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洞中无数干奇百怪的石笋,如珊瑚、如玛瑙、如宝石、如白玉、如明珠,给神工鬼斧、雕塑如狮、如虎、如美女、如夜叉,如高僧扶杖说法,如仙女翠带迎风。……种种景物,奇丽无比!
洞中景物虽然奇丽,但他们却是无心欣赏。江晓芙笑道:
“想不到这里竟有如此一个福地洞天,待咱们打了胜仗回来,我倒想在这洞中住它几日。”
这山洞约有三里多长,不消一炷香的时刻,已走到山洞那头,耿秀凤谢过玛花,移开封洞的石头,笑道:“你看是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好,现在咱们可以出去了!”
走出山洞,将石头封好洞口,抬头一看,只见已置身于一个空旷无人的地带。但虽是空旷地带,草原上的野生茅草高逾人头,却正好作为掩蔽之用。但见山风过处,茅草猎猎作响,就似卷起了千层波浪。也不知草丛里是不是伏有小金川的义军。
宇文雄仗剑拨开茅草,在前开路,说道:“看情形,这是两军接壤的地带,往前面走去。不消多久,一定可以碰上义军。”
话犹未了,草丛中涌出一大队人,果然就碰上了义军。
宇文雄正要上前打话,不料那个义军首领已是喝道:“来的是宇文雄么?”
宇文雄一看,这首领是个黑实实的粗豪汉子,约有三十来岁,宇文雄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知他何以会认识自己。当下,宇文雄又惊又喜,连忙说道:“小弟正是宇文雄。请问兄台高——”
“高姓大名”四字还未曾说得完,邢首领已是霹雳似的一声喝道:“好,宇文雄你好大胆!来得正好,吃我一刀!”
不待宇文雄答辩,那首领声出刀发,一刀就向他研来。宇文雄冷不及防,险险给他劈着。宇文雄慌忙招架,那首领武功甚为厉害,刀法又狠又疾,宇文雄的本领虽然也不输他,但在这种绝对意料不到的情形之下,被迫动手;而且对方又是义军的首领,却叫宇文雄如何能够专心一志的和对方交手?可怜宇文雄给对方一轮快刀抢攻,只有招架之功,根本就不能分出心神说话。
江晓芙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连忙叫道:“喂,喂,你们怎么打起自己人来啦!”我是江晓芙,我爹爹是江海天!我们是来找冷寨主的。宇文雄是我的师兄。我们有紧急的事情要来通报!”不料那位义军首领非但没有住手,反而把刀一挥,下了命令:“把这两位姑娘包围起来,劝她们投降。却不可伤了她们,除非她们先伤了人!”
江晓芙又惊又怒,叫道:“你们这算作什么?难道你们没人知道我的爹爹么?”
义军首领虎目一睁,朗声说道:“我知道令尊是江大侠,才对你客气几分,哼,你这小姑娘不知好歹,我不伤你,但却要把你送给你的掌门师兄,让他好好的管教你!”
江晓芙怒道:“岂有此理,我怎的不知好歹?我的掌门师兄就是宇文雄,你知不知道?”
义军首领大笑,“小姑娘胡说八道。哼,要是让你父亲听见了,不气死他才怪。谁不知道宇文雄已被逐出师门,你却要封他做掌门师兄!你为了私情,庇护奸贼,这还不是不知好歹么?
唉,江大侠英名盖世,却怎的有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女儿!”他一面摇头叹气,手中的刀法却是没有丝毫松懈,把宇文雄攻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原来这位义军首领不是别人,正是小金川三大首领之一的冷天禄的侄儿冷铁樵。他听信了叶凌凤的谗言,亲自带队巡逻前线,为的正是要严防宇文雄混入。因为根据叶凌风的言语,宇文雄乃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奸细”。宇文雄的相貌早已有叶凌风绘出画图,是以冷铁樵一见就知道是他,还焉肯放过?
冷铁樵名实相副,是个铁面无私的汉子。他想的是:“江大快之所以得到普天下英雄好汉的尊敬,正是因为他大义凛然,他决不会徇私庇护女儿的。我这样处置,他知道了还应该感谢我呢。而且即使按照武林规矩,江大侠不在这儿,我把他的女儿交给他的掌门弟子管教,那也没有半点不是。”冷铁樵由于信了片面之辞,于是发出了包围江、耿二人,迫令江晓芙投降的命令。
江晓芙恍然大悟,说道:“你弄错了,你一定听信了叶凌风这贼子的谗言了,我告诉你,叶凌风才是真的奸细,我们正是要来通报冷寨主,请你们千万不可上这奸细的当的!”
冷铁樵哪肯相信她的说话,“哼”了一声,轻蔑说道:“女孩儿家,胡言乱语。亏你是江海天的女儿,也不知道羞耻!弟兄们不必顾虑,把她拿下!有她的掌门师兄在这儿,正可以让她的掌门师兄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咱们不算越诅代庖。”
江晓芙给他一顿臭骂,气得满面通红,顿足说道:“你这黑汉子才是不知好歹,你骂我不打紧,可惜小金川的大事坏在你的手里!”
