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石创始于宋,历代都有增修,群碑中以石经最有名,分天宝及开成两种,都是唐刻。
入门照壁上嵌石六块,是元人重修碑记,大门内七室,第一室大唐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注孝经碑,火狐也就在这个室停下来,仰首看了看,道:“我们到卧龙寺去。”
常护花没有问火狐看什么,只是跟在后面。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火狐虽然是越墙进来,衣服已换过,就像一个文士,无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偷儿更不像一个杀手。
卧龙寺可以说是长安城中首刹丛林,相传为隋时建筑,宋初改名为卧龙寺,据咸宁县志:卧龙寺在六海坊四牌楼南,有吴道子画观音像及佛足迹,初以像名观音寺,宋有僧某长卧其中,人以卧龙呼之,故名。寺内有一口形如大冬瓜的古钟,铜质纯朴,叩之铿锵,是唐朝的东西,方丈室前左廊壁上有一块唐人刻石,文日:“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乃唐咸通石刻,大殿左方也有一碑刻:“长安卧龙寺建于唐初”。可见这一坐石刹,的确是隋唐对遗物。
在咸通碑石上有宋太宗时刻石一方,还有一个古迹,即县志所载卧龙寺的佛足迹,在另一方“明洪武十五年卧龙禅寺碑记”之阴,镌有精细的释迦如来双迹灵相图,却非佛足。火狐进寺之后,只管向常护花介绍种种古迹,其他什么也不说,一直到看过那块唐咸通石图,来到了方丈室前,火狐才叹息一声,转过话题道:“贺升的资质无疑过人,神偷门也实在有几下子,他这个神偷门下绝对有资格成为一个大宗师,扬威天下。”
常护花道:“你说了这许多,目的其实在指出他有一个致命伤。”
“不是一个。”火狐又叹息:“他太重感情,不知不觉便为感情支配,当然这一次,就是没有宗萨巴一伙的加入,他最终的处境也一样。”
常护花道:“重感情的人通常都不够狡猾。”
“做我们这种工作的人却是不能不狡猾。”火狐笑笑:“我以为你会用机智,这种字眼。”
常护花道:“我想斟酌一番才说。”
火狐接道:“那是你一向都认为我们这种人都很狡猾的了。”
常护花道:“不错。”
火狐大笑道:“我喜欢你这种青年人,直言而令人没有被轻视的感觉。”
常护花道:“贺升除了太重感情,对死亡还有一种强烈的恐惧。”
火狐道:“他未必怕死,但胆小是真,所以未必要以杀来恐吓他,也会把秘密都和盘托出。”
常护花道:“卧龙寺也是一个秘密。”
火狐道:“我与他私底下有一个协议,就是他一定要我帮忙,可以在碑林留话,在碑林打点的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他当然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只知道若是有人将话或东西放在碑林某处,便将之送到化觉巷口的文泉居,那是一间卖字画的小店子。”
常护花道:“我们进碑林的时间还早,你那位老朋友还没有开始打点。”
火狐道:“所以我只有自己看了,贺升留下的话是要我到卧龙寺走一趟。”
“卧龙寺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卧龙寺的方丈闲云是我的好朋友,闲云与世无争,是一个老好人,我本来不想给他任何麻烦,可是这附近我没有更可以信赖的朋友。”
常护花道:“你只是想不到这竟然会带给他麻烦。”
火狐道:“人往往就是这样的,在平日就很少考虑到有事发生的时候变成怎样,这当然不是全部。”
常护花点头道:“正如你本身的安全甚么,你当然已考虑清楚。”
火狐道:“但好像我这个老朋友,应该也都瞧出他不是一个江湖人,不会为难他,事实他一直都是活得很好,也所以他一直也都没有考虑到他会因为替我们传话而招致生命危险。”
常护花道:“不会这样严重吧。”
火狐道:“平日这个时候卧龙寺已经很忙碌,闲云也应已将早经念罢,准备吃早饭的了。”
