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无退路!
巨阙一抖,如龙吟虎啸,化出数点光芒,闪电般点向四人眉心。
两刀回救,另两刀却左右合钩,配合天衣无缝。
岂知剑后发而先至,刺穿合围刀势,惨呼声中,一人眉心中剑而倒。另一人疾仰身,自眉至额划了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只要破了刀阵,玉堂就有脱身的机会了。
后背前胸两刀再也避不开。
两个人的心直沉到海底。
白玉堂奋力一掷,长剑破空而至,弯刀不及伤人,先救自身,回旋一绞,长剑断作数截。
另一刀已划破了蓝衫。
阴沉的眼睛精光大盛,一尝血腥的欲望如毒蛇在心中纠结。
突然手腕剧痛,血激溅而出,刀坠地。
惊恐万状,因为没有任何武器袭击,手腕却多了一个血洞。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模糊,强运真力发指风的结果是气息更加紊乱,丹田中真气疯狂绞动,五脏六腑似乎都离了位……
痛……无休止地痛……
如万蚁啮心,千刀细割……
冷汗一层层地湿透了衣衫。
“主人,发作时千万不要强运真力,否则,真气猛烈反噬,必重创脏腑。即使伤治好了,日后也会发作得一次比一次更严重,更痛苦……”
青铜叮咛犹在耳边,可是情势已不容他迟疑。
展昭,一百天之内不能受伤的啊……
失了剑,白玉堂更加被动,仗着轻功佳妙,在人丛中穿梭。外阵已催动,威力显出,包围圈越缩越小,白玉堂施展不开,陷入苦战。
斗然,外阵合拢,方位立定,刀寒光大盛,遮天蔽月,四面八方,齐斩而下!
巨阙长啸,冲入外阵,剑光如瀑,一瞬间,刀圈被震开。
弯刀直追而至!
白玉堂不及细想,猛抱住展昭疾闪,背心顿时一痛,两把弯刀各划出三尺多长的口子。
“玉堂……”
呼唤声痛彻心肺,反手搂住了倾倒的身体。 炒股日记www.ddgp.net
白衣已染出满身的鲜红。
恐惧一下子袭上心头,沉静的眼神乱了。
剑狂舞,依然如风,只是已滞重。
什么也看不见,感觉白玉堂身上涌出的血,浸湿了自己的衣衫。
刀圈再次合拢,风起处,杀气漫天。
一声长啸,风云变色,地动山摇,白影疾闪,狂风怒潮扑天盖地席卷,轰然声中,倏尔归于沉寂。
月光如水,淡淡照耀大地。
“蓬”,一个黑衣人胸口炸开一个洞,砰然倒地。
接二连三,只听见沉重的身体倒下的声音,如割草截树,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两个首领愕然对视,一腔血突然炸出。
“白虎神功第七重……”
“重”字甫离口,气已绝,人如木头般栽倒。
清清楚楚感觉真气猛烈反震回来,肺腑受伤出血的细微声音都听得见……
什么也不顾,目光执拗地转向那一抹蓝色。
“当啷”扔了巨阙,飞快地点住白玉堂伤口四周的穴道,那两道长长的血口触目惊心。
俊美的脸上仍然带着笑,“你穷紧张什么?死不了的。”
下唇咬出了血,心一阵阵地悸痛。
一瓶金创药都涂在了白玉堂的背上。
一滴滴冷汗从白帝额头滚落,两条腿根本无法移动。
就是站立,已经费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不能……倒下……再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光明正大地看着朝思暮想的脸,如此清晰,如此接近……
尽管他一眼都没看过自己。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抱起白玉堂,从白帝身旁走过。
“阁下的相救之情,展昭他日必以性命回报!”客气却不带一点情感的感谢。
走过去了……
多想回头再看一眼……
该死的身体为什么就是动不了……
努力移动了一下,眼前一片昏黑,一股热腥冲口而出。
白衣上立刻溅出一片红色。
终于……看见了那蓝色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再也无力支撑,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了下来。
圆月依旧明亮,清冷冷的。
*************************************
“猫儿……”
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为什么猫儿的脸色这么坏?
“还生我的气啊?”
展昭摔了手里的白巾,怒道:“你这么不顾自己,伤得七死八活,我倒应该高兴才是?”
