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烟幻影 第十五章 月末寻仇

  祝玉琪闻言一惊,急道:“但不知确定何日到达玄真观?”
  曹复答道:“月末之日!”
  祝玉琪略一算计,距离还有十来天工夫,时间甚为宽裕,心头一块巨石,这才放下,双手一揖到地,道:“老哥哥,你这阴功积大了!”
  曹复早知祝玉琪对此事极感兴趣,却没料想到如此重要,讶然道:“这怎么能够谈得上阴功两字?”
  祝玉琪神秘地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情,在别人那裹看来,你只不过是早一点报个信儿,好让别人能够有个从容准备的充分时间罢了,可是对我来说,这关系可就重大了。
  此处好在是没有外人……”
  说到此处,他忽然中止,双目如电地四下一扫,然后掉头对大白鹤道:“雪儿,赶快四下看看,如果发现生人,立即抓来见我!”
  大白鹤头一点,一声低鸣,展翅飞去。
  祝玉琪这才又接着道:“近两百年来,武当派连受多次惨重打击,人材凋落,元气大伤,的确再经受不起风波。
  倘若黑飞狐江兆坤尽出青衣帮一流高手,无疑置武当派于永劫不复之地。老哥哥及早通知,等于救了玄贞观数十生灵,也等于救了为正义而奋斗的一大砥柱,其阴德尚算浅么?”
  川中双鞭兄弟未再分辩,微笑告别而去。
  祝玉琪徘徊在爷爷坟前,腊中想起自离崖一下古洞后的遭遇,心头一喜一忧。喜的是他已获得多种绝艺,全家一十七口的血债偿还有望,追风客罗方舆阴凤使君邱长吉的爱女均己许配,只欠尚未完婚。
  而他忧的却是黑飞狐江兆坤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虽有一身能耐,却无法诛此血海深仇主凶。
  再就是青衣帮一再作对,处处为难,不但因此而一无宁日,并且因此连累师门,设若到那天自己单人只剑无法阻挠那一批青衣帮的凶神恶煞,武当一派,岂不沦入永劫不复之地。想起了这一点,不禁内心如焚。
  因为这究竟不是普通之事可此,一失足可能成千古恨。
  以他的意思,一向不主张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心愿,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但舆个人有关,与武当有关,间接并与整个武林有关。
  故此,为了万全,他不得不重估自己的实力,不得不心生邀人助拳之念。
  这时,他脑中生出一个幻想,最好到那天,阴风使君和阴阳仙翁都能到武当玄贞观观战,万一自己独力难撑,他们出手帮助。
  他心中虽作如是想,却没前往找寻他二人的勇气,因为他认为,这到底只是武当之事,公开邀人帮忙,对武当一派颜面有关。
  祝玉琪既想有人助拳,却又不愿出面邀请,心思十分矛盾。
  黑飞狐江兆坤带领青衣帮大批高手侵扰玄贞观的消息,使他心事重重,烦恼不堪。
  可是,倏忽间他又想到,这件事表面上看,似乎是黑飞狐江兆坤个人的行动,其实,这无异是青衣帮与武当派的一次拚斗,而黑飞狐江兆坤所统领的青衣帮高手,无疑就代表了青衣帮的精英。
  只要这次得胜,也就等于将青衣帮击败,也可以说青衣帮整个瓦解、仅剩帮主一人,势必难有作为。
  思忖至此,闷郁的心情为之一松。
  同时,他除了感檄川中双鞭告诉他这一消息外,并也感潋黑飞狐江兆坤的发动此事,因为这样可以省去他很多时间,免得他多费周章。
  这样一来,祝玉琪由忧一转为喜。
  他兴高彩烈地拾起独臂道人玄通的灵龙软剑,行至爷爷坟前跪下,双手捧着灵龙软剑齐眉,朗声道:“爷爷:杀害你的主凶,现已被诛你的坟前,其它几个虽然一时尚无着落,但琪儿绝不甘休,爷爷你放心,琪儿誓报此仇。
  倘若爷爷九泉有灵,希望你保佑琪儿,让琪儿顺利替你报仇,也让我们一家十七口的屈死亡魂得以申冤。
  杀害我们一家十七口的主凶黑飞狐江兆坤,不久就要与琪儿决斗,江兆坤的青衣帮人虽多,但琪儿绝不害怕,也不退缩。
  爷爷你放心安息……”
  说到此处,陡然,他好像听见爷爷往日的亲切语调,向他说道:“琪儿:你只管放胆前去,爷爷我和你的爹娘,都会暗中保护你,你必须好好保重,祝家一脉,一切全仗你了……”
  祝玉琪在他爷爷坟前祭罢,扎妥灵龙软剑,乘鹤回至崖下古洞。
  这时,圣手赛华陀杨少华舆四位姑娘正自候得心焦,一见祝玉琪无恙驾鹤归洞,无不争相上前问讯。
  祝玉琪把经过情形详细说出,并将获知黑飞狐江兆坤移恨于武当派,打算踏平玄贞观之事说了。
  最后,他向众人道:“看来此处已非久居之地,我们还是趁早迁移为良,不过,一时却又找不到适当的地方……”
  话未说完,杨少华却道:“依我看,此事已用不着再担心,因为玄贞观之战,无疑当今黑白两道的一次大决斗,胜当无话可说,青衣帮舆黑飞狐江兆坤定然不敢再在江湖露面,你自用不着再为居处安危担心。
  若不幸败北的话,那就不仅是你个人安危的问题了,凡与青衣帮不同道的,谁又能逃得过他们的魔掌?所以我认为目前必需要顾虑的乃是如何万无一失,将青衣帮恶徒一网打尽,其它的只是次要问题。
  祝玉琪点点头道:“老伯听说极是,我也曾经想过此一问题,可是,武当近百年来遭受的打击甚剧,元气大伤,黑飞狐江兆坤若只率领少数人来闹事,那还不成问题,倘若青衣帮倾巢而出,看来武当一派凶多吉少了!我所担心的也就是本门人手太少,高手不多……”
  圣手赛华陀微一思忖,立道:“关于这一点我有办法,好在距离月末时间尚称宽裕,一切俱都来得及安排,倒是不宜在此多作逗留,以免延误大事!”
  祝玉琪虽不知杨少华所说的办法为何,但有一点足可使他放心的是,杨少华经验丰富,凡事思想头虑极为周到,尤其是当着众多晚辈面前,他若没有十分把握,必然不会胡乱出口。因此,他无须要追问内容,便能相信。
  于是,他乃问杨少华需要灵鹤送往何处,杨少华答道:“无须送出太远,仅到山脚即可。”五人分成三次,片刻便由灵鹤送达独孤峰下。
  祝玉琪将圣手赛华陀等人送出洞后,嘱咐那只未受伤的人猿好好看护同伴,平时尽量减少开启洞门的次数,以免为恶人发觉古洞所在地。
  另外他又告诉那只人猿,只要一找到去毒灵药,立即交舆雪儿送回,要那只人猿切记勿忘同伴十日服食杨少华留下的药一次。
  一切交待清楚,祝玉琪乘鹤飞离古洞。
  他本可与杨少华等同行,到时候再前往玄贞观与黑飞狐江兆坤会战,可是目前他还有两件事待办。
  第一、他必须先行前往玄贞观一道,通知掌门人玄一道长从速加以准备,以便迎战来犯之敌。其次,轿中神秘女人约他在八月二十日会面,他必须如约前往。
  祝玉琪乘着灵鹤雪儿,不过数个时辰之久,已然飞到武当玄贞观。
  武当掌门人玄一道长等闻听祝玉琪来到,立即带领门人,奔至观外排队相迎。祝玉琪过意不去,趋前欠身施礼道:“掌门人如此岂不折杀玉琪么?”
  玄一道长躬身稽首行了一礼,笑道:“小长老辈份之高,当今在世门人无一可此,理应如此!”
  祝玉琪望了望随在玄一道长身后,年事高达九十有余的明鹤明悟两位道长,道:“玉琪何德何能,竟敢劳动二位……”
  明鹤明悟二道长不待祝玉琪说完已知他的话意,连忙双手合什道:“师门辈份礼序,岂可因年龄之长幼而废?小长老不必太过谦虚,再者我等若不遵守,以身乍则,又何能教导其他弟子?”
