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统联公车,立即飞奔到出版社交稿,奇迹似的溶化了田大主编脸上的千年寒霜,扫去了二十天来联络不到她的怨气,变得非常殷勤又可爱,连奉茶也亲自来。
原颖人笑谑道:
“真是受宠若惊呀!大姊,我知道你老大半个多月以来没有人可以让你三不五时叨念一下,心中若有所失,满腔怨气无处可宣泄,害你老脸上多了两条纹路。可是我比预计时间更快交稿,若还想骂我,就得找个新理由。”
田牧莲还有些许怨气,但见她满面春风,不禁问道:
“你到底龟缩到那一个末开发的无人岛?我找萧诺问时,她不答反而威胁我若再打去,她将打算半年不交稿,害我不敢再打去了。”堂堂一个操稿件生死的大主编居然受到这种待遇!虽然不致于算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可是好歹她也是替她们争取稿费的人呀!太没意思了!偏偏萧诺那怪人是惹不得的。而可以惹的那一位却不知逃到那里去!再三叹口气,自怜不已。
“我就说你差别待遇,专挑软柿子吃。”原颖人乐见田大主编苦恼、敢怒不敢言的神情。
“呵!你大作家又软到那里去了?就会拖稿!人家萧诺永远比预期早交稿,一年写十本也不成问题,你呢?今年居然只有交六本稿的计画。你的大脑阻塞了吗?”
原颖人不搭理、不反驳、不被激,三不政策以保平心顺气,今年处理得还不错。忍不住揶揄:
“又露出吸血鬼兼晚娘面孔了?!本姑娘近来心情好,不陪你度过更年期了,你自个儿保重。反正我今年说六本就六本,也许还会多一本来备档,没有更多了。”
田牧莲狐疑的打量她一脸的神采飞扬。
“你老实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希望有什么事发生?转行?转出版社?交男友?”原颖人反问。
“都不希望,但如果一定要三选一的话,我希望你是恋爱了。”田牧莲等着她的解答,偏偏原颖人似乎只会傻笑而已。于是她想,她果真猜对了!而且据三年来共事的了解,田牧莲知道这个小女人一旦恋爱就是有结婚的准备了,不知何时会见到她穿白纱的模样?只好再问:
“结婚后还再写小说吗?会减产多少?”
原颖人给她一个好消息——
“我还会写下去,也许还得增产才行,因为他买的房子还处在贷款阶段,我得有笔平稳的收入。”
田牧莲低呼:
“不会吧?!嫁过去陪老公一同负债?将来若是他变心了,你付出的一切不就太不值了?”聪明一点的女人都不会任自己陷入那境地。这女人大概被爱冲昏头了!
“如果每个人都想嫁过去享受现成而不付出,不能共苦只想同甘,对男方是不公平的!很多女人嫁不出去时都会大声疾呼:好男人上那去了?为什么英俊有成的男人全有太太了?她们并没有见过人家夫妻流血流汗的努力爬到事业有成的地位!只会拼命忌妒那些拥有事业丈夫的女人,并且大加讽刺为糟糠妻,太自私了!现代的年轻人肯自食其力,由零做起,不做一步登天的美梦已属难能可贵;加上未娶妻前先购屋买家代表他重家庭而非玩乐,否则他大可将买房子的钱拿去玩乐,交女朋友,装成阔少,多少美人不手到擒来?!如果我嫁给他却只会加重他的负担而不是分担他的压力,那么结成夫妻有何意义?谈什么吃亏不吃亏的问题?!‘家’是双方合力创造的,是幸福是不幸,端看二人努力了。田姊,凭什么要男方在拥有一切资产后再娶进一个女人来帮忙挥霍?现在的女人都太会精打细算了!大概是我比较笨,才会这么想。”
田牧莲笑叹道:
“你又让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你会这么看待男女关系,看来娶到你的男人会非常幸福。”
“我只想要被爱,所以我先去爱人。”原颖人捧着双颊,心中浮现秦宴儒的面孔。老天!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巴不得周末快到来,她好南下看他,与他细诉衷情。
田牧莲招回了她的魂——
“喏,你与萧诺的信,顺道带回去。改天带他来让我看看,我非要看明白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这般倾心。”真是的!她还一直以为原颖人适合那种英俊多金的白马王子呢!可是需要贷款买房屋的男子与白马王子应该有段不算短的距离。
