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两利已逃回汴京城神霄宝殿附近秘处。
纵使他知晓极乐圣王及妙佛禅师亦可能潜伏京城,然诸多问题尚待解决,且身负绿龟法王交代对抗金国入侵使命,他的确无法逃之夭夭,撒手置之不理。
他盘算着,对于玉天君和张美人之事,因张美人逃离,暂将告一段落,至于张天师和玉东皇之间亦有了约定,看来玉东皇暂时恢复正常,该能遵守言诺方是。唯张天师对自己仍误会甚深,否则必要时请星天来帮忙,准是斗得了极乐圣王,何需费此吃力难讨好力道?然有张天师存在一天,此法恐难施行,只好作罢。
宋两利不停转着脑门,寻求解决之道,暗忖:“我和张天师,看是难扯难了,近日根本无法联手,想斗极乐圣王何其容易?尤其天象不断,大宋灾难将至,那天狗吃日之说,恐非空穴来风,圣王虽是入侵,其理由亦算有理,毕竟六贼不除,大宋江山何以能保?”
宋两利盘算如何能除六贼?若一一暗杀,必定引来天下大乱,不但六贼党羽不服而造反,甚至给得金军大好机会,一劲出兵攻打,大宋岂非自寻死路?何况杀了六贼,若根弊不除,难保又有新六贼前仆后继,照样再次危害大宋江山。
暗杀之法不便采行,然问题仍需解决。宋两利脑门再转,终落于徽宗赵佶身上,暗忖:
“其实一切问题几乎出于赵佶皇上,若非他昏淫好色,纵容手下乱来,大宋岂会君不君,臣不臣,太监不像太监,妃子不似妃子?搞得荒唐走板。”想及皇上召妓李师师,鱼景红偷情童贯,梁师成假传圣旨,太慰高俅仗势欺人,蔡京父子阴陷忠良、贪赃枉法,还设“生辰纲”吸血吸金,实也天下无双,此皆是徽宗纵容所致。
宋两利喃喃说道:“皇上是神圣不可侵犯,然变得如此昏庸淫色,又有何资格当皇上?
如今皇运已衰,亡国在即,若不立即纠正,恐大宋江山难保,为了免生灵涂炭,我可管不了许多,得收拾这色情皇上了。”
在他观念,皇上确若神明,不得侵犯,然时势如此险极,且他修得道法,总能感觉天命,再不出非常手段,恐真的要亡国亡民,一时铁了心,横了意,准备以移神换灵洗脑大法,洗去徽宗赵佶荒淫宠奸一面,要他变得清正廉明,反过头来对付六贼,如此或可一换颓势。
心念已定,顿觉想笑,“没想到到后来,还是得从赵佶身上下手,可遂了小凤阿姨心愿,却不知把皇上脑门洗一洗,将是如何局面?害他被奸臣干掉?亦或被暗杀身亡?不管啦!反正再坏也坏不过此时此刻!”
他想着,是否通知小凤阿姨,联合郓王一起对付六贼?然心念一转,立即作罢,毕竟洗脑皇上,兹事体大,弄个不好,恐拖累对方,且诛九族,还是暗中秘密进行为佳,此乃天机,怎可向任何人泄露?
唯欲将行,心头负担仍重,宋两利心念转道:“绿龟师父,您要我抗金斗妖人,总得显灵指点一二吧?我如此玩,对或不对?”
原以为法王不会现形,然脑门仍浮现绿龟法王幻影,他笑得轻松,说道:“你这分身已渐渐成形,如何做便如何做,毋需经我同意,否则永远长不大!”
宋两利道:“弟子是决定这么做,只是不知后果如何,对或错,不能指点一二么?”
绿龟法王笑道:“天机便是天机,如何能指点一二?你窥得便知一切,窥不得,告知何用?快快长大吧!总不能老靠着本尊指点,难道要一辈子纠缠不清么?”说完闪失不见。
宋两利喂喂直叫:“等等啊!总该说些对付圣王方法吧?!”