  “今后小长老请勿以年龄之幼小而将门规忽略,以便本门美德能以继续接传!”
  事属武当门规,祝玉琪虽心地淳厚,却也不便坚持,只得点头称是。
  玄一道长待明鹤明悟雨位师叔说罢,接着对祝玉琪道:“小长老请即入观看座,玄一正有要事待禀!”
  说罢,手一摆,作了个礼让的姿势,要祝玉琪领先前行。
  祝玉琪因明鹤明悟两长老有话在先,情知礼让无用,而且他又曾经进过观中,并非不知门路,是以微一行礼,表示告罪,便领先入观而去。
  一行人来至大殿坐定,十五、十六、十七代弟子相继依序拜见了祝玉琪后,掌门人玄一道长即命十六十七两代弟子退出大殿,各执其事。
  殿中所留下的是明鹤明悟两位高龄长老与及玄一道长的十五代弟子。
  祝玉琪待其他人退出大殿后,当即问道:“但不知掌门人有何要事必需与玉琪商讨?”
  玄一道长尴尬一笑道:自从小长老将本门‘掌剑真解’交玄一带回观后,玄一是感本门气势日衰,且青衣帮恶徒迟早必会卷土重来生事,为求自卫,势需觅求高深功艺传授各代弟子。然而小长老返观日期不定,是以玄一斗胆商得二位师叔同意,起用‘掌剑真解’奇学,传授门下弟子。
  不料,武当虽拥有武林罕世无匹的奇学,但全观上下,却遍寻不出一个能够参悟出这真解中的玄奥招式者。
  玄一等生性愚钝不堪,唯有等侯小长老返观予以讲解示范!祝玉琪听罢,心头不禁一喜一忧。
  喜的是正愁师门缺乏高手,舆及独步武林的功艺,难以迎敌青衣帮恶徒,他一时忘了师门尚有此一绝学,如今掌门人提起,他自是高兴万分。
  既然有此罕世奇学,正好尽传门下弟子,用以抵抗外敌,何以祝玉琪却另有忧虑?
  原来他自阴风使君邱长吉手中取得“掌剑真解”后,根本未曾翻阅即已交予玄一道长,这里面究竟是些甚么玩意儿,祝玉琪茫无所知,如今听说玄贞观中,上至高达九十有余的明鹤明悟二道长,下至第十七代弟子,其中竞无一人能参悟其中玄奥,足证“掌剑真解”深奥难解。
  全观上下竞无一人能够参悟、自己的天资是否又能超人一等仍是问题,倘若自己也不例外 “掌黥真解”岂不成了发物?
  为了不知自己到底能否参悟“掌剑真解”这一罕世奇学,是以内心颇为忧闷。沉重的心情,无形中流露于色。
  玄一道长等见他面现忧色,不解何故,急急问道:“小长老似乎心事重重,不知所为何故?”
  祝玉琪剑眉微微一蹙,略一沉吟道:“一则玉琪担心是否能不负掌门人厚望,将‘掌剑真解’秘本中的玄奥参悟,其次,还有件本门即将面临的严重事件,必需二位长者与掌门人共商处理!”
  众人眼见祝玉琪面色凝重,神色有异,情知祝玉琪所说的严重事件必然空前重大,否则,以他的个性,些许之事绝不可能使他如此紧张忧郁。
  玄一道长首先忍不住问道:“但不知本门即将遭遇何种重大之事?”
  祝玉琪轻吁了口气道:“青衣帮恶徒将于月末之日倾巢来犯!”
  此言无异晴天霹雳,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一惊,骇然楞住。
  事实上也难怪,昔日仅只青衣帮一个铁旗坛主铁掌震河溯黄俊雄,率领副坛主鸳鸯手张荣光和坛下十数名高手前来武当山籍口生事,已将玄贞观闹得鸡犬不宁,险象环生,要不是祝玉琪来得甚巧,那一次武当派就会遭受重劫。
  如今,闻说青衣帮顷巢来犯,他等岂不心胆俱寒?祝玉琪一眼瞥及众人一个个神色败坏,一言不发,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青衣帮既然有心找我武当霉气,怕也无用,躲也不是办法,唯一的时我们如何作次哀兵之战………”
  “据玉琪个人想法,青衣帮这次来犯,虽然我们凶多吉少,但未尝不是个给本门重振昔日声威的大好机会………”
  陡然?玄一道长插言问道:“并非玄一自乱阵脚,说丧气话,须知今日的青衣帮,高手之多,实力之厚,简直冠绝武林。
  莫说我武当派近两百年来因查寻金钥,精锐尽失,元气大伤,就便数派联盟,恐也难舆青衣帮一较雌雄。
  玄一等既为武当之后,舍命以呆武当命脉,使其得以延续自然不在话下,但小长老却说是个给本门重振声威的大好机会,玄一却又不解!”
  祝玉琪闻言露出一丝苦笑道:“目前我们虽难预料是否能胜青衣帮,假使上下群策群力,一举击败敌人的话,这怎能说不是青衣帮赐给我们一个重振声威的好机会?”
  “倒是请掌门人速将‘掌剑真解’赐示一下,待玉琪看看能否悟解其中玄奥!”玄一道长闻言,连连应是,转过头来对掌管宝库的玄空道:“烦劳师弟开启宝库取出,送请小长老过目!”
  玄空应声去后,不大工夫,巳将“掌剑真解”取到,双手送至祝王琪手中。祝玉琪翻开一看,只见秘本中全是图式,并无文字认明。
  他这才明白,难怪全观上下,竟无一人能解,原来里面一字不见,乃须要极高的智慧方能参悟贯通其中玄奥。
  初看之时,他的确也被那秘本中的玄奥招式给楞住了,因为那里面的一招一式,全不连贯,很难看出那是一套精深而又周全的掌法剑术。
  但当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假设地将第一招舆第二招如此这般地连贯起来后,方始发觉的确是套完整无缺,玫守皆备的掌法剑术。
  祝玉琪本就聪明过人,加之服食了八颗“翠玉果”后,灵智俱已高达化境。是以略加思索,即已悟出其中道理。
  玄一道长等先是见祝玉琪面现忧色,继而眉飞色舞,却又不知他到底是否已参悟秘本中的玄奥,忍不住问道:“小长老面有喜色,想必已然参悟……”
  话说至此,陡然,有人急急奔来报道:“观外现有两女子求见小长老!”
  祝玉琪闻言甚感诧异,心中忖道:“那来女子访我?而且,回到玄贞观为时不到一柱香工夫,怎就有人找上门来?”
  他心中虽对有人来访之事感到十分意外,却又不便当众表示出来,乃向众人躬身行了一礼,道:“既有人来寻,玉琪出观看看就来!”
  玄一道长闻言起身,道:“玄一陪小长老走走!”
  祝玉琪情知玄一道长是怕有人来此寻仇,唯恐他对付不了,当下一笑道:“掌门人的好意,玉琪十分感激,据我想,来人目的当非生事寻仇,更可想像得出这不属青衣帮人。因为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青衣帮即己决定月末来犯,这段期间,必不会滋生事故,让我们有所警惕,这是其一。
  其次,青衣帮中除玉坛坛主外,女流甚少,观外分明是二女连袂而来,由此可证不是青衣帮人。
  纵然是青衣帮的鼠辈,据玉琪推测,那也不过来此探听虚实而已,绝不可能还有其它用意,因此,掌门人尽可放心留在观内,待玉琪单独出观一会!”
  玄一道长见祝玉琪如此说,自不便坚持已见。
  祝玉琪告了声罪,旋即奔出观门。
  出得观后,眼光到处,原来求见的乃是轿中神秘女人的轿前四凤中的大二两凤。大二两凤一见祝玉琪翩然出现,连忙上前道了个万福,并道:“祝相公别来可好?”
