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狂男 第二章

  黄昏时,章皓云最喜欢啥事也不做,一个人躺在庭院中的木制凉椅上吹海风。
  这会儿,她在微微温热的晚风中醺然欲眠,几乎张不开的眼睛,还眷恋著天际深浅多姿的云彩,每天只有这时刻,她才能彻底放松绷紧的工作压力,尽管手上的创作陷入瓶颈而停滞不前。
  「请问──有人在家吗?」半掩的旧木门外有人出声叫唤。
  睡意惺忪的她似乎听见了,却懒洋洋不想理会,翻著身继续打盹。
  「咳咳!有、人、在、家、吗?」来者大喊。
  她又翻身,索性把耳朵捂住,心底咒骂。吵什么吵啊?没人应就当没人嘛,真是白目一个!
  章皓云料定,这只有观光客会来的小小城镇,绝对不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任何外界打扰,不理也罢。
  「──喂!有没有人在里面?」看来那人是不打算放弃的样子。
  唉──睡意全无的章皓云霍地起身,想干脆躲进房子里,随便让外面叫破嗓子算了。
  「噫?怎么叫了半天没人答呢?」寻访者自问。「这房子虽然旧,看起来不像没人住啊──难道,传说是真的?」
  躲进屋子里的章皓云,听见外面传来的自言自语,差点儿没笑翻。
  呵呵──所谓的传说,是指目前住的这栋旧房子,被几个国中的小毛头称作鬼屋,而传说由来,是因为她穿了一袭全白的棉布连身裙,披头散发在院子里整理花圃,几个调皮的孩子往院子里丢石头,於是她便以一身似贞子的装扮吓跑他们。
  老实说,这位在东北角海滨的工作室,原是一幢废弃多时的传统泥砖房,初买时破烂不堪,一片荒湮漫草,是真的让人毛骨耸然。
  当初她决定买下这栋屋,所有知道的朋友都骂她疯了,但她仍然决定在这从事她最爱的服装创作,平常都会住宅区不方便做的染布试验,还有各类染布用材料,她全数搬进这里堆积,不消多久,一个设备齐全的小制衣厂就出现了。
  「嘿──里面的人,再不出声的话,我可要自己撞门进去了。」
  「这个人,真不死心哪!」章皓云对著天花板翻白眼,心不甘情不愿踩著大木屐出去。「到底什么事啊?鬼叫什么?」
  「──你──你……是人,还是鬼?」来访男人脸色惨白,吓得后退好几步。
  「你说咧?」章皓云扯扯连身黑衫,再梳理一下乱飘的长发不悦道:「现在天还没黑,我当然是人罗!不过,以你这种叫法,确实连鬼都叫的出来,你有什么事啊?」
  「喂!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男子拍拍胸膛,惊魂未定。「小姐,你这身打扮太恐怖了。」
  「奇怪,这里是我的地方,谁管我爱怎么穿啊?」章皓云嘟起嘴,十分不以为然。「也没人叫你来我家被我吓的啊。」
  「你家?小姐你是这幢屋子的所有人?」
  「是啊,有何指教?」
  「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那男人看起来就是坐办公室的白领阶级,不需细看名片内容,她几乎已猜到对方的来意。
  「泰鼎?开发?你们是卖灵骨塔的吗?」章皓云故意挖苦。
  「不,我们主要开发度假中心和饭店。」男子扶了扶眼镜,说明道:「是这样子的……我们公司正在进行一个大型国际饭店开发计画,府上恰是这个发展计画的规划范围──所以……」
  「又来了!」头一拧,章皓云毫不客气把名片捏成团。「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家,我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你们谁也别想动歪脑筋。」
  「小姐,别拒绝的这么快嘛,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们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不必!不管你们提出任何条件,我都不会让出这里。」章皓云不客气将他往外推。「我说不卖就不卖,你可以走了。」
  「等等……别激动嘛──凡事好商量啊。」男人不死心,直接把支票拿出来。
  「我知道『乐古拿』集团,在我们之前已经跟你接触过──小姐,我们公司可以依照乐古拿集团的两倍价钱,保证比行情优惠……」
  「我才不管什么呼拉集团,什么几倍价钱。」章皓云扯开嗓门。「我的天地不容任何人侵犯,开再高价钱也没用啦!」
  「拜托啊,小姐,我们的计画只差你这块地,倘若你不肯让,我们这些可怜小职员全要喝西北风了。」男子哭丧脸,使出哀兵政策。
  「你家的事。」她丝毫不为所动。「总之,我自己的家,我有绝对的权利捍卫它──你走吧!我不想谈了。」
  砰!章皓云用力掼上门。
  她实在纳闷,当初这幢房子绘声绘影传言一堆,除了她以艺术家的不羁大胆买下,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而今风水轮流转,短短几个月,已有好多开发公司,表示对它的高度兴趣──
  是怎样?哪个地理师英明直断此处是藏金的龙穴吗?
