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 第五回 凌三施计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当李金贵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置身在一个庙里。
因为他一张开眼睛,首先映入跟中的便是一座垂眉跌坐的佛像。
这座庙显然荒废许多年了,连一线香火味都没有,那座金身佛像,此时全身斑驳,灰尘满布,给人一种颓败的感觉。
李金贵的目光自佛像挪开,移向那蛛丝垂挂的殿顶,竟然发觉有好几处破洞,仰望上去,可看到穹苍的几点星星。
那明亮的星星,闪烁着光芒,似是在跟他眨眼。李金贵摸了下脑袋,暗忖道:“我这是到了哪里?”
眼前一暗,一个蓬头散发的脑袋,将他的视线遮住,李金贵吓了一跳,只听那人道:“小子,你醒过来了?”
李金贵定下定神,才认清那人是凌三,他一手撑地,坐了起来,间道;“凌师兄,这是什么地方?”
凌三道:“圆觉寺。”
李金贵哦了声,道:“原来是圆觉寺.那么离我家很近了。”
敢情这圆觉寺距离白家大院不足十里路,原先香火很是鼎盛,后来却渐渐颓败下去,连换了三位主持,都是不知为何死在禅房。
由于庙里经常在夜深人寂时,有各种异像发生,并且有好几次,打扫大殿的小沙弥看到已死的方丈出现,所以把庙里的和尚都吓跑了。
和尚既然弃庙而去,自然香客不会上门了,再加上乡人传说庙里闹鬼,更没人敢踏进庙里一步,时日一久,这座圆觉寺就因此颓坏荒芜,任山野草丛生,狐鼠盘蹦……
李金贵一听到圆觉寺之名,顿时想起古老传说之事,心中有些凛栗,脱口道:“这儿是闹鬼……”
“哈哈,有老夫在此,什么鬼敢出现?”
李金贵望将过去,只见殿中已升了一堆火,葛仙童就盘膝坐在火堆之旁,火上有铁叉架着—只剥去皮的兔子在烤着,油脂不时滴落火里,发出“吱吱”的声音。
葛仙童笑着继续道:“金贵,你不用害怕,凌三捉鬼的本事天下第一,什么鬼见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
凌三哈哈一笑道:“谁叫我跟鬼王钟馗是结拜兄弟呢?”
李金贵半信半疑地道:“凌师兄,是真的啊?想那钟馗是唐朝的进士,又怎会……”
葛仙童道:“傻孩子,他是逗着你玩的。来!这只兔子已烤了好半天,用来下酒是再好不过了,我们边吃边谈……”
凌三干咳—声,打断了葛仙童的话,道:“当然,师叔道法高深,早已辟谷多年.不食人间烟火,可是愚兄却是道基浅薄,无法戒绝这口腹之欲,小子,你可别笑我!”
李金贵道:“我怎么会呢?像师叔那样已经修到了辟谷的地步,看来已经跟神仙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我们才能够到达他老人家那种境界……”
凌三道:“师弟,你千万不要看轻自己,其实你慧根深厚,这一辈子只要好好的把握住,起码做个地仙没有问题。”
他们边说边行,已经走到了火堆旁边。
葛仙童取下铁叉上的兔子,道:“凌三,你说的不错,金贵虽遭兵解转世,只为应劫,劫难一过,他再一堪破情关,便可修成天仙,以后恐怕你还得依靠他……”
凌三道:“小子,你听到师叔的话没有?”
李金贵道:“师叔这么说,反而使我更加惶恐,不知道要如何应付那些未来的劫难。”
凌三撕下一条兔腿交给李金贵,道:“你别害怕,一切听师叔的吩咐便是。”
李金贵见凌三抓着兔腿,似乎若无其事,谁知一接过来,几乎烫得他跳起来,连忙换只手,用衣袖承接着。
他不好意思地望了葛仙童一眼,发现就在说这两句话的光景,葛仙童便已合目跌坐。
凌三道:“来,小子,你喝两口酒,先暖暖身子,我们边喝边谈……”
李金贵悄声道:“当着师叔面前,没有关系吧?”
凌三道:“他老人家此刻已经出神去了,恐怕是去查看朱老怪跟太白双妖交手的结果……”
李金贵从许多书上看到有关于出神之事,不由敬畏地望着葛仙童。
跳动的火光闪动着,映在葛仙童的面上,显得极为怪异。
凌三喝了口酒,将葫芦交给李金贵,道:“你懂得出神是什么吗?修道人经过多年的修炼之后,坎高既济,龙虎交会,元婴便会成形,只要炼成了元婴便可出窍,神游天下,万里之遥,转瞬之间便可到达……”
李金贵颔首道;“我小时候听我妈说,八仙中的铁拐李,便是炼成了元神出窍,经常到处游历,后来有一次出神的时候,他的徒弟没有把他的躯壳护好,因此毁坏了,以致铁拐李的元神没法回到他的身体里,只得附在一个刚死的叫化身上……”
凌三一拍大腿,道:“不错,就这么回事,所以修道人出神的时候,庐舍一定要有人保护……”话声一顿.道:“小子,看不出你出身农家,懂的事还真不少,怪不得白家那个小凤儿……”
李金贵听他提起白玉凤,眼前顿时便浮起她那清丽的容貌,婷婷的玉姿,尤其是想到她临走之前依偎在自己的怀里,那等柔情万千之态,更是使人难以忘怀……
凌三用手中的兔腿敲了李金贵一下,道:“喂!小子,你在发什么愣?喝酒啊!”