现在的卧龙寺却是一片的死寂,常护花目光一转,微叹:“这间寺院的确是静得反常。”
火狐道:“文泉居与卧龙寺的作用其实是并没有多大分别,平日我不在文泉居,就在卧龙寺的了。”
常护花目光再转,上下打量了火狐一遍道:“看你这一身打扮,我不相信也不成。”
火狐悠然道:“字画佛经方面你若是对我有所怀疑,并不难给你一个明白。”
常护花道:“可惜近年来我对于字画佛经都已经提不起兴趣。”
“换转我是你,也一样是提不起兴趣的。”火狐摇头接道:“就是我,现在也已有些怀疑。”
常护花道:“我佛慈悲,我现在的处境却是非狠毒不可,慈悲便会死亡。”
火狐一笑道:“我也是。”
常护花的手随即落在剑柄上,火狐与之同时将方丈室的门推开,那一推之后,他双手便三个变化,若是有人从室内扑出,纵然能够避过护花的剑,也难以避开他那种机簧暗器的射击。
扑出来的是一股浓重血腥味,火狐常护花目光及处,齐皆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方丈室内遍地都是血,似乎还没有干透,二三十个和尚横尸在云床前,堆得高高的,对门的照壁上挂着一个老和尚,眉心四肢都钉着一柄狭长的匕首,一个大字形,双眼仍睁大,眼瞳中仿佛充满了疑惑。
常护花目光落在老和尚的面上,道:“这就是闲云方丈?”
火狐点头道:“他一向都认为人性是善良的,无论怎样子的恶人都能够以佛法点化。”
常护花道:“你一向都反对这个论调?”
火狐道:“最近已被他说得有些动摇的了,哪知道却发生这种事,大概是这样他临终才这么奇怪,怎么竟然真的有这么残忍的人。”
常护花接道:“闲云方丈竟然是一个老好人,这些和尚就是坏,应该也罪不至死的了。”
火狐道:“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么的一场屠杀。”
常护花道:“室内的杀人凶手应该会给我们一个明白的。”
一个阴沉的声音随即从内传出:“这是要你们知道我们什么事也干得出。”
语声一落,一个黑衣人蝙蝠也似从横梁上倒吊下来,面色惨白,全无血色,骤眼看去,与死人并没有分别。
火狐目光落在黑衣人面上,冷笑道:“狠心辣手黑罗刹,当然没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黑罗刹亦自一声冷笑:“火狐原来是这般样子,今天总算见识过了。”
火狐道:“没有隐藏面目的时候我从来不会隐藏面目。”
黑罗刹道:“也所以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是火狐。”
“黑罗刹什么时候变成了天地会的人”火狐突然问。
“很久的事了,没什么值得奇怪。”黑罗刹放声大笑:“火狐也会变成朝廷走狗,我变成天地会的人更就是平常事。”
火狐道:“那是黑罗刹承认比不上火狐的了。”
黑罗刹道:“看来我这个人是谦虚不得的。”
火狐道:“我们先后已三次交过手,有哪一次你不是失败的?”
黑罗刹的面色仿佛又白了三分,道:“这是第四次,这一次你以为你还能够占到便宜?”
火狐道:“是司马纵横叫你到这儿来?”
黑罗刹道:“可惜没有叫我杀你。”
“只是叫你杀闲云等合寺僧人?”
“也没有,只是我认为这样做比较好,可以省却很多话。”黑罗刹冷笑。
火狐道:“他其实只是叫你告诉我若是我有所行动,就会将贺升杀掉。”
黑罗刹道:“也当然不是一下子杀掉,这也要看你的。”
火狐道:“黑罗刹虽然声名狼藉,但也是黑道上一个高手,以这样一个高手传话,这种话的可信性当然很高。”
黑罗刹道:“会主正是这个意思。”
火狐道:“除了不杀我之外,他没有限制你传话的方式?”
“他认为我会做得很好。”黑罗刹面有得意之色。
火狐接道:“你跟着司马纵横应该有一段时间的了,我以为你多少总会知道他的行事作风。”
黑罗刹道:“他做事只要成功,不择手段,宁可他负天下的人,不容天下的人负他。”
火狐道:“应该就是这样,奇怪你既然知道,竟然还这样得意。”
黑罗刹有些诧异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火狐摇头:“人笨就是没药可救,到这个地步你竟然不明白。”
黑罗刹接问道:“明白什么?”
