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 第八部: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我看了看时间,前后不到二十小时,他们来得好快,可是当我表示他们来得那么快时,戈壁道:“我们是三小时之前来到的,不想打扰两位休息,所以没有惊动,现在,有了一点小问题!”
  我和白素,都笑了起来,接着是沙漠的声音:“厂方人员一致不同意我们提出的方案,所以想请两位来作最后的决定!”
  我呆了一呆:“只要能把这耷器打开,什么方案都可以,有什么不接受的?”
  这时,厂长的声音介入:“卫先生。你最好立刻到厂房来一次,我想,你也会反对他们的办法!”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好,立刻就来!”
  十分钟之后,我和白素进入了厂房,看到戈壁的神情十分激动,在不断来回踱来踱去。
  工厂方面,几个要员全在,神色凝重,沙漠则看来十分冷静,不过他的神态很怪:他站在那具激光仪之前,一手搭在激光仪上。
  我一看到沙漠的这种情形,就吃了一惊,脱口便叫了出来:“不!”
  因为看他的样子,他像是还想使用这具激光仪.而上次使用这具激光仪所造成的巨大震撼,犹有余悸,看到这具仪器就会害怕,别说再使用它了,所以我才会自然而然地那样叫了起来。
  我一叫,厂长的脸色铁青,声音也十分尖:“正是!”
  我立时向戈壁沙漠看去,戈壁走近那个容器,伸手指着厂房的顶部,他指的正是被激光射穿了的那个小孔,他像是大演说家一样:“上次使用激光仪的情形,我们已经完全知道!”
  我疾声道:“既然知道,就不应该再使用。”
  戈壁侃侃而谈:“一次使用不当,并不等于不能再次使用,何况,据我所知,在地球上,没有比它更有效的工具了……”
  我问哼一声,走近他,接近了那容器,用力在那容器上踢了一脚:“激光对这种金属起不了作用!”
  戈壁神情得意洋洋:“我不是要对付这容器的金属!”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道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他指着那容器的门:“看到没有,门和容器之间,有一道缝!”
  我又闷哼一声,门和容器之间,当然有缝。可是这缝紧密之极,看起来,只是一道极细的线,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戈壁在继续看:“这门缝紧密无比,根本没有任何工具可以插得进去,但是激光是例外,激光只是一种能量,无形无体。可以在任何紧密的隙缝中穿过去——只要有降缝,它就能穿进去!”
  我冷笑:“理论上是这样,我也相信你们通过精确的测量和计算,可以使激光正确无误地射进那道隙缝之中,可是,激光既然不能损坏这种金属,就算射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处?”
  戈壁向沙漠指了一指:“我们两人都认为,这容器的门,设计制造得紧密互贴,所以必需加上一种柔软的、可以轻度压缩的物质,才能使门和容器紧贴,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层物质!”
  他说完了之后,以充满信心的神情望着我,希望得到我的同意。
  可是我仍然大摇其头:“第一,有这种软性物质的存在,只是你的想像,或许外星的金属工艺,可以使金属之间,互相紧贴。第二,就算有那种软性物质存在,也大有可能激光一样对付不了!”
  戈壁听了我的话之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气得双眼向上翻,沙漠沉声道:“卫先生,进行任何探索,都有冒险的成分在内,如果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也不必去探索什么了!”
  我用力一挥手:“后果太可怕!”
  沙漠神态冷静:“并不可怕,我可以操纵仪器,使得如果激光反射出来的话,令之射向天空,射中空中物体的机会,其实只是亿分之一,如果连这种险都不肯冒,那么,就让这容器永远打不开好了!”
  沙漠的话,很令我意动,我向白素望去,白素吸了一口气:“如果,如果容器中有人,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沙漠的回答是:“除非他的身子紧贴着门,那么,他会在表皮上,略有损伤,像是擦破了表皮一样。”
  白素又向我望来,我在她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她想表达的信息。
  白素显然是在对我说:“值得试一试!”
  于是,我改变了我的态度,我的声音听来还是十分迟疑,可是我说的是:“看来值得试一试?”