李金贵轻叹一声,道:“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古人说的不错。”仰首便将葫芦口对着嘴猛灌。
李金贵有个很开明的父亲,李佃户也一直很疼爱这个独子,对李金贵的期望也很高,小时候自然管教极严。
但是自从李金贵束发之后,李佃户便一直对他非常客气,每逢过年过节,宴客之际,都要李金贵出来陪客、敬酒,所以李金贵也颇能喝上两杯。
不过李金贵以前所喝的都只是家中自酿的米酒,谁知凌三葫芦里的酒,竟然是凶烈辣口的白干。
李金贵一口酒才下肚,便觉好似一条火龙直烧胸肺,那股子辛辣,呛得他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凌三一把抢过葫芦,道:“小子,别槽踏我的美酒佳酿!”
李金贵用衣袖拭去面上的泪水,吁了口气,道:“凌师兄,这酒好辣啊!”
凌三道:“这算得了什么,想当年我……”
他发出—阵怪笑,道:“当年我跟你连拼三次酒,结果都是我醉倒了,小子,你还记得那回在酒泉,我们连喝七大坛的事吗?”
李金贵摇了摇头,道:“凌师兄,你说的大概是我们前世的事,我一点都记不得了。”
凌三拍了下脑袋,道:“唉,我老是记不得你又经历一世的事情,小子……”苦笑了下,道:“师弟,你别怪我,我是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想当年,我样样都比不过你,所以每回见到你,都叫你小子小子的,现在却改不过来了。”
李金贵道:“凌师兄,你能不能说一点我前世的事给我听?”
凌三咬了口兔肉,摇头道:“师父说你是应劫而来的,不能告诉你太多,恐怕会影响你的未来……”
李金贵道:“可是我什么事都不明白,甚至连师父是谁都记不起来了,岂不是跟瞎子、白痴没有两样?”
凌三道:“葛师叔叫我来的时候,我也曾经这么问过他老人家,说是你既然转世应劫而来,若是毫无本事,岂不是要受尽欺凌,吃足苦头?”
李金贵颔首道:“对啊,师兄你讲的一点都不错,我就被玄妙观玄月道人下过毒,若不是玉凤相救,只怕已经死了!”
凌三道:“这事我也知道,其实就算小凤儿不出手救你,我也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的……”
李金贵不解的问道:“可是那个时候,师兄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出现?”
凌三干笑一下,道:“那个时候我一直在玄妙观里,是为了要找出那些杂毛老道,为何要施毒害你这么一个无拳无勇的农家子弟的真正原因。”
李金贵道;“是啊!我跟玄妙观的杂毛老道无仇无怨,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凌三道:“这完全是因为小凤儿的缘故了,玄妙观跟白家是对立的,他们不愿意任何人被白家所用,此外,他们还希望能借此引出白家的大凤。”
李金贵遭;“师兄。你是说白大姑娘?”
凌三颔首道:“她们三姐妹是以金、银、玉排行,金凤姑娘是白氏家族的长女,唯有她得到当年白老爷子的真传,功力最深;银凤多年来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她目前隐身何在,至于玉凤嘛……”
他仰首喝了两口酒,道:“那小凤儿的心地最好,修为也最浅,所以一遇到你,便被前世的情孽所缠,难以自禁,只怕将来,唉……”说着,摇了摇头。
李金贵的面上浮起—丝羞惭之色,默默望着凌三在喝酒吃肉。
那闪动跳跃的火光,映在凌三的脸上,显得颇为诡异。
李金贵添了两根木柴在火堆里,心中涌起无限的疑团,一个连接—个,全都没有答案。
他望着那僵坐一旁的葛仙童,暗忖道;“葛师叔的道行极高,他老人家既然说前世的事不能透露出来,想必有他的道理……”
凌三见他在发愣,伸出乌黑的赤足轻轻踢他一下,道:“小子,你在想什么?还不吃点东西?这兔肉味道不错……”
李金贵道:“师兄,小弟心中实在有许多的不解之处,此刻就算是把天下的美味一齐放在面前,我也吃不下去。”
凌三道:“小子,你别多想,告诉过你,你想是无益的,慢慢的,你便会了解了。”
李金贵道:“可是我这样下去,心里的负担一天比一天沉重,恐怕……”
凌三凝目注视他,略一沉吟道:“好!小子你问吧!只要我能说的,我一定告诉你.”