理直气壮:“月明说你百日不能受伤……”
“我可以受伤你就不扑过来了?”
当然不会,不过说了猫儿非更加生气不可。
索性耍赖到底,“啊……好痛……”脸皱作一团。
“玉堂,伤口痛吗?我瞧瞧。”慌忙来看,却被他一把搂住。
“这是客栈,你给我正经些。”
一动手,假痛变成了真痛,眼前一黑,便歪倒了。
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却发现自己伏在猫儿的怀里。
又闻到了那清新的气息,温热的身体柔软而富于弹性……
一抬眼,那黑玉般温润清亮的眸子似有水汽流动……
猫儿一定很心疼,就像自己看到他受伤时的心疼一样。
叹了口气,“猫儿,我自私又任性,宁可我受伤吃苦,让你来照顾我,也不要看你受伤我心疼……”
“死耗子,说话一定要这样讨人厌吗?”
“我讨厌?那不妨再惹人厌一下。”
飞快地吻上了那想念已久的嘴唇。
“你……唔……”
这个任性的白玉堂,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心思讨便宜,又不敢推开他,怕碰痛了伤口。
一不留神,那灵活的舌尖便侵入了自己口中,宛转吸吮,肆意狂纵,一种麻酥酥的感觉闪电般传遍全身,脑中混乱成一团……
发觉猫儿昏乱地任由自己亲吻,心中一阵窃喜,原来猫儿也是有感觉的,在自己百般挑逗之下,不自觉地回应着,青涩而纯真……
那个死白帝,凭他武功多高,本事多大,也是抢不走猫儿的……
自从看到那个家伙,猫儿便有点不对劲,多亏自己打岔,猫儿才没空去想,而且还让自己试出了情意,真是心满意足。
开心地搂着展昭清瘦的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虽然白玉堂睡着了很久,展昭仍未从冲击感中恢复过来,那个吻……居然让自己失神了……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无法拒绝他,突破了朋友的界限,一切都会改变……
白帝……似乎不像平时……
不,不能想这些……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压抑又涌上心头,沉入水底的窒息几乎使他透不上气。
合上眼,再也不去想那个人……
******************************************
夜深了。
旷野寂静无边。
清辉夜月,风寒露重。
烧灼的痛苦使白帝醒了过来。
躺了多久,不知道,唯一感觉到的,便是永无休止的痛。
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地上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展昭的银簪!
聚起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用手指钩住了簪子。
白玉堂偷偷把簪子藏入树洞,乘机让展昭收下他事先买的发簪。等这白老鼠回头来拿旧簪时,自己早已顺手牵羊先得手了。
这根银簪很普通,属于一两银子买三四根的那种,可是,这是展昭多年所用的啊……
好像还带有展昭的发香……
每日抚摸了千百遍……吻过千百遍……时刻不离……
唇边扬起一缕满足的微笑,轻轻握紧了簪。
眼皮沉重异常……
睡梦是一件最快乐的事,因为在梦里,昭儿会向他微笑,温柔地在耳边呢喃细语……
秋露浸透了白衣,渐渐凝结为霜,如雪一样的白……
不知何时,寒厉的秋风忽然变得温暖,如三月阳春……
飘飘荡荡,万花如雨落,盘旋飞舞,五彩缤纷,似精灵一般……
青色的身影随着花雨悄然而至,无数青丝风中飘扬,如梦如幻,惝恍空迷……
轻柔地声音仿佛春波微起,“白帝,你终于破誓出山了……你也该……遵黄帝之命……担当起领导五方帝的责任……”
*************************************
黎明的天空,一丝曙光显现。
一道蓝影从远处疾掠而来。
迅速地四下搜寻。
地上除了一片血迹,竟空无一人。
还是来迟了……
早该想到夜杀会抹去一切痕迹的。
那个人……应该平安无事吧?
可是,这强烈的不安又从何而来?
为什么没留意到那极度痛苦的眼神和凝滞的身形?
这一路上,都是他在阻击夜杀吗?
展昭只觉心中万般苦涩。
再不想欠他任何一点……斩断一切牵连……
那个人知道,却执着地不肯放弃!
你到底要将我逼到何种境地才罢手?非得要时时刻刻提醒,你曾经给过我的噩梦?