绿龟法王淡声传来:“既是本尊,即是分身,询我问你有何差别!”声音消逝无踪。
宋两利唤得几声,不再回应,轻轻一叹,道:“是了,自己修行亦算多年,且已达五方法门境界,只要通灵大法展开,自能一窥天机,如此又何需法王指点?法王用意其实自己亦知,原是天命已定,任何方法皆只是步骤之一,唯全力以赴,且看是否奇迹出现,其他不必多想了。”
宋两利渐渐悟得绿龟法王想法,不再茫然,且打起精神,往后宫万岁山潜去,准备收拾赵佶,看看是否能变天,挽回颓势,纵使失败,亦是天命如此,怨不得仟何人了。
他潜得甚小心,以防任何人发觉。
徽宗赵佶仍陶醉于教训金国蛮邦快感之中,除了褒嘉童贯、高俅等人功劳外,更大肆庆祝以显国威。
一连多日欢庆,赵佶兴致仍未减,他自命风雅,除了夜宴迎宵外,仍想得附雅之举,今日兴致一来,竟地想创一记录,准备大展身手,绘得一幅十丈长之千鹤图,以祈贺(鹤)江山千千万万年,群佞臣当然附和,一大早即聚集万岁山、太液湖畔,置龙檀桌,摆御笔、丹青、表绢,准备大展身手。
此太液湖底和那莲花湖一样,设有温泉泌口,泉水不断涌出,倒是温暖了冰湖,纵在严冬之季,此处仍现暖春湖景,琼花玉叶,葱青悦目,直若南国风情,最适养得仙禽灵鹤,而那灵鹤谷即设在湖溪蜿蜓处,此时艳阳乍暖,灵鹤戏水,穿梭袅袅轻烟湖面,倒若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徽宗赵佶最喜灵禽异兽,每每见得仙鹤,雅兴即来,所绘图画已不知几许,堪称一绝,他常言,仙鹤只能远观,不能近抚,全然取其意境之妙。
湖畔除了设置十丈长之龙檀桌,供赵佶挥毫外,另设数桌,供那宠佞之臣使用,分别是王黼、梁师成、童贯、蔡攸、高俅,以及取代杨戬之大内总管李彦,六贼倒来了四贼,极尽附风腻雅之能。
而那王黼原是太宰之职,然却对身居太师、泾国公之蔡京之相位有所觊觎,然蔡京四次为相,自有其独到之处,王黼图思其谋,想将其扳倒,当时有谋臣建议,只要立大功,自有可能接相位,王黼遂热衷提议“联金攻辽”,果然立了大功,自此颇得赵佶赏赐,而那蔡京人事已高,最近老眼竟然昏花,连写奏折都要其三子蔡绦代劳,赵佶遂命他在家休息,实则已暗升王黼为相,然王黼却得意忘形,一朝得宠,竟也会奢华滥权无度。他原和梁师成相邻,为求方便,竟筑小门相交往,极力拉拢梁师成,此事为蔡攸知晓,心想如若王黼壮大,他岂非备增威胁,故蔡攸又联合尚书左丞李邦彦,秘奏赵佶,王黼奢华结党,不宜为相。赵佶虽不变理国是,但临幸王黼宅府一趟,却发现果真奢华太过,为免传言出去,惹来负面影响,且其和梁师成私通,亦甚不妥,遂贬了王黼相位,由李邦彦、白时中任职。
王黼被贬,虽觉嗔怒,但谋臣建言,谋财谋权,非得官居要位才行,王黼顿悟,心想自己地位稳固,何需急于强出头,倒是蔡攸和父亲正在恶斗,白时中、李邦彦亦甚看不惯蔡京退位家中,仍以宰相自居,不断发号施令,三方面迟早要斗出问题,王黼暂时潜沈,自是有利。他遂不急于争取相位,改为多多巴结赵佶,果然赵佶对他另有观感,只要宴事,亦或行书作画,必因邀得梁师成而一并邀得王黼,他实则势力仍在,不容忽视。故今日能受邀,自可证明一切。
至于蔡攸则虽和王黼时而联合、时而暗斗,其实双方年龄相仿,所思所为,各自心照不宣,若未真正恶斗得无以退路,谁也不愿撕破脸,官场之事,总该留点退路,在未确定当权时,又怎可任意得罪他人。故他和王黼暗地勾心斗角,表面亦谦恭相让,以维关系。
尤其蔡攸在得知外头流传口号:“打破筒(童贯)泼了菜(蔡京),自是人间好世界。”传言甚嚣尘上,他虽巴结赵佶,却也未忽略时势,如金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来犯,虽大宋王朝未必惧他,然民意可畏,天下流传已如此强烈,自己倒是该和父亲画清界线,否则局事一变,自己可能受波及,尤其父亲竟然计画让弟弟蔡绦接班,任何命令皆经他手,自己显然失宠,实不得不防,何况父亲已老迈,迟早要退休,自己已混得不错,何需靠他提拔?只要拴住皇上,哪怕权势不保?