李金贵喜道:“多谢师兄。”
他只觉心绪紊乱,有无数的问题要提出来,一时却无法整理,定了定神,道:“师兄,小弟不知该如何问起,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
凌三淡然一笑.道;“没关系,我且将眼前的一些事告诉你,让你以后到了长春谷里不致迷失自我……”
李金贵讶道:“师兄,我怎么还要到长春谷去?那儿不是太白双妖住的地方吗?”
凌三颔首道:“不错,无极老魔和长春夫人多年以来,一直都隐居在长春谷里,他们在那儿建了座长春宫,极尽奢华之能事,里面的气派,一定会让你看得目瞪口呆,我担心你会迷失在里面……”
当他看到李金贵惶惑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不过你不用害怕,师叔既然让你跟随太白双妖去,一定会对你有妥善的安排,不会让你吃亏的。”
李金贵道:“玉凤说过,她们无法维护我,只能让我被太白双妖带走,还说过那里的修炼之术很快便会使人登堂入室,可是却无法更上层楼……”
凌三道:“不错,无极老魔乃是邪派中的高手,他所传的太白一派,心法与正派不同,确有速成之效,短时间内便会有很大的成就,不过到了尽端终会走入魔境,也就是说终会遭到散功之苦……”
李金贵不解地道:“散功?难道练功也会散掉?”
凌三道:“但凡一个修道人,总会遭到许多的困境,这些困境便是所谓的劫难,就算是天仙也有劫难,若是能逃得过这些劫难,功力便更上一层楼,终会功德圆满,臻于大成。”
他喝了口酒,继续道:“这‘大成’二字,对道家来说,便是元婴炼成,脱窍飞升,从此不生不死,成仙了。对佛家来说,便是证得菩提,涅磐而去,到达西方极乐之处……”
李金贵听得神往之极,道:“师兄,我若经历了这些劫难,是否也能达大成的境界?”
凌三颔首道:“当然可以,你是有慧根之人,将来成就未可限量,只不过面临那些一波波的劫难,你得要把握得住才行,稍一不慎,便会又堕入魔境。”
李金贵道:“小弟明白,此生一定会紧紧的把握住自己……”
凌三道:“邪派异术看来极为玄幻莫测,其实都是虚伪的,就像玄妙观里的老道,便是属于茅山一脉的分支,仗些符录邪法来骗骗一般的老百姓的,比起北崆峒的朱老怪、太白山长春宫,还有海外七仙来,差得太远了,更别说南海无相神尼,离火岛极乐真人,北诲魔尊这些道法通神、玄功奇绝的当代异派宗师了……”
李金贵听到凌三所提的这些人名,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更别说是见过了,但他看过朱云跟太白双妖交争的情景,可以凭想象推测出那些人物,该是何等的厉害……
凌三看到李金贵欣羡的神色,笑了笑,道;“师弟,你别认为这些异派宗师魔功无敌,便可横行天下了,其实他们的功力愈高,隐忧愈大,随时便会面临散功的危险,到了那个时候,全身气血爆开,骨肉拆裂,一生的修为齐都散去,只剩下一点灵魂,再去投胎托生……”
李金贵倒吸一口凉气,道:“这真是太可怕了。”
凌三道:“所以魔道中人,最重视的事,便是如何能避免散功之苦,也就是说超越这个最大的劫难。可是他们的修炼心法既与道家不同,又跟佛门有异,一旦练了,便非继续下去不可,明知结果如何,却不能中途停止,自古以来,没有一个邪派的高手,能够逃脱得了这个既定的命运……”
凌三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师弟,你想有多少的奇才异能之士,只因为起初走错了路,踏入邪道,便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岂不太令人难过?”
李金贵默然的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将要去长春宫之事,不禁心中一凛,道:“师兄,你这么说,我可不敢到太白山去了,我……”
凌三一笑道:“傻小子,若是没有法子可以超越散功之苦,师叔怎会让你去?就是小凤儿也不会不顾你,让你将来气血爆裂,骨肉纷飞啊!”
李金贵面有余悸,道:“可是师兄你说……”
凌三道:“我说的是百年以前的事,近百年来,由于出了两个奇人,使得江湖中的整个局势都已改变,为此,也造成了无限的杀孽与纠纷,牵连之广,影响之大,到现在还难断定……”
李金贵默然的望着凌三,不敢插嘴,唯恐会打断凌三的思绪。
凌三仰首望着洞穿的屋顶,好—会方始凝目注视着李金贵,道:“那两个奇人—姓白,一姓葛,原是中表之亲,他们幼年之时各有奇遇,表兄白剑青为漠北红云老祖收为徒弟,表弟葛朴却巧遇青城散仙漱石子,得传青城心法,那红云老祖法力无边,传了三个弟子,其中以白剑青的修为最高,二弟子罗岳和三弟子耿扬光要稍为差些……”
他目光一闪,望着李金贵,只见李金贵屏息聆听,凝神静气,显然全神贯注,于是话声稍顿,继续道:“那白剑青得到红云老祖的真传,法力高强,甫出江湖,立刻震动天下,后来,他遇到了葛朴的妹妹葛娘,由于他们是自幼便许下的亲事,所以很自然的便在白家的一位族叔主持之下,结为连理……”
李金贵听到这里,脱口道:“师兄,你说的白剑青,是不是玉凤的先祖?”