这句话出口他便后悔了,那无疑是等于承认自己是一个笨人。
火狐反问:“司马纵横当然也很清楚你的行事作风。”
“这个当然。”黑罗刹冷笑:“他一向都很懂得用人,从来不会胡乱派一个人去做一件事。”
火狐道:“他当然也知道你我之间有过节,在好几件事上你都败在我手下。”
黑罗刹道:“那不能说败,只是你快一步,我们一直都没有交过手。
“以你的为人,既然有机会报复,当然会放开手脚,而最后一定会引起我的恶感。”
“你现在心中当然很不舒服。”黑罗刹大笑:“就是这个闲云已经够你后悔一辈子的了。”
火狐很冷静的道:“你当然要看看我这样不舒服心里才畅快。”
黑罗刹道:“这种机会难得碰上。”
火狐道:“司马纵横这应该意料之中,他的意思也应该是以这种行动警告我,若是不依照他的话,什么他也做得出来。”
“正是!”黑罗刹笑接:“所以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否则那个贺升也不知变成怎样子。”
“司马纵横能够将他变成怎样子?”火狐又冷笑。
黑罗刹道:“会主也许不懂得将一个人怎样,我们却是懂得的。”
火狐道:“若是这样子,也不错。”
黑罗刹大笑道:“这样子当然是的,但贺升若是死得这样痛快,就是我们愿意,会主相信也不会愿意。”
火狐道:“你当然会建议先伤残他的四肢,送来给我看看。”
黑罗刹道:“你果然知道我的心意,也不枉我们相交一场。”
火狐道:“好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根本不用说得太清楚,也会明白的。”
黑罗刹道:“这是话中有话。”
火狐道:“原来你也不太笨。”
“却是没有你的聪明,到现在仍然不明白你的话中意思。”黑罗刹笑望着火狐,这种笑当然不怎么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火狐道:“你跟了司马纵横既然日子已不少还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当然没有我的聪明了。”
黑罗刹道:“怎会不明白,他要我做的,我都做得很好,从来也没有说过我的不是。”
火狐道:“这之前,你做的有什么大事?”
黑罗刹怔住,火狐冷冷的接道:“最大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这一件了。”
黑罗刹没有否认,火狐接又道:“以你在江湖上的地位,在天地会中竟然是无足轻重,你就是不觉得可怜,我也为你可惜。”
黑罗刹方要接话,火狐话已接上:“你在天地会中到底是干什么的。”
黑罗刹冷笑道:“我以为你已经看到的了。”
火狐摇头,道:“我是问你是什么地位。”
黑罗刹又是一怔,道:“我专负责替会主处决违背命令的人,是会主的亲信。”
火狐道:“也是说,你只是一个杀手唯命是从,所以说你无足轻重没有错。”
黑罗刹冷笑道:“这个时候你挑拨是非并没有好处。”
火狐道:“我是说事实,以你身份的低贱,难怪司马纵横知道你的弱点了,你却完全不懂他的心意。”
“你说他又是什么心意。”黑罗刹忍不住追问。
火狐道:“你先后败在我手下多次,以你的积怨之深,一有机会,当然会尽量折磨我,杀闲云,杀合寺僧人,事实以令我非常难过。”
黑罗刹道:“这不说我也知道,也就是知道我才下手。”
火狐道:“司马纵横考虑到我的反应,你有没有?”
黑罗刹大笑:“难道你竟敢杀我?”
火狐冷静的反问:“我就是杀了你,司马纵横又能够拿我怎样?”
黑罗刹道:“你若是完全不在乎贺升的生命当然不能够。”
火狐道:“你是你,贺升是贺升,怎么混在一起说?”
黑罗刹道:“你若是杀我,无疑是表示你完全没有诚意,会主当然会跟着杀贺升。”
“杀人若是表示完全没有诚意,那么你的杀闲云,杀合寺僧人应该就是表示司马纵横的诚意不足的了。”
黑罗刹怔在那里,火狐接问:“贺升死了我会找司马纵横算账,你死了,哪一个会替你找我算账啊?”