合上眼,极力平复紊乱的心情。
“主人……”
狂叫声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奔来。
认出金风,展昭吓了一跳。
金风全身上下挂满了各色葫芦和瓶子,走起来叮咚乱响,肩头扛了两个特大包袱,压得腰也直不起。
“展昭?见到主人没有?”一把扯住展昭,死也不放。
“昨晚见过……”
看到一地的血迹,金风骇得嘴唇都发抖,“别告诉我……昨晚主人出了手……”
立觉不对劲,“他……他的确用了白虎神功,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金风腿一软,跌坐地上。
临走前青铜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偏偏就忘了昨天是月圆之夜,白帝怕惊动展昭,硬逼自己留在百里外,等看到月亮醒悟过来,已经太迟了。
驮了四十斤药,就算拼了老命飞奔也赶不上,早知道就去买匹马……
“到底是怎么回事?”展昭打断了金风的自怨自艾。
“每逢月圆之夜,主人便真气倒……啊……”金风忆起白帝的禁令,吓得捂住了口。
沉静的目光似乎直射进金风的心里。
受不了这样锐利的逼视,“主人是……是旧疾发作,绝对不能使用武功……”
“用了会怎样?”
“没……没怎样……”金风开始后悔,应该见到展昭先溜为妙。
风卷起了几片艳丽的花瓣。
眼睛一亮,赶紧安慰展昭,“主人被朋友接走了,不会有事的……”
是朋友,那么,可以不再过问了……
玉堂一个人单独在客栈中,处境也十分危险……
可是,心里为何难以平静?以为已经忘记了,那俊逸高傲的面容在脑海中却如此清晰……
伤害,才是令人最无法忘怀的……
***************************************
不问人间春归处,空留青帝残梦中……
白帝看到青色的纱幕在风中飘摇时,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两句诗。
神色如万年不化的冰雪,立刻冻住四周温暖如春的空气。
青帝,东方的春之神,此刻含笑而来,春风醉人如酒,扑面俱是和煦。
“真是危险,差一点,你就内脏出血而死了……”
冷淡地走到悬崖边,望着山涧中升腾的秋雾,“我不会管五方帝的事!”
“如果当年黄帝指定我任五方帝之首,还用得着求你吗?”青帝轻灵地转到白帝面前,“这是你的责任!”
“我对争霸江湖没兴趣。”
“就算你不想争霸江湖,这几年冥教势力大增,对五方帝虎视眈眈,你也不能坐视不理。难道真的要五方帝被冥教灭门,你才肯出头吗?”
白帝冷笑,“你想一统武林,只管自己去,十年前我说过不过问,十年后还是这句话。”
青帝扬起了笑容,“看来黑帝说得不错,只有展昭的事才能让你动心。”
不屑地看了一眼这张丽绝人寰的脸,“白虎之神向来不受任何威胁,你动他一根头发,我就百倍千倍还给青帝宫。再说,你也根本不可能有动他的机会!”
笑容渐敛,“白虎无情,真是名不虚传,你一点都不顾白虎和青龙之间的情份吗?”
“我顾念的是和枫叶的情份,不是你,枫林!”
“你一直觉得我比不上我弟弟?青帝是我或是弟弟,有分别吗?我们是双胞胎呀。”
“可惜,你永远不是枫叶!”
青帝脸色大变,仿佛倒起了春寒,冷入骨髓。
一转念,笑容又如春风,“忘了告诉你,夜杀和冥教有关,还记得他们用的弯刀吗?那就是勾魂刀。”
白帝沉默不语,眼神却刚硬如铁,隐隐伏着杀气。
“再告诉你一件事,黑帝似乎对那个小猫儿很有兴趣,连他手下江河湖海四大首领也全部出动……不过有我在,最近他还不敢动手……”
心头一紧,五方帝的事绝对不能连累展昭!
虽然违背心意,但是……
“夜杀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插手!”
“好,我等原本都该听命于你……”青帝目的已达到,笑容极是灿烂。
不受任何拘束,狂放不羁的白虎之神,还是堕入了江湖之争。
黑帝,青帝,赤帝,一个一个,都将掀起无数江湖风雨……
“猫儿,我们这是去哪儿?不去应天府了?”
