他可不敢保证那些黑手党和俄人会不会异想天开抓他身边的女人来要胁他。
  不过,如果她真的被抓了,他会怎么样?
  他没想过。
  趁着红灯,严降昊转头看了她一眼——这几个月,她也变了很多。
  刚将她绑在身边时,澄雨不是被他气得脸色发白,就是被吓得紧闭眼睛,鸵鸟的来个眼不见为净;而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永远能自得其乐,不气他,也不太怕他了。
  她的神态越来越轻松。
  有时他会怀疑,她是不是忘了那卷春宫影带在他手上?
  “我们什么时候要去贝勒鞭医院报到?”
  “下星期。”
  原以为她会高兴还有几天可以休息的,没想到她“啊”的一声。“还要这么久。”
  他扬了扬眉,她真的那么无聊吗?
  之前,澄雨一直希望能多点空闲好让她看看纽约的……突然,他笑了起来——他不准她单独出去,又没时间陪她,一个人闷在几十楼的空中,再多时间也没用。
  可能是她的侧影太寂寞,他脱口而出:“忍耐点,我会找出时间带你逛逛纽约的。”
  她双眼一亮!“真的?”
  “我骗过你吗?”
  “很多次。”
  他微一笑,直觉是不可能。
  他对她虽然不温柔,但欺骗倒还不至于,就算真的要骗,他也不会让对方听出破绽。
  “你知道我刚才在公园看到什么吗?”澄雨问。
  “北极熊?”
  “耶,你怎么知道?”
  “猜的。”
  严降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相处得未免太融洽了吧?
  这跟他预期的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他是要她痛苦,才勉强她的,可是时间久了,不知道她是习惯了,还是感觉迟钝了,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好准!”澄雨微微一笑。“可以去摆摊了。”
  ***************
  他答应过澄雨,有时间要带她去走走,可是,他却一直找不出空闲。
  看累积近十个月的会务报告已花去他大部分的时间,何况,除了华人圈中的特殊身份,他还是来做学术交流的医生,不是指点别人开刀,就是参观别人开刀,“走走”的承诺,就一直耽搁下来。
  等他们真的有时间时,是离开的前三日。
  他开着车载着澄雨在这座城市中的大街小巷转绕,看曼哈顿中最多元的人文特色。
  有唐人街、有小意大利、小印度、小韩国、小乌克兰、德国社区,有犹太教堂,有俄罗斯东正教的白俄居民,充斥希腊风情的小街,当然,小爱尔兰及小西班牙亦有一席之地。
  他们融入纽约,但却保有国族特质,让这小小方寸之地恍似小联合国一样的热闹多元。
  除此之外,纽约还有傲人的文化。
  最多的博物馆,最繁华的购物商街,最多的酒吧,最多的剧院,最多的主题俱乐部,最多的画廊,藏书超过二百万册的公共图书馆,不管是哪一种人,都可以在纽约得到满足。可能是心情好的关系,澄雨睡得稳也吃得比较多,一个月下来,一向削瘦的她居然长胖三公斤,但还好她有胖的本钱,以前的她太瘦,好象风一吹就会倒,现在看起来比较刚好一点。
  严降昊知道她已被纽约炫惑,不知这玄惑有没有包括他在内?
  而他对纽约并无特别的感觉。
  以前是,以后也是。
  ***************
  离开纽约的前一日,严降昊租了直升机,鸟瞰曼哈顿,天边云霞翻滚,城市被渐沉的太阳染成一种温暖的金黄色,从空中可以看到上百名游客在港边穿梭拍照,十分热闹。
  澄雨望着东河岸,心里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
  她好象来过这里,昨天在唐人街的时候也是一样,坚尼街、宰我街、雀林广场……
  她明明是第一次来到纽约,却对这一切有种莫名的熟悉。
  在过去,她有时会对某一个场合有既视感,但总是好几个月才一次,从未有过机率如此频繁的。
  真的来过吗?或许是很久以前。
  她的相片很多,但就是没有婴幼儿时期的相片,澄风也是,她们最年幼的照片都是五、六岁的……
  “这里有没有卖渡轮的明信片?”她问。
  严降昊扬起眉。“给谁?”