蔡攸在评估形势后,如仍需梁师成、王黼、李彦等人维持微妙关系,故仍以礼相待,尽和父亲划清界线,以图日后前程一片光明。
至于白时中、李邦彦两人虽皆升为相,但总和赵佶厮混不久,碍于君臣之别,故不宜邀来吟花弄月、怡景作画,故倒让在场诸人占了不少巴结逢迎之便宜。
绘画早已展开,众人各尽其能,以期显现功力。
若论及书画,当以米芾为绝,然其已作古,唯其子米友仁能继衣钵,赵佶已派人前去邀来,其仍未到。此处说来仍以梁师成造诣最高,他既然冒充苏轼私生子,总得有所火候才是,尤其瘦金体书法,几和徽宗赵佶一模一样,忒也下过不少苦功,至于绘画,当然亦极尽摹仿赵佶,马屁功夫,实是到家。
赵佶神笔一挥,已然着墨,或见仙鹤悠游湖中,或儿戏上林木,或昂饮太液,或翔翱轻飞,或引吭唳天、仰首轻思,每现各种不同造形、神韵,实是神来之笔,栩栩若生,难怪其乐此不疲。
在场诸人,唯那童贯和高俅造诣甚浅,每每画得如鸭如鹅,甚难上相。
王黼对童贯甚是逢迎,偷偷画得一幅相赠,其虽非极品,童贯倒也交得了差,暗谢不断。
至于高俅地位较低,无人帮忙,他倒认命,干脆以鸭代鹤,摆明的想以小丑姿态博君一笑,何况是皇上亦喜此道,何乐不为?
蔡攸则尽是巴结之能,不断去请教赵佶,以显皇上画功了得,此举果然让赵佶享受大师瘾头,直道:“想画好仙鹤,就得多多揣摩仙鹤动作、神韵!你且见得仙鹤飞掠,昂饮太液,全是高雅无比,自是朕最喜欢者!”
蔡攸道:“若比之天鹅呢?王羲之亦喜天鹅。”
赵佶道:“鹅有鹅韵,朕亦喜欢,但鹤更轻巧,且能飞天,朕身为神霄长生大帝君下凡投胎,不是骑龙,便是骑鹤,总对它另有偏好,你喜欢么?”
蔡攸欣声道:“喜欢,当然喜欢,学生亦练得许久,总觉鹤羽甚是难画,尚祈皇上赐教!”
赵佶呵呵笑道:“鹤羽带仙气,一般人是难画得活的,朕研究多年,总有心得,欲画软羽,必用软毫,且得汁墨沾得恰到好处,太少,可能干硬、僵涩,太多又显浓拙,朕示范一次给你看!”
赵倍抓得软毫,沾及颜汁,一笔绘去,简直神妙无比,立即勾勒栩栩如生轮廓,蔡攸自是受教,赞佩连连,直道:“臣若有皇上十分之一功力,死也无憾!”
赵佶笑道:“好好画下去,自有一天会达到出神入化地步。”
蔡攸恭敬应是,拜礼而去,果真认真无比,希望得其真传般,埋首作画。
赵佶教得画法后,仍继续完成自己工作,待画得十余只后,始满意停笔,转向众人,笑道:“诸卿画得如何啦?朕的仙鹤欲飞上天啦,得检查检查诸卿火候才行!”说完抓着御笔,先往左近梁师成画桌行去。
梁师成拜礼说道:“尚请皇上指点一二。”
赵佶瞧其仙鹤展翅欲飞,笑道:“好功夫,一鹤冲天,劲道十足,但仙鹤贵在灵气,一冲上天反而失之优雅!”
梁师成道:“皇上指点极是,奴才乃想庆祝皇上丰功伟业一冲向天,故画得劲道些,此鹤即是皇上化身!雅中带劲!”
赵佶哈唅笑道:“拍我马屁么?”
梁师成急道:“奴才不敢?皇上的确雅中带劲,尤其百步穿杨神射,天下无人可及!”
赵佶最是得意神射功夫,听得笑颜顿开,直道:“真的么?真的么?”不但梁师成回答真的,王黼、蔡攸、童贯更附和连连,哄得赵佶陶醉不已,笑道:“朕射功的确不差,但以鹤代箭总是失雅,若把鹤身改得瘦些,显其速度方为上乘作品!朕来修它几笔!”