凌三没有回答他,继续道:“白剑青的婚礼极为美满,婚后未及三年,便已生下一男一女,就在这时,葛朴得到了漱石子的真传,下山行道……”
他说到这里,只见葛仙童沉声咳了一下,道:“凌三,不要饶舌。”
李金贵吃了一惊,侧目望去,但见葛仙童双手伸了个懒腰,双眼一睁,射出烁亮的神光,不由惊喜地道:“师叔,你回来了?”
葛仙童道:“嗯,我到了一道玄妙观,看到了太白双妖,果然我料想的不错,朱云无法抵挡大白双妖的‘姹女天魔舞’,已经遁回崆峒,此外,我还到了一趟青城,跟你师父谈了好一会,这才赶回来。”
凌二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葛仙童道:“你师父知道你太爱护金贵了,怕你会泄漏天机,影响到金贵以后应劫的能力……”
凌三道:“师叔,我可没有多嘴,只是说—些江湖掌故给师弟听,免得他什么都弄不清楚,反而误蹈入魔境。”
葛仙童颔首道:“嗯!这个倒可以告诉他,也好增加他慕道的决心。”
活声一顿,望向李金贵,柔声道:“金贵,你先听你师兄将这百年来江湖上劫难的经过大致的说一遍,心中打个底,等会儿自然能谅解我们要让你随太白双妖而去的苦心……”
李金贵肃然道:“弟子一定服从师叔的吩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眼见葛仙童身在此处,元神却能出窍而去,不但到了玄妙观,而且还远去青城,这等神异之事,怎不使他死心塌地,视葛仙童为活神仙?
葛仙童道:“凌三,你还有半个时辰可以跟金贵相聚,方才你师父说天亮之前便要将金贵送回玄妙观去。”
凌三仰首望了望道;“此刻尚不到二更,为什么要这么早便将金贵送走?”
葛仙童道:“你师父说天亮之后,太白双妖便要动身回去,为了免得她们起疑,所以要早些将金贵送去。”
李金贵道:“师叔,为什么我一定要跟太白双妖去呢?”
葛仙童道:“这是天意,也是你一生劫难的开始,我们无法逆天行事,只能在旁帮助你,让你少受些苦,不过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金贵唯唯诺诺,不敢再多问,目光望向凌三,只见他侧首凝目,似乎望着斑驳的墙壁在出神。
凌三突然立起,对着空中抱拳道:“多谢师父教诲,弟子一定全心扶助金贵度过劫难。”
李金贵随着凌三所望的方向看去,惊喜的道:“师父来了?”
凌三道:“他老人家此刻身在积石山,如何会到这儿来?方才他是以千里传音之法,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李金贵没等凌三把话说完,急忙站了起来,大声道:“师父,师父,请您老人家可怜可怜弟子愚昧无知,连亲聆您老人家训诲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亲眼见到您了,可怜我……”
“金贵!”一缕话声,如风传入李金贵的耳里:“你是我最钟爱的弟子,为师自你兵解之后,不惜耗损半载修为,以一点灵光,护住你的魂魄,投身这南阳府外李家,多年来且数次赶来此地,就希望能将你再度收归门下……”
这个声音忽东忽西,忽大忽小,在空洞的古庙里听来,极是诡异,可是李金贵却是一点都没害怕,也不敢怀疑。
他在话声响起之时,便已跪倒于地,垂首聆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听到这儿时,已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喉头哽塞,只觉师恩浩荡,无边无际,一股孺慕之情自心中涌起。
李金贵喃喃道:“师父,弟子发誓此生无论遭到多少劫难,都一定要重回师门,亲炙师尊训诲……”
“痴儿,痴儿!”
李金贵突然觉得声音愈来盒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老夫为了你,又要在人间多停留三十载,唉!这也是我缘未了所致。”
李金贵霍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人,就站在身前不远。
那人长得面目瘦癯,剑眉斜飞,眼神如电,白色的长袍上绣着一个火红的太阳,背后斜背一支长剑,鲜红的剑穗微微拂动,潇洒中透着英武,可说是丰神朗逸,如同玉树临风……
李金贵呆了一下,只见那白衣人伸出右手虚虚一托,道:“痴儿,一切听从你师叔的吩咐,你我师徒相聚之日便不远了。”
李金贵被一股柔和的劲道托起。还没来得及说话,似见那白衣人左袖一拂,顿时眼前一花,白衣人如同一缕轻烟,倏然消失。
李金贵有一刹那的怔愕,等他定过神来,再也看不到白衣人了。
他的目光闪动,四下寻觅一会,只听凌三道:“师弟,你在找什么?”