“他与外边的路人甲、路人乙没什么两样,外表也没出色到让女人想勾引他,所以我非常放心。”将一大叠信塞入她的帆布袋中,起身道: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看看萧诺饿死了没有,买一些火锅料回去煮。”可以料想得到已交稿的萧诺又坐拥小说书海中,昏天暗地,人事不知。唉!还真有点想她呢!而且她没忘记要试探萧诺对罗京鸿的看法,感觉上早日成功移转他的目标,她会过得比较安全。
告别田牧莲,坐上出租车,往久违的住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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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了三月份的春雨,四月份无异是阳光普照的好时节,为着五月份的梅雨季饰酝酿着水份——努力的蒸发大地;也让快发霉的台北人喘一口气,去去霉味,每个人的面孔看来有血色多了。
萧诺与原颖人利用了一早上时光将小公寓大肆清扫,搜出所有冬衣与被单来洗清,准备收起来,正式向冬天告别。在过度的劳动后,能坐下来喝杯温茶是人间一大享受。趁着美好的阳光,两人搬来两张藤椅到阳台晒太阳,泡了一大壶红茶,多享受啊!
“萧诺,你对‘成家’的看法如何?”原颖人奉上一杯茶,小心打量她。
“家庭?还是结婚?”萧诺歪着头,想弄明白她的用意,于是分成了两个问题反问。
“好吧!”她举了下双手,重新问:“如果那天,我是说‘假如’你有一天想结婚了,希望的对象会是怎么样的人?我想听听你个人的论调,相信与你笔下所写不同。”
“首先,他必须是处男。”
“噗——”原颖人口中的茶全喷了出来!死也想不到萧诺会这么说!老天!她在开玩笑吗?
“你——”她咳着挣扎出声——“不是认真的吧?处男?”
但萧诺并不是开玩笑——
“我既然是处女,为什么不能要求对方是处男?我可不要一个被人用过的二手货。”
“但——但——你要一个成年男子不能有性经验,将来,不懂得如何上床怎么办?”原颖人好不容易顺了气,但出来的声音却像噎了一颗卤蛋。
“笑话!我都知道上床该怎么办了。现在A片横行,连第四台都有各种色情片在播放,没有人会纯情到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是处男并不代表无知。不然,我会就行了,大不了新婚夜我来教他。”
“只因为公平吗?才会要求处男?那是不是说,如果男方早有性经验,你也要找别人体验才公平?”
萧诺摇头,一脸嫌恶。
“我不会,因为我怕脏。你知道,我们女人是接受的一方,如果男方事先与别的女人上过床了,我怎么知道对方有没有病?有没有什么A字头的东西带在身上?为什么我得捡一个二手货来冒这个险?”
“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如今放眼台湾超过二十五岁的男人,那一个可能会没有性经验的?你要去那里找处男?而且谁会承认自己是处男?年过二十五没有与人上床过会被笑的,就是没有也会硬说有。”天哪!原颖人简直被吓呆了,也为罗京鸿的前途感到悲哀!
“有,如果我有可能爱一个男人爱到不计较过程,那么我会要求他把他的健康检查表与和他有过性分享的女人的健康检查表送到我面前来。检定没有问题后,我会允许那人当我的丈夫。”
原颖人叹气,看着者天——
“光这一点你就休想嫁人了。还有吗?”
“有,那男人必须在厨房是大厨师,在床上是牛郎,在外头是绅士,有孩子时是一级奶爸,当我写作时他必须消失,我去流浪时他要在家等我,他可以不工作,我会养他。”
萧诺每说一个,原颖人下巴就多垂下一分!这个大女人居然妄想扭转千年以来运行不变的乾坤!即使买来一个佣人也不必这么辛苦!那有人肯当这种女人的丈夫?早逃到八千里外去了。
“还有吗?”原颖人深深肯定萧诺神智不清了。
“最后一点,必须分床睡。”
“哦!连上床也省了,那你嫁人做什么?”