义军知道她是江海天的女儿,当然不愿意杀伤她,可是江晓芙也决不能杀伤义军。义军换了几个头目,用长枪大戟之类的重兵器压着她的宝剑,另外一些人便用绊马索挠钩要来擒她。
江晓吴运剑护身,挠钩一到,便给她斩断。绊马索如长蛇婉蜒,贴地盘旋,软不受力,不易被宝剑所削,但在混乱之中,绊马索要避免绊着自己人,却也不容易缠上她。江晓芙使出“天罗步法”,衣袂飘飘,俨如流水行云,避得十分巧妙。绊马索绊不着她,却绊倒了两个使重兵器的头目,江晓芙忍不住哈哈大笑。
激战中忽有一支官军来到,带领这支官军的却是个便装的瘦长汉子,手里拿的武器也很特别:是一根翠色的青竹杖。紧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他们本来是在队伍的中间的,此时已跑在队伍的前头,来得特别之快。
少年“咦”了一声,说道:“爹,你看,这不是宇文雄这小子么?”那瘦长汉子道:“不错,和他厮杀的那人是冷天禄的便儿冷铁樵。”少年道:“爹,咱们怎样?”瘦长汉子道:“管它前于黄瓜,下在锅子里的便是菜。一概吃掉!”
原来这两父子正是杨钲和杨梵。叶屠户精选了一队骑兵交给杨钲带领,在前线巡逻,也正是为了严防义军方面有人渗入小金川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队骑兵已是风驰电掣般的疾卷过来。冷铁樵大怒道:“好呀,如今是图穷匕现,你这奸细还有什么好说?”他只道这队清军是宇文雄引来的,一怒之下,恨不得立即就杀了宇文雄。
宇文雄来不及说话,杨钲父子已经杀到。杨钲哈哈笑道:
“妙极,妙极,还有江海天的女儿和飞凤山的女匪首都在这儿,正好一网打尽,梵儿,你去对付那两个丫头。”杨梵道:“是。”分了一部分清军,采取两翼包围之势,将那队义军和江、耿两人都包围起来。杨钲竹杖连挥,使出了迅捷无伦的点穴杖法,眨眼之间,点倒了十多个义军。
冷铁樵想不到杨钲来得如是之快,还在狠狠的向宇文雄攻击。想急急杀了宇文雄这才好全力抵抗清军。
杨钲哈哈大笑,喝道:“都给我倒下!”猛的一杖就向宇文雄击下。宇文雄一个斜身滑步,以绝妙的“天罗步法”,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恰恰避开了杨钲的一击。但他因这是全神应付杨钲,避开了杨钲的竹杖,却避不开冷铁樵的快刀,“咧”的刀锋过处,宇文雄肩头被砍开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虽然不是致命之伤,亦已血流如注。
杨怔的杖法是“狂风扫柳”的连环招数。打不着宇文雄,第二杖便向冷铁樵打到。冷铁樵横刀一立,一招“玄鸟划砂”,带守带攻。扬钲是第一流的武学高手,独门杖法自成一家,冷铁樵是第一次和他交手,摸不着他的路数,杨钲大喝一声:“撤刀!”青竹杖一翻一绞,冷铁樵虎口一震,“当”的一声,厚背砍山刀果然脱手飞出。
说时迟,那时快,扬钲的青竹杖又是一招“毒蛇吐信”,削尖了的杖头直指冷铁椎的咽喉,冷铁樵无可抵挡,心里一凉,正自暗道:“我命休矣!“就在这时,忽听得“唰”的一响,杨钲回转了竹杖。
原来是宇文雄一退即上,挥剑侧袭,解了冷铁樵之危,他来不及包扎伤口,也顾不了本身的危险,便来援助刚刚砍了他一刀的冷铁椎。宇文雄这一招“追风剑式”乃是攻敌之所必救,故而杨钲必须回杖遮拦。
冷铁樵拾回了性命,不觉呆了一呆,心道:“宇文雄倘是奸细,何以他又救我性命?莫非是他的师兄当真冤枉了他?但也说不定他是要取信于我,故意使诈?”不过,冷铁樵虽是思疑不定,宇文雄救了他的性命总是事实,在这样紧张激烈战斗之中,他也无暇去仔细思索了。
冷铁樵拾回了厚背砍山刀,眼见宇文雄的伤口血流如注,仍在勇战强敌,心中不由得暗暗惭愧。于是赶忙挥刀夹击杨钲,井向宇文雄低低说下一声“多谢!”
江晓芙仗着宝剑突围,挡者辟易,转眼间就杀到杨钲与宇文雄、冷铁樵交战的所在,江晓芙一见宇文雄的伤口还在流血,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疼痛,连忙叫道:“师哥,你歇歇敷伤。”运剑如风,立即抢上前去,疾刺杨钲。
杨钲对江晓芙的武功当然是不会放在眼内,但对她那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却不能不顾忌几分。当下以轻灵的杖法借力打力、荡开宝剑,避免竹杖给她削断。江晓芙与冷铁樵联手,勉强可以支持。
江晓芙叫宇文雄“歇歇”,宇文雄可没有歇息,他匆匆忙忙的嚼烂了金创药,敷上伤口,立即再来。本来他们三人联手,是可以胜过杨钲的,但可惜宇文雄流血过多,气力大减,却只能恰恰打成平手。
清军防他的前哨营距离较近,赶了到来助战。一营虽然不过千人,但加上了巡逻队,已多过冷铁樵这队义军两倍。义军陷在包围圈内,勇猛冲杀。讲无一人气馁。
幸而没有多久,义军的后援亦到。原来萧志远在大寨听到报讯,亲自带了一队骑兵驰来援救。萧志远是武学大名家萧青峰之后,本领高强,尚在冷铁樵之上,他一到来,疯虎似的就杀入重围,里外会合,登时主客势易,反而把清军切断,分成几截,反包围起来。