幽深的黑眸定定地看着白玉堂消瘦的面容,心中太多太多的东西无法用语言描述。
猫儿还在为自己受伤的事难过……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什么事闷在心里,真叫人着急。
“你受伤一天不肯休息,我受伤你就逼我躺十来天,贼也不抓了,不公平……喂,等等我……”
山路弯曲,深秋的山林格外寂静,只听见白玉堂一路的唠叨声。
穿过山谷,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坦之地,松柏墨绿葱茏。一弯碧水,几间茅舍,篱笆蜿蜒围护,仿佛世外桃源。
“真是洞天福地……”白玉堂不禁赞叹。
“这是……我和师父隐居的地方……”
“啊……”难怪这只猫一身清气,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衬得自己总有几分世俗相。
走到坟前,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墓碑,“师父,昭儿看你来了……”
淡泊清静如云,人间不染红尘,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昭儿就不能像你那样云淡风清……
白玉堂忽然跪在坟前。
“师父,多谢你教出猫儿这样的好徒弟,真是大宋之福,百姓之福,开封府之福,更是我白玉堂之福,这个三个头一定要磕!”只当新女婿上门拜见泰山,师父自是非叫不可。
猫儿若是知道这个用心会不会砍死自己?
展昭哭笑不得,这师父也是乱叫的?
“玉堂,师父从来不喜欢这些世俗之礼,磕了头他老人家反而会不高兴。”
“好,师父你更是奇人,一定会放心把猫儿交给我……”
不理会白玉堂的胡言乱语,在墓碑上运内力一压,一块石板突然从地面弹起。
从石板下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慢慢揭开木盖,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剑!”白玉堂惊叫一声。
青锋三尺,薄如雪片,似初晓寒星,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这是我和师父炼的剑,先借你用吧。”
“猫儿……”几乎不敢相信,猫儿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拿这把剑。
猫儿任何事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而已。
“傻笑什么?不想要?”
“不不不……”一迭连声地大叫,小心地捧起剑,一入手,心中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温暖而熟悉……
“好剑!”
没有丝毫杀气,却隐然有迅电惊雷之势,剑未出,已知是神兵利器。
一声长笑,剑飒然划过天地,只一抖,一道星芒爆起,化作点点流星……
使剑的人和看的人全呆住了。
“它叫什么名字……”
“星魂……”
“当真是天上星辰的魂魄吗?”忍不住再度舞动,剑身星芒又起,越是急舞,星芒越多,到最后只见一团光芒围住了白玉堂。
痴痴地望着飞舞的身影,耳边似乎又听见了师父的嘱咐。
“昭儿,此剑历时七年,以你的精血铸成,与你心魂相通,除你之外,只有爱你之人使用时方能发挥它的威力,闪出星芒。在他人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师父希望你将此剑赠与平生最爱之人,两人终生相守,不离不弃……”
“猫儿,这把剑你送我了?”
“暂借而已,等你找到合适的好剑再还我。”垂下眼帘,不想让他看出心情的激荡。
“哦……”还?打定主意,来个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最好借一辈子……
那不就成了定情信物?
呵呵呵……
越想越美,灵魂儿早飞上了九霄……
************************************
“主人,吃药吧……”
依旧不见回答。
天似穹庐,残阳如血,万里江山尽红。
负手而立,白衣胜雪,夕光照亮了清傲的面容。
沉思的眼神时而锐利,时而黯然,高大的身形挺立,如同石像。
金风叹气,“主人,自从你受伤之后,没一天肯吃药,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就算你不顾自己,为了展昭好歹你也要保重吧?”
“我是不是错了……”
“主人……”
唇边掠过自嘲的笑。
“世人为何如此看重江湖争霸?一统江湖,不知多少白骨堆成。我鄙弃名利,也无力阻止世人仇杀,不过至少我可以隐居白帝宫,不问江湖事,眼不见心不烦……我真的是自私、无情,对五方帝不负责任吗?”