  祝玉琪一眼发现是她二人,觉得十分奇怪,忙道:“二位老远来此,想必有何见教!”轿前大凤微微一笑道:“明日就是八月二十,妾身等来此,乃是提醒相公勿忘终南绝峰之约………”
  祝玉琪闻言心中甚感不悦,下待对方说完即道:“小生知道!”
  他何以对此事心生反感,只因大凤曾经不止一次找他,每次所提的都是此事,就好像祝玉琪是个轻言寡诺之辈。
  须知武林中人一诺千金,对方三番两次表明不信任态度,他焉能不恼!但大凤却丝毫未为他那冷冷的语气所动,依然嘴角挂笑道:“敝主人………”
  人字甫出,祝玉琪已截断对方话语,声色俱都微变,大声道:“难道贵主人如此不信任小生么?”
  二凤轻移莲步,抱上前道:“相公误解了,妾身等此次冒昧前来,提醒相公勿忘八月二十之约只是其次,主要的还替敝主人带了极其重要的话来!”
  祝玉琪听讶另有要事,不禁忖道:“我舆她仅是萍水相逢,虽谈过话,但连面都没见过,应允她终南绝峰之约,那乃基于武林中人的本色,彼此可说素不相识,毫无利害关系,她竟一再派人提起这一件事,究系何故?”
  “此刻听又说有极其重要话语,这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思忖间,二凤又道:“相公是否怀疑敝主人用心?”
  心事被人一言点破,祝玉琪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道:“不是!不是!小生在想贵主人究竟有何要事烦劳二位不辞辛劳赶来敝观!”
  二凤面容凝重,肃然道:“敝主人虽未说明其事内容,但曾一再交待,说是此事不但关系相公个人血海深仇,牵连贵派命脉,并且会影响整个武林。”
  如不是有明日之约,敝主人要妾身等见着相公时,请求相公立即动身前往,因为此事非此寻常!祝玉琪不信地道:“真有如此严重?”
  大二两凤异口同声道:“敝主人虽然年少识浅,但从不口出戏言!”
  祝玉琪听后,立即答道:“小生近日要事甚多,但仍将抽空赴约,明晨准到!”
  两凤闻言面露喜色,朗声道:“如此说,妾身告退了!”
  祝玉琪回至观中大殿,掌门人玄一道长问及来访之人,祝玉琪一字不瞒,将双凤请赴终南绝峰之约说出。
  明鹤明悟两道长与玄一道长等闻言俱都微露忧色,无形中好像在说:祝玉琪一去,玄贞观无疑群龙无首,青衣帮恶徒一来,全观上下,只有引颈待戮。
  祝玉琪心知他等必为自己前往赴约,唯恐误及商讨对敌青衣帮之事,连忙加以解释道:“玉琪赴约,多则一日,少则整个时辰即返,绝对不至误及师门大事。““再者,‘掌剑真解’玉琪已经有个初步理解,只要今夜细心加以琢磨,虽然不能说全部理解,玉琪至少可以保证,十之七八定可体会得出。
  不过………”说到此处,他倏然双目四扫,停顿不语。
  掌门人玄一道长等听说他能参悟“掌剑真解”中的七八成玄奥,不由精神大振,忽然又见他顿住不语,面有难色,不由一个个恍如从火山跌入冰窟,顿时陷入绝望深渊。
  玄一道长忍耐不住,紧接问道:“小长老有何顾虑?”
  祝玉琪口张了两下,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方始微笑言道:“在座的除掌门人与明鹤明悟两长留于此处外,其他人请暂时退出!”
  众人虽不明白祝玉琪是何用意,但他身为十二代弟子,连掌门人也得听令而行,其他人那敢动问,一个个离座退出大殿。
  祝玉琪待众人退出后,这才坐近玄一道长身旁,轻声道:“掌剑真解虽由玉琪参悟后转而教授本门弟子,但这乃是上古奇学之一,非普通功艺可此。”
  换句话说,这不是种人学人会的玩意,必须具备条件………
  二长老与掌门人认为祝玉琪的见解不无道理,心中对这年纪轻轻的小长老,益加敬佩称赞。文一道长问道:“这样说,掌剑真解是无法普遍传授门人的了!”
  祝玉琪点点头道:“如果任何人皆能学的话,这还能算得上希罕么?”
  “然则须要具备那几种条件方为适合?”
  祝玉琪竖起食指,道:“第一,需要具备内力深厚,掌剑俱有相当根基。第二,智慧必须超人一等,理解力甚强。”
  具备了这两个条件,再加上玉琪从旁指点,如此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玉琪之所以教其他人退出,就因为无法普遍传授,唯恐引起误会,说我有厚此薄彼之分。况且,掌门人对各代弟子认识比较透澈,这件事就请掌门人作主,在各代弟子中挑选数人。
  “不过,掌门人可得慎重其事,所谓宁缺勿滥,否则,不但糟塌了祖师爷的一片苦心,更可能因此而弱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话说得合情合理,玄一道长除了点头应是外,再也无话可说。
  当夜,掌门人玄一这长特地为他在后山静修道院收拾了一间极其清静的房间充作卧房。  祝玉琪表面上说是住了一宵,其实,他一夜未曾阖眼,捧着掌剑真解,双眼一眨不眨,全神贯注地钻究这巩世无匹的奇学。
  看到妙处,祝玉琪不禁击掌叫好,自言自语道:“这真是本举世无匹之宝,武当有此法宝,何愁师门声威不振?武当重整无望?就凭此一至宝,又何愁青衣帮不灭?”
  “ 以个人来说,又何惧黑飞狐江兆坤声势之大,武功之强?”
  玄贞观中钟鼓齐鸣,早课之声阵阵传出时,祝玉琪已能闭上眼将“掌剑真解”中的一套掌法,一套剑术,从头至尾,一招不漏地背诵演练出来。
  于是,他仔细收起掌剑真解,唤下屋顶灵鹤,一声不响地驾鹤而去。
  祝玉琪前一夜便已再三叮嘱玄一道长,为了大敌即将来临,各代弟子俱都须要加紧演练,不愿耗费大好光阴,故此不准任何人相送。
  是以祝玉琪跨上灵鹤,就如同不辞而别般静悄悄地。
  跨上鹤背,祝玉琪便指示雪儿朝终南山疾飞而去。
  在雪儿双翅拍展不休,一泻千里的神速之下,不过两个时辰,便巳到达终南山区。
  祝玉琪记得约会是在终南山绝峰,当是群峰之中最高一个山头,于是,他叮嘱雪儿降落那高入云霄的峰顶。
  终南绝峰,高插入云,峰顶遍生参天古木,远远望去,恍如峰顶罩着一层绿纱,极为醒目。灵鹤盘旋峰顶一匝,只见到处林木密布,并无落脚之处。
  祝玉琪无奈,只得落于一棵树巅,然后再从树梢飘身落地。
  但见他,有若淡烟幻影般,奇快无此地飘落树下。
  放眼看去,树下乃是一片方圆十丈的空地,只因周围树木枝叶虬结,是以在上空往下看去,却不见一丝空隙。
  祝压琪正为这生得奇异的树木发怔,陡然,一声娇滴滴的笑声,响如乳鸶出谷,扬于耳际。鉴那阵笑声,但闻有人说道:“相公真信人也!”
  祝玉琪循声看去,一瞥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随着话声,一棵大树后已闪出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美女。
  那人生得肤如凝脂,眉细如柳,一双圆而黑多白少的大眼,当中一条挺直的鼻梁,下面两片鲜红欲滴的樱唇。身材均匀丰满,可说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
  其人之美,赛似嫦娥下凡,天上少有,人间无双。
  祝玉琪生平就没见过如此美貌女子,他不相信世间真有这等十全美女。
  然而,却不由他不信,因这美丽动人的少女,正柳腰款摆,轻移莲步,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所谓食色性也,祝玉琪岂又能置身例外。
  只见他,双眼发直,仿佛神已出窍,魂为之夺。
  那少女缓缓行至祝玉琪身前数步之后,微张樱唇,道:“相公怎不回答妾身的话?”
  这时,祝玉琪方始发觉自己失态,连忙眼神一敛,脑中电光石火般转了一下,立即想出掩饰应对之词,躬身一礼,道:“恕小生眼拙,不识芳驾,不便答话!”