萧志远看见宇文雄师兄妹与冷铁樵联手恶战杨钲,心中也是好生诧异。但此时他亦已无暇询问了,他把队伍交给副将指挥,立即挥刀加入战团。
混战中忽听呜呜得声响,一技接着一的响箭射上空中,有七八支之多。
在高原的旷野上,响箭的声音特别尖锐,这七八枝响箭连续发出,那急促的、刺耳的,而又连成一串的呜呜之声,在战场的“大合奏”中,自成一股特别的音响。刀剑的碰击。铁蹄的践踏,健卒的厮杀,吆喝,诸声合奏,都淹没不了这连续的响箭的刺耳声。估量十里之内,都可以听得见这个音响。
此时,萧志远正在全神与杨钲厮杀,混战中,也不知这几支响箭是谁人所发。不过,他是个懂得军事的行家,听了这一连串的刺耳响箭声,心中却是不无疑惑,暗自想道:“清军这队巡逻队不过是搜索性质,并非深入我方阵地,要求决战而来。而且他们是在平地扎营,此处窿战,金鼓之声可闻,甚至旌旗招展亦可见到。敌方若是求援,似无需使用这种响箭。”至于小金川这边的义军,则是从来没有使用这种响箭的。但此时战事方酣,萧志远纵有所疑,亦已无暇追究了。
杨钲虽然武艺高强,也挡不住萧志远、冷铁樵、宇文雄与江晓芙四人的联手夹攻,激战中萧志远与冷铁樵双刀合壁,一个“左插花”劈他左臂,一个“右插花”削他右臂,两人又都是刀锋一斜,招里藏招,兼刺他的腰胁。萧、冷二人虽非同出一门,但他们因为是战场上的老搭档,双方又同是使刀。故此在招数上配合得很好。
杨钲手执竹杖中间,青竹杖滴溜溜的一转,两柄刀头都给他的竹杖荡开。刀是江晓芜也没闲着,裁云宝剑已是乘虚而入,迁刺他的胸膛。宇文雄咬实牙根,力注剑尖,使了一招追风剑式,也来刺他膝盖。
杨钲畏惧的是江晓芙的宝剑,连忙把竹杖平推过去,推开江晓芙的宝剑。可是萧、冷二人那狠辣的刀式余势未衰。双刀斜挂而下,“嗤嗤”两声,削去了杨钲的两幅衣襟,宇文雄的剑尖,亦刺着他的膝盖,杨钲一个“弹腿”踢出,踢飞了宇文雄的青钢剑,膝盖已被剑尖刺穿了一个小孔,好在他早已运气闭了“环跳穴”。受了一山点点伤,不过是等于被利针刺了一下而已。
就在杨钲受伤的时候,他的儿子杨梵也受了伤,伤得比他重得多。耿秀凤一刀劈着他的左肩,削开了五六寸的伤口,血流如注。杨梵哇哇大叫,慌忙跳出圈子。杨钲一见儿子受伤,无心恋战,大吼一声,趁着宇文雄立足未稳,挥杖便扫他的双腿。
宇文雄流血过多,气力不如调因此刚才那一剑未能给予杨钲重创,此时,他在给杨钲踢飞他的青钢剑之后,正自摇摇欲坠。
杨钲这一连环“弹腿”如矢疾发,本来非踢中宇文雄不可,卒亏冷铁樵一见不妙,立即将他一掌推开,江晓芙赶过去将他扶住。冷铁樵与萧志远的双刀挡不住杨钲,仅能采取守势。杨钲迫退了他们二人、突围而出便即喝令鸣金收兵。
清军的后备部队比义军强大数倍,加以宇文雄又受了重伤,故此义军逐退清军之后,也就立即后撤了。
江晓芙扶稳了宇文雄。焦急问道:“雄哥,你怎么啦?”宇文雄涩声说道:“没什么,唉,只可惜刚才那剑未能重创老贼……”话犹未了,“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上的伤口也因震荡而复裂,江晓芙连忙给他再敷上金创药。
宇文雄身体的伤是给冷铁樵砍的,冷铁樵心里好生惭愧,于是将他接了过来,扶上自己的坐骑;说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的伤我总得给你治好了再说。咱们这就回山寨去,你安心做我的客人吧。”
萧志远望望宇文雄,又望望冷铁樵,十分不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冷铁樵讷讷说道:“这、这其中只怕有些什么误会,叶凌风说他,说他……但他适才又曾救了我的性命。”冷铁樵对于宇文雄的说话虽还来能全然相信,却已对他颇有好感,是以“奸细”二字,也就不愿宣之于口了。
江晓芙是见过萧志远的,说道:“萧叔叔,我原原本本的都说给你听。”两人并辔而行,江晓芙从叶凌风冒名认亲说起,说到叶慕华揭破他的奸谋,将他逐出义军为止。把有关叶凌风的事情,都告诉了萧志远。
萧志远越听越是吃惊,不觉汗流浃背。江晓芜说道:“萧叔叔,事情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你还不相信我们吗?叶凌风这贼子一定是要来害你们小金川的,你不赶快除他,祸患非小!我不是怕和他对质,但却怕这贼子诡计多端,你若不是把他先拿下来,要我和他从容对质的话,只怕又要给他逃了。”萧志远把手一样,喝道:“快马赶回山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在萧志远惊疑不定的这个时候,叶凌风在大寨里又干了些什么。
当萧志远听碍前线的冷铁樵这一队巡逻队受清军包鼠之时。叶凌风是和他在一起的,叶凌风本要与他同来,但冷天禄却不让他去。认为得力的首领不须空巢而出,有萧志远前去救援已经足够,故此留下叶凌风助守大寨。冷天禄还有一个不肯说出口的原因,那就是因为他尚未能完全相信叶凌风。
大寨在山上。到前线用快马飞驰也要半个时辰,不过直接的距离却不很远,响箭的声音在山上是听得到的。