萧诺不在意的笑答:
“既然我早已决定不婚,那么我列的标准比天高又何妨?反正不会有那么一个人。我没说我要嫁海龙王或撒旦就很好了,至少目标还放在‘人类’身上。颖人,你谈你的美丽恋爱,我过我的太平日,不见得每个人都适合婚姻的。拘束会让我窒息,婚姻是一把锁,也许锁的里头是甜蜜幸福,能爱与被爱,但那又如何?吸引不了我,又不是只有当了尼姑才会被允许不嫁人。”
原颖人小心的问:
“萧谐,你父母的婚姻不美满吗?”
“一对结婚三十年的夫妻每天早晚必定互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你认为这样够不够美满?我父母每天早晨吻别时都像要分隔千里,晚上回来又像千年重逢,肉麻得吓人。我想他们过得非常幸福。”
“但是你的性格……”一个在幸福家庭里成长的小孩怎么会立定不婚的志向?
“我父母教育我们四兄妹:去做会让自己快乐的事,不要让众多人的想法屈服了自己的意志。我现在正在做会让自己舒服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原颖人更好奇了——
“那你的兄妹都像你吗?”
萧诺抚着下巴想道:
“我大姊一心想嫁个空军老公,生一窝小孩,二十岁就嫁人了!生了七个小孩,跟我姊夫计画再生两个,九者为尊,如今应是快乐的。我哥想当拓荒者,移民澳洲去了,也娶了一位小鸟依人的妻子。唯一的弟弟目前在当高四生,没考上T大不肯读,去年差一分可以上医学院,不肯退居其次,进了补习班。我觉得依自己心志去过生活,大家都过得不差。”
这样说好象也没错。但萧诺的不婚一直让她不太明白。“你何时打定主意不婚的?看到父母这么恩爱,你完全不羡慕吗?”
“我高中时开始决定独身,因为我觉得男人的求偶方式挺无聊的。然后我又想到我无法忍受与幼稚又无聊的男人共处一室,想了好久,才决定独身比较好。一对夫妻恩爱一辈子听起来不错,我也喜欢为笔下人物制造这种好结局,但是同样一张脸看上一辈子,我觉得很可怕!你知道吗?我父母三十年来没有一天分开过,他们受不了一天见不到彼此,但看到了又如何?还不是一张老脸!”萧诺对那种热情感到不可思议。她这辈子连得奖、受伤、被骂、捡到很多钱都觉得不值得开心或生气委屈,更别说爱情这种强烈情感会对她造成震撼了,不可能!
“你是不是少生了一条动情神经?”
“那敢情好,保长寿!”萧诺大笑。
“古墓派的!”原颖人摇头,知道她指的是小龙女的养生诀,不悲不喜不笑不怒不言不想,可保青春永驻,那根本是仙了!人类那学得来!没有了那些情绪,人类就不是人类了。
由此可知,罗京鸿是彻底没希望了!可怜的人!原颖人都不知该怎么来拟安慰稿了!希望他不会太伤心。还是暂时瞒着他好了,免得他一时想不开又回头缠她,那她不就累了?才不要!她要专心谈恋爱,这次,谁也别想来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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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大人有交代,虽然当人家的女朋友要有为人妻的忠贞与体认,不可以乱来。但是倘若共处一室时绝不能是孤男寡女,要认清“坏事”只能在结婚后做。未婚的大姑娘不能让名节蒙尘,给人随便的印象。
原颖人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与秦宴儒都不是会在婚前逾越界线的保守人。可是为了自证清白,在周末南下时,她仍是拖着萧诺一同去。一方面知道萧诺没什么事好做,一方面也提供了小说与食宿的招待,终于使萧诺点头答应。这回去恒春可不是住什么度假小屋或饭店,而是住秦宴儒的公寓。他租的地方三房两厅,可以招待她们,更可减去一笔花费。有了萧诺同行,决计不怕人家说闲话了。
“你是真的要我保护你的名节,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充做不知情,任你们去火热?”萧诺很认真的问着。
下了火车已是中午过后,她们先找个地方吃饭,才打算搭公车到桓春。
“火热?那是小说中才有的激情名词。”
“那干柴烈火如何?”