  我是向着厂长他们说这句话的,厂长他们迟疑了片刻,也都神情犹豫地点了点头。
  戈壁大声欢呼,沙漠则一刻不耽搁,已着手调整起那具激光仪,他的手法十分熟练——后来才知道戈壁是这具世界上不超过五具的激光切割仪的主要设计者,再由他来亲自操作,自然比厂方的技工熟练得多了。
  他调整了好几分钟,又一再重复着,然后,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向沙漠望了一眼,沙漠作了一个手势,戈壁按下了一个掣,激光射出。
  激光射出的时候,其实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可是在各种电影或电视上,都照例伴有“滋”的一下响,所以也就有了那种错觉,那一股激光,就从看来根本不存在的门缝中射了进去。戈壁的动作真快,在大约至多几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中,激光并没有反射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初步成功了,他迅速地上下移动了激光的射出的幅度,立时又按下了一个按钮,激光消失。
  前后时间,绝对不超过一秒钟,在这一秒钟之中,可以肯定人人都屏住了气息,而在一秒钟之后,人人都把眼瞪得极大,因为个个都看到,那大箱子的门,正打开了少许!
  戈壁首先一跃而前,一伸手,就把门打了开来!
  激光果然破坏了门锁,可是,在那扇长方形的门之后,人人都呆了一呆,在那扇门内,是另外一扇较小的椭圆形的门。
  那种门,看起来也并不陌生,就像是潜艇中常见的那种,或者是大型保险库常设的那种门,在门上,有一个转盘,那时,我也来到了门前,戈壁向我作了一个手势,我跨出两步,双手把住了转盘,用力一转,却不料那转盘十分轻巧,我用的力道太大了,几乎站立不稳。
  那如同汽车驾驶盘也似的转盘,转了六七下之后,再用力一拉,那椭圆形的门,就打了开来。
  门极厚,恰如一般保险库的钢门,门打开之后——那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已经齐集在近前了,所以,人人都可以看到门打开之后的情景。
  一时之间,人人都不出声,静得出奇。
  那一刹间的寂静,自然是由于每一个人所看到的情景,都使得看到的人讶异莫名之故。
  那扇厚重的门打开之际,我由于要打开门,所以反倒是较后看到门打开后的情景。
  门后,是一个椭圆形的空间,像是一个放大了的蚕茧,高度约二公尺,宽约一公尺半,比较起那个长方形大箱子的整个体积来,至多只占了一半,另一半,全是一层一层的金属层,颜色不一,这许多金属层,看来都起着保护作用——至少其中有一项功能,是防止X光的透视。
  在那个茧形的空间之中,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安放角度微微向上的座椅,那张椅子的大小,恰好可供一个普通身形的人坐得十分舒服,椅子有着相当宽的扶手,两边扶手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按钮,至少有超过一百个之多。
  而在座椅的上方,则是一共分成九格的银灰色的屏,看来类似荧光屏,但是又有所不同,但是看起来,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银屏,起着荧光屏的作用。
  没有人,哈山先生并不在这大箱子中,这是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连我和白素在内,也都没有人想到,那“容器”打开来之后,内部的情形会是这样。
  人人盯着看,可是没有人出声。最早有了反应提是戈壁,他不是出声,而是带着梦幻一样的神情,伸出手去,想去按那座椅的扶手上的按钮。
  他的动作十分慢,显示他的心中,十分犹豫,而沙漠也在这时,有了行动,一下了就抓住了他的手,不让再伸向前去。
  我和白素也在那时叫了起来:“别乱动那些按钮!”
  直到这时,才是另外几个人的呼叫声:“天!那是什么……东西?”
  戈壁沙漠立时向我望来,我吸了一口气,指着那座椅:“我不能肯定那是什么,但是我见过类似的设置,我认为这是一个……”
  我确然见过类似的装置,看起来,像是一个太空囊,或是一人宇宙飞船的驾驶舱,等等。可是要我确切地说出它是什么来,我却也说不出。
  它不可能是一个飞行体——飞行体的外形,没有理由是大形的,像个冻肉柜。
  那么,它是什么呢?是一个休息室?一个实验室?一个供人躲起来的地方?还是一个什么仪器的操纵室?
  我停了半晌,只好摊着手:“老实说,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沙漠虽然制止了戈壁,不让他去触摸那些按钮,但是他已探头去察看它们——沙漠和白素和我,都制止戈壁去按那些钮,是由于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根本无法预料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钮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可能后果严重之至!