混在萧志远队伍中的奸细因为看见宇文雄、江晓芙二人与冷铁樵并肩作战,这才发出响箭的,原来这是叶凌风和他们约定的讯号,倘若事情败露,就发响箭报讯。他们看见这两人来到,冷铁樵却并不捉拿他们,反而和他们一同御敌,当然是料想得到叶凌风的秘密,定将被他们拆穿了。
且说时凌风在山上听见了响箭的声音,这一惊端的是非同小可,当下就想溜走。但转念一想:“我岂可一事无成的就走出小金川?”于是立即把亲信叫来,指点他们如何行事。然后就和蒙水平去求见义军领袖冷天禄。
冷天禄此时也听到了响箭的声音,心中正在疑惑,听说叶、蒙二人求见,就叫他们进来。
冷天禄问道:“叶统领。你可听见响箭之声么?你们的人是否使用这种响箭的?”叶凌风道:“正是我们所常用的那种响箭。”冷天禄道:“哦。那么这响箭报的是什么消息”冷天禄心中悬念的只是前方军情的变化,他虽然不怎么信任叶凌风,却怎也想不到他要来刺杀自己。
叶凌风道:“请冷寨主屏退左右。”冷天禄眉头已皱,心中本来想说:“我的左右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但说无妨。”但因叶凌风是以一路义军首领的身份来投奔他的,在礼貌上他不能不尊重他,心头虽然稍有不快,却也把左右屏退了。
叶凌风故作神秘,把座位挪到冷天禄的身边,低声说道:
“这件事么,非同小可!”冷天禄道:“什么非同小可?”话犹未了,蓦地一声大吼,跳了起来,原来叶凌风已把夹在双指之间的一枚毒针发出,这是风从龙以前给他的,毒针在大内秘制的毒药中淬炼过,刺入人体,见血封喉。
叶凌风以前在江家暗算叶慕华,用的就是这种毒什。以叶慕华内功的精纯,当年中了这毒针之后,也几乎送了性命,侥幸治疗得当,调养了半年有多,才复原的。
冷天禄的内功下在叶慕华当年之下,但因距离太近,而又毫无防备,这一枚毒针,刺进了他的小腹,深入脏腑,冷天禄的半边身子,登时麻痹。
冷天禄大吼已声,跳了起来,喝道:“好赋子,原来你就是奸细?”呼的一掌,就向叶凌风击去。叶凌风冷笑道:“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冷天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可也把叶凌风震退三步。叶凌风大吃一惊。想不到冷天禄中了毒针之后。还有如此功力。
可是冷天禄这么用力发掌,所中之毒,发作的也就更加快了。最初本来是半边身子麻痹的,此时全身都已有了僵硬的感觉。而且脑袋一阵阵昏眩,眼前金星乱冒,视觉已是一片模糊。
叶凌风的手下涌了进来,一阵乱刀,把冷天禄的四名亲信头目也杀掉了。冷天禄大喝道:“好贼子,我与你拼了!”疯虎般的向前猛扑,一掌打出。
叶凌风心里暗笑道:“我何必和你硬拼?”冷天禄一向前扑,他早已闪过一边。他的四个手下,却给他作了挡箭牌。
冷天禄这一掌是毕生功力之所聚,只听得一片惨呼,乒乓连响,首当真冲的前四名清军武士全都倒地,丧在他的掌下。后一排的四名清军武士,也都断了肋骨,或塌了胸脯,受了重伤。
冷天禄一掌之下,杀了四人,伤了四人,涌进这间房的奸细。惊骇欲绝,忙不迭的都逃出去。挤倒地上受了轻伤的又有数人。可是冷天禄发了这最后一掌,亦己是油尽灯枯,再也支持不住,口吐鲜血,颓然倒地。叶凌风哈哈一笑,他让手下送命,自己却坐享其成,不费吹灰之力,在大笑声中割下了冷天禄的首级。
混进来的清军奸细有百余人之多,除了三十名混在萧志远的那支队伍之外:此际叶凌风的手下还有二十余人,叶凌风就带了这一小队人冲下山去。
大寨外面的哨兵喝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凌风一马当先。说道:“没什么,我奉了冷寨主之命,奔赴前线增援。”哨兵知道叶凌风是授川义军首领,又是他们二寨主萧老远的结拜弟兄,他既然说是奉了冷天禄之命,哨兵们一时间却是不敢决定该不该拦阻。说时迟,那时快,叶凌风这一队人已是马不停蹄的疾驰而过。
当然,纸总是包不住大的。哨兵们跑进去寸看,发现了这样狠毒绝伦的大血秦案,人人都是毛发倒竖。但愤怒也更多于恐怖,于是立即吹起了追击的号角。
叶凌风这一小队人不敢向清军的防地奔逃,因为一来由于是两军对峙,要跑到清军的防地,就得通过数十座义军的营垒。
叶凌风绝不能冒这个险。二来叶凌风也估计得到,萧志远这一支骑兵,此时想必已经从前线回来,而他的“对头”不是叶慕华就是宇文雄也必然是同萧志远一起回来,早已揭破了他的秘密了。他岂能让他们碰上?
叶凌风当机立断,带领队伍,从后山冲出。后山因为不是当春敌军的正面,配备的兵力不及前山的十分之一。
叶凌风纵马疾驰,一面大声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一队鞑子偷袭大寨,你们快去救援!”防守后山的义军突然间听到这样的恶耗,急切里哪容他们仔细思量是真是假,竟然中了叶凌风之计,一窝蜂的跑回大寨,反而放过了叶凌风。
且说萧志远、冷铁樵、宇文雄、江晓芙、耿秀凤五骑马先赶回山寨,此时纂内哭声震天,无数带泪的弟兄向后山驰去。萧志远见此情形,心头一沉,情知不妙,无暇查问,跑进了冷天禄刚才会客的那座聚义厅,只见尸横遍地,当中一个无头尸首正是冷天禄!