金风万分激动,“不是,主人绝不是自私无情的人,主人心怀仁爱,不愿杀戮,不愿流血……正因为主人有此胸怀,金风才发誓终生侍奉主人。这些年,白帝宫远离江湖纷争,没有任何伤亡,十年的平静生活是主人用自己的名声换来的……”
“我只想清净无为,最后又总是身不由己卷入江湖,为什么上天就是不肯放过我……”
白帝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
“黑帝始终以我为仇,青帝时刻不忘要我征服江湖,赤帝……哼,赤帝冷眼旁观,等着坐收渔人之利……老黄帝借口寻找继承人,一走了之,命我统领五方帝,生生丢下这个烂摊子给我……”
“黄帝他老人家说,白帝如虎,必治江湖。除了主人,别人也担不起这个担子。黑帝为了统领五方帝,和主人争了十年,结果还不是一场空,他根本没那个天资和才能……”
白帝似乎没见金风的安慰之词,“我真的……做错了吗?伤害了展昭,破誓下山,结果又会害了更多的人……为什么我总是一错再错?你说,你说啊……”按捺不住心头的激愤,双掌一分,砰然一声巨响,旁边一块巨石被炸得四分五裂。
金风急得跳脚,“主人内伤未愈,又妄动真力,就算你越伤越重,展昭也不会看你一眼……”
白帝倏然回身,目光冷厉如电,直射金风。
金风一语出口,便知不妙,吓得脸色都变了。
良久良久,满腔怒火化作一声叹息,“你说的不错,无论怎样,展昭都不会看我一眼……”语气中充满了苍凉。
“不是不是,上次展昭还是回来找过主人……”
“那是他不想欠我任何一点……”白帝又注视着远处,“他已经进山谷一天了……”
金风不知说什么才好。
无论白帝的心如何苦,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一切都是默默的承受。
到底是谁的错呢?
“金风,有机会,你就带着碧湖去隐居吧……”
刹时脸涨成一块大红布。
主人何时知道自己和碧湖的事?
“主人,我……”
“这三年,也苦了你们两个……有幸福就尽量去争取,不必再受罪了……通知铁心、青铜、银叶下山……”
一语未了,信鸽自天而降。
随意看完了纸条,“好,残盗已经解决了,展昭一定马上回东京。你跟着他,我也该去会一会夜杀了……”
风起了,秋叶瑟瑟而落,寒意深深。
数十名黑衣人在路面布置完了一切,最后检查无误,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长长的官道尽头,应天府已遥遥在望。
夜色越深。
三个黑影疾奔而来,手挥处,火光一亮,周围两个人现出身形。
“急令,撤消行动!”
两人默然不答。
传令者变了脸色,“阿四、阿六,你们敢不遵令?”
“阿七,我们只听从黑夜令的调遣!”
阿七大怒:“夜杀令在此,不遵者杀无赦!”
阿四冷冷地笑,“杀无赦还轮不到你们来说。展昭屡破夜杀的大计,不除不行。”
阿四这帮人武功极高,向来独行来去,毒辣嗜杀,阿七也不敢得罪,忍着气道:“首领说展昭另有用处,留他性命……”
“有本事你请了黑夜令,我们立刻撤!”
“你……”阿七气得七窍生烟。
“来呀,请三位到旁边歇着,免得碍事。”
转眼间,三人便被数十人包围。
大道上恢复了平静。
************************************
“猫儿,又赶夜路,你不累啊?”
叹了口气,新伤初愈的人当然容易疲劳。
“谁叫你不肯留下来休息的。”
哇哇大叫,“你这只猫一点不会照顾自己,我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追残盗?”
展昭沉吟,“这次邸报上的消息前后不一致,很可能有问题。玉堂,不如咱们分头行事,到应天府再汇合。”
一丝狡黠的笑意从俊秀的脸上掠过。
“好啊,我去追残盗,你去应天府打探消息。”
“你又不是朝庭官员……”
“谁不知道我白玉堂在开封府出了名?”
情知支不走这个狡猾的白老鼠了,“你总是这么任性……”责备的语气却柔柔的,满是怜惜之意。
心头一热,瞅瞅四下无人,大胆地一把抱住那修长的身体。这几日真是快乐似神仙,顾念自己的伤,猫儿几乎没有推拒过,便宜占了一大堆……
还没吻到那红润柔软的嘴唇,耳朵已经被拎住了。
“不教训一下,你就快得意忘形了。”
“哎呀呀……”痛叫不已。
展昭不觉一笑,白玉堂装可怜相见得多了,可每次还是觉得温馨……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拦在前方。
是金风。
两人都是一怔。
冷淡地目光似乎从不相识,金刀出鞘,如抱泰山。
“金风,你……”
打断了展昭,“为了主人,我也要杀了你!”