  他说的虽是掩饰的话,但事实上却没说谎,他明知对方便是轿中神秘女子,但没见过对方的庐山真面目,故此不敢冒认。
  那少女白齿微露,神态自若地轻盈一笑,道:“相公忘了轿中之人么?”
  祝玉琪故意惊“啊”了一声,道:“原来芳驾就是………”
  说到是字,下面他的确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陡然,祝玉琪想起当日临别之时,对方曾经说过,到终南绝峰相见之时,自当将姓名相告。
  想起对方说过的话,旋即接道:“小生不知应该如何称呼芳驾?”
  女子“噗哧”一声轻笑,道:“妾身白雪如………”
  未待对方话尽,祝玉琪已一声惊呼,双眼瞪如铜铃,叫道:“甚么?你就是白雪如?又名终南白雪如的?”
  白雪如螓首微微一点,声音极轻道:“正是,终南白雪如乃是妾身!”
  祝玉琪惊色未褪,道:“那么!追风客罗方的坟碑………”
  “乃是妾身所造!”
  “单身进入铁盆谷,救出神乞路衡的也是………”
  “也是妾身!”
  祝玉琪惊讶道:“白姑娘如此却是为何?”
  “如果我说是为了讨好相公,相公是否肯信?”
  这句话,问得祝玉琪顿时哑口无言,既不好说不信,又不好说相信,半天,他方始呐呐言道:“姑娘请莫以小生开心,小生有何值得姑娘如此卖力讨好的?”
  白雪如一本正经道:“妾身如此卖力,甚至舍命,其中自有原因………”“姑娘可否见告?”
  “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漏,到时相公自会明白。”
  对方不肯道出原委,祝玉琪自不便寻根问底。
  陡然,他想起了老化子哥哥说的,轿中神秘女子,便是隐迹五十多年,再未现踪江湖的玄玄教中之人。
  但他并不直截了当动问,却转弯抹角问道:“姑娘不是说过,会面时连出身来历一并赐告么?”
  白雪如似己看穿祝玉琪心事,“噗哧”一笑道:“不劳相公动问,妾身自也会奉告,况且,我若不将身份说出,相公身上的两件东西恐怕不会轻易归还呢!”
  “我身上两件东西?”
  白雪如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祝玉琪益感惊奇,暗中忖道:“我身上的两件东西,她又如何知道的?敢情她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他心中虽明知对方问的乃是玉塔和玄玄真经,但表面上却装作不知的模样,依然睁大双眼道:“姑娘问的是甚么?”
  白雪如眼圈一红,道:“也许相公真的不知妾身乃是物主,纵然相公知道,妾身也绝不见怪,因为这是天数,注定要经相公之手送回。”
  “现在相公别忙追问,待妾身将详情道出?相公再归还妾身不迟。”
  白雪如说罢,指了指一棵大树下的石墩,道:“妾身要说的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明白,相公请坐下谈!”
  祝玉琪心念师门准备对敌青衣帮之事,那有闲情逸致陪她聊天,谈些不相干的话?是以白雪如要他坐下细谈,他犹豫了一阵,不知如何是好。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祝玉琪刚想移步石墩,白雪如却又含笑道:“相公是否惦记青衣帮寻仇贵派之事?”
  此话一出,祝玉琪又是一惊,忖道:“这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竟连我心事也能猜出………”
  思忖未已,白雪如接着又道:“相公尽可放心,待妾身说出身世,再与相公讨论此一问题!”前后几句话,使祝玉琪有如坠入五里雾中。
  只见他,六神无主地随在白雪如身后,又木然坐下。
  白雪如见他坐定,这才缓绥言道:“相公想必也听说过数十年前的玄玄教罢!妾身便是玄玄教中之人。
  妾身原想将敝教历来的演变经过详细说出,今见相公神思不属,妾身只好从略了!敝教数十年前被盗玉塔一座,玄玄玄真经一本………”
  提起玉塔和文玄真经,祝玉琪不禁精神一震,因为这两件东西都在他身上,他为了想了解对方何以得知自己身上带有此物,故此聚精会神地听了下去。
  白雪如继续说道:“玉塔与玄玄真经的被盗,纯是天意,注定玄玄教不能成事,因此,敝教上一代掌教从玉塔被盗起郎宣布解散。
  并且,听天由命,从没派出任何一人追寻失物下落。”
  “姑娘怎能断定失物现在小生身边?”
  白雪如神秘地笑了一下,道:“妾身只是胡乱猜来罢了,但不知猜得可对?”
  祝玉琪轻轻地拍了拍腰际,道:“对是对!不过,小生从不说谎,在未明了姑娘………”
  白雪如打了个手势,阻止祝玉琪道:“相公别说了,你的意思是如果妾身属于黑道,那你就不打算将失物交还了,是不是?”
  “小生正是这意思!”
  “妾身白己说当不能算数,以相公你的看法,认为妾身是黑是白呢?”
  祝玉琪电光石火般想了一下,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这很难说,不过,从姑娘代追风客罗方筑墓立碑,夜入铁盆谷救神乞出险这两件事看来,姑娘似非邪恶之辈!”
  白雪如感激地一笑道:“相公过奖!妾身虽不敢以正道人自居,但自出道日起,敢说从未作过为非作歹,有亏天理良心之事,此话上可对天,下可对地!”
  “姑娘的话,小生绝对相信!”
  祝玉琪何以如此轻易听信?难道说他是被眼前美色所动?这倒不是,他之所以相信白雪如的话,完全是由神乞路衡得救而起。
  一则青衣帮气焰万丈,武林中七大名派俱也为之侧目,其次,铁盆谷无异龙潭虎穴,闯谷的十有九死。
  而白雪如居然甘冒与青衣帮作对之名,且又不惜性命,这种英勇且又仗义的行为,在表示了她的人格与身份。
  他之所以相信白雪如的话,乃基于以上这点理由。
  祝玉琪说罢,旋即探手腰际,掏出玉塔和玄玄真经,道:“这两件东西,既属姑娘失物,小生就此奉还!请姑娘收下!”
  白雪如双手接过,冲祝王琪甜甜一笑,道:“妾身应该如何报答相公大恩?”
  “既属姑娘失物,理应归还,何为大恩之有?倒是小生有几个不明白的问题,想向姑娘请教请教,不知当讲与否?”
  “相公请说无妨!”
  “听说贵教中人甚少现身江湖,姑娘何以得知神乞被擒?而且进入铁盆谷像是对谷中情形了如指掌,且又去的时机甚为恰当,这是何故?”
  白雪如闻言格格一阵大笑,始道:“说穿了一文不值…………青衣帮中的玉旗坛主相公想必见过,是男是女?”
  “是女的呀!这与小生所问何关?”
  “不但有关,而且关系重大,玉旗坛主乃妾身指派潜伏青衣帮中之人!”
  祝玉琪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神乞路衡说白雪如进入铁盆谷,竟然像是青衣帮人似地轻车熟路,且又去得正是时候,正好帮中巨头齐集总坛,原来她其中安有内线。
  接着,祝玉琪又道:“贵教既巳宣布解散,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白雪如正颜道:“可以奉告的是,妾身乃在等侯一人,帮助那人发扬正义,其它的此刻不便明言!”
  她这两句话说得无头无尾,使人听来摸不着边际。
  祝玉琪虽未得到完满答复,但对方不愿细说,却也不能强人之难,说不得只好只换话题,问及对方何以能知青衣帮恶徒有侵犯玄贞观的企图。
  白雪如笑笑道:“相公一再与青衣帮作对,他等自然视你如眼中钉,故此向贵派寻仇,当是预料中事,不过,青衣帮定在月末发动,却大出妾身意外。”
  祝玉琪听她话里有话,紧紧问道:“难道他们原有计划的么?姑娘所说月末发动,大出意外,是指他们提前了还是已经延迟了?”