李金贵道:“师兄,你看到师父了没有?他老人家……”
凌三笑道:“师父他老人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积石山,怎么会来此地?大概是你的幻想吧?”
“真的。”李金贵道:“我明明看到他老人家,而且还跟我说话……”
他有些兴奋,又有些迷惑,大声地道:“他老人家刚刚还在这里,就这一会才走的。”
凌三摇头道:“我可没看见……师叔,你看到没有?”
葛仙童道:“没有。”
李金贵见到葛仙童都不相信自己,更加焦急,道:“师叔,弟子不敢说谎,明明方才师父出现过,还跟我说了好几句话。”
葛仙童颔首道:“嗯,我相信你,师兄他神通广大,或许念你诚心,运出元神,飞越万里河山到了这里,让你见上一面也不一定。”
凌三问道:“小子,你说说看,师父是什么样子?”
李金贵道:“他……他老人家看起来很年轻,好像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凌三一笑道:“师父道力通玄,青春永驻,六十年来椰是那个样子,若是外人见了,还以为我是他的长辈呢!”
他伸了下舌头,作了个怪样,道:“等你看到师娘,你更是要愣住了,她老人家就跟白家的小凤儿一样,又年轻,又漂亮……”
葛仙童叱道:“猴崽子,不要胡说八道,小心雷劈!”
凌三摸了下乱草似的头发,问道:“小子,你且说说看,师父是什么打扮?”
李金贵道:“他老人家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袍上绣着一个火红的太阳,头上梳着一个高髻,插着一根乌黑的木簪,背后斜背长剑……”
凌三—拍大腿,道:“对!这就是他老人家了,当年他初出江湖,便博得玉面神君的美名,这数十年来都没改变衣束装扮……”
李金贵兴奋地道:“那么我是真的看到他人家了?”
葛仙童道:“你所见到的,只是师兄的元神,并非他的法相,看来他是垂怜你一念痴心,所以特地赶来见你一面的……”
凌三道:“师父对这小子实在是太好了。”伸手拍了拍李金贵的肩膀,道:“有时候想起来,我都不免会妒忌你!”
李金贵不知说什么才好,傻傻地笑着。
葛仙童长叹口气道:“金贵一向都很乖巧,深得师兄的疼爱,想当年他惹上了北海魔尊,因在玄阴七绝阵中,沾上了奇毒的三宝灵砂,半边身子都已烂了,师兄闻讯赶去,力破七绝大阵,与北海魔尊在花溅断崖决战,拼斗了三个时辰……”
李金贵听来极为神往,见到葛仙童说着说着,竟然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道;“师叔,后来呢?”葛仙童摇头道:“啧啧,那真是我这辈子所仅见的大决斗,北海魔尊手下的十二弟子全都毁于一旦,那时你师父施出九转玄功,与北海魔尊交手,你师母则对付那些魔崽子,我嘛,动手救你……”
凌三道:“嘿!那时还是我为你护法的,师弟,你大概不记得了。”
李金贵苦笑着摇头,道;“不记得了!”
凌三道:“师叔用本门纯阳真力替你抗拒毒性蔓延,还给你服了碧罗金丹,却因为你中毒大久,终致不治,唉!”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葛仙童道:“那三宝砂乃是天下之至毒,本门碧罗金丹纵是用七十二种药物炼成,仍然无法解毒,逼不得已,只得让你兵解托生……”
古庙寂静,跳跃的火光烁着、衬着颓败的墙壁,垂落的蛛丝,构成一幅诡异而怪绝的图样……
李金贵置身其中,听得凌三跟葛仙童述说自己“前生”之事,似是置身于梦幻里一般。
那些片断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似是片片破裂的拼板,随着一块块的集中,拼合成一张清晰的图画,逐次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一会儿,他似是看到师父玉面神君与面目狰狞的北海魔尊在拼斗玄功。
一会儿,出现眼前的又是他陷身在七绝大阵中的情景。
刹那之间,他又仿佛变为身中三宝灵砂,巨毒入骨,躺卧海巅之上等死的可怜虫……
当他想到自己的前世死得那么惨,被泪水湿濡的眼睛,禁不住一阵模糊。
葛仙童道:“孩子,你想起了前世的事了?”
此情此景之下,何者是真?何者是幻?
李金贵自黄昏之后所经历的事,比他以往所过的十六年岁月中经历的事,还要复杂、奇妙得多。
一个人在面临这些真实的遭遇后,还会不相信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吗?