“不好笑。”原颖人对她扮了个鬼脸。
“真那么保守啊?我看你天天对着电话流口水,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发光!怎么反而见了面倒羞涩了起来?”萧诺向来是观察入微的,而且把事实以她的方式表达出来。
原颖人回道:
“我与他在通电话时也没有肉麻兮兮的讲情话,只有互诉生活情况而已,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们两人和那种瞬间迸发的狂热激情无缘,而且婚前享受婚后的权利似乎也不妥当,反正我不能接受啦!”
“道德捍卫者!那你小说中为什么有那么多未婚就先上床的?”萧诺又在挑她毛病了。
“你不也是?但你不婚又是处女,偏写了一大堆爱情小说,那才更奇怪。”
“不奇怪,讨生活而已!况且若那天我想恋爱了,也许不会介意婚前先上床,只要对方也是第一次。”
原颖人仔细回想自己下笔时的想法——
“我会写男女主角未婚就先上床,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会让他们双宿双飞成夫妻,否则不会有那一幕。但之于现实生活,我即使知道与他会有结果,也不愿在没有合法的情况下发生关系。不是怕他负我或什么的,只是……既然我是少女,就要保有少女的一切,不想先尝试作少妇的滋味,就这么点时光了,急什么?”说到这儿,又想到萧诺的单身条款了。“倒是你,反正是不婚,难道不会想要找人体验一下当‘女人’的滋味吗?”
“才不!”萧诺很坚决的摇头。“要是被缠上了怎么办?有些男人很不识好歹,自以为是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就自大得要死,认为自己有责任,赖定了后妄想一沾再沾,直到他倦了,又不必被婚姻缚住。我何必当某男子猎艳名单上的一名?”
说得也是有理。原颖人郑重的点头同意。有些男人的确无赖又自大得讨厌死人!
不过,可惜呵!萧诺这么优良的外表,清秀文静乖巧得很易让人动心,不明白她思想的人会想要追来当老婆。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追过她?下场一定很惨。
“奇怪,我们怎能相安无事住了大半年?”原颖人好笑的问着彼此。她们并不是知己,思想与行为皆大大不同,甚至还是竞争对手,努力想在读者心目中的地位胜过对方,幸好笔风不同,否则如今早有高下之分。谁都知道各人风格既然不同,就不能将两人的功力放在天秤上称出高下,也不能以书的销售量来评断谁胜谁,只能在共同的读者口中分出地位了。不过读者也不笨,一律以“你们都很好”来搪塞两人,免得被摒弃在“忠实读者”的大门外。
“因为我不是你的知己。”萧诺从来不称是谁的知己,太亲昵了!不适用。
“我不需要知己,只需要敌人。”原颖人想起黄耘春那女人,忍不住一肚子不爽。
“是呀!‘知己’总是认为她了解你、明白你要什么,所以硬是涉入你的生活中、隐私中,妄想主导你的生命。她认为她关心你,所以有资格对你做最好的安排,即使设计你去恋爱、结婚或挖出你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我怕那两个字!”她已经接近嘲弄了。
“没那么夸张,但我同意友情定到更深的境界仍要保有一份尊重,有些关心的行为对他人说根本是困扰,但自己却不自知。有各形各色的朋友是好的,但不必刻意加深亲昵,人与人之间还是得有些距离来尊重对方不欲人知的隐私。”所以,她也不列朋友为“知己”。如今朋友群中最令她欣赏的居然是“敌人”萧诺,会不会太奇怪了?
不过,身为作家有点怪僻是无罪的,不,根本是应该的;全天下的人都会谅解,作家嘛!
“如果你嫁人了,我会想念你的。”萧诺真心的说。
“我也是,毕竟人生路上朋友易得,而势均力敌却又出色的敌人百年难见。”
她们是朋友还是敌人?是那个家伙说过的?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那么,她们两人都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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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原颖人与萧诺一同出现时,所有秦宴儒的同事皆把萧诺当成是秦宴儒的女朋友,而原颖人成了一个来自都市的娇丽小姐。直到谜底揭晓后,几乎所有人都膛目不能成言!