“会主……”黑罗刹只说出这两个字便闭上嘴巴。
火狐道:“好像你这种人当然没有什么朋友,六亲只怕也早已断绝。”
黑罗刹冷笑道:“我只知道你杀我是拒绝合作的表示,会主一定……”
火狐截道:“本来是的,可惜你先杀了我的人,我杀了你只是要一个公道,司马纵横应该明白这点。”
黑罗刹道:“会主若是明白,怎会不跟我说清楚有这种事可能发生?”
火狐道:“当然就是为了要看看我的反应,然后再作出决定,我若是忍下了这口气,除了肯定贺升的重要,还可以肯定我是一个可以要胁得来,甚至可以请得动的人。”
黑罗刹道:“天地会的价钱一向都很不错。”
火狐道:“可惜我的钱已经赚够。”
黑罗刹道:“这是说,你要动手了,会主又将会有什么反应?”
火狐道:“他当然会再派一个人到来跟我好好的谈谈。听听我的条件。”
黑罗刹道:“你有什么条件?”
火狐道:“什么条件跟你都没有关系,而且你也不能够替我转达。”
黑罗刹道:“这是什么意思?”
火狐道:“司马纵横仍然在人间。”
黑罗刹冷笑道:“我也仍然是一个活人。”
火狐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长衫的下摆撩起来,塞进腰带内,常护花脚步同时横移。
黑罗刹目光闪动,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真正交过手,死的到底是哪一个,未免言之过早。”
火狐摇头。
常护花终于开口:“你虽然不知道司马纵横的心意,也应该相信司马纵横的判断。”
黑罗刹目光霍地落在常护花面上,第一句却是问:“什么判断?”
常护花道:“火狐若非比你更有利用的价值,司马纵横又怎会要你走此一趟?这个利用的价值也当然包括武功在内,否则要你干脆杀掉便是了。”
黑罗刹的睑又沉下来,沉声问:“你又是什么人?”
火狐回答道:“万花山庄的庄主常护花。”
黑罗刹震惊,火狐接道:“天地会的人对他应该不会陌生的。”
黑罗刹只是冷睨着常护花,道:“万花山庄不是已经给我们烧了?”
常护花道:“这笔账我也一直跟天地会算着。”
火狐道:“我也忘了这个万花山庄的庄主现在已成了一个御用杀手。”
黑罗刹道:“被誉为武林中最有前途的年轻剑客想不到竟成为官府的爪牙。”
“在你们这里早已不是秘密的了,你现在这样说更没有好处,他一怒之下,与我联手对付你,我看你如何应付。”
黑罗刹道:“江湖上的侠客若是也喜欢以众凌寡,我也无话可说。”
火狐笑道:“这种话到底来了。”
常护花接道:“幸好我已是一个御用杀手,只知道要尽力快将任务完成。”
火狐道:“你就是没有投身官府,相信也不是一个迂腐的侠客。”
常护花道;“应该不会是的。”
火狐接道:“对黑罗刹这种人若是讲什么江湖规矩,这个人就即使不是笨蛋思想也应该有问题。”
常护花道:“江湖上的败类,有时候也会装作很有原则,好像他这样给我们看到他做过什么坏事的到底不多。”
火狐道:“也就是说,笨蛋并不限于正道的侠客。”
黑罗刹冷笑道:“你们要怎样也可以,反正这里没有人看到。”
常护花一笑:“就是有其他的江湖朋友在,相信他绝对同意我们这样做。”
黑罗刹道:“你们要怎样做,果真以二对一?”
常护花拔剑作答复,火狐接向前踏近一步,黑罗刹即时一声尖啸,身形扭动,看似便要连人带剑,从梁上飞击过来,但身形只是一下扭动便停下。
飞击的是另外四个黑衣人,两个藏在门后左右,两个仰卧在那堆尸体上,披着袈裟。
他们先用暗器,随即拔剑,动作都非常敏捷又是出其不意,的确不易应付,可惜他们这一次遇上的是两个真正的高手。
火狐反应在他们之上,两枚暗器抢先在袖中射出,急劲而准确!