清俊的脸上血色忽然消失了,苍白得近于透明。
白玉堂狂怒,“白爷爷我还没和臭白帝算账,你们倒找上门来,吃我一剑!”星魂疾出,漫天皆是星芒。
**************************************
白色的身影踏上了官道。
衣袂飘扬,孤独如在山林。
唇边扬起冰冷的笑容,手指一弹,指风刹时射穿了一棵树,顿时一声惨呼传出。
十余道指风连续射出,四处都是狼狈逃蹿的黑衣人。
飞身而上,四周情况尽收眼底。
“轰……”
地面陡然爆炸开来。
细微的风声呼啸而起。
身体突然被死死缠住,锋利的金属线勒进肌肉,全身经脉立刻被封死。
冥教的乌金丝网!
四面网向各方力拉,撕裂一般的剧痛,身体好像要分成几块。
长吸一口气,牢牢地钉在地面,任乌金丝网如何生拖活拽,依旧挺立不倒。
一道道细长的血痕渐渐染红了白衣。
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
“好,果然不愧是白帝,居然抗得住乌金丝网,阿四佩服。这个套安排捉一只猫,想不到反而擒了一只虎,收获不小啊。”
幸亏来的是自己……
白帝冷淡地看着对方。
冥教的夜摩天王!
阿四含笑走近,“传说白帝如虎,精明过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居然自动踩圈套,可笑啊可笑。”
白帝不答,暗运真力。
阿四接过乌金丝网的拉绳,“别浪费力气了,乌金丝网以乌金和玄铁制成,细如丝,利如刃,断骨折筋,轻易便可将人勒成碎块,不知有多少英雄死在这张网上……这个网,就是当年的黄帝也忌它三分……”猛然用力一扯,乌金丝立刻深深勒入肉中。
伤口一下子裂开,鲜血暴溅而出。
地上的血一层层染开。
英俊的面容骤然扭曲,牙咬得格格直响。
冷风卷起败草枯叶,在黑暗中呜咽。
一点火星在幽黑的眸子里闪亮!
及时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腕。
“猫儿,他要杀你……”白玉堂怒不可遏。
敏锐的目光逼得金风不敢对视。
“你不是来杀我的,只是奉命拦住我们,是不是?”
金风悚然一惊,展昭……实在太厉害了!
“杀了你,主人再也不会有烦恼。”金刀疾劈而下。
坚定地望着金风,死抓住白玉堂不让他动手。
金刀离展昭头顶还有三尺远便停下了。
刀颓然垂下,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展昭,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真希望主人从来没有认识你……总之,今天你休想通过!”
白玉堂心中直泛酸,金风的话明明是故意泄露白帝对猫儿有意,只有迟钝的人才听不出来。
冷汗一下子渗出,“残盗的事是夜杀设的圈套?”
“这与你无关!”
白玉堂扶住了那微微摇晃的身体,猫儿的心一定被刺得很痛。
“我告诉你,猫儿绝对不想和白帝宫有任何牵扯。因公,开封府上下深为致谢;因私,我白玉堂定以性命相还。天大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无须白帝宫强出头!”
金风张了张口,硬是咽下了所有的话。高傲的白帝宁可死,也不会让展昭知道他所忍受的苦和痛!
“白玉堂,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放大话没用,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不能向展昭动手,砍了这白老鼠一定大快人心。
刀如电,劈破夜空。
星魂疾撩而上。
“当”的刀剑相交,星芒一闪,金风手腕如受重击,金刀脱手飞出。
金风飞身而起,空中抄住了金刀。
锋锐无伦的刀刃上现出一条长长的缺口。
又惊又怒,心爱的刀居然轻易被伤,这把剑似乎有点诡异。
“猫儿,你去哪儿?”白玉堂忽见展昭向远处急掠,慌忙追上。
“站住!”金风顾不上心疼刀,纵身便拦。
***********************************
乌金丝网越缠越紧,仿佛要将人生生绞裂。
网中人剧烈颤抖,沉重的喘息声似从水底透出。
一道血流沿着网绳淌下,殷湿了阿四的手掌。
嫌恶地扔了网绳,掏出雪白的手巾擦去血迹。
饶有兴趣地看着那鲜血淋漓的身体,惬意地微笑浮上了嘴角,“乖乖地求饶,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
倏地抬头,目光直如狂暴的猛虎,迸射出噬人的精光。
阿四不觉变了脸色,“这种境地还敢张狂,别忘了,当年的青帝就是死在乌金丝网里的。”
枫叶?