  “自然是提前了,青衣帮主一向深居简出,绝少在江湖露面,这其中实有原故,据说他是在苦练一种其毒无比的气功。
  但这种气功,最快也得在一年后方能完成,换句话说,青衣帮主也就打算功成之日,大举攻击武林七大门派。
  如今功未练成,突然发动攻势,显然冒着极大危险,至于青衣帮为何冒险从事,除了一个原因外,再无别的理由!”
  “姑娘可否见告其因?”
  白雪如娇羞地笑道:“相公以后说话请勿以陌生人口吻对待,妾身不但可以尽所知奉告,并愿为相公做任何事………”
  说到此处,倏然想起,最后一句话似乎不该出自一个少女之口,于是连忙加以解释,接下去道:“为了相公无条件送回敝教失物,相公的事,妾身万死不辞!”
  祝玉琪先听她说出弦外之音,觉得甚为诧异,及至听地解释以后,方始了然于胸。
  随又听白雪如道:“黑飞狐江兆坤虽屈为青衣帮主之下,可是,他的野心,却比青衣帮主更大更毒,表面上看来,他对帮主唯命是从,暗地里他却早有取代帮主地位之心!”
  白雪如的话,祝玉琪听来疑信参半,盖因毫无事实根据,既不能说有,也无法说无,白雪如似已看穿他的心思,忙又道:“说来相公也许不信,可是等妾身指出事实………”
  “有何事实根据?”
  “自然有,否则妾身岂不成了信口雌黄么?”
  黑飞狐江兆坤意欲独霸武林之心,早巳萌生,故此,十年前他巳有所准备,安下棋步,以下要说的话,也就是妾身约会相公的主要原因。
  “据妾身推测,相公的一身血仇,除了已知黑飞狐江兆坤是个主凶外,其它的凶手恐怕尚未查出半个罢?”
  “不瞒姑娘,的确毫无着落!”
  “那么请听我说,当日参加杀害你一家十七口的,除了被你一掌击毙的三手阎罗秦忠外,其余的尽被黑飞狐江兆坤收买………”
  祝玉琪听说至此,猛然心神一震,不待白雪如说完,情不自禁地插言问道:“这些人还活在世上么?”
  “不但仍然活着,并且俱都练就一身非凡功艺!”
  “是否都在青衣帮内?”
  白雪如摇了摇头,尚未答话,祝玉琪又紧逼问道:“姑娘是否知道他们身在何处?”“若是不知,岂不成了废话?”
  提起来得山相公一身血仇说起,“黑飞狐江兆坤之所以要杀害相公全家,其动机相公是否知道?”
  这一句话,问得祝玉琪瞠目不知如何回答,若说不知罢,自己如今已然小有名气,竟连父母为甚么死的都弄不清楚,说出来怕不让人笑掉大牙。
  如说知道罢,实在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正自感到进退两难之际,幸而白雪如并没追问到底,便又说道:“相公也许会认为是令祖父当年行道江湖时节树敌甚多,以致造成不幸之祸,不但相公会有这种想法,可能令祖父也有同一心理。
  其实,那完全与令祖父无关,相公一家被杀,纯是无妄之灾。
  这话说起来得怪令尊过份好友………”
  祝玉琪茫然道:“家父好友,敢情也会牵连全家惨死上去?”
  白雪如不加可否,接下去道:“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好交朋友并不是件坏事,但交友不慎,却往往会遭受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故。”
  令尊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十年以前,黑道中有个名叫苏一尘的,外号天曲驼叟,此人虽然侧身黑道,却不见有明目张胆,为非作歹的行为。
  天山驼叟不知打从何处获得失落江湖数达百年的空空道人手录“混元神功入门”一书,事为黑飞狐江兆坤等人闻知,于是,侦骑四出,到处兜截天山驼叟,意欲强取硬夺,攫为已有。
  天山驼叟被逼走头无路,一天,得遇令尊,虽然萍水相逢,但天山驼叟表现甚佳,极力讨好令尊,令尊一则见他并无重大恶迹,二来见他颇有向善之心,因此与他结交为友,两人话甚投机,竟然同关一室,促膝长谈。就在那天晚上,天山驼叟陡然说是有事外出,片刻即回,不料,竟然一去不返,令尊直等到次日天亮,客店账房送来一个小小木盒,一张便条。便条乃天山驼叟所写,内容说是因事不及告辞,遗有木盒一个,托请令尊代为保管,日后再往府上道谢并取回。“令尊心想既已成为朋友,些许小事自当尽力而为,加之木盒封盖甚密,令尊实也不便擅自开启别人之物………”祝玉琪忍耐不住,插言问道:“那木盒中藏的想必就是空空道人遗下的混元神功入门了!”白雪如点点头,又笑笑道:“相公猜的丝毫不差,可是令尊当时不察,一心认为受人之托,理应忠人之事,原封不动地交给了令堂保管,并且叮嘱待天山驼叟来时面交本人。”这件事不知如何又为黑飞狐江兆坤获悉,因此,相公全家一十七口的惨死,完全为的那本‘混元神功入门’。换句话说,天山驼叟虽未蓄心陷害相公一家,但却由他而起。
  黑飞狐江兆坤自获得‘混元神功入门’后,适值青衣帮声势日大,加之青衣帮主与黑飞狐江兆坤之间私交甚厚,邀他相助一臂之力。
  “黑飞狐江兆坤乃起下借尸还魂毒计,表非上与三手阎罗秦忠加入青衣帮中,暗地里却命他那狐群狗党,隐迹起来,专心修练‘混元神功’,以便日后作为取代青衣帮主地位的力量………”
  祝玉琪听至此处,“啊!了一声,道:“适才姑娘说,青衣帮突然提前发动攻势的原因,我明白了,青衣帮主八成是受黑飞狐江兆坤唆使。”
  “而黑飞狐江兆坤之所以敢这时发动,很可能他那一批狐群狗党已将神功练成,仗着有侍无恐,是否就这原因?”
  白雪如一拍玉掌,笑道:“相公不块天纵奇才,一通百通,不过,据妾身所知,那批杀害相公父母的凶手,如今仍在勾漏山武当山之间,如能及时赶去,相信或能在勾漏山附近截住。
  依妾身的意见,相公应先消灭黑飞狐江兆坤的主力,也就是说,最好先往勾漏山一行,一来可以报仇雪惯,二来断除祸根!好在相公有灵鹤代步,来去甚速,当不致误及师门之事!”
  说罢,她凝视着祝玉琪,两眼不眨一眨,似在等候他的答话。
  祝玉琪衡量了一下事情轻重,觉得白雪如所说的不无道理,他盘算了一下时间,预定午间便能到达勾漏山区,如无意外,天亮前必能赶回玄贞观去。
  算计好了时间,便即答道:“小生认为姑娘意见甚好,如无其它指教,小生这就起程!”白雪如缓缓立起,道:“相公正事要紧,妾身不便久留………”
  倏然,白雪如望着祝玉琪身后长剑,吃吃一笑道:“看来相公已获称手利器,那柄剑可还我了?”
  祝玉琪闻言猛可一怔,急道:“甚么!这柄剑是姑娘相赠?”
  白雪如螓首频点,道:“不错!正是妾身隐身树梢所赠。”
  “这么说,你是阴阳仙翁的义女?”
  “仙翁正是妾身义父!”  “姑娘怎不早说?”
  “现在说就迟了么?”
  祝王琪闻言,这才发觉自己话有语病,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阴阳仙翁待我恩重如山,要是早知姑娘与阴阳仙翁之间的关系,那玉塔与玄玄真经则不必多费唇舌了!”
  相公不也还了给我么,俗语道:“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彼此多说几句话,互相多增一分了解,何害之有?”
  白雪如对每件事都解释得有条有理,而且兼顾双方面子,祝玉琪除了对她的美,感到有如天人外,对他的人品,谈吐,学识,无不钦佩之至。
  他不禁为认识了白雪如而感到万分高兴,陡然,阴阳仙翁在他临别时说过的两句话,此刻好像言犹在耳。
  阴阳仙翁曾说:“小子!捡起在上那把剑带在身边,她乃是我老人家的义女,你小子得好好地对待她,否则,我老人家可不饶你!”
