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样的“故事”之后,只怕我和白素的反应是属于标准反应,因为实在不可能对这样的“故事”发表甚么实在的意见。
我在呆了半晌之后,才道:“这算甚么啊,小说不像小说,剧本不像剧本,乱七八糟,简直有点不知所云,胡明怎么一看就知道那是在甚么地方发生的事?真是莫名其妙之至。”
白素态度比较冷静:“故事的本身,倒不算没有吸引力,也很容易看得懂。”
我摊了摊手:“试释其详。”
白素叹了一声:“其实你也懂的,不需要我特别做一番解释。”
我十分认真地道:“不,我真的不懂,如果这个故事是一篇甚么文学作品,我自然懂,但如果是记述著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那我不懂的地方太多了。”
白素低头想了一会:“好,我们从头开始,不照故事所叙的次序,把故事整理一下。”
我点头表示同意。
白素道:“在一个海岛的最高的山峰上,住著一多人,这多人有著十分特异的本领。又不和岛上的居民来往,所以,久而久之,他们成了传说中的妖魔。”
我想了一想,白素把“故事”的中心抽了出来,作为开始,重新组织过,自然听起来有条理得多了。白素又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这多人中,有一个少女背叛了这多人生活所遵奉的信条,离开了这群人,参与了岛上居民的生活,原因多半是为了男女之情,少女后来生了一个女儿,丈夫大抵已离去或死亡,那少女就是故事中的妈妈,女儿就是那硬心肠的小女孩。”
我叹了一声:“这些我全知道,故事也可能就是小女孩写的,老婆婆是妈妈的妈妈,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真有那么一多人聚居在山顶,在那个岛上?哪里来的。目的是甚么?是来自甚么星球,回不去了,流落地球?”我说到这里,用力一挥手:“这类事我听得太多了,实在不想再听了。”白素依然维持著冷静:“那一多人,看来不像是外星人,倒像是武林高手。”
我愣了一愣,回想“故事”中的某些片段,不禁发出了“啊啊”的声音来,那男人的手臂断折,他手中的短刀在剌出时被人捏住了刀尖,刀身又被轻而易举折断┅┅健步如飞的老婆婆┅┅
一切在“故事”中的叙述,在看的时候觉得相当模糊,现在一回想,可不就是武侠小说中武林高手的行径?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们上当了,所谓故事,只不过是一篇新派武侠小说的习作。”
白素道:“如果没有那幅平面图,我也会以为是。”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事情是有点怪,不能将之简单化。最主要的关键自然是那幅平面图——那是“小女孩”到了山顶之后,和一多人一起居住的所在。
单是这一点,自然一点也不怪。
怪是怪在这平面图和陈长青那怪屋子中,只有图样而实际不存在的那一层建筑一模一样。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
难道陈长青屋子的一层,会到了菲律宾的一个岛的山顶之上?
如果是这样,那么,陈长青和山顶上的那多妖魔,又有甚么牵连?
实在是无法设想下去,我用力摇著头,叹了一声:“我仍然不明白胡明为甚么会被这样的一个故事所吸引。”
白素笑了起来:“看来,胡明对你十分了解,不是卖了这个关子,你不会肯接受他的邀请。”
我笑了起来:“他错了,我仍然不会接受他的邀请,他所说的奇异发现,大不了是发现了那六角形建筑物,那该叫温宝裕去。”
白素一扬眉:“恰好胡说是他的侄子,问问他们的意见如何?”
我拿起电话来,找温宝裕,居然没找到;找胡说,要他一和小宝有了联络,就到我这里来,有要事相告。
温宝裕是在傍晚时分和胡说两人气急败坏赶来的,一进门就叫:“甚么事?甚么事?”胡说看来和温宝裕差不多高,而且还不如温宝裕粗壮,他相当文静,略见瘦削,不是那么喜欢说话,大多数的时候,行动和言语恰如其分,但是在适当的场合下,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夸张。
他实在是一个相当含蓄而且很有深度的年轻人,本来我和他相识未久,印象虽然好,可是却没有甚么亲切感,但这时知道他是胡明的侄子,自然大不相同。所以,一见了他们。我先向温宝裕作了一个“闭嘴”的手势,问胡说:“你从来没有说起过你是胡明的侄子。”
胡说笑了一下:“胡明博士是我的堂叔,算起来相当疏,而且,你也没有问我。”
我点头:“他要我转告你,他现在在菲律宾。”
胡说淡然置之:“在那里考古?”我笑了起来:“看来,他像是发现了陈长青那幢屋子消失了的那一层。”温宝裕和胡说两人都一愣,显然,这些日子来,他们是一起在研究陈长青的屋子的,所以听到我这样说才会同时感到吃惊。
温宝裕叫了起来:“在菲律宾?”