  夕阳下,章皓云不解地摇头叹息。
  她眺望远方层层起伏的滔滔白浪,感受海风温柔吹送的味道──多么惬意的人生享受,她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无论如何,她肯定自己深爱这方天地,在这里有助滋养创作灵感,绝不可以让外人轻而易举夺去!
         
  广香茶楼
  才清晨七点半不到,这座专营港式早茶的餐厅,已是高朋满座。
  新鲜人待业期间,经济八成靠亲友接济,也靠现金卡应急──
  吴若风聚精会神阅读一份,刚从香港杀进台湾的报纸,某条耸动标题几乎让他早餐吃不下去。
  还有,援交也是主要经济来源──
  「啥?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世界?援交居然也成为生活方式之一?!」
  「呵,别大惊小怪了!那仅是单一特殊的案例,它们偏要加油添醋,语不惊人死不休──你随便看过去就算了,不必当真啦。」
  吴丽嫔微笑解释台湾新流行现象,一面为弟弟斟上热咖啡。
  「是吗?以我看,台湾的女孩子不比从前,上床比看电影还简单,至少还不必费力排队买票!赫,真不得了!现在的年轻女孩子谁敢娶?」
  吴若风瞥了眼斗大新闻标题,一脸嫌恶不屑。「算了,我可不想弄部人人可上的『公车』回家。姐,先说在前面,我是被迫要做个不孝为大的吴家子孙了,你别怪我。」
  「你──你会不会想太严重了?」
  吴丽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拍拍弟弟的额前。「少给我乱扯!你以为这样有的没的叫一叫,我就不会逼你结婚吗?你做梦!」
  「哎,老姐,说真的,本人真的对结婚没兴趣。」
  有时候,吴若风觉得认回这个亲姐姐实在麻烦,像多了个老妈子,成天叨念没完没了。
  「少罗唆!你姐夫已经帮你约好仁宇集团许董事长的女儿,人家可是日本早稻田的高材生,你照子放亮点啊!」
  「什么?你真的帮我安排相亲?」吴若风颓然放下刀叉,叹息不止。「老姐,拜托──饶了我好不好?」
  「你是什么态度?」吴丽嫔一丁点也不放松。「不想想自己都几岁了?我才比你大两岁,结婚都五年了,你当真以为自己多幼齿啊?还想混?哼,有我这个大姐在,门儿都没有!」
  「每个人状况不同!是你自己要早婚的,怪谁啊?」
  说到相亲,吴若风是如坐针毡,外加如鲠在喉,尽管山珍海味也吃不出滋味。
  「姐,我真的一点都不考虑这件事,再说──我对现在的台湾女孩子也没信心──不如,暂时就……算了吧?」
  「算了?那怎么成?」吴丽嫔摇头制止。「报纸上写的只是特例,在台湾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对象可寻,你不要乱找藉口、乱推责任!」
  「哎哟,好好一顿早餐,你就非弄到我消化不良?」吴若风再也吃不下去,端起咖啡喝了几口。「不吃了,我还是早点去工作。」
  「等等!我再问你一句──」吴丽嫔才不轻易放他走。
  难得姐弟俩相约共进早餐,过去不得已被迫分开二十多年,她更珍惜这样的天伦时光,怎么能让他说走就走?