  想起阴阳仙翁的话,祝玉琪心底,不禁冒起一股寒意。
  只因阴阳仙翁话中,隐隐含有弦外之音,不问可知,阴阳仙翁有意将白雪如与他促成一段良缘。
  白雪如的人品、相貌,无一不是顶尖儿,能与她结成良缘,那真是打着灯笼无处寻的适当人选。
  可是,罗依华与邱慧琳两姑娘俱已和他订过亲事,只欠尚未完婚,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与其他女子论及婚嫁。
  阴阳仙翁毫无条件地传授了他三十六正反“流星拂穴手”,与“潜影挪移”的上乘轻功身法,其用意至为明显。
  祝玉琪在未见白雪如前,尚猜不出阴阳仙翁用心,此刻他已全部明白。
  这件事在他说来,的确难以处理,若说不允,惹翻了阴阳仙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如果顺从他老人家心意,又如何向罗、邱二姑娘交待?
  尚幸阴阳仙翁并不在场,心想得过且过,到时再说。
  祝玉琪召下树梢灵鹤,向白雪如一揖到地,状甚恳切,道:“多谢姑娘指点一切,日后小生定当当图报!”
  白雪如听说他要去了,眼圈一红,险险落下泪来,就如同情人暂别时的情景。但她总算忍住了晶萤的泪珠,凄然一笑道:“相公请再听我数言,凡人生死,皆由天定,期求不得,强求不得。”
  世间善善恶恶,减之不尽,除之不绝,但求心安理得,凭良心可供诸神明,就算不枉此生。
  “如若一味周璇血腥之中,不但有违天理,并且罪孽深重,望相公善自为之,多加保重!………”
  说到此处,已然语不成声,只见她,泪如断线珍珠,簌簌而落。
  祝玉琪万没想到,白雪如竟是个感情如此丰富的女子,他生平就没碰着过男女之间这种场面,说也奇怪,自己竟也情不自禁的为之鼻酸不已。
  男人终究是男人,况且,祝玉琪脑中掠过一念,暗中忖道:“我这不是自寻烦恼么?此刻如不理智克服,不待阴阳仙翁到来,我自己便弄得不可开交了!”
  心念一动,钢牙一咬,掉头转,双手齐眉一拱,道:“多谢姑娘!后会有期!”说罢不待对方反应,立即展开绝顶轻功,奔出密林而去。
  祝玉琪跨上鹤背,飞上半空,他拚命想把白雪加的影子从脑中抹去,可是,事与愿违,他愈想忘,偏偏那印象愈深。
  他脑中密布的是白雪如的甜美笑容,与临别时的可怜相。
  同时,他心中泛起了一个疑团,白雪如年龄与已相仿,但她的待人处事,却有如饱经沧桑般地老靠,待人是那么和蔼可亲,论事是那么透澈仔细。
  更奇怪的,自己的身世她也能了解如此真切,连自己茫然不知的一身血仇,她都能了如指掌。
  还有,她好像对每件事都懂都会,世间的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真是令人敬佩而又疑惑。趁此著者必须对终南白雪如加以交待。
  终南白雪如乃玄玄教第三代掌教,第二代掌教,也就是承掌玉塔夫人的五个弟子之中的一个,名叫红粉玉女。
  当玄玄教第二代时,正是全盛时期,教中龙蛇混杂,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掌教红粉玉女,获知教中有个边陲老叟精通八卦易理,文王神教,一时兴起,转向边陲老叟学习此道。
  红粉玉女天份甚高,不多时日便已青出于蓝,兴之所至,遇有闲时便专心研究,时日一久,不但精于此道,并且已达出神入化境界。
  正在这期间,教中忽然失盗,被盗的乃是玄玄教的至宝“玉塔,玄玄真经。”
  这两件一是代表令符,一是玄玄教藉扬名武林的罕世奇学,事非小可,红粉玉女略一推算,情知乃属天意,注定武林中除七大门派外,旁门左道皆难生存,于是,红粉玉女宣告玄玄教解散。除了切身少数心腹,俱都这敌无遗。
  她算就了门下弟子中以白雪如福份最大,命中注定日后能身参正果,乃将掌教传授于她。
  当时,白雪如年龄甚小,一切便交由左右二神君与轿前四凤辅助,深居终南山中,与外断绝来往。
  白雪如不但继承了玄玄教掌教地位,并且获得红粉玉女的文王八卦推算之术。
  她与祝玉琪所说的话,一部份固然由于安插青衣帮的内线所传,但大多数却是它自己参悟推算到的。
  只因事属天机,白雪如不便透露,是以祝玉琪不知罢了!
  终南山与勾漏山间,相隔何止千里,祝玉琪神思不属地跨于鹤背,听由雪儿飞翔,也不知经过了多久,陡然,但觉耳边风声变弱,原来雪儿已在盘旋,祝玉琪收神一看,眼下已是一片丛山峻岭。
  祝玉琪出道不久,许多名山大川,多只闻名而未到过,脚下的一片丛山峻岭,究竟是否目的地不得而知。
  可是,雪儿乃是千年灵禽,天下虽大,但却无处没有它的足迹。
  祝玉琪拍了拍雪儿,问道:“这就是勾漏山么?”
  雪儿点了点头,祝玉琪听说勾漏山已到,急忙又道:“先别忙降落,趁着太阳正中,下面的人看上面耀眼不清,我们四处看看是否能发现贼人藏身之处!”
  雪儿果然徐徐展翅,缓慢地滑来滑去。
  足足耗费半个时辰之久,飞遍周围数座山头,然而,却没发现一丝仇人踪影。祝玉琪不禁心急如焚。
  他之所以心急,其中有两个原因。
  第一,可能这批仇人已经出山,前往玄贞观与黑飞狐江兆坤会合,自己一路上想得出神,疏忽了注意,设若因此错过,则须大费周章。
  其次,勾漏山层峰峦叠,蜿延甚广,偌大一个山区,要找几个人何异大海捞针?纵然仇人未离山区,找寻起来,确也非短时可为。
  事关一家十七口血仇,慢说须要较长的时间,即使教他花费终身工夫,相信他也心甘情愿,可是,玄贞观师门之事却也十分紧急,如果在此勾留过久,恐将误及师门大事。一去一留的问题,困扰着他小小心灵。
  他想一走了之,却又不愿坐失良机走失,因为当年加与杀害他一家的仇人,将来一旦出山,要想再重聚一起,这种机会少之又少。
  仇人一旦分散,然后再分头去找的话,不但旷时费日,并且毫无把握能一一找到,因此,眼看这是个大好机会,弃之未免可惜。
  古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在未真正获知仇人离山以前,如说要他就此放弃,心底实在不甘。
  祝玉琪一面嘱咐雪儿飞低些许,挨着山头缓慢飞去。
  自己双自如炬,注视地面,一尺不肯放过。
  如此周而复始,一匝又一匝地总在群峰飞绕数遍,直至耗费将达两个时辰。蓦地,忽闻一片禽兽嘶鸣之声,来得十分突然。
  祝玉琪耳目甚灵,闻及立即循声看去,只见远远不到半里的一个山腰,这时百鸟争飞,万兽竞走。
  祝玉琪见状,立即觉悟该处必有蹊跷,毫不犹豫,急促雪儿降落。
  双足甫行沾地,即朝那一方向飞踪而去。
  不过几个起落,人巳踪出百丈以外,陡然,耳中忽闻有人谈话之声。
  耳闻谈话人声,祝玉琪不禁大喜过望,因为这等深山之中,常人足迹罕至,不问即知,那谈话之人、必是终南白雪如所说的仇人无疑。
  心念一动,闪身掠过一边,隐在一块巨石之后。
  谈话之声由远而近,霎时已至身前,饶是如此,却也距离十来丈远。
  腼玉琪由谈话声中判断,为数不过两人,而且并没发觉有人窥伺在侧的模样。待得谈话之声由近复远,祝玉琪立即探出头来,眼光到处,只见那两人一前一后,扛着一只庞大山猪,有说有笑地缓缓而行。
  只因那两人距离甚远,祝玉琪又住在他两身后,是以对于他两人相貌,无法看见。祝玉琪这才明白,刚才的禽飞兽走,原由他两人猎食引起。