我道:“看来是,或者是,在菲律宾有一个建筑物,形状隔间,和消失了的那一层一样。怎么,你们研究陈长青的屋子,有甚么新发现?”
温宝裕和胡说两人互望了一眼,忽然一起现出十分忸怩的神情来。这不但令我大是诧异,连在一旁的白素也道:“哼,小宝一定闯了甚么祸了。”
温宝裕忙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把那具小型X光仪,搬了一个位置而已。”
我疾声问:“从原来的位置搬到了甚么地方?”
我在这样问的时候,已然肯定温宝裕一定玩了甚么惊人的花样,他是个小滑头,他要是用刀刺伤了人,也会说“不过是把刀从刀鞘之中换了一个位置——换到了一个人的大腿肌肉之中。”
温宝裕向胡说望去,眼神中大有求助之色,胡说叹了一声:“好,是我提议的。其实也不算甚么,我认为屋子的两翼,最值得研究的部份,是放满了棺材的那个地窖——“
我呻吟了一声:“你们弄开了棺木?”
温宝裕高兴起来:“当然不,要是弄开了,还搬X光仪干甚么?”
我愣了一愣,他们两人一搭一唱,倒把我弄得混淆不清了,原来他们是利用了小型X光仪,去透视那些棺木的内部。
这一点我也十分有知道结果的兴趣,忙道:“结果怎么样?”
温宝裕笑:“门门不落空,每一具棺木之中,都有一具尸体在。”
这一个发现,反倒相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曾粗略地检查过一下这些棺木,棺盖全是用一种十分传统的方法密封的。本来,棺材只是用来安放尸体的,可是由于那么多棺木之外并没有牌位来说明,所以我考虑那可能是陈家上代要来储放甚么重要东西的一种掩人耳目的方法。
所以,如今听说每具棺木中都有尸体,反倒有点意外。
我自然知道陈长青的那具X光仪,那是若干年前为了透视一块内中有一个人的灵魂的木炭而设置的,设备相当先进,可以拍摄X光照片,温宝裕用的,自然就是那一具了。
X光仪在使用时,需要消耗大量的电能,那自然是那幢屋子中到处都有电源了,温宝裕办事,倒是十分快疾的。
我正转著念,温宝裕解释著:“你只吩咐不可打开来,我想,用X光照照,不算是不恭敬,要是不弄清楚,心中一直犯嘀咕。”
我吸了一口气:“拍下来的照片呢,拿来看看。”
温宝裕和胡说互望了一眼,各自作了一个鬼脸。
温贤裕将一只大牛皮纸袋恭敬奉上:“一共是八十一具,那些尸体看来都异常高大,身形最高的一个,竟然有两百十四公分,要是活在现在,一定是篮球名将。美国雷克斯队的渣巴,也不过是这个高度。”
我不理会温宝裕噜噜苏苏的介绍,接过牛皮纸袋,打开,取出了一叠照片,向白素望了一下,两个人一起看。照片的效果相当好,厚厚的棺木中的情形,在X光照射之下,暴露无遗,那情形和一般机场上用来照看检查行李的效果差不多。
可以看得出,尸体外都裹著一重又一重的寿衣或是被衾等物,许多金属的陪葬品在照片上形成各极深浅不同的阴影,根据形状,隐约可以分辨出那是甚么东西来,我看了几张,便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失声道:“陪葬的物品中有兵器,大多数是剑。”
白素点头:“而且是十分长大粗笨的剑,这种剑,都是在战场上用的。”
我苦笑:“真有点匪夷所思,陈长青的上代难道是武将?”