一如原颖人所想过的,萧诺的外表太娴淑,是很容易让单身汉想娶回家相夫教子的那一型。所以当天晚上,原颖人与秦宴儒一同在庭院的大树下乘凉时,秦宴儒表达了几位男老师的心意。
“要与萧诺做进一步的交往?”原颖人好笑的低问。
他拿着蒲扇轻轻替她煽着凉风,爱看她秀发扬起的模样,再一次问着:
“她在台北有男朋友了吗?如果有,我便不提了。”
“她是有几位朋友是男性没错,但没有交往的情况。我想,萧诺并不打算在最近交男朋友。”一如萧诺从不在外人面前谈论她,她也不会在萧诺不在场的情况下揭露她私人的事与其思想的特别。
“那么,让他们试探看看可以吧?明天他们几个决定陪我去孤儿院辅导小朋友,想与萧诺聊一聊,会不会议她觉得困扰?”
“我问问看好了,希望她不介意。”原颖人几可料想到那几位男老师面如死灰的表情——一旦他们明白他们的观感错得多离谱之后。
“前几天,我大学时的系主任打电话给我,如今他已是K大的校长。”
“又是叫你去当副教授的事?”原颖人笑问。
“我拒绝几次后他不再提了,但这次是邀请我与他一同去参加教育部的座谈会,讨论国中数学教科书的修改方案。主要的,他想请我当他的助手,因为他正在写一本书,资料非常繁杂。”他有些深思的停止了动作。
“时间的问题吗?还是什么的?”若是每星期南北来回,既耗钱又耗体力。忍不住心疼的轻抚他面颊,他的工作早已填满了他所有的时间。
“短时间之内的话我不介意,何况北上也可以见到你。但是罗教授有意让我与他女儿罗素共事,她是数学系的高材生,目前在攻读硕士,我想……”他有些羞涩了,二、三年来教授的用心他不是不知道,但除了人各有志外,他也没打算高攀那样桓赫的人家。
原颖人好奇的问:
“想将你们凑成一对是吗?我见过罗京鸿的家人,都长得很体面,他的小妹相当漂亮,相信罗素小姐也不会差到那儿去的。”
“不适合的,齐大非偶。”他握住她一双小手,包在手心呵护,没有更真切的明说他对利益婚姻的看法。罗素并不喜欢他,但她却有意要制造一个天才儿童,她想知道两个数学高材生生下来的孩子会有多少智商。也许那也是罗教授所好奇的。但他没有那种野心,他也不要一个天才孩子;他只要一个幸福的家庭,没有野心的妻与健康成长的孩子。在台湾这种教育体制下,小孩子已有太多压力了,再刻意去训练天才,简直将小孩当白老鼠来实验,无论如何都是残忍而不公平的。
原颖人了解的笑了,回想道:
“你曾问我为何不接受罗京鸿的追求,我想,‘齐大非偶’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太好的家世对我是压力,男人不敢娶富家千金怕不好伺候;我们女人也是的,清醒一点的女人都明白,平凡家世嫁入富家会遭受多少歧视?伺候了一家老小,还不被感激;谁要那种自虐法?”往他肩上一靠,闭着眼汲取他身上的气息,低问:“你会不会接受?”指的是助理那工作。
他将她圈住怀中,回答:
“为期两个月应该可以接受,有些资料可以请人传真过来,我不见得要每星期南北跑。不会太累,而且上台北又可以看到你——”
她从他怀中抬头,盈盈的水波眸光使他失了语尾,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两人之间的气息有些凝结,有丝紧张,也有更多绵绵的情意——不知谁移近谁,最后贴上了彼此的唇——