  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全是我们的不知道,连稍为错手,引起的后果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单是沙漠在察看,别人也知道,每个按钮,必有作用,按钮之上都有着符号,可能是标明那些按钮的作用的。可是每一个符号,看来都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组合的线条,绝没有看得懂的在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再重复着:“这不是地球上的东西,不是!”
  我这样说,大有根据,因为有一些符号,在地球上,几乎已是世界性的文字,人人一看就懂,例如圆圈之中加一个横间,就是禁止的意思,红色,是危险的意思,等等。可是这里,上百个按钮上的符号,在场的所有人.却没右一个看得懂!
  那些符号,有的是由几何线条组成的,可是一样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例如,一个大三角形之中,有一个小三角形,那代表了什么呢?小三角形角的倒置,又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圆圈之中有三点,又代表了什么?谁能知道一个平行四边形之中有三个小圆圈,那表示这按钮的作用是什么?
  还有一些符号,根本不由几何图形组成,看起来像是一种古里古怪的文字。
  在这种情形下,谁敢随便去按下一个按钮?
  在惊讶之余,人人议论纷纷,我的说法,得到了公认:“哈山在海上捞起来的,是不知来自那一种异星人的一种不知用途的东酉,我们那么多人弄不明白这东西是什么,哈山绝没有理由弄得懂,这其中,只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因素在!”
  白素有点悻然:“这位哈山先生,号称是家父的老朋友,可是他得了这东西那么久,连提也未曾向家父提及过,真不是意思!”
  白素很少表现那么激动,这时她的不满,自然一大半出自她心痛白老大打赌的失败!。
  我看到白素不快,自然立刻站在她的一边,我愤然用力,把那又厚又重的门,重重关上,居然发出了“砰”地一下声响。
  然后,我又抬脚,在那门上,重重踢了一脚,大声道:“最好是把它沉回海里去,等哈山再出现的时候,或许可以把它再从大海中捞起来!”
  对于我的这几句话,在场人人都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来。
  从各人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各人都雄心勃勃,想在这东西上,研究出一些什么名堂来。我挥着手,继续发挥我的见解:“各位,这东西来自外星,已可肯定,它有什么作用,我们全然不知,而且,我相信也研究不出来,因为任何不同的星体上的高级生物,和我们完全是两回事!”
  戈壁不同意:“至少,那座椅证明,那个星体上的高级生物,身体和我们差不多,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坐在那座椅上。”
  沙漠补充:“那种外星人,至少也有手指或类似的器官,不然,无法使用那些按钮!”
  总工程师道:“当然也有眼睛,不然,用什么器官来看那些符号!”
  我也并不坚持,作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好,那么,就开始研究好了,首先,要有一个人坐上那张适合坐的椅子上面去!”
  我一直站在门前,一面说,一面伸手用力一拉,又把那扇门拉了开来。
  我的意思是,请任何人先进去坐一坐,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所以,当我拉开门之后,我面向着各人,而且人又站在门的后面,看不见那个座椅,我看到的,只是别人。在刹那之间,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大大地不对头了!因为我所看到的每一个人,包括处事最镇定的白素在内,人人都骇异莫名,如见鬼魁!
  所有人都现出了这种神情,自然是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绝不应该看到的情景之故,而只有我一个人没看见,那自然是由于我在门后的缘故了!
  所以,我大受震动之余,也来不及问别人究竟看到了什么,身子一转,就转过了那扇门。
  这时,我也看到了,相信我的神情,绝不能例外,也是无比的骇异!
  是的,任何人都会骇异,相信最镇定的人,也不能例外:看到的情景,和刚才并无多大的差异,只不过那张座椅上,多了一个人!
  刚才明明空无一人,忽然在那扇门一开一关之间,座椅上多了一个人——这种情景,极像一些大型魔术的表演,但既然没有人认为那容器是一件大型魔术表演的道具,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以为那是魔术表演!
  那就足够令人震骇了!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人,是一个老人,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缓缓睁开眼来,可以推测,当别人看到他的时候,他是闭着眼睛的。
  他的神情十分安详——直到他完全睁开眼一之前,他十分安详,而当他睁开了眼,看到了那么多人,用骇异莫名的神情望着他的时候,他却比任何人更加惊惶!