  她人在纽约,心里想的是?
  澄雨唇畔微弯。“给澄风。”
  听到“澄风”二字,他莞尔一笑。“这么疼她?”
  “她父母都过世了,当然要多疼她一些。”
  严降昊转过头,盯着她。“你们不是亲姐妹?”
  “澄风是爸爸好朋友的女儿。”澄雨一派自然地回答。“我第一次见到澄风时她很小,还在包尿布,大概是知道自己父母过世吧,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她老是哭,声音哑了,还是哭个不停。”
  “所以,你父亲就收养她?”
  “也算不上正式的收养。”澄雨微微一笑。“那时为了要让她有归属感,所以帮她取了一个名字,我叫澄雨,所以把她取叫‘澄风’,她真正的名字是小桥末夜。”
  “日本人?”
  “澄风是中日混血,她从母姓。”
  难怪,他怎么查也无法查出方澄风这号人物,原来这名字并不存在纪录中,她只是方国航的故人之女。
  没想到他这个“故人之子”会听到一个“故人之女”的故事。
  小桥末夜?
  他的小妈也姓小桥,他那来不及长大的妹妹严翔青就有个日本名字,小桥幸子。
  父亲告诉过他,“幸”有祈福的意思在里面。
  小妈希望早产的翔青能平安幸福的长大,可惜,她的名字却没替她的人生带来一丝好运。
  她死了。
  死在父亲的忘年之交手上。
  严降昊轻哼一声,没想到方国航居然还会做好事?或者,他自觉罪孽太大,想做些事情来弥补?
  “她有什么病?”
  “精神衰弱。”说到这里,澄雨蹙起眉。“她常常做恶梦,老是哭着醒来,带她看了好多医生,连怪力乱神的方法都试过,还是没办法。后来听说日本有个精神科医师很有名,就把她带到日本做催眠治疗,虽然没办法痊愈,但至少她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他抑下情绪,继续勾出他想知道的事情。“没想过要带她回来吗?”
  “想过啊,可是又怕她不适应。”澄雨的小脸出现了苦恼的神情。“她的神经很脆弱,不太能接受环境转变,一年拖过一年,越大就越不可能,结果她现在连中文都不太灵光了,反倒是英文说得呱呱叫,成绩单寄回来,每次的英文都是满分。”
  “是不是只要提到她,你的脸就会发亮?”
  “嗯?”
  “你的脸在发亮。”他的手划过她的脸颊。“有多少人看过你这样的表情?”
  澄雨一呆……有多少人看过她这样的表情?
  不,没有。
  她从未提起过澄风。
  从小到大,在父母的三令五申下,她没有跟任何提过澄风的事,就连江家颐也不知道澄风的存在。
  没想到此刻竟脱口而出,而且说得这么自然?
  爸妈对她交代的话呢?
  她对严降昊的防卫呢?
  怎么会在刹那间通通不见了?
  澄雨知道自己最近变得很奇怪——不只不怕他,还渐渐习惯他的一切,习惯了他的爱换,习惯了他的律动,习惯了他在大街上拥着她热吻,习惯靠着他才能入睡……
  可是,她以为这只是“习惯”而已。
  她在护校学过的,“习惯”是由不断的重复让脊髓记住动作的方程式,不具任何意义。
  举例来说,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特别安稳,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床最舒服,而是脊髓反射;挨打前会先缩住身子护住头脸,也是脊髓不经大脑下的命令,医学称为“拉瑟勒动作”。
  她一直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拉瑟动作。
  澄雨转过头,在乱舞的发丝中,以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心情望着严降昊的侧影。
  她无法否认,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几乎是被捧在手心呵护着。
  他对她真的很好,也十分温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他的憎恨及畏惧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
  “想什么?”
  澄雨微微一笑。“明天就要回台北了,时间过得好快喔!”
  “你一定很高兴吧?”
  她为什么要高兴?
  “我答应过,如果你成功胜任情人的角色,回台北后就将录影带还给你。”他的手划过她的脸颊,高空中,他低沉的声音在直升机发出的噪音中显得极端清晰:“放心,我会遵守诺言,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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