冷铁樵呆了一呆,突然左右开弓的自己打了自己两巴掌,哑声说道:“宇文少侠、江女快,都是我不好,悔不该不信你们的话,害了我的叔叔!”虎卧圆睁。眼角滴血,打了自己两巴掌之后,这才跪倒地上,裂人心肺地叫道:“叔叔,你死得好惨。你英灵保仿,侄儿为你报仇!”他并没有号陶痛哭,叩三个响头就站起来,喝道:“快给我换一匹马!”
萧志远却忽地拉着他道:“三哥,且慢!”
冷铁樵道:“怎么?”萧志远道:“目前正是决战之际,此间要你指挥。我去追那奸贼。还望二哥顾全大局,节哀、保重。”冷铁樵听他说得有理,神智清醒了些,只好让萧志远去追叶凌风。
且说叶凌风从后山逃走,使用诡计,欺骗义军,通过了前头的几处哨岗。不过跑到半山,下面的义军听得山上传来追击的号角,叶凌风的诡计可就不能施展了,但他这一小队虽然不过五六十人,却都是清军中精选的武士,战斗力颇强,一场厮杀,居然给他们突围冲出。不过,剩下的也无多了。
蒙永平数了一数,连他和叶凌风在内,不过十骑。蒙永平不觉忧形于色,生怕追兵赶到,难以抵挡。叶凌风却是哈哈大笑。
蒙永平道:“叶公子,你笑什么?”叶凌风道:“咱们是受了挫折,但冷天禄的首级给我割了下来,这可就功大于过了!一个冷天禄的首级总低得上几十个人吧?”叶凌风只是为自己的功名利禄着想,他的手下的性命却并不放在他的眼内,连蒙永平这样的人听了,也不觉暗暗寒心。
叶凌风如有所觉,哈哈哈的叉笑了三声,说道:“咱们从这条路可以逃入西昌,西昌的总兵是我爹爹的旧部。我可以借他的兵反攻小金川,与我爹爹里应外合。荡平他们的十三家山寨,哈哈,到了那时,你们个个都可以封官赐,杀冷天禄的功劳我绝不独占。蒙永平,你要知道,我并非不伤心那些死了的自己人,但你想想,若然人多,朝廷哪有这许多高官赏赐?如今咱们只有十个,朝廷要封赏,那就容易了。”
叶凌风看得出手下的寒心,因此想出了这一番巧妙的话来“安抚”他们。同时挽回他因一时得意忘形而说错的话。这番话不只是说给蒙永平听的。他的手下个个都是想升官发财,听了他的话果然大为兴奋,甚至嫌死的同伴少了。
蒙永平道:“但愿没有追兵才好。咱们一路冲杀出来,人已疲劳马也困了。”叶凌风道:“不会有追兵的。你看天色都快黑了。”
话犹来了,忽听得雳雳似的一声喝道:“叶凌风,你这小子还往哪里跑?”原来是萧志远率领三十名镖骑追来,叶凌风因为在山下突囤,耗了一些时候,是以萧志远虽然是后发一个多时辰,却恰恰在天黑之前追上了。
叶凌风吃了一惊,嘴里却说道:“不必害怕。他们也只有三十骑,咱们可以打得过他们的。杀了萧志远,功劳更大!”
萧志远大怒道:“好呀,你这小子居然还想杀我!”说是迟,那时快,一马当先,已经冲到。叶凌风笑道:“萧大哥,我倒是还顾念着手足之情的。不过,你若穷迫不舍,可就迫得我不能不和你动手了。这样吧,你不杀我,我也就不杀你。如何?”
萧志远大怒道:“你这人面兽心的好贼,居然还敢和我说什么手足之情。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横刀跃马,满腔怒气都发泄在刀头之上,恨不得把叶凌风一刀斩为两段。
叶凌风整日奔驰,精神气力都已大为耗损。可是他毕竟是练过上乘武功的人,萧志远想要在三五十招之内杀他,却也不能如愿。
双方一轮混战,叶凌风的八个手下,全部给萧志远的人杀兀。但叶凌风和蒙永平却逃脱了。萧志远带来的三十名义军也死伤了十多多人。
萧志远怒火中烧,快马加鞭,穷迫不舍。不知不觉。已把那一小队义军远远甩在后面,只剩下他一个人追在前头,但与叶、蒙二人的距离却也越来越近了。
蒙永平道:“叶公干。咱们联手拼他!”叶凌风道:“好、帕们联手拼他!”