  「若风,你今天老实告诉我,你不想相亲,也不想结婚,到底是什么问题?」
  「问题?我有问题?」吴若风了然扬起俊眉。「喔──你怀疑我是同志啊?」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唷。说实话,你是吗?」吴丽嫔不想自己乱猜,索性问明白。「活了二十几年,你到底交过女朋友没有?」
  「噢──天啊!」吴若风痛苦拧纠俊脸,只差没仰天长啸。「妈啊,你看,您给我生了个什么样的姐姐?老天爷为什么那么残忍,竟安排我们团圆?」
  「闭嘴,现在喊爹叫妈也没用,快回答我!」吴丽嫔严肃板起睑。
  在弟弟面前,她自认该担起早逝父母亲的责任,好好督促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早早成家立业。
  「好!你最好听清楚,我亲爱的老姐──」吴若风几乎丧失耐性,一字字清楚明白道:「我很正常,不但正常,而且还颇好色,不但好色,还颇好女色──这样解释够明白?」
  「嗯,正常最好。」吴丽嫔满意点点头,伸出手揪住他的领子。「正常就别耍赖,许董他女儿的约会你最好出现──听到没有?」
  「唉,我尽量就是了。」吴若风握住姐姐抵在颈部的纤手。「老姐,对待你唯一的弟弟,可否麻烦温柔一点?」
  「温柔啊?」吴丽嫔歪著头,笑得很诡异。「那得看这个弟弟乖不乖,听不听话啊!」
  「好啦,别闹了!我该去上班了。你自己好好多吃点,瞧你──最近似乎又瘦了。唉,不知道这个马余庆是怎么虐待你的?」
  吴若风拍拍姐姐的粉颊,心疼的样子倒似对妹妹的亲匿。
  「喂,有礼貌点!他是你姐夫,别老是连名带姓喊人家。」
  「好啦!在他面前我一定叫他姐夫就是了。」
  笑著摆摆手,其实在吴若风心里,还是很在意这好不容易认回来的亲姐姐,只是,眼前他不想就头疼的婚姻问题,跟她扯下去──
  打从他们姐弟俩相认开始,吴若风的不婚主义,已然成为彼此不能达成共识的话题,而「闪避」乃眼前最好的解决方式。
  只顾著以逃避瘟疫般快速拔腿狂奔离开,吴若风完全没注意店门外,一双惊讶的大眼,正一瞬也不瞬目送他远去……
         
  「天啊!那个男人是谁?是他吗?是大雨那天邂逅的他吗?他怎么会……」
  在窗外窥伺许久的章皓云,眼珠子差不多滚落地面──
  捧著成堆的布样,脚踏自己用回收旧拖鞋,贴钉古铜金属片的凉鞋,外加一件随意拼剪的几何T恤,宽宽垮垮牛仔裤,披挂在她纤瘦身子上,奇怪的穿著配上她诡异的表情,让路人莫不对她投射怀疑的目光。
  然而,大受惊吓的章皓云可管不了那么多!
  她一迳止不住喃喃自语。「太……太夸张了!丽嫔是有夫之妇耶!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余庆的痴心,还有映溪的忍痛退让呢?」
  揉揉眼睛,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没有看错──
  没错!方才一幕又一幕亲匿调情镜头,确实是发生在好友吴丽嫔身上!
  而那名形貌英俊、帅酷有型的高大男子,确实也是那天遇见,表情看起来「歹斗阵」的怪怪男人──
  两人分明八竿子打不著,他们是怎么兜在一起的啊?
  伫立在街角,章皓云的脑子像被大炮轰过,然后再被超级台风扫过后的混乱。
  千百种解释在她脑海窜动──然而,她再呆也不可能欺骗自己,说那男人或许是丽嫔的兄弟,在一群闺中密友里,谁不知丽嫔是养女,她的养父母无法生育,而亲生父母早音讯杳然,她哪来的兄弟呢?