温宝裕和胡说两人本来显然未曾发现这一点,这时一起凑过来看,一看之下,也都啧啧称奇。因为在照片上可以清楚看出,和尸体一起在棺材中的武器,不单是剑、刀、斧、戟、间,甚么都有,而且看来都相当长大,显然全是战场上用的。
我一张又一张地看著,八十一具棺木之中的尸体,看起来全是男性,这是从骨骼的形状来判断的。温宝裕吐了吐舌头:“好家伙,这八十一个人,生前全是征战沙场的大将?”
我摇头:“怎么会?这屋子造的时候虽然早,可是那时,也早已没有甚么挥著长戈大矛上战场的武将了。”
胡说沉声道:“或许,棺木的历史比屋子早?早得多?”
我用力挥了一下手,思绪十分乱,陈长青的屋子已够怪异的了,还发现了一批棺木,棺木没有标业挂舶樟耍偏偏其中殉葬品又那么怪。我一面想著,一面盯著温宝裕所说的个子最高大的那具尸体的照片看著。
我曾注意过那具棺木,在所有的棺木之中,以这具为最大,被其他棺木拱围在中心。这时在照片中可以看到,棺木中的殉葬品也最多,有一柄大刀比尸体还长,还有一面直径约五十公分的盾牌——相形之下,盾牌看来就显得小了。
但如果棺木中的尸体是一员猛将的话,倒也合情合理;猛将上阵,甚至赤膊,自然是攻击性的武器长大,防御性的武器比较小,若是拿了一面大盾牌,一味挡击对方的攻势,哪里还算是猛将?
还有一个形状相当奇特的金属阴影,乍看不能知道是甚么,仔细推测,可能是一顶式样怪异的头盔。
还有两个圆形的阴影,我几乎立时可以指出,那是古时战甲上的前后护心镜。
毫无疑问,这具尸体在下葬时,是穿著一件相当奇特的战袍的。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一直皱著眉,温宝裕和胡说在低声交谈,我大声喝:“说话大声一点,好让别人也听到,最鬼头鬼脑的事,莫过于在别人面前小声交谈。”
胡说脸上略红了一下:“我有一个十分大胆的设想,可是必须打开棺木来看。”
我先不说甚么,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胡说道:“单凭X光透视照片,实在是很难下甚么判断的,若是打开棺木来,就可以一下子判断这个尸体属于甚么年代,棺内或者还有文物,有文字记载,那就更容易肯定了。”
我笑了一下:“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可是如今我们的目的是甚么:是找出那失去了的一层屋子呢?还是弄清楚棺木中死者的身分?”
温宝裕大著胆子道:“两者都要。”
我向他望了过去,他作势缩了缩头,其实,这小子才不会怕我,我道:“小宝,陈长青相信你,是你的朋友,就算这些灵柩中的尸体不是陈长青的先人,也必然和他大有渊源,可以不惊动,还是不惊动的好——”
我看到温宝裕低下头,不出声,又道:“真要和整件事有关连,自然地说不得了,你以为我是忍得住好奇心的人么?”
胡说和温宝裕都笑了起来。
我把胡明的信,和那篇“故事”给他们两人看,两人飞快地看完,不约而同,一起眨著眼,胡说道:“这┅┅算是一个甚么故事?”
温宾裕道:“武侠小说,新派的。”
白素忽然说了一句:“假设故事中所说的一切全是事实。”
温宝裕抢著道:“那么,那个高妈妈是武学高手,老婆婆也是,至少轻功了得。那小女孩后来一定也学会了武功,因为老婆婆一直叫她长时期坐著不动,一定是在教她练内功。”
小宝看的武侠小说极多,是以立时可以回答得出来,胡说在一旁笑而不言,大有同意之感。我不由自主地挥了一下手,却不料白素又问:“住在山顶的一多人,是甚么身分?”
这次胡说不让小宝专美,疾声道:“是一个秘密的帮会,或者是一个甚么教派。”
小宝还是抢了一句:“五毒教。”
胡说道:“何以见得?”