她可以听到他血液奔流的声音,相信他也听到她打雷似的心跳了!但……多温馨美好的感觉呀!这吻——才算是真的吻吧?上回罗京鸿的强夺也只有碰上一秒,就立即被她打开了,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感到脏。而此刻……他的吻让她感到被爱又安全,几乎想沉溺其中。一辈子不愿分开了!大脑昏沉沈又甜蜜密的,只知道她决定将此生托付予他了……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我将我的一生交给你,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如果有一天我被你无情的抛弃,也不会后悔。
这四句词意,原本传达了一位刚烈女子的爱情观点,当时读到时觉得震撼又深刻。而此时,她却能完全的体会那种心情,一生一次的情爱,一辈子的执着……
她爱他呵!这个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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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萧诺对那票男老师的心意不置可否,反正孤儿院又不是她家开的,能阻止谁来?所以今天孤儿院里十分热闹。有两位国中单身男老师努力的替小朋友辅导功课,以表示自己敬业又充满爱心的伟大。秦宴儒则在院长室里做一些个案辅导。原颖人与萧诺就没事的陪一些义工、护士与小朋友闲扯淡了。
而其中居然有她们两人的书迷!害得原颖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怕吐露了真相,会让她们梦想幻灭。
有一个不做功课的国三小女生偷看小说被义工姊姊查到,此时正抓来跟前骂。幸好,不是她的小说,是萧诺的!原颖人心中大大的吁了口气。
“小潮,我说过功课没做完不许看闲书,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叫林姊姊的高中小女生煞有其事的教训小她没几岁的小小女生。
叫小潮的那位小儿麻痹小朋友嘟嘴——
“是你借我看的呀!你说很好看,我才忍不住要看!如果你不事先说好看的话,我一定会忍住口水把功课写完。”端的是死不悔改!
果然是萧诺的书迷!听听那口气,多么神似呀!原颖人开始偷笑了!深信她的书迷绝对不会这么顽皮又不务正业!至少被抓到的小说不是她写的,她可以拥有美丽的幻想。
萧诺看着两个小女生在争执,可能是心生愧疚,脱口道:“那女人写的书有什么好看的!”
结果两个小女生齐目露凶光看向她,林姊姊先声夺人出口道:“你没看过怎么知道不好看?你们这些大人老以为我们小女生看这些书没用,完全用有色的眼光排斥我们的小说,只会叫我们念书!”
“是呀是呀!练华的小说才不会像其它人写得乱七八糟,全是有钱得不得了的王子公主。白痢也知道那些故事是给幼儿园生看的。我的练华是超级伟大的作家!”小潮忙不迭的应和。
萧诺高扬着双眉,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伟大,可是叛逆性格又使她反驳:
“伟大作家?她只会害你们考不上高中、大学而已。现在世上连国家元首都不见得伟大了,一个小说作家算什么?”
“你你——”两个小女生气红了脸。
“我还以为练华的读者都乖巧而有礼呢!会不会是她写作的笔风误导了青少年的心性?我相信若练华知道你们不做功课而偷看她的书,她会考虑封笔。”萧诺逗着她们玩,脸上却是非常认真的表情。
“你想告密?”林姊姊戒备的盯她。
“你不可以!练华才不会听你胡说八道叨!我考试都在前十名,她才没有害到我!”小潮也大叫了。
这萧诺真会欺负人!原颖人忍不住插嘴道:
“我记得练华常提到最喜欢看到学业与休闲并重的小朋友。我相信你们也都很乖,萧姊姊不会告密的,何况我们又不认得她,对不对?如何告密?”