  由于那只庞大野猪,祝玉琪断定隐居此山的仇人,必然不止二人,而且住处离此必不甚远。那两人愈行愈远,祝玉琪为寻求他们生处,以便将所有仇敌一网打尽,故此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
  暗中,祝玉琪却遥遥尾随二人身后,亦步亦趋地盯住他两去向。
  俗语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话诚然不假,这时的祝玉琪,可说兴高采烈,周身轻松之极。
  这本是件极其艰钜,而又甚为危险之事,何能谓之喜事?盖因祝玉琪一家十七口的血债,在几个时辰以前,尚且丝毫不知那些仇人是谁,藏在何处。
  如今,不但找到了昕有仇敌,眼看一十七口的血海深仇得偿在即,在他说来,无异天大喜事。绕过一个山坳,眼前忽现一片奇景。
  时值八月,已是秋末,但眼前一片极其平坦的空地上,却是绿草如茵,四周环生桃木柳树,桃红柳绿,完全一派初春景色。
  环绕着那数十丈方圆的草地,有条宽仅数尺的小溪,清澈的流水,带着偶而吹落的粉红桃花片片,载浮载沉地不知流向何方。
  溪上搭了一座小小拱形木桥,质料十分单薄,形式亦极为古老,看来并非供作渡溪工具,仅是装饰观赏而架。
  空地当中,筑有一座凉亭,绿瓦红柱,相映生辉。
  凉亭周围,绿草地上,数十只大大小小,公母相杂的紫色山鸡,飞扑相戏。真可谓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那片绿草空地,乃是位于一座山脚,山脚下有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小洞。
  距离河口不远,地面正放着适才两人所猎的山猪。
  由于山猪距离洞口不远,祝玉琪判断仇敌必然夜宿洞中。
  但他感觉到十分奇怪的是,何以在这大白天里,怎地一人不见,难道全躲在洞中不成?他本想不顾一切、堵住洞口再说,可是,又怕仇敌并不全在洞中,万一遭周敌人由外归来,岂不腹背受敌。
  万全之计,只有耐心等候,在未了解敌人情形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夕阳渐渐西坠,暮色渐渐四合。
  祝玉琪按下性子,守望了约摸一盏熟茶工夫,陡然,人声大作。
  嗡嗡人声,由细而大,祝玉琪运功双耳听去,原来声由洞中传出。
  由于人声渐噪,祝玉琪情知仇敌已近洞口,即将出洞。
  同时,祝玉琪发觉,山脚洞口虽小,洞中必然甚为深阔,否则,何以来此半日,竟未闻丝毫人声!果然不出听料,眨眼工夫,洞口巳见人影幌动。
  转眼间,洞口鱼贯出来六人。
  这六人,看去俱是六旬以上老叟,许是长年未经修剪,一个个毛发茸茸,几乎使人看不出嘴睑。但祝玉琪仍能一个个分别,因为他们的体型,服饰俱都不同。
  奇怪的是这六人肤色俱都甚为白皙,许是长年穴居的原故。
  首先步出山洞的那个高瘦,身穿灰衣的老叟,行至山猪之前,扫了地面山猪两眼,接着道:“时已黄昏,山猪烧烤颇为费时,五六二弟还不从速动手为何?”
  那被称五六二弟的应声拖开山猪,一旁宰杀去了。
  祝玉琪由那二人衣着上得知,那二人便是猎猪返回之人。
  随又听一个矮胖个子,酒糟红鼻的人对那高瘦老叟说道:“老大,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让我们喝多量的酒,馋都馋死了,现在我们总算功满艺成,而且月出就要出山,剩下的酒丢着也是丢着,该可以让我们饱饮一次,解解馋了吧!”
  祝玉琪听毕此话,这才觉悟,怪不得眼前六人衣着甚为整齐,兵刃俱都随身佩带,原来他等月出便要出山。
  幸而听住了白雪如姑娘的话,否则,来迟一步,岂不白跑!酒糟红鼻的老人说完,那高瘦老人接着哈哈笑了一阵,答道:三弟,十年以来,倒也的确亏你熬受得住,从未喝过一次过量。
  此刻离山在即,倘若再不允你所请,似乎我这做老大的完全不近人情,好!待会见你可以尽量喝。
  不过,希望你也仅限于尽量,可不能喝到烂醉方休,因为我们还须要赶路,醉了路上可多有不便!
  酒糟红鼻转过头来对身旁一个脸颊有条刀疤的嘻嘻一笑道:“二哥!这几年我们光猜拳不喝酒,拳也练得差不多了,等一下彼此可以在拳上分个高低了,免得你说你拳高,我说我拳好!”
  刀疤老二哈哈狂笑数声,指了指身旁一个塌鼻子,三角眼的老人道:“好!二哥我绝不含糊,等会儿就请四弟执法作公证人!”
  祝玉琪隐身晴处听他们谈话,从他们互相的称呼,判断他们已然结拜成为兄弟,那高瘦个子,首先发言的必是老大,脸有刀疤的老二,酒糟红鼻者三,塌鼻子三角眼的老四,那两个杀猪的便是老五老六。
  同时,他情知这六个仇敌,片刻之后必定闹酒,心想何不等待他们酒后动手,如此或可省去许多力气,减少许多威胁。
  正思忖中,自老大以下的三人,俱都返回石洞,取酒的取酒,取物的取物。杯盘碗筷,倒也一件不缺。
  有的取出火把,分插凉亭柱上,大概是准备天黑饮酒作乐。
  祝玉琪两眼血红,但却极为冷静,耐心地守候在侧,等着时机来临。
  眼看夕阳已经西坠,暮色四合。
  又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工夫,山猪巳然烤熟,酒糟鼻老三揭开一坛酒盖,淘出一碗,喝了一口,大声叹道:“好酒哇好酒!可惜从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尝到如此美酒了!”
  祝玉琪心想,酒倒确是美酒,只可惜你作孽过多,今晚就要寿终正寝,无福享受。
  酒糟鼻老三一生嗜酒如命,对酒一道,颇有独到之方,加之溪水水质特佳,桃花肥嫩,所酿造的桃红酒真可说集色、香、味之大成。
  坛盖一揭,酒香四溢,加上烤猪肉的香味,一时酒香肉味,令人指食大劲,馋涎四滴。
  不大工夫,凉亭中的石桌,一切俱已摆置停当,六人围坐石桌四周石凳,开怀畅饮起来。
  席间,老大高举酒杯,脸上流露欢欣之色,道:“多蒙各位兄弟合作无间,虽然耗费时日甚久,总算功满艺成。”
  最难能可贵的,—要算三弟了,他居然能戒除数十年的酒瘾,同心协力地舆大伙按时练功学艺。纵然美酒在侧,也不为之所劲,这种精神,的确值得大家效法。
  尤其是今后行道江湖,更须要具备这种强而有力的耐性和决心,否则,纵然能够夺得武林盟主之尊,怕也难以持久。
  这顿晚餐,一则作为向大家庆功,二来算是我们自己为自己饯行,希望出山大吉,四方得利。来!来!来!大家多喝两杯!
  祝玉琪一旁听了暗暗发笑,自言自语道:“死在眼前,居然还在大言不惭,这是我祝玉琪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前有顿丰富的最后一餐!”
  你们就吃饱喝足罢!免得死后落个饿鬼!亭中六人,酣歌畅饮,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这顿饭,定尽吃了半个时辰。
  老大虽然饭前曾经一再叮嘱喝酒不要过量,免得误及行程,可是酒一下肚,他自己都迷糊了,还不住地举起酒杯,频唤添酒不已。
  又过了片刻工夫,桌上杯盘狠籍,六人全都有了七八分酒意。
  一个个东歪西倒,说话时舌头打结。
  祝玉琪暗中情知时机已至,趁那六人醉意醺醺,双定点处,微风飒然,身形化成一道白色淡烟。说时迟,那时快!