温宝裕笑:“只有这种邪魔外道,行事才如此诡秘,那个子高的女人脱下戒指放在口中一咬就满身青紫,可知是中毒而死,那戒指中一定含有剧毒。”
我哼了一声:“孔雀胆?鹤顶红?三笑追魂散?一品夺命丹?”
温宝裕白了我一眼,大有“你懂甚么”之势,我忍无可忍,正想说甚么,白素道:“他们没说错,他们是在我假设的前提下做出的推测,前提是:故事中所写的一切全是真的。”
我不禁说不出甚么来,在这个前提下,似乎只有武学高手的行事,才会如此奇诡。
白素沉著声:“假设是武林中的一个门派,隐居在这个岛的山顶上,行事诡秘,其中的一个,若是违背了戒条,那当然是要处死的。”
温宝裕扬著手:“对,所以在故事中,那个高个子妈妈就得按帮规或是教规自尽,那小女孩却至少有一半是自己人,所以老婆婆把她带进了总坛。”
温宝裕竟然运用了“总坛”这样的字眼,那使我不得不叹了一声:“你们对这个故事的诠释,运用了超级想像力。”
温宾裕望著我,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态,我叱道:“小鬼头,想说甚么只管说。”
温宝裕直了直身子,像是朗诵一样,先大大吸了一口气,才道:“——在没有更好的解释之际,再离奇古怪的解释,就是唯一的解释。”
胡说立时鼓掌:“说得真好,这是那一个哲人的语录?”
温宝裕向我一鞠躬:“这是卫斯理先生常常说的话。”
那的确是我常说的话,事实上,我也并不否认那多在故事中出现的“妖魔”可能是武林高手,但是我却不认为故事中为的全是事实。
换句话说,我根本不承认“故事”是真的。
我把我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温宝裕首先大表抗议:“那平面图不可能是凭空设想的,一定是有那样的建筑物,而且也不是巧合,这帮武林怪客和陈长青家一定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小宝提出来的这一点,我和白素也曾想到过,可是由于其中的联系只是那幅平面图,没有进一步的证据,所以才未曾进一步设想下去。
如今给小宝一下提了出来,我迅速思索著,还未曾说甚么,小宝又嘟囔著道:“陈长青真好,祖上可能全是猛将,又和武林中不知道甚么门派有关连,真神气!哪像我,家里开间中药铺,提都无法提。”
温宝裕说著,我和白素已不约而同向他望了过去,这次,居然是白素先开口:“小宝,一个人若是先看不起自己的家庭,人家怎么会看得起他?”
白素平日说话很少这样疾言厉色,而我想说的也正是这个意思,白素的话已令温宝裕低下头去,胀红了脸,我自然不必再说甚么了。
为了不使温宝裕太尴尬,我道:“武侠小说之中,很多神医一类的角色,小宝大有希望。”
温宝裕笑了一下,向白素道:“是,我知道了。”
小宝的性格十分可爱,一说了之后,立即又活泼了起来:“单是陈长青的家世,就可以编出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来了。”
我高举双手:“我们都受了那个『故事』的影响。请注意,我们现在不是在编故事,而是有实实在在的事等我们去解决。问题是,何以在菲律宾中南部的一个小岛上,会有这样的建筑,建筑的平面图又恰好和陈长青屋子消失的那一层一样。”
白素笑嘻嘻地望定了我:“你这样说,就是也接受了那故事所说全是事实的前提了。”
我呆了一呆,白素那种说法,只是在玩逻辑上的把戏,她捉住了我话中的意思,想我也接受那“故事”是真事的说法。我立时也笑了一下:“好,算我说错了,而且,胡明博士语焉不详,也根本不知他在闹甚么鬼,谁对那消失了的一层屋子有兴趣,大可以自己去。”
我说到这里,用力一挥手,用来表示事情虽然相当不平凡,但我决定不直接参与——近年来,颇多人批评我对事情直接参与的积极性大不如前,这种说法似是而非,若是真有需要亲自出马的大事我自然参加,小事,当然可免则免了。
温宝裕和胡说两人互望了一眼,温宝裕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气,可是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我是走不开的┅┅况且,那怪屋子也够我玩的了。”
胡说皱著眉:“本来,趁这机会去看看明叔也好,又恰好有假期,可是┅┅可是┅┅”
他说到这里,望向温宝裕,欲语又止,温宝裕道:“不要紧,你只管去好了。”
胡说长长吸了一口气:“老实说,这屋子太怪了,处处透著莫可名状的怪异,要不是有你陪著,我一个人,连白天也不是很敢在里面。”
温宝裕脱口道:“胆——”
看他的神情,本来像是想骂胡说“胆小鬼”的,可是只说了一个字就住了口,而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颈,想来是他心中也有点害怕,所以也就不敢说别人了。
那屋子的确相当古怪,但是也不至于古怪到了一个人不敢停留的程度,我瞪了胡说一眼:“你想去只管去,小宝不至于那么胆小。真有甚么妖魔窜出来,教训他一下也挺好事。”
温宝裕的神情十分异样,像是我说的话并不是虚言恫吓一样,这种神情,令我陡然之间心生疑惑。立时问:“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在那屋子中发现了甚么新的怪异现象?”