那两个从尸体上翻身扑击的黑衣人暗器才出手,一个咽喉便中了火狐一枚暗器。连惨叫一声也没有便丧命,身子也被震得倒飞了回去!
另一个暗器正中眉心,惨叫着也倒飞,撞翻了那堆尸体。
火狐暗器出击,身形同时横移,那两个黑衣人的暗器都在他的身旁射空,另外两个黑衣人的暗器亦追不上他的身形。
他们紧接扑出来,一个立即吃了常护花一剑,惨叫中飞摔门内。
常护花的武功要袭击一个人,除非那个人的武功与他很接近,反应也相当灵敏,否则如何闪避得开,承德行宫中,袭击也是项重要的训练。
另一个黑衣人持剑立即刺向常护花,时间把握得很准确,可惜常护花暗器已出手,那份快速虽然没有火狐机簧发射的那样,却也不是一般的可比。
那个黑衣人惊呼欲闪,暗器已打在肩膀上,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旋子,常护花剑接至,闪电也似击中了他的眉心要害!
黑罗刹似乎也知道那四个黑衣人不可能对付得了火狐和常护花,与之同时,身形往上再一翻,撞碎了一片瓦面,窜了出去。
火狐却已等着他,暗器射杀了那两个黑衣人,便往上拔起,掠上了飞檐。
黑罗刹才窜出瓦面,一枚暗器便向他射来,他滚身挥剑,居然给他震飞了那枚暗器,身形接连七个变化。
火狐没有再出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等到他站起身子,常护花也从另一个方向上来了。
黑罗刹目光一转,冷笑道:“果然不愧年青一辈,最负盛名的剑客。”
火狐替常护花回答:“当然了,否则能够将你那两个手下这么快杀掉?”
黑罗刹接道:“却只是剑客而已。”
火狐道:“我就是没有见过你这样噜噜嗦嗦的人,他不是早就说得很清楚,现在既不是什么剑客,也不是什大侠客,只是一个御用杀手?”
黑罗刹冷笑道:“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藉口,好不依江湖规矩处理这件事。”
火狐大笑道:“无论你怎样说话,今天你将是难免被夹攻,命丧卧龙寺的厄运。”
黑罗刹道:“死在这样的两个高手之下亦无话可说,但要我死可也不容易。”
火狐道:“也不会怎样困难,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一条路选择。”
黑罗刹道:“要我向你们臣服,说出天地会的秘密?”
火狐摇头道:“司马纵横这样叫你来送死,你知道的秘密有多少?”
黑罗刹正要说什么,火狐话已接上:“我们的意思是,你可以自杀!”
黑罗刹一怔,突然放声大笑,也就在大笑声中身形突然拔起,向常护花射出了一蓬暗器,人剑凌空飞刺向火狐,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火狐射出了两枚暗器,都被黑罗刹的剑击下,这个黑罗刹的剑术其实也有相当造诣。
火狐暗器射空,一柄弯月也似的缅刀已然在手里出现,弧形划起一道光环。
黑罗刹的剑正落在光环上,“呛”的一蓬火星闪耀,火狐刀光一敛又暴长,疾抹了过去,黑罗刹剑一引,迎向来刀,身形同时斜刺里落下,突然又跃起来。
一蓬暗器正打在他立足的瓦面上,竟然全都是他的暗器。
火狐的刀紧抓住这刹那的空隙削进,闪电般削进了他的小腹,他惨叫,一个身子弓起来,一只虾米般倒飞出去,小腹鲜血进射,那一刀伤得显然不轻。
他身子摔在瓦面上,一滚弹起来,左手不由自主的掩住了伤口。
火狐没有动,盯着他冷笑:“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少本领了。”
黑罗刹一张脸已惨白,沉声:“果然是伤在你之手。”
“之前我不是没有机会杀你,只因为大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对我也没有多大的威胁,也念在你一身本领得来不易,才得过且过。”
黑罗刹道:“这番话你在我倒下之前说我未必相信,现在我当然不能不承认是事实,常护花就是不出手,我也未必能够接得住你多少招。”
火狐叹息道:“事实那之前几次冲突都是巧合,我并非有意跟你过不去。”
黑罗刹一怔道:“传说中你不是这种人。”
火狐道:“传说有几个是真的,一直以来我只是维护个人的原则,不要跟任何江湖朋友麻烦,也不要他们将麻烦带给我。”
黑罗刹道:“不管你是哪种人,我还是会这样做,你也知道的,我……”
火狐道:“你是那种绝不会接受任何失败的人。”
黑罗刹道:“你应该说我的心胸非常狭窄,是一个真正的小人。”
火狐沉吟一下终于道:“你是的。”
黑罗刹道:“你根本不必对我说这些,但你已说了,我还是感激得很,无论如何我这样死去总会比较舒服。”
火狐振刀道:“可要我助你一刀?”