其实此图已算完整,赵佶却仍想表现,挥得几笔下去,鹤腹一缩,竟也多了几味神韵,梁师成不禁佩服,直道皇上功力了得,赵佶方得意移往王黼,准备指点指点。
王黼画得一只头戴肉冠、从天而降般仙鹤,另有一只则若臣鹤般向上逢迎,极尽谄媚之态。徽宗瞧得直皱眉:“王相何把仙鹤加肉冠?朕可从未见过加冠之鹤,世上当真有此灵禽?”
玊黼道:“此仙鹤只应天上有!乃教主道君皇帝化身,神霄长生大帝君坐骑之一。”
赵佶灵光一闪:“当真么?可有根据?”
王黼道:“微臣每逄朔望,必于梦中见得皇上仙踪四游,骑的正是此仙鹤,何况当年神霄长生大帝君显像下凡,除了骑金龙外,另外仙鹤随行于后,常人只见金龙,忽略仙鹤,微臣却见得清楚,乘此机会显献皇上知晓,他日游行天界,自可骑鹤而去。岂非更形优雅!”
赵佶最喜他人称得仙体神明,听此一言,乐得哈哈畅笑,直道真的么?问向童贯、梁师成等人,皆同声应是,赵佶更形高兴,道:“画得好,仙鹤果真灵现特殊,仙冠更是逸雅,朕倒该好好怜它爱它,便封为‘金羽仙鹤’,以显其不俗!”
王黼登时拜礼:“皇上封得好,他日必能金羽化仙,载您悠游天地!”
赵佶笑道:“妙哉妙哉!”顺手题得“神霄金羽仙鹤”六字,且要王黼将白羽改成金羽,王黼直道甚妙甚妙,君臣笑得暧昧。
蔡攸虽和王黼暂时联合,然暗中仍在较劲,闻得王黼马屁轰上天,暗斥倒是无孔不入,随即请奏赵佶,笑道:“皇上且来品鉴微臣作品如何?”
赵佶笑道:“你画得何物,要朕急着过去瞧瞧?”仍跨步而去,蔡攸笑得甚邪:“自古只羡鸳鸯不让仙,微臣所绘乃鸳鸯双鹤戏情图,皇上瞧来必定喜欢!”
赵佶呃地一声、带趣瞧去,赫见蔡攸所绘竟是两只仙鹤一上一下,尾巴骚动,似在交配,鹤脸表情亦自淫媚,瞧得赵佶眉头直跳,邪斥道:“此是画么?简直春宫之图?”众臣闻及兴起,全凑近观瞧,皆和赵佶一样,笑批不断,然却透着媚邪之意,暗道蔡攸忒也大胆得如此露骨。
蔡攸一向逢迎习惯,尤其为君召妓李师师一事,更得恩宠,故知赵佶外表装雅,实则心好渔色,此画当然投其所好,笑道:“皇上既是绘画高手,想必千鹤万姿已了若指掌,微臣当然得绞尽脑汁,想出另外不同姿态,以凑得皇上千鹤图之完整,此图虽见媚俗,甚至可称不雅,然却是身为动物最基本形态,只是有人故作风雅避开罢了,需知孔夫子常云:‘食、色性也!’仙鹤亦得交配方能传宗接代,否则皇上如何能得龙子凤女呢?此乃神圣之图,不可鄙渎之!”
赵佶闻言呵呵笑道:“好个神圣之图!但总觉淫荡些,怎可公诸于世?”
蔡攸笑道:“此图只应深宫秘藏,月夜独享,怎可与他人共享?”李彦、高俅低声直道妙哉!
赵佶再笑:“好个深宫秘藏,月夜独享,朕可领受了!”想及李师师,不也是如此么?
对蔡攸画中带意投以会心一笑。
梁师成、王黼、童贯等人亦表示画得不差,但不能公开,免得引起联想。
蔡攸笑道:“却不知皇上是否将此双鹤绘于千鹤图中,平添情趣?”
赵佶呵呵笑道:“不成不成,若把双鹤加入,必定闹个满城风雨,朕准被贴上好色标签,谏奏恐也不断了。”
蔡攸道:“未附双鹤,实也遗憾!”
梁师成道:“显形不雅,可隐入湖水之中,只露上半身,下半身是何名堂,且供他人猜去!”
赵佶恍然:“妙哉