胡说和温宝裕两人一起摇头:“新发现每天都有,可是没有甚么怪异——”胡说又补充说:“譬如说,棺木中有兵器陪葬,是相当怪异的事,可是┅┅不是那种怪异┅┅“
他的话,大有“此地无银二百两”之意,使我肯定,这两个家伙一定有甚么事瞒著我,不过我想了一想,觉得不会有甚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也没有再追究下去,我伸直了身子:“没有人去,那我就设法回绝胡明博士了?”
胡说和温宝裕又互望了一眼——他们的这种动作使我确定,他们之间一定有著甚么秘密的协定,或是正在进行著一件甚么事,看起来必须他们互相合作。
那当然是和陈长青怪屋子有关的事。
我淡淡地道:“如果你们正在研究那屋子,屋子消失的一层是最神秘的一环,如今有了万里之外来的线索,居然不能吸引你们,这实在不可思议。”
温宝裕忙道:“实在是┅┅屋子要研究的东西太多了,而且┅┅”他用力眨著眼:“谁能说服我母亲,让我独自到菲律宾南部去?”
我“哼”地一声:“别乱用挡箭牌,你想去的话,南极也偷了去。”
温宝裕叹一口气,望向胡说:“人不能做错事,做了,有事没事就会被人挂在口上。”
胡说有点心神不属地笑著。我们在争论,白素却在行动,她取出了建筑图样来,摊开,又把“故事”的“插图”放在图样之旁。
“插图”只是随手画出来的,当然没有图样那样精确,可是显而易见,两者是相同的,画“插图”的人,心思且十分缜密,连那些六边形的房间的数字,都是相同的,一共是二百一十六间。
当我注意到白素在对比著图样时,我道:“六角形的房间一共是二百一十六间,小宝,这个数字有甚么特别?”
温宝裕道:“六的三次方,也是六边形空间最容易排列的一种图形,蜂巢就是这样建造的。”
白素在这时,低声说了一句:“这种建筑形式,不是很适合人居住,可是,那个小女孩,又曾在那里居住过——”她说到这里,抬起了头来:“我认为胡明博士在那岛上,不但已发现了这奇异的屋子,而且,也可能联络上了住在这屋子中的人。”
我吃了一惊:“他可没有那么说,只说发现了一些奇异的事。”
白素道:“他认为不明说会引起你的兴趣,不知道反倒引不起你的兴趣。”
我想了一想,根据那个“故事”,若是胡明真的已经发现了那多“妖魔”,那真是十分有趣的事。
根据推测,那群“妖魔”除了是一群身怀异能的奇人之外,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我不用“武林高手”这个词,宁愿称之为“奇才异能之士”,是因为那山是在菲律宾的一个岛上,而不是在中国的华山之巅。而“武林高手”这样的称谓,是百分之一百中国化的,菲律宾人不能享用。)
这实在是十分有趣的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先伸了一个懒腰,才道:“也罢,反正好久没有和胡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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