  「天啊!我该怎么办?该不该告诉别人?还是先找丽嫔问清楚?」
  不知所措地,章皓云在茶楼外踱步,不住责怪自己走路不专心,要不是乱东张西望,也不会瞄到一道熟悉俊挺的男子背影,当她正惊讶再度与那气宇非凡男子不期而遇,还在想著如何上前攀谈时,冷不防就看到他对面,坐的竟是自己多年好友──吴丽嫔。
  这不可好,已经看到了,她能当作不知道吗?
  「对,冷静──我应该冷静。」拍抚胸膛,章皓云一次一次深呼吸。「或许当中有什么误会,我一定得先搞清楚。」
  「皓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这么早你去哪儿?」
  吴丽嫔随后出了茶楼,一眼望见惊慌失措的章皓云。「噫?你的脸色好白──哪里不舒服?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爱虐待自己。」
  「我──我没事。」她拍拍胸腔,缓和了惊吓情绪。「唉,大概早餐没吃,血糖降太低吧。」
  「看,又不吃早餐了。」吴丽嫔一副「还是我了解你」的表情,亲切的挽著她。
  「选日不如撞日,打从我们回国就想约你和映溪吃饭,总是没约成,不如今天让我先请你罗?你想吃什么?」
  「啊?吃饭啊?」章皓云当然没心情,何况她还得赶去工作室赶图。
  「改天吧,我还有事要忙,哪天约好映溪一起吧,不然她会骂我的。」
  「哎,这个映溪……到今天还是那么小心眼?」吴丽嫔若有所思、有感而发。
  「她的个性如果能改一改,这几年我也不会躲在美国了。」
  「嗯……你和余庆可说是历经诸多考验,你们一定要珍惜啊。」章皓云话中有话,小心翼翼地字斟句酌。「你,最近是不是一个人,有事……在忙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吴丽嫔即刻承认,语气充满欢欣,笑意盎然。
  「刚刚我才在谈这个案子呢,余庆把一个饭店投资开发案子交给我──这家伙总算发现我很有用了。」
  「喔?你忙的是公事?」
  「对啊!」吴丽嫔没发现章皓云一脸不悦,继续滔滔不绝。「我找到一个对休闲事业最有办法的经理人,来替我处理开发案,相信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他──他是谁啊?」章皓云勇敢地问出重点。
  「吴若风,你听过他吗?餐旅业界大家都知道的一号人物呢!目前在亚洲,他个人经手规划经营的观光饭店超过十家,台湾知名风景区的国际级饭店,几乎都是他引进的。」吴丽嫔说得与有荣焉,整个脸蛋散发沉醉的光采。
  「丽嫔……你──你是不是很欣赏这个,这个叫吴若风的?」
  除了马余庆之外,章皓云从来没有见过,吴丽嫔以如此高度的赞赏语气,叙说一个男人,心中不祥感觉愈来愈强。
  「呵呵……当然啊!简直爱到不得了呢。」她丝毫不保留自己心意。「不过,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我是太欣赏他了。」
  「喔,这样啊……」章皓云从吴丽嫔脸上的光采,推测事情恐怕不大妙──
  现在互相欣赏,过不久可能就难以自拔了!天啊,无论如何,她不能让最好的好友自寻毁灭。
  「怎么啦?又在想设计图了?」吴丽嫔不愧是多年好友,体贴关怀道:「每次你开始想设计,就会失神恍惚,很危险喔。」
  「不会啦,我习惯了。」章皓云勉强一笑。「我该走了,还有事要做。」
  「我送你过去吧。」
  「谢谢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再见!」
  她速速告退,心中把那个名字记得牢牢,下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叫吴若风的男人,一定要告诉他──离丽嫔远一点儿!