  那人是一个老人,一个很老的老人。
  我一看到他的时候,虽然十分震惊,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就知道他是什么人。白素显然也是一样,她一步跨到了我的身边,我们自然而然握住了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凉。
  这时,人人都因为极度的惊讶而出不了声,那老人也一样,他神情惊骇之极,可是最早恢复镇定的,却是他。
  他坐在那张座椅上,座椅本来是略微斜向上,也不是面对着门的,可是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的众多按钮上的一个按了一下,椅子就转动了起来,变得面向着门,而且也不再斜向上,变得他面对着我们。
  我留意到,他在按动按钮的时候,十分熟练,根本不必看。
  当他面对着我们之后,他的目光,迅速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然后,停留在白素的身上,在那一刹间,他显然认出了白素的身分,他向白素笑了一下,用上海话大声说:“找到我了,白老大真有两手!”
  他不开口,我和白素,也早已知道,这个突然像是演魔术一样出现的老人,就是哈山先生。
  哈山会突然坐在那张椅子上,事情已经够令人骇异的了,他这时一开口,又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更令得我和白素骇异莫名!
  因为他这样说,像是他一直坐在那里,我们打开门就看到了他一样!
  可是事实上,其间不知有过多少曲折变化,何以他会一点不知道?
  在我和白素愕然不知所对之际,哈山已经从座椅上站起身,他一站起身,自座椅之下,就有一道本来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梯级,自动伸了出来,他就踏着那梯级,走了下来,走出了容器。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白素身上,走出容器之后,伸手向白素一指,笑着道:“是大小姐吧,白老大真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一直在说上海话,上海话之中,有的十分粗俗,也有的十分客气,朋友之间,称呼对方的儿女,也多有称“大小姐”和“少爷”的。白素本来,应对何等伶俐,可是这时,实在因为惊愕太甚,所以竟仍然僵住了出不得声。
  哈山仍然在笑着,依然用上海话:“一定有赤佬码子出卖了我,不然,你们再也找不到我——”
  “赤佬码子”是骂人话,他这样入,自然是想到了船长说出了他藏身的所在。而他这样说,更令得我和白素吃惊,因为听起来,他当足自己一直藏身在那容器中!
  哈山说到这里,视线才不专注在白素身上,向我望了一眼,再看了一下他处身的环境,陡然之间,他的神情,变得怪异莫名,叫了一声:“你们把我的船改成了什么样子?这——”
  他叫了一半,陡然停了下来,望向我们,神情更是怪异莫名,先是挥了几下手,喉咙发出了几下没有意义的声前,然后,才哽着声问:“我不是在船上?是不是?”
  直到这时,我才能出声,声音也哑得可以,我叫的是:“哈山先生!”
  哈山向我望来,我和白素一直握着手,既然认出了白素,自然也会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他也不向我打招呼,就直接问:“怎么一回事?”
  我长吁了一口气,和白素齐齐叫了出来:“说来话长,哈山先生,你一直在——”
  说到这里,我和白素,一起向那容器指了一指。哈山在那一刹间,在惊疑的神情之中,又有了几分紧张,他后退一步,先关上了那扇椭圆的厚门,然后,又关上了外面的那重门。
  接着,他的神情更疑惑,盯了那具激光仪一眼,又哑着声叫了起来:“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白老大呢?”他变得十分激动,他不激动还好,他情绪一起了变化,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忍无可忍之感,也都在情绪上爆发起来。
  总工程师首先叫:“别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问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至少有三个人,都顾不得礼貌了,用手直指着他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一个人(可能是副厂长)在高叫:“他不是人!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
  哈山又惊又怒,我看到场面混乱,大声叫:“大家静一静……”
  我连叫了三遍,各人才算是静了下来,我急急问哈山道:“哈山先生,事情十分复杂,真正是一言难尽,你有许多疑问,我们也有很多疑问,是不是找一个地方好好谈谈,不要站在这个厂房中?”
  哈山又叫了起来:“厂房?我为什么会在厂房中?你们是怎么打开这容器的?白老大呢?”