萧志远大怒道,“叫你拼吧!”取下了铁胎弓,抽出两根长箭,连珠箭发,射他们二人的坐骑,萧志远不但刀法高强,而且是义军中出名的神箭手。
弓如霹雳,箭似流星。蒙永平使个“镣里藏身”,挥刀拨箭。
却不料那支箭看来似是射人,其实乃是射马。蒙永平一刀格了个空,利箭已是刺入马腹,坐骑倒毙,蒙永平跌落马背。
叶凌风骑术精妙,单足倒挂马鞍,张手接箭。可是没有接着,那支箭已射到他的咽喉。叶凌风大叫一声:“我命休矣!”跟在蒙水平后面,也跌落马背了。
萧志远大喜,跳下马来、便要去取叶凌风的首级。叶凌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喝道:“来而不在非礼也,还箭!”萧志远把弓梢一拨,不料那支箭也是射马而非射人,叶凌风以上乘内功发出甩手箭,不亚于用钦胎弓发射,一箭也射毙了萧志远的坐骑。
叶凌风哈哈大笑:“萧大哥,你追不上小弟啦!”一个“黄鸽冲霄”,飞身跳上马背,剑尖在马臀一刺、那匹马负痛狂奔。
转瞬间已出了萧志远射程之外,原来叶凌风的坠马乃是伪装的。
他这一诡计,不但骗过了萧志远,连蒙永平也上了他的当。本来他和蒙水平联手,是可以胜得过萧志远的。但叶凌风是一个只为自己打算的人,他暗自盘算,他们两人联毛,至少也得要在百招开外才胜得萧志远,那时说不定萧志远的后授已到,而自己在筋疲力尽之余,定将被义军生擒无疑。他这么一想,就不愿用自己的性命赌博,宁可牺牲蒙永平了。
萧志远的坐骑已给射毙,眼睁睁的看着叶凌风快马飞逃,空自气怒,却也无可奈何。
蒙永平吓得魂飞魄散,只好与萧志远拼命,但是他的武功本来就不及萧志远,更加以理亏胆怯,意乱心慌,想要“拼命”,也不可能。不过十来招。就给萧志远空手夺了他的剑,一剑穿过了他的琵琵骨,废掉了他的武功,活捉了他了。不久,那一小队义军来到,萧志远把蒙永平交给手下、自己换了一匹坐骑,再会追赶叶凌风。
此时天色已黑,萧志远点燃了一束火把,跟着叶凌风的蹄痕追踪。到了密林深处,蹄痕忽然不见。萧志远是个江湖的大行家,情知叶凌风是用布包着马路,故而失了蹄痕。萧志远暗暗骂了一声“好狡猾的小子!”可是他虽然明知叶凌风所用的是什么诡计,却也无奈他何!
川康边境的大森林草莱未辟,古木参天,人迹罕至。踏入这样的原始森林,富有经验的旅人往往都会迷路,要在森林中找着一个人,那更是无异大海捞针,其难无比。萧志远不愿这队义军与他同冒危险,便叫他们押解蒙永平先回小金川。他独自一人,单骑搜索。当然,那也只是碰碰运气了。
旦说叶凌风逃入了大森林,森林里但闻猿啼虎啸,只是没有人声,叶凌风不怕野兽,所怕的只是萧志远追来。此时深入荒林,心中反而安定了。他在一棵大树上找了个枝柯交结之处,当作天然的卧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叶凌风给老虎的吼声惊醒,一看,只见他那匹坐骑,给一只斑斓大虎咬死,正在吃它的肉。叶凌风恢复了精力,斗一只猛虎是斗得过的,当下跳下树来,拾起石头,用重手法飞石击虎,把猛虎赶跑。那匹马已给老虎吃去了半边。
叶凌风也不可惜,心里想道:“这匹马受了伤,本来就是奄奄一息,没用的了。它死了正好,我可以吃它的肉。省些力气,不甩去打野兽。”
一连几天,天色阴沉,时有暴雨。叶凌风在森林里吃足苦头,那也罢了,最惨的是他也迷失了方向。在森林里转来转去,不知怎样才能走出这座森林,前往西昌。
这晚天色转晴,叶凌风趁着有月亮,走了一段路,忽地发现前面有座破庙,那是山中土人供奉的山神庙。庙宇虽然破烂,却也有瓦遮头,还有两扇庙门,可以关闭。
叶凌风更是高兴,心想:“今晚又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了,此地有庙,附近必有人家。且侍明早我再去探路,顺便抢些粮食,这几天只吃马肉,也实在吃得有点腻了。”于是便在这破庙住宿,关起庙门,拾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火。
叶凌风还剩有约五六斤重的一大块马肉未曾吃完,他生起了火,笑道:“今晚可还得吃一顿马肉。”于是削木为叉,叉着马肉烤熟了来吃。
叶凌风烤得身子暖烘烘的,又吃饱了肚子,不觉有点睡意。
但想到明天或者后天,就可以走出这座森林,不觉又兴奋起来,睡不着了。
叶凌风心里想道:“我爹爹的兵力比小金川多一倍,小金川的虚实、防务等等,我又都已探明,我只要到得了西昌,借得一万八千的兵。与我爹爹来攻小金川,何愁小金川不破?”
他正在做看好梦,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有人朗声笑道:
“好香,好香!是哪位朋友在这里烤肉?可欢迎不速之客来分一杯羹么?”