“不必。”黑罗刹摇头,巨大的冷汗从额上滚下来,目光转向常护花,道:“你竟然能够接下我所有的暗器而且反击。”
常护花道:“教我暗器的先有唐门掌门人,后有唐门千手老祖宗。”
黑罗刹仰天大笑:“但我死得是不瞑目。”
火狐无言转身,常护花也转过身子,正要离开,黑罗刹突然又叫住道:“等一等——”
火狐回去转身道:“阁下是不是有什么要我们代替去完成或交待?”
黑罗刹道:“我们这种人随时都准备死神降临,哪会有什么牵挂,只是司马纵横不仁,我也不用再替他保留什么的秘密……”
常护花这才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黑罗刹道:“大雁塔。”
常护花道:“那将会去什么地方?”
黑罗刹沉吟着道:“不清楚,但我曾无意中听他提及太阳什么的……”
“太阳?”常护花陷入思索中。
黑罗刹说得很辛苦,但仍然说下去:“那应该是一个地方名,只是我从来没有到过,之前也从来没有听说……”
“谢谢你。”常护花说得很诚恳:“我们会全力找寻这个地方。”
黑罗刹笑道:“看见司马纵横,告诉他以后不要这样对待属下,否则他一定会后悔。”
常护花道:“我们会告诉他的。”
黑罗刹大笑着倒下,火狐常护花等他笑尽气绝才跃下瓦面,往寺外走去。
火狐一面走一面道:“我们先赶去大雁塔。”随即一声叹息。
常护花道:“也许我们还赶得及。”
火狐摇头道:“老弟,你这是安慰我,却忘了我是个老江湖。”
常护花正要回答,火狐又道:“司马纵横当然已算准了我只有两种反应,一是接受他的条件,一是拒绝,他当然已考虑到我是拒绝的多。”
常护花道:“好像他那种人,只要还有一个机会也不会放弃的。”
火狐笑道:“我这种人也是。”
常护花摇头道:“只是他这样轻贱下属的性命,总会惹起下属的反感。”
火狐道:“以我看他早已不再考虑到这方面去,这相信是因为你们伤害得他已太重。”
常护花道:“应该是的。”
火狐道:“若是他仍然有足够的力量,应该不会考虑到利用火药火炮。”
常护花点头道:“火药火炮虽然厉害,却是不便携带,一击之后,便须放弃,当然,他们的势力若是已到可以攻城掠池,与朝廷一战的地步,火药火炮则是不以缺少的东西而且亦无须加以掩饰。”
火狐道:“也许他们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常护花道:“到底是乌合之众,虽然有大志却不知如何去实行。”
火狐道:“会不会是在等待时机?”
常护花道:“时机应该是去找寻去创造的,他们的是缺乏了一个有魄力而且有眼光的人。”
火狐道;“但无论如何,对付江湖人,司马纵横还有一套。”
“他到底只是一个老江湖。”常护花叹息:“也幸好如此,在对付朝廷的几次大阴谋中都判断错误。”
火狐道:“我现在就是要投向朝廷也来不及了。”
常护花方要说话,火狐已接道:“生死有命,再说我们这种人就是死于非命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常护花深注火狐一眼,道:“江湖人大都是这样的。”
火狐摇摇头又道:“大雁塔只怕已设下陷阱。”
常护花道:“应该会的。”
火狐问:“你是要与我走一趟?”
常护花反问:“你不是要说服我不去的吧?”
火狐大笑。
他没有再说话,快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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