十五岁,花一般年纪的枫叶,惨遭暗算,死无全尸……
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突然仰天狂啸,山林震动,宿鸟惊飞,天地为之变色。
一直默不作声的阿六——夜游天王吓得直往后退,嘶哑着嗓子叫道:“杀了他,放暗器,快放暗器!”
“夜摩!夜游!”咆哮声惊心动魄!
无数尖利的暗器呼啸着在黑夜中划出寒冷的光。
缠在手腕上的玄铁链斗然昂首疾飞,卷住了乌金丝网。
运起白虎神功第七重,全身的真气如狂潮翻涌,猛然爆开。
扑天盖地的尘烟石土轰然炸上天空。
玄铁链似冷电飞蹿,所过之处,乌金丝网寸寸断绝。
周围一丈之内的人无不应声倒地。
夜摩和夜游两大天王被爆起的气浪击出三丈远。
“不可能,乌金丝网不可能被毁……”夜游浑身发抖,连伤口疼痛也感觉不到。
夜摩满头满脸都是灰土,哑声道:“我忘了……西方……白虎属金,乃天下万金之祖,没有破不了铁器……”
冷厉的目光转向两人。
夜摩和夜游几乎同时跃起。
一道指风劈面而至。
夜摩已经感到背心刺痛。一掌猛击在夜游的胸口,打得他飞向白帝。
惨呼声中,夜游心口洞穿,血箭激射,“叭哒”掉在地上。
夜摩心胆俱丧,拼命飞逃,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夜静如死。
终于……解决了……
僵硬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
乌金丝陷在肌肤之中,根根如刀。
吃力地取出火箭,血早已浸透了。
金风……成功地拦住了他,信号不发也没什么了……
很想见他,但是,他不想见自己……
冷风卷起了残破的衣襟。
这般狼狈的模样不能让他看到……
尽管每走一步都似受刑,还是……一步步走远了……
一根一根地挑出深勒入肌肤的乌金丝,伤口涂上凝玉膏,再用白布一层层裹紧。
受伤的人眼神淡漠,面无表情;治伤的人反而满头大汗,眼中含泪,咬着牙,狠心逼自己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
地上长长短短的乌金丝积了一小堆,凝结的血迹已经干涸。
小心地替白帝换上干净的衣衫,金风觉得自己就要虚脱了。
望着窗外的曙光,白帝起身走了出去。
金风惊愕地叫道:“主人,当心你的伤……”连忙伸手欲扶。
“你不是把展昭引来了吗?怎么也得见见吧。”
金风吓了一跳,尽管白帝严令他拦住展昭之后便避走,可是他实在不忍心,偷偷给展昭留了记号。
“主人,见一面吧,心里也好受些。”
“见了又怎样?”
金风一呆,是啊,见了又能怎样?
相见时难别亦难,离别相思更何堪。
溪水淙淙而流,鱼儿不时地跳跃,一片片落叶盘旋在水面,很快随着流水漂远。
默默坐在溪边的青石上,凝目远眺,刚毅的面容苍白而沉郁,几缕发丝从脸颊边垂下,风中轻扬。
金风的心忽然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不自觉地痛了起来。
一蓝一白的身影飞驰而至。
深沉的眼眸倏地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
依旧那么沉静从容,温润如玉,只是眸子中多了从前没有的……柔情,在他看着白玉堂的时候!
幸福,是抚平伤害最好的灵药。
看到这个威猛如虎的身影,展昭还是不禁神情一僵,心底泛起了苦涩。
想忘也忘不掉的黑暗记忆再一次涌入脑海。
明显感觉到展昭的不对劲,白玉堂马上用身体挡在了他前面,温热的手掌包住了那冰凉微颤的手。
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
柔和地笑笑,示意他放心。
一簇火焰在白帝心头燃起,熊熊漫延。
从第一天见到他,就知道他的眼中心中只有一个白玉堂。可是,真正面对两人的脉脉温情,仍然无法自持。
“多谢阁下数次相助,于情于理,展昭都必须上门亲自道谢。夜杀一事,开封府自会处理,不希望太多的人干预,更不希望累及无辜。”
唇边浮起了自嘲的笑容,好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道谢。
明知道话说得应该宛转一些,可是……
“不必了,于理,各不相干;于情,毫无关系。我要做的事,也轮不到他人说三道四!”