李金贵别说还是个十六岁,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就算他是个饱经世故的中年人,他也会相信,这些亲所遭遇的事。
他默然点了点头,泪水已滔滔流下。
凌三安慰地道:“唉,小子,你别难过了,十几年前的往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又经历一生,只要不重蹈复辙就行了。”
李金贵擦了一擦眼泪,又点了点头。
葛仙童跟凌三交换一个眼色之后,道:“金贵,我方才在想,如果你在前生时,能被告戒不要惹上北海魔尊,那么在遇上他的女弟子时,或许可以避过此劫,不致遭到兵解之痛……”
李金贵道:“师叔,你是说玉凤的前世是北海魔尊的女弟子?”
葛仙童道:“嗯!他是北海魔尊最疼爱的孙女儿,所以当罗岳获悉你们相爱,震怒无比,终至酿成一场大祸,你们俩人也因此含恨而死……”
李金贵一愣,问道:“凌师兄,你刚才说的红云老祖有三个徒弟,那罗岳……”
凌三颔首道:“不错,罗岳便是红云老祖的二弟子,他后来定居北海之滨,江湖人称北海魔尊。”
葛仙童道:“金贵,你知道罗岳为何痛恨本门中人吗?”
李金贵摇头道:“弟子不知。”
葛仙童道:“家父葛朴,出身青城散仙漱石子门下,你的师父姓耿名武阳,他父亲耿扬光便是红云老祖的三弟子……”
孪金贵啊了一声,道:“那么红云老祖的大弟子白剑青便是白玉凤的祖父了?”
葛仙童道:“不是祖父,而是曾祖,所以按照辈份来说,我该算是白金凤的舅公才对……”苦笑一下,道:“不过,他们白家绝不认我这个舅公。”
李金贵诧异地道:“为什么?”
葛仙童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痛心之极,这个中间的关键,你可以问凌三。”
李金贵侧首望着凌三,只见他把手中啃剩的骨头扔出老远,然后胡乱地擦了擦手。
凌三干咳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人一生汲汲经营,不是为名,便是为财,习武的人则看重武学秘笈租珍奇宝剑,而我们修道入重视的则是如何避过无常,脱壳飞升……”
话声一顿,继续说道:“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过,修炼邪道心法之人,虽然是可炼成,但是终究逃不过散功之苦,当年邪派的第一大宗师红云老祖,可说已修至功参造化的境界,到了后来,也在天魔将至之际,尸解而去,无法白日飞升……”
葛仙童道;“凌三,不要扯这么远,把要点跟金贵说清楚,我还要花点时间传他本门剑法。”
凌三道:“师叔,他要到长春宫去,若是传他剑法,不是会有泄密的之虞?”
葛仙童道:“你师父已将终南古洞得到的剑诀参悟出来,嘱我传金贵三招散手,将来万一有急用时,也有防身之能。”
凌三道;“这太好了。”
李金贵抱拳一揖道:“多谢师叔。”
葛仙童挥了挥手,道;“你能明白师门对你的苦心就行了,还多谢什么?”
凌三道:“对,小子,你上辈子糊里糊赊的死,这辈子可别这样,劳动本门上下都为你应劫之事面忙……”
李金贵面上浮起一丝羞惭之色,道:“小弟一定谨言慎行,俾不负师门重任。”
凌三笑道:“好了,别在我面前卖弄,坐下来,听我把白家的事跟你说清楚。”
李金贵盘膝坐下,听凌三道:“红云老祖尸解之后,他门下三个弟子便各分东西,其中白剑青娶了表妹葛花娘,后来葛朴下山……”
李金贵默然的聆听凌三述说这段百年前的往事,整个情绪都随着凌三说的故事在起伏上下,终于他明白了白家大院为何会迁至南阳,以及白家至今剩下三名孤女的经过……
敢情当年白剑青在目睹红云老祖凄然尸解的惨状后,对邪道心法起了极大的恐惧,亟思解脱那未来的困境。
就在那时,葛朴自青城学成之后,返家祭祖,获悉妹夫的困扰,乃将习艺时无意中得自一个古洞里的一本少阳真解,交给白剑青,并应允偕之共同参详其中奥秘,从里面找出一条途径,可以消除邪道心法之隐忧……
白剑青得到少阳真解之后,欣喜若狂,他一方面为了妻儿的安全,—方面为了能找个清静的地方可以修炼参详少阳真解,乃举家迁至南阳府。
白剑青唯恐遗害子孙,当时并没将得自红云老祖的邪道心法传授独子,所以白家的承继人是个读书人,连一点功夫都不会。
白剑青经过了三十年的苦心修炼,终于在葛朴的帮助下,参悟出少阳真解的全部奥秘,解脱生死,得证大道。
其时,罗岳立派北海,广收子弟,获得江湖邪派推崇,尊为北还魔尊,而耿扬光则名扬南荒,江湖号称南荒魔君。
耿扬光性好女色,后来遇到青城女弟子至苗疆采药,欲加染指,惹来青城五子联手攻击,耿扬光败走之后,联络九大魔头,同上青城寻衅。