叶凌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说话的这个人,正是他最害怕的对头——关东马贼尉迟炯。叶凌风从门缝张望出去。不出所料,尉迟炯乃是夫妻同来,千手观音祈圣因走在后头,笑道:
“也不知是不是江湖上朋友,你别吓坏了人家。
一个尉迟炯已比萧志远更难应付,何况是夫妻同来。叶凌风只剩下两枚毒针,于是悄悄的躲在庙门后面,指头间夹着毒针,心里想道:“这一回当真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了。但愿老天爷保佑。保佑、保佑……”
尉迟炯听不见回答,心里有点疑惑,想道:“这人即使不懂我的话,也总该出句声呀。”于是以小心为上,并不径直推门而入,而是甩劈空掌的功天,使得恰到好处的将那两扇庙门推开。
庙门一开,叶凌风的两枚毒针立即射了出来。只听得“嗤嗤”两声,那两枚毒针未曾打着尉迟炯就掉落了。原来是千手观音祈圣因也发出了两枚梅花针,和他的毒针碰个正着。
祈圣因之所以号称“千手观音”,就是由于她的暗器功夫而得名的。黑夜幽林,尉迟炯虽有提防,叶凌风这两枚毒针本来也可以射中他的,却不料给祈圣因以绝顶的暗器功夫,发出的梅花针居然不差丝毫的将这两枚毒针碰落,而且还外加一口透骨钉。
叶凌风“幸亏”是在明处,霍地一个风点头,祈圣因所发的那口透骨钉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烧是叶凌风躲闪得宜,一缕头发也已被透骨钉铲掉,头皮都擦破了,沁出血丝。
叶凌风吓得魂飞魄散,牙关打战,步步后退。说时迟,那时快,尉迟炯已是大步迈过门坎,进了这座破庙。
庙内火光熊熊,尉迟炯看见是叶凌风,真是比看见天上掉下宝贝还更高兴,心头那份快意实是难以形容,立即说道:“因妹,不要再发暗器了。我要亲手拿他,你若打死了他,反而便宜他了。”
尉迟炯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没料到今晚会撞上我吧?嘿,嘿;你在曲沃害我不死,如今可轮到老子要慢慢的折磨你啦!”尉迟炯拔出马刀,却并不立即扑上前去、而是一步步向叶凌风迫近,就似猫儿戏弄者鼠似的。
眼看已把叶凌风迫得退无可退,尉迟炯冷笑道:“你这小子也知道害怕了么?”蓦地一声喝道:“看刀!”雁翎刀扬空一闪,左手疾伸,五指如钩,却从刀底穿出。尉迟炯立意要把叶凌风生擒,他这一刀乃是虚招,左手的大擒拿手法才是实招。用意是在引开叶凌风的眼神,好让擒拿手奏效。
不料叶凌风应招也极机警,他是采用“敌不动,己不动,敌一动,己先动。”的战略,尉迟炯这边刀光一闪、叶凌风的追风剑式立即使出。他看出了尉迟炯的这一刀乃是虚招,便冒险不架尉迟们的钢刀,剑锋反截尉迟炯的手腕。
高手比斗,只争瞬息之机。剑长手短,叶凌风的剑尖先指到尉迟炯的手腕。幸而尉迟炯的擒拿手也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倏然间“移形换位”,那一刀斜劈下来,登时变了实招“当”的一声,刀剑相交,尉迟炯只觉虎口一颤,正要变招克制他的追风剑式,叶凌风脚步跄踉,身形摇晃,但却已从他的刀下窜出。
尉迟炯喝道:“往哪里跑!”反手一刀,声如霹雳,刀似奔雷。叶凌风情知闯不过折圣因那一关,同时他觉得与尉迟炯对了一招之后自己也并不怎么吃亏,便大着胆子招架。这次他使出的是“大须弥剑式”,沉雄谨密,兼而有之,居然一口气化解了尉迟炯的泼风也侧的连环七刀。
尉迟炯心头微凛,想道:“隔别不过年余,这小子的功力倒是大进了。”其实,叶凌风由于得钟展替他打通三焦经脉,功力大进固然是真,但也还是远不及尉迟炯的,如今他之所以能够与尉迟炯打成平手,另外有个原因,那是因为尉迟炯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又淋了一天的雨,腹中讥馁,气力当然是大大打了折扣。尉迟炯又不该一上来便轻敌,以致给时凌风抢了先机。这么一来,此消彼长,急切之间,尉迟炯要想克制敌人,可也就大不易了。
叶凌风看出便宜,心里想道:“以尉迟炯的身份和为人,他说过的话决不能不算数。我只要胜得了他,那就只须再闯祈圣因这关了。”叶凌风生出了一线希望,于是展尽平生所学,拼命抢攻。
祈圣因眉头一皱,心道:“大哥气力不加,久战下去,只怕要吃这小子的亏。”她深知丈夫的脾气,一言既出,决无更改,她是不能和丈夫联手去杀叶凌风的。
祈圣因此时也感到腹中饥饿,眼光一瞥,看见地上那一大块马肉,叶凌风刚才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大约还有三四斤。祈圣因心念一动,软鞭霍地打出,把那块马内卷了起来,笑道:“大哥,这是烤熟的马肉,就算作这小子孝敬你的吧!”软鞭一抖,马肉“呼”的一声向尉迟炯飞去。
尉迟炯单手接过马肉,立即大嚼起来,笑道:“的确不错,好香,好香!”他一面吃肉,一面挥刀,叶凌风用尽办法,想要乘机进攻,却仍然是近不了他的身。莫说胜他一招,要闯也闯不过去。
尉迟炯吃了一半,笑道:“因妹,你也尝尝。”把那块马肉抛回给祈圣因,尉迟炯吃了两斤马肉,气力大增,哈哈笑道:
“好小子,如今我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尉迟炯恢复了气力,叶凌风还怎能是他对手?但见尉迟炯高呼猛击,刀光霍霍,反守为攻,不过片时,已把叶凌风的身形笼罩在他的刀光之下。
尉迟炯一刀紧过一刀,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片刻之后,形势业已倒转过来,是叶凌风气力不加,难以支持了。叶凌风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叫了一声:“我命休矣!”
激战中只听得“唰”的一声,尉迟炯一刀从叶凌风肩头刺过,削破了他的衣裳,要不是叶凌风躲闪得快,琵琶骨都险些给他戳穿。
眼看尉迟炯第二刀再劈下来,叶凌风已是难以躲避,就在此时,忽听得外面草地上似有沙沙声响,声音轻微,若不是老于经验的大行家,一定会当作是风吹草动的声响。
尉迟炯不知来的是友是敌,恐怕他的妻子未曾察觉,受了敌人暗算。于是连忙扬声喝道:“来的是哪位朋友?”