展昭一怔,脸色微微发白。
白玉堂踏前一步,昂然道:“白帝,你给我听着,不管你几次相助出于什么目的,我白玉堂将来一定还清你这个人情。不过,如果有人借此想指手画脚,横加阻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白玉堂和展昭要做的事,也轮不到别人插手。”
一簇火焰刹时变作燎原烈火。
“凭你?还不配!”
白玉堂大怒,反手拔出星魂,“到底是谁不配!”手腕轻抖,点点星芒在朝阳中闪耀。
白帝顿时脸色大变。
五行之中,西方白虎,属金,是天下万金之祖,精于炼金之技。而白帝尤擅炼剑,一眼便瞧出白玉堂手中这把剑的异样。
以精血炼成的通灵之剑!
这是……展昭用自己的精血炼成的吗?
想也没想,劈手便夺。
白玉堂冷笑一声,一招“长河星落”,星魂矫健如龙,刺向白帝胸口。
“玉堂……”展昭抢身欲拦,白帝的武功远在白玉堂之上。
金风一记小擒拿,逼开了展昭。
一瞬间,白帝右手两指挟住了剑身。
“噗”的一声轻响,白帝前胸裂开了一道伤口。
是……星芒刺中的!
“主人……”金风惊呼。
白帝剑眉一扬,手腕一翻,白玉堂突觉一股大力沿着剑身袭来,震得虎口剧痛,剑已脱手。
紧握住剑柄,那种感觉……的确是属于展昭的。
这把剑却在白玉堂手中!
灵剑赠侣,不弃不离……
深沉的绝望瞬间淹没了白帝。
艰难地看向魂牵梦绕的人,那个人却忙着察看白玉堂的手,一脸的怜惜。
星芒……
全身的伤口也及不上胸前的这一道痛!
“哈哈哈……”
纵声狂笑,一抖手,星芒冲天而起,满天旭日无光。
星芒映出展昭惨淡的容颜和空白的眼神。
这把剑不属于他,就像……展昭不会属于他一样……
星芒划过碧蓝的长空,接连穿树而出。
几棵大树轰然倒地。
风过处,人影杳然。
“我的星魂……”白玉堂咬牙切齿,扑过去拔出嵌在树身的星魂,翻来覆去地看,生恐留下一点细微的痕迹。
“总有一天,我非杀了这个臭白帝不可……猫儿,你……你怎么了?”
浑身无力,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亲眼所见的一切……
命运,终于开始了它既定的旅程……
*************************************
这是……地狱之火吗?
烧灼着全身每一寸肌肤和骨头,挣不脱,逃不开……
谁在哭叫?
费力地睁开眼,却看见了金风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脸。
想说话,喉咙干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主人,你醒了……”
清凉的水流入口中,顿觉舒服了许多。
冷汗淋漓,伤口刺痛难忍。
“主人整整昏迷了三天,高烧不退,我又不会治病,真是吓死了……”
一激动,居然号啕大哭。
白帝哑然失笑,金风跟了他十几年,向来嬉皮笑脸,满不在乎,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慢慢撑着坐起身,头晕目眩,额头不停地跳痛。
“主人还在发烧,千万别动,快躺下。”
暗哑地问,“有什么……吃的?”
“吃……吃的?”金风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只剩半碗冷粥……”
这才想起白帝三天来根本没吃东西,“我马上去做。”
“不用……我需要尽快恢复体力,拿过来。”
看到白帝就吃剩粥,金风心头一酸,“主人,别那么着急好不好?你的身子受不了,何况……”
虽然金风没说出口,白帝也知道他的意思。
咽下了冷粥,也咽下了所有的心情。
淡然一笑,“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青帝……也是掌控夜杀的人……”
“每一步都在青帝的预料之中,所以,必须打乱枫林的计划,我才有赢的机会……”
“开封府……已经没有时间了……”
此刻,开封府门前,蓝衣人的微笑如春天一般温和。
回家的感觉……真好……
立讯精密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白帝篇 第九章
CopyRight © 2022 本作品由豆豆小说阅读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