两个小女孩忙不迭的点头,欣喜的尖叫:
“原姊姊,你也看小说呀?那你看不看原茵的小说?她的作品也很好看哦,还有权威的杨水儿也不错,不过我认为她在抄袭练华的风格……”
接下来一小时,原颖人被一群小女生拖去谈论有关小说的事,没有人理萧诺。而萧诺就蹲在一旁看小朋友的兴高采烈,忍不住笑着摇头。她这些可爱的小读者……
也许她该在后记中加强语气:联考没上榜的提头来见她……唔!恐吓意味太浓了!或者,在联考期间不出书?既然她对读者有一丁点影响力的话,总要发挥一点作用!只希望,有一天能扭转“大人”的观念,知道爱看小说的孩子不会变坏,小说不是“毒”物。
这是每一位身为言情小说作家最卑微的渴望。
直到小朋友们要集合吃点心了,两个“伟大”的作家才同时吁了口气!多么了得!现在的小小女生居然也可以将目前小说市场走向分析得头头是道!都比她们更像专家了!小说的魅力由此可见,在此可以捡回一点成就感。
“如何?开心吗?”原颖人推了萧诺一把。
“只是打发无聊的读物而已,居然也可以拿来讨论,还分门别派哩!只可惜三百六十行中尚无‘小说评论家’的行业。”所以说,太迷看小说是会饿死人的。
原颖人笑道:
“我相信一旦等她们成年,找到自己的目标之后,必然会对小说失了热度,我们之所以伟大,也不过是伴她们走过一段寂寞又青涩的苦闷时光。过后,我们对她们而言,什么也算不上了。”
“是呵!多伟大的工作。”萧诺陷入沉思的低喃,唇角一抹似笑非笑,有了对自己职业的新体认。
看到努力教学、甫获休息,正走过来的三位男老师,原颖人推她回神。
“喂!仰慕者来了,我需要陪你吗?”
“不了,去陪你家未来相公诉衷情吧!我怕什么来着?”萧诺将她往秦宴儒的方向推。
相信她应付得来,而且不必一天的时光就会让他们明白心仪的对象有误!原颖人走向秦宴儒,两人牵手到菜圃一隅,坐在草地上晒着暖阳。
早上的点心是绿豆汤,趁着温润最好入喉,他带了两碗出来。
“小朋友都说喜欢你。”他轻声说着,回想小女生开心诉说的表情。
“哦!因为志同道合,她们以为老女人不会看小说的,当我是稀有动物,列为保护之林。”巧笑倩兮的幽自己一默。实在说。二十六岁高龄还迷小说的人种大概很少了,而她确定自己到了七十岁恐怕还会抓着小说不放。
“‘老女人’?几时老女人的标准移到这阶段了?”他忍不住轻点了下她俏挺的鼻尖。
“心智年龄低于所长岁数,以为自己应该停留在二十岁,那么此时自称‘老’也不算夸张!”匆匆解决掉了绿豆汤,才发觉刚才的确说了很多话,否则不会如此缺水。
他低沉笑着,眼光停留在她沾着绿豆仁的唇角,伸手轻轻抹了去,喃道:“唇边沾了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再如何亲昵的气氛,他们也没胆有什么逾矩,即使四下无人。“谢谢!”她低头微笑,将他的大手以两掌合住,喜欢极了他含蓄的情意与温柔。
执手成缠绵,情意皆在不言中。他拉近她的手,在手背上印着节制而温存的吻。
“永远保持这个样子好吗?”
“嗯?”什么样子?她疑问着。
“写着能令你快乐的小说,记住能令你快乐的事,当你的笑容与眼波闪动神采时,我几乎不能自已。”
“可是那样一来,我会忽略掉你,无法周到的照顾你。”做人媳妇的道理她都可以倒背了!首要就是不能一意孤行,忽略了对另一半的关心;而关心则是要以行动表示的。
“不会的,当我需要你照顾时,我会开口。”他知道他会倾全心照顾她一辈子。这个可爱的小女人,她一定不知道让她快乐是他娶她后努力的目标。
原颖人开心的啄了下他的面孔,有丝撒娇道:
“只要你不怕被我照顾得面黄肌瘦的话!”
他笑着摇头,牵着她的手走回前面的小操场。已吃完点心的小朋友开始玩游戏了。大树下坐着三男一女,没想到萧诺还没吓走他们!看三位男老师全是笑意盈盈,看来相处得不错。
原颖人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她以为萧诺会吓跑三位男老师呢!她那一套论调挺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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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回到了台北,萧诺才解开她的疑问。
“我在十分钟内让他们明白我不是他们合适的对象;但在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却发现我是个特别的朋友,值得深交。我一向挺有朋友缘的。”
因为每个人对怪人都有研究的欲望;原颖人仔细回想,发现萧诺来往的那一票朋友也挺奇异的。物以类聚吧!那么,她原颖人居然也是个怪人了,才会与她共处一室?