         
  找到这个人并不太费力气,显然吴丽嫔没说错,此人算是叱吒风云的大人物。
  「吴先生,这位小姐说有急事找您。」
  好不容易说服挡门的秘书小姐通报,章皓云带著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进入吴若风位於远东金融大楼的独立办公室。
  「是哪位?我现在非常忙,不能改天?」吴若风埋首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连头部没抬一下。
  「对不起……吴先生,打扰了……」贸然硬闯让她心虚得连话都说不清。
  「你?」他听见熟悉的声音,才瞄了她一眼。「你──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我……我知道这样很冒昧,可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定得跟你说不可。」章皓云豁出去了!
  为了好友一生安定幸福,这档闲事她非管不可。
  吴若风示意秘书离开,以为她是为了那幅图腾而来。「小姐,说真的我快忙翻了,恐怕没时间为你解说那幅图腾的历史典故。」
  「不不不──」章皓云紧张的不知从何开口。「我不是要谈那个图腾,我是想……想跟你谈关于──」
  「关于棉质衣料的蜡染进程?」吴若风以尖锐锋利的眼光瞅住她。「对不起,这个部分我也不是非常了解,你要不要去中央图书馆查资料比较快?」
  「唉!都不是啦!」章皓云恨自己笨嘴愚舌,怎么大半天讲不出重点?!
  「也不是?」吴若风不以为然微瘪著性格薄唇。「怪了,除了这件事,我实在想不出来,不相识的我们究竟有啥好谈?」
  「有。」章皓云走到他面前,用尽全身力量道:「吴先生,我想恳求你,不要破坏我朋友的婚姻──」
  「什么?你说什么?」吴若风不悦不解蹙起浓眉。「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讲什么!」
  「你自知理亏,理所当然装傻──」章皓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没错,跟书上说的一样──你不承认是人之常情……」
  「什么承认不承认?」吴若风恼火至极,鲜明五官此刻拧皱狰狞。「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章皓云笃定点头,由他的恼羞成怒,肯定她的猜测是对的。「吴先生,你不必气恼,我的目的不是来惹火你,只希望在事情能控制的时候,你赶快悬崖勒马,不要铸成难以弥补的错误──」
  「够了!」吴若风再不能忍受她的莫名其妙,而他也没闲功夫搞清楚这女人究竟是哪根筋不对,索性起身开门送客。「很抱歉,我没时间跟你瞎搅和!请。」
  「你──你、你以为把我赶走没事了吗?」章皓云陡然升起一股正气,用手抵住门。「老实告诉你好了!既然敢来,我没有什么不敢说的──就算你气到失控也没用!根据婚姻专家说,出轨的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你条件这么好,实在不必想不开,去抢别人的老婆!请你好自为之──」
  「抢人家老婆?」他张口结舌,不知该骂什么来表达忿怒?
  凭他堂堂多金貌端,事业有成的黄令单身汉,只怕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赶都赶不完,何需抢别人老婆?再者,这疯女人是哪只眼睛见到他抢了谁的老婆了?
  见鬼了!他吴若风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都怪那天下午的大雷雨太诡异,若非那场雨太大,又雷声闪电交加,他也不会跑进咖啡厅里躲雨,不进那家咖啡厅,就不会遇见眼前这疯癫女子!
  没凭没据,这女人大胆登门踏户来兴师问罪?还说得一副真有其事的样子──赫,他到底是招惹了什么坏东西啊?
  吴若风愈想愈气,感觉──把怒火狂烧全身,不禁叱喝道:
  「小姐,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不明白,以我看,大概是你脑子有问题!趁我还忍得住,三秒钟之内请你离开我的视线!」
  「好──你还装傻?」章皓云咬咬唇,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我话已经带到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滚!」他已经忍不住了,倘若站在面前的不是个女人,他恐怕已经打得她满地找牙了。
  「……走就走嘛,凶什么?」缩了缩身子,章皓云确实被他的超大嗓门吓到。
  「滚!」彷佛雷鸣,吴若风又吼了一声。「以后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你以为我喜欢看到你吗?哼,臭美!」
  语毕,她转身拔腿就跑。说真格的,他那张盛怒的脸已气到发出青绿光,再不快速闪人的话,恐怕自己真会被他劈成好几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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