叶凌风毕竟是得过江海天真传的弟子,尉迟炯这么略一分补,第二刀劈下就劈了个空,给叶凌风用“天罗步法”躲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笑道:“原来是你们这对贼夫妻在此,嘿,嘿,天牢一战,给江海天搅了局,今日正可以把那一架再打下去。”
原来来的正是杨钲父子,杨钲早已听到了庙中有刀剑碰击之声,特地来察看究竟的。杨钲因为不想过早给人发觉,故此拖着儿子施展“草上飞”的轻功,杨梵得父亲的一臂之助,两父子这才步伐齐一的。不过杨梵的轻功究竟还是火候未到,虽得父亲之助,落足仍是重些,给尉迟炯一听就听出来了。
叶凌风喜出望外,连忙叫道:“杨先生快来,是我在此!”千手观音析圣因“哼”了一声、说道:“大哥,我替你抵挡,一阵,你快些把这小贼杀了!”
千手观音一声“照打!”闪电般的发出了七种不同的暗器,袖中飞出袖箭、透骨钉和瓦风镖,手中飞出铁莲子、梅花针和金银镖,一低头又射出连环背弩。
杨钲哈哈笑道:“千手观音果然名不虚传,但要用来打我,却还差一点儿。”他遮在儿子的身前,挥舞竹杖,只听得一片叮当之声,把千手观音的七般暗器全部打落,有一枚瓦风镖,因为份量较重,还给他反拨回去,但当然也打不着千手观音。
杨钲道:“梵儿,你紧紧跟在我的背后。”说时迟,那时快,已是扑到了祈圣因的面前。祈圣因使出“回风扫柳”的神鞭绝技,鞭梢呼响,长蛇般的疾卷过来。祈圣因又号称“鞭剑双绝”,软鞭的功夫自是十分了得。但杨钲却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胜得过他的如江海天、竺尚父、唐经天、钟展等人都算在内,总共也不过十多个人,祈圣因这一招“回风扫柳”虽然厉害,在杨钲眼中却也还算不了什么。
杨钲青竹杖一挑,喝声:“撒手!”祈圣因的软鞭卷地扫来,给他以绝妙的手法顺势一挑,软鞭恰好缠上了竹杖。杨钲把竹杖一翻一绞,收了回来,意欲把祈圣因的软鞭夺出手去,祈圣因冷笑道:“不见得!”软鞭倏的抖开,鞭梢抖得笔直,突然改了方向,径点杨钲的太阳穴。杨锰竹杖一立、“唰”的一声把她的软鞭荡开。
叶凌风见有强援来到,拼命抵挡。尉迟炯听风辨器,已知杨钲的竹杖向他背心的穴道点来。好个尉迟炯,竟不回刀招架,而是抓紧这分秒之差,猛地大喝一声,电光石火般的就一刀斜劈下去。
尉迟炯有闭穴的功夫,当然以杨钲的独门重手法点穴,也还是可以令他受到重伤的,但却未必就能取了他的性命,杨钲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当然也想得到这一层。他的主要目的是要救叶凌风的性命,此时眼看叶凌风就存性命之忧,杨钲哪里还有条暇去点尉迟炯的穴道?
双方的动作都是快到极点,只听得“当”的一声,杨钲使了一招“凤凰掠翅”,竹杖横挑,恰好架开了尉迟炯这一刀。但刀锋在叶凌风的头上斜掠而过,叶凌风的头皮一片沁凉,不由得魄散魂飞。好半响才恢复了神智,摸摸头皮,自幸头颅还在。但神智虽然恢复,却已失了勇气,不敢上前助攻了。
尉迟炯遭逢劲敌,高呼酣斗,愈战愈勇,他的快刀乃是武林一绝,每一刀都是雷霆疾发,锐不可当。杨钲在开头三十招之内,为他的勇猛所慑,竟然占不到他的半点便宜,只能以法度谨严的招数,化解对方的攻势。在三十招之后,方能伺隙还攻。
叶凌风在旁边看得目眩神摇,心里更怯。但也幸亏他不敢上前助攻,要不然杨钲的本领本来就略胜尉迟炯一筹,加上了叶凌风,尉迟炯是绝难抵敌的。
尉迟炯是快刀攻敌,三十招转眼即过。在这段时间之内,杨梵与祈圣因不过个了十来招,杨梵已经感到应付为难了。
杨钲服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儿子危急,立即脚步倒退,反手一杖向祈圣因点去。尉迟炯岂能放松了他,大喝一声“看刀!”快刀朝胸疾刺,杨怔连忙滑步斜身,回杖招架。这么一来,变成了连环攻击,互相牵制。祈圣因侧身避开杨钲的竹杖点穴,让杨梵得以喘了口气。但杨钲因为移竹杖攻击祈圣因,又给尉迟炯抢了先手。
杨钲眉头一皱,说道:“叶公子,你没受伤吧?”叶凌风此时惊魂稍定,给他一问,翟然一省,说道,“没什么。杨世兄,别慌,我来帮你。”他给尉迟炯杀得怕了,祈圣因比较容易对付,于是他就宁可去与杨梵夹攻补圣因。
祈圣因力敌杨、叶二人,渐感气力不加。她看了看丈夫那边的形势,看来久战下去,情形也是不妙。祈圣因心道:“可惜我腾不出手来发放晴器。距离太近,暗器也是不易施展。”想到此处,忽地心念一动,暗暗道声“有了。”突然向杨梵“呸”的一声,杨梵喝道:“贼婆娘,你敢侮辱我,哎哟、哟……”话犹未了,只觉肩头的琵琶骨突然一阵刺痛,就似给一口利针插进骨缝似的。
祈圣因哈哈笑道:“你中了我的梅花针,你过不了一个时辰啦!”祈圣因这么一说,杨梵固然是吓碍魂飞魄散,杨钲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正是:
假作真时真作假,毒针虚发吓奸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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