当时青城一脉,几乎全都毁在那十大魔头手里,幸好白剑青到峨眉伏虎寺与主持彗空下棋,闻讯赶至,加以阻止。
耿扬光受叱之后,当场翻脸,十魔联手,将白剑青、葛朴、慧空围住,双方各施法力,激战一昼夜之久。
白剑青眼见众魔人性尽失,乃施出少阳十三式神功,终于引发潜伏在那十大邪派魔头体内的隐忧。每人都面临天魔噬体,散功化骨的危机。
耿扬光临终之际,灵智清醒,请求白剑青收留耿武阳为徒,白剑青见青城弟子伤亡惨重,再者鉴于耿扬光一片诚心,乃答应将耿武阳转庶为葛朴门下……
自从十魔会青城之后,白剑青名动天下,谁都知道白剑青从邪道入门,却融合道家心法,别走蹊径,另辟一途,降伏于魔之秘法。
首先是北海魔尊罗岳寻上门去,请求白剑青传以秘法,未获允,罗岳在羞恼成怒的情形下,与白剑青翻脸成仇,当场指挥弟子出手攻击,结果惨败而逃……
其次陆陆续续,有来自五湖四海的邪派高手上门,终因白剑青道法高妙,难以应敌,纷纷知难而退……
可是到了三十年前,白剑青终以八十八岁高龄,得证大道,飘然仙去,没有多久,白家在一夜之间,遭到三拨强敌入侵,整个家族数十口,在奋勇抵抗之下,一齐殉难……
这一段有关白家的往事,凌三足足说来半个时辰才说完,李金贵在这段时间里,时喜时悲,可说整个情绪都被凌三所操纵。
凌三说到这里,长长的吁了口气,喝了两口酒,润润嗓子,葛仙童接下去,继续道:“当年白家遭劫时,师祖已经仙去,可惜他老人家留下的偈言,没被先父注意到,而且当时他正在水火洞闭关,以致我们接到白家飞书求援,无人敢作主……”
他叹了口气,道;“等到你师父跟同门兄弟讨论过后,再赶至南阳府,白家已剩下一片残骸……”
李金贵问道:“难道白家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吗?”
凌三敲了他一下脑袋,叱道:“呸!你这傻蛋,白家没有后人留下,你那小凤儿难道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
李金贵羞涩地笑了笑。
葛仙童道:“当时我们并不知道白家有没有人逃出去,因为那时有些尸体的面目很难相认,直到后来,才知道白家最小的一个儿子适时正在外面看戏,避过了一劫,那也就是白玉凤的父亲白仪方……”
李金贵哦了声道;“玉凤还有父亲在庄院里,怎么我两次都没看到?”
葛仙童道:“不但白仪方还活着,据你师父推测,白金凤的母亲还活着,不过他们都深藏在庄院里,绝不露面罢了……”
李金贵问道:“师叔,难道你们没有进入白家大院里去过?”
葛仙童道:“由于当年青城支援太晚,白家遭致大劫,所以白仪方对我们产生很大的误会,甚而怀疑我们也参与暗杀之事,目的是为了那本少阳真解以及白剑青的亲手注解,其实这是很冤枉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白家大院布满了禁制,不容外人轻易侵入,为了避免更深一层的误会,我们绝不涉足其中……”李金贵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
凌三道:“多年以来,除了白家邀请的人外,没有一个人能进入白家后,还能生还的,当然,你是例外,你跟白玉凤两世情孽,她绝不会杀你的……”
葛仙童道:“金贵,今后要排解白氏一族与本门的误会,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李金贵颔首道:“弟子若是见到白伯父,一定把师父当年……”
葛仙童打断他的话,道:“不!你千万不能对他说出你乃青城弟子,否则后患无穷,今后,你到了白家大院,只要慢慢探听他们是否已经知悉三十年前的大仇,再来通知我们……”
李金贵恍然道:“哦!师父是想要替他们报了仇,借此表明心意,取得白伯父的谅解……”
葛仙童道:“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此外……”
他似是听到什么,面色一凝,作出侧耳倾听之状。
葛仙童道:“金贵,你师父方才传音给我,要我授你三招剑法,然后由凌三送你回玄妙观去……”
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交给李金贵道:“这是我手录的三招剑法,你要秘密藏好,一遇有空,便要苦心钻研,今后,无论你在哪里,凌三都会派人跟你联络的,至于联络的暗号,他会在路上告诉你。”
李金贵接过那本小册子,就着火光翻了一下,只见上面画了几个人像,一时不及细看,揩进怀里,道:“多谢师叔,侄儿我一定会用心研习。”
葛仙童道:“我这本书是用秘术所写,你若是看不懂,可就着烛火上烤一烤再看,便可明白,好,你去吧!”