  他还在乱七八糟地问,而且十分愤怒激动,我摊着手,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场面。白素就在这时开口。这时,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十分焦躁、疑惑、惊愕.白素的声音则十分柔和镇静,对各人不安的情绪,首先起了安抚的作用。她说:“哈山伯伯,我们有许多问题要问对方,能不能分个先后?”
  哈山一听,这时就道:“我先问。”
  虽然我性急,也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但是也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若是和哈山争先论后,那只有使事情更混乱,所以我不和他争,但是有一句话,我却非事先声明不可。
  因为我的许多问题之中,必然有几个是问到那个容器的。而哈山在得到了那容器之后,连他最要好的朋友白老大也未提及过,那就未必肯对我们说实话,所以我大声道:“不论是什么问题,都要据实回答。”
  哈山立时瞪了我一眼,我直到这时,才有机会自我介绍:“我是卫斯理。”
  哈山门哼了一声:“算是啥?审犯人?”
  我坚持:“只有一个关键问题,得不到确实的回答,整个谜就无法解开。”
  哈山心中的谜团显然不比我们少,所以他立时同意:“好,实牙实齿,实话实说,我先问——”
  他停了一停,又用十分疑惑的目光,望向工厂方面的人,十分不客气地道:“闲杂的等,且进一避……”
  我感到十分为难,没有工厂人员的帮助,根本打不开这容器,如何可以叫人走便走?
  一直没有出声的戈壁沙漠,直到这时才齐声抗议:“我们不是闲杂人等……”
  哈山冲两人瞪眼:“那算是什么?”
  戈壁沙漠又齐声冷笑:“可能是你的救命恩人!”
  哈山任了一怔,我不知道戈壁沙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可是哈山的反应更加奇特,他竟然像是不能肯定两人的话是不是正确,神情犹豫不决。
  我趁机道:“不是靠这些朋友的帮助,我们打不开这容器?”
  哈山对于我们打开了这容器这件事,不在意,他又发起怒来:“谁叫你们打开的?你们应该根本打不开它!”
  戈壁冷冷地道:“不过是不知哪一个外星人留下来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地球上不见得没有能人,还不是一下子就打开了?”
  哈山的怒容一下子消失,神情变得十分沮丧,呆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表示不再追究容器被打开的事了,戈壁又指着厂长等人:“他们也不是闲杂人等,当然,这里不是长谈的好地方——”
  哈山叫了起来:“老天,快找一个有酒的地方。”
  要找一个有酒的地方,当然十分容易,我们一行人等,一起来到了云四风住所的客厅中坐定,酒由机械人团团转着运上——这时,就算是平日不喝酒的人,也变成需要酒,人手一杯,哈山更是连尽三杯,才再度重复:“肯定不会有闲杂人等接近我那容器?”
  厂长再三保证:“绝对不会。”
  哈山又叹了一声:“我不能不紧张,因为那容器究竟是什么,能起什么作用,我其实所知甚少,可能随便按动一下,就会闯下大祸!”
  我们都表示可以理解,我催促:“哈山先生,你先问,可以问了!”
  哈山张开了双臂:“我想知道一切!”
  于是,我就开始说——从白老大找不到他,来找我和白素相助开始说起。
  我说得十分简单,但该说的也全说了,当我说到白老大用赌注的一半去收买船长时,他叹气:“不能怪船长,诱惑太大了!”
  而当我说到八十日的时间告终,他没有出现时,哈山的神情怪异莫名。
  而等我说到我们终于打开了容器,根本里面没有人时,哈山陡然跳了起来,叫:“打啥千朋!”
  他一时情急,又叫了一句上海话,那是“开什么玩笑”的意思。
  我吸了一口气:“不是和你‘打朋’,第一次打开门,椅子上没有人,我在失望之余,把门关上,再打开,你就在椅子上了!”
  哈山用力眨着眼,又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难道是我错手按了不该按的掣钮?”
  一众人都大是骇然:“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在那里?”
  哈山神情犹疑,欲语又止,我连忙道:“实牙实齿,实话实说!”
  哈山呆了一回,才道:“这……大箱子是怎么来的,你们都知道了?”
  我点头:“在海上漂,给你捞起来的?”
  哈山答应了一声,又喝了一大口酒,才开始说他的故事,也是我们全想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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