  幻影乍闪,淡烟轻飘,凉亭一侧,已现出一个星目剑眉,俊秀挺逸,身着白缎儒衫的美少年。看这少年,岳峙渊停,气定神闲,嘴角挂笑地站立亭边。
  亭中六人俱都醉意兰珊,迷迷糊糊中忽见亭侧出现一个白衣少年,一个个不但毫无惊色,并且齐都大声狂笑不巳。
  祝玉琪尚未发话,酒糟鼻者三已然眯着双眼,摇头幌脑地结巴说道:“小娃儿,那……那里来的?这………这里有老夫………自酿………桃红美酒,来………来………来,跟老夫干上一杯………”
  祝玉琪闻言既好气,又好笑,不愠不怒,冷冷一笑道:“各位酒兴不浅,在下愿献丑两手掌剑以助酒兴,不知各位有否兴趣?”
  酒糟鼻老三闻言拍手哈哈笑道:“妙哉!妙哉!老夫正有感寡酒难饮,小娃儿,有甚么拿手的本领,不妨漏上两套,只要老夫看得上眼,包管有你的好处!”
  祝玉琪心里好气,表面上却丝毫未曾流露,接着道:“在下遵命,不过,一个人表演,纵有天大能耐,总显得不够逼真,为了使各位不致看来泄气,最好六位中任何一位下亭来,陪在下走上两招!”
  话落,一片鼓掌叫好声焕然而起,一个个俱都有如疠狂般大声叫好,使劲鼓掌。倒是老大不愧六人之首,他不但未和着其他人鼓掌叫好,并且一直双眼凝视亭侧少年,似是要从他身上发挖甚么。
  鼓掌叫好声中,刀疤老二包经摇幌着身子,步下亭来,对着祝玉琪,大刺刺道:“小娃儿,老夫陪你舒舒筋骨,你看是对掌好呢,还是比剑好?………”
  祝玉琪尚未答话,他接着又道:“这么着,老夫多喝了两杯,此剑也许拿捏不住,稍有不慎的话,也许会送掉你的一条小命,我看还是对掌比较妥当!”
  祝玉琪冷笑了笑,道:“无论掌剑,在下都能凑合,不过,咱们既然交手过招,理应互通个姓名,彼此将来也好有个认识,请问阁下大名是………”
  刀疤老二闻言,指了指亭中五人,道:“咱们将来行道江湖,已然打算不再以真姓名出现………”
  “那么以后该如何称呼各位?”
  酒糟鼻老三在亭中得意洋洋地大声抢着答道:“相信不出十日,勾漏六鹰的威名,必然响遍武林!”
  祝玉琪故意地嘻嘻一笑,道:“你们甚么不好号,偏偏用鹰这凶残的禽兽来代表,在下实在想不通,其中道理何在?………”
  他边说边摇头不已,似在替勾漏六鹰婉惜一般。
  刀疤老二倏然大声喝道…“这些你管不着,最好少管闲事,如再多言,就拿你作祭剑之物!”祝玉琪装作怕事般,道:“好!好!好!我不管,算我多话,咱们言归正传,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
  刀疤老二不假思索,立道:“自然是你先动手!”
  “谁先动手都没关系,可是,话得说在头里,万一我要失手,把你打伤或者打成残废,到时候可不能归罪我啊!”
  刀疤老二阴阴一笑道:“小子休得口出狂言,我勾漏六鹰要连你都吃不下来,也枉废深山苦练十年了!小子你就别废话了,只管拿出本事来吧!”
  祝玉琪双手一拱,行了一礼道:“这么讶,在下就无须顾忌了,看掌!”
  话落掌出,身微进,双掌,快逾流星坠地一般,疾点刀疤老二左臂“曲池”,右臂“腕脉”二穴刀疤老二一见对方招数出奇快捷,心中不禁一惊。
  但他到底十年苦修,功艺俱都不凡,心中虽惊,手底却不怠慢,微退一步,双手却也分花般交叉挥出。
  祝玉琪口中一声冷笑,撒掌缩臂,甫收又出,改攻对方中盘。
  刀疤老二心中不禁又是骇然一怔,收招,飘身掠开三尺,瞪着一双醉眼,望着祝玉琪只是发呆,暗中忖道:“这小子使的是种甚么家数,怎的变招这般神奇妙绝?”
  他正分神付想,祝玉琪如影附形攻到,并且冷笑喝道:“怎么啦!这样躲躲闪闪地,亭上各位看起来可不够精彩啊!”
  祝玉琪嘴里说得甚为轻松,手下却一掌紧过一掌,尽朝刀疤老二全身要穴分别猛点痛戮。
  刀疤老二本来酒后的面孔已然红似擦过胭脂,闻言更红一分,醉眼徒地一睁,厉声喝道:“老夫要不活劈了你,今生绝不出山!”
  由他的口气中,显示已然恼羞成怒。
  这一发怒,双掌险招频出,势如拚命般欺身迎上,不但不加躲闪,并且连对方凌厉的招式看也不看一眼,只一味抢攻祝玉琪周身必救之处。
  刀疤老二何以如此没有涵养,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竟也大动肝火?
  原来其中却有二大原因,第一,所谓酒能乱性,酒后极易冲动,其次,当着众多兄弟面前,被一个黄毛小子一再挖苦讽刺,这口气如何吞忍得下?
  两种因素,但主要的还在饮酒过量,否则,纵然再怒,也不能拿自己生命当作儿戏,视如一文不值。
  祝玉琪眼看敌人抱着破斧沉舟,两败俱备的心理盲目攻来,不禁也为之骇然心惊,心中暗忖道:“你一条命不值钱,我可还得留着收拾亭中数人呢!”
  心念一转,赶忙撒招缩臂,改攻为守,护住全身。
  刀疤老二这一安心拚命,形势随即大为改观,只见刀疤老二化成数十人影,围困着祝玉琪前后左右,势若非将对方置于死地不休一般。
  可是,祝玉琪既然全心力守,岂能轻易被敌攻破防线?刀疤老二但觉对方掌指封闭得万分严密,自己不论用如何怪异、凌厉的招式攻去,俱都徒劳无功,竟无一丝可乘之机。
  这一来,不但刀疤老二大惑不解,亭中观战的数人,也都大感诧异不已。
  一个个心中都生同一想法:这小子究是甚么来路?怎的具有如此身手?
  自祝王琪现身始,至目前止,一直没任何表示的勾漏六鹰老大,这时却侧着上身,附到酒糟鼻老三耳旁叽咕了一阵。
  也不知他在说些甚么,只见酒糟鼻不断点头。
  眨眼工夫,老大三相继离桌立起,并挥手示意,招呼其他人随后步下亭去。亭中五人,相继步下亭来,却一言不发,有的背手,有的抱臂,环立一旁,冶眼凝视扬中两人打斗。
  祝玉琪一眼瞥及,情知勾漏六鹰已然对自己来路起疑,心想杀一个是一个,刀疤老二活该倒霉,以你开刀!
  心生此念,陡然一声清啸,招演正反三十六“流星拂穴手”,将刀疤老二硬生生逼退数步,然后,快如电光石火般双掌一推,发出一股无形的“两仪真气”。
  刀疤老二一来酒后头重脚轾,身不由主,二来万没想到,祝玉琪会使出令人想也想不到的怪异手法,陡然被逼后退。
  是以张惶中竟来不及出手还击。
  但听及刀疤老二惨吼一声,偌大一个身躯,竟像一只断弦凤筝,直被击飞两丈三四,“叭”的一声,摔死于地。
  从祝玉琪逼退刀疤老二,直至将他一掌击毙,说来甚慢,其实却仅在眨眼之间,高瘦老大等连抢救都来不及。
  可是,刀疤老二这一惨死,众人无不看得心惊肉跳,原来的酒意,无形中被吓醒一半。高瘦老大面罩寒霜,阴沉地喝了一声,迈前两步,厉色道:“孽畜………”
  祝玉琪不待对方话毕,已自冷冷笑道:“老狗!可还记得祝家一门十七口的血案么?”
  一门十七口的血案非此寻常,高瘦老大焉有忘怀之理,他闻言心中便已有数,但却仗着有持无恐,不劲声色,喝道:“你是祝家何人?”
  “祝家之后,武当弟子祝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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