李金贵跪倒地上,磕了个头,道:“师叔,我走了。”
葛仙童扶他站起,道:“金贵,好好的为师门效力,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李金贵还待说话,凌三一把挟过他,道:“小子,别再婆婆妈妈了,时间不早,我们走吧!“身形一动,便已出了圆觉寺。
他的身法极快,每个起落之间,都是二丈多远,李金贵起先还敢睁开眼睛,到后来眼见两旁树木飞快地后移,弄得头都晕了,干脆闭上眼睛。
夜风呼呼地在耳边吹拂,李金贵仿佛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一般。
他原先的胆子便大,此刻经历过那些奇遇,复又听到如许多闻所未闻的奇事,更加见识大开。
是以他虽被凌三挟在肋下,却一点都不害怕。
他睹忖道;“如果有一天我练成了本门的法术,那么也能飞天遁地,到处邀游了……”
他幻想将来跟白玉凤合借双修,做一对神仙伴侣,该是何等美妙的事……”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中,耳边风声一停,凌三已将他放了下来。
李金贵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在玄妙观后的树林里,从林中望将出去,很清楚地看到玄妙观后门上悬着的两盏灯笼。
凌三道:“小子,我们已经到了,现在你听好,我要吩咐你几件事,你要记住。”
李金贵颔首道:“师兄你请说。”
凌三道:“第一,本门为了侦查当年残害白家的凶手,已经派出许多人,潜伏在各大派中,不只玄妙现里,连长春宫也有我们的人,联络的暗号是这样的……”
他用左手做了个手诀,右手三指合并,在胸前比划两下,道:“你看清楚了没有?”
李金贵点了点头。
凌三道:“你若是遇到有人跟你比了这么个手势,便口中吟道:‘但使龙城飞将在’,对方假使答一句:‘绿水青山两悠悠’那便是本门派去的弟子,不管他在那儿做什么,你尽管相信他,有事可以与他商量……”
李金贵问道:“不管什么事都可以?”
凌三道:“那个联络的弟子,如果无法当时答复你,第二天便会再度与你联络,回答你的要求,记住,你不必主动与人联络,自会有人来以暗语跟你联络的,不管那人是男是女,你都可信任他!知道吗?”
李金贵额首道:“我知道了。”
凌三道:“第二,那太白双妖深通媚术,据我猜测,她们看上你,也许不是要拿你作采阳补阴的工具,但是为了防范万一,我给你准备了一颗丸药。”
说着,从身上取了一颗锡纸封住的药丸。
李金贵道:“师兄,这颗丸药是……”
凌三道:“这叫铁石丸,乃是专门用来对付太白双妖那种女人的,你只要遇到她要引诱你,或者在你的酒饭里下了春药,使你感到亢奋,情绪难以自禁之时,你便可以用茶水将这颗丸药服下,立时便心如铁石,欲念全消……”
李金贵脸孔有些绯红,道:“师兄,如果太白双妖再三纠缠……”
凌三笑道:“这颗丸药效力宏大,可以持续一个月之久,你想,如果太白双妖果真淫荡难禁,经过两次以上的试验,都无法使她们达到目的,她们还会对你有兴趣吗?”
李金贵讪讪地把丸药收了起来。
凌三道,“小子,你也不用难为情,其实据我看来,小凤儿既然让你被太白双妖带走,必定有她的深意,不会眼见你毫无武功,便送你入火坑的……”
李金贵暗忖道:“师兄说的不错,玉凤不致于那么狠心吧?也许她是借这个机会来考验我……”
凌三道:“不管她用意如何,反正你只要心向着她,她总会想办法救你的。”
李金贵暗忖道:“玉凤说在一年内,要练那‘炼心大法’,莫非那便是少阳真解上所记载的功夫?”
凌三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你要记住,除了我们和白家姐妹之外,无人知道你的本来面目,更不知道你跟白玉凤相识,你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泄露这两个秘密,知道吗?”
李金贵道:“知道。”
凌三叮嘱道:“江湖险诈,人心阴毒,除了本门的弟子外,你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暴露身份,否则白家的仇人遍布天下,你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谨记,谨记。”
李金贵肃然道:“小弟一定牢记师兄训诲,谨慎行事,师兄,你还有什么吩咐?”
凌三略一沉吟,道:“嘿,你此去如果遇到无极老魔要收你为徒,或别人要传你武功、道法,尽可放心答应,以免使人疑心,引致不测。”
李金贵道:“这个玉凤也答应过我,说是只要能把握住自我,便不会迷失,无论投身何人门下都是一样的。”
凌三颔首道:“哦,原来她早就有了打算,看来事情不像原先所想的那样简单……”
李金贵诧异地道:“什么?师兄你的意思是玉凤……”
凌三截断了他的话,道:“时间已经到了,我得赶紧离开此地,你这就去吧,记住,醒后若有人问你经过,你只要回说一切都不知道,一直在昏迷中便行了……”
李金贵还想说话,凌三伸手一拍,已闭住了他的“睡穴”,然后挟起了他,飞掠玄妙观的后门,将李金贵放在石阶上,这才转身高去。
夜,更加深了。
远处有野犬的低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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