但,话说回来,作家有怪僻是很正常的。
才踏入公寓不到十分钟,电话就响了起来。萧诺挥挥手,直接进入她卧室补眠了。她的体质不甚坚强,长途车行下来,她必须以睡眠来补回体力。挥手代表不管找谁,一律不关她的事。
所以原颖人只好接电话了,才“喂”了一声,那头立即传来黄耘春机关枪似的声音。
“你这段日子混到什么地方去了?从鹿港回台北也不说一声!也不来我的咖啡屋坐一坐!朋友之情居然如此淡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吗?”
原颖人突然觉得被轰炸得头很痛,大概她也需要去补眠了!
“几时我这个小人物如此重要了?不要用夸饰法,那是我们小说作家的版权所有。”自从被“出卖”之后,原颖人开始觉得这个“知己”已视背叛是好友可以做的事,美其名为“为了你好”。想了一想,觉悟事事与她说分明并不太明智,尤其男女朋友方面,那女人重色轻友,不太牢靠!
黄耘春大呼小叫:
“瞧瞧你这么尖酸刻薄!我这么关心你,天天巴望你来我这寒舍小坐,你响应我的是什么态度!我深信你已被那萧诺怪人带坏了!”
“是吗?那可真是荣幸。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罗先生连日来晚上都在这儿,失魂落魄得教人心疼,你居然在答应他之后却避不见面到现在!”彷若自认为正义使者,正在替罗大少讨回公道。满腔的热情不知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沸腾个什么劲!
原颖人相信黄耘春已完全的倒戈了!而且是在不明白真实情况如何下,就一口咬定她的负心。
“那不正好?黄大小姐正好可以慰藉白马王子的寂寞芳心,两人一起在‘伤心咖啡店’共谱‘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美恋曲,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共唱结婚进行曲!还要我去干嘛?当第三者坏女人来凸显你的好呀?”
“嗯!你是吃火药了还是给人抛弃了?火气那么大做什么?我这人是很识时务的!人家对我无意,便只好保持友谊不会再进一步,反而心胸广大的以助人为快乐之本,想替你讨一张美好的长期饭票,你凶什么?荷尔蒙分泌失调了呀?”那头也吼了回来。
交这种朋友是用来训练肺活量的!原颖人没好气的呻吟:“我生理失调了行不行?如果你店内现在还有客人的话,我相信是因为被你吓昏了逃不了,否则该是全部夺门而出了才是!”
“多谢你的关心,我躲在休息室打的。外头正客满,事实上我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财源滚滚而来!”
“你对罗京鸿说了多少我的事?”原颖人口气有些责难。“你知道他绝对不可能通过我们全家人的面试,硬来拉拢也没意思。我没有像你都市化得如此彻底,我依然是个土土的乡下女孩,不适合的。”
黄耘春嗤笑:
“爱情至上的年代,父母老一辈的同意与否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他们要共度一生的人,管他们有何看法?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多自私的想法!爱情可以谈很多次,家人却是一辈子的事。为了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与家人反目或决裂,根本是亏大了!有结果的话又不见得会幸福一辈子,即使幸福也会在心中留下遗憾。要是没结果,只有伤害亲人又伤自己!
“黄耘春,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们观念差那么多。”
“废话少说!明天中午你过来,我替你约了罗先生,不要怪我鸡婆,我是为了你好。”她苦口婆心的威胁了一番才挂上电话。
为了你好?原颖人淡淡的笑了!多方便的用词。知己?果真得有一些距离来表示尊重。当然黄耘春是热心的人,她的爱情观与她原颖人无关,有差异也无所谓。两人二十多年的交情了,理所当然以“知己”互许。既是知己,有事不直言似乎会对不起那名词,所以原颖人对她向来知无不言,当然她也是相同的回报。不过处理的方式并不同;原颖人不会乱出主意的替她作主任何事,但黄耘春会,以她一贯的热心为原颖人涉足奔波,即使常有搞砸的事件,这份热心仍叫人感动。
因此在挟友情的威胁下,原颖人不得不去了!但她讨厌这方式。与罗京鸿的事她也硬加入搅和,以红娘自许,却看不清状况……唉……以后她会注意的,太推心置腹也要看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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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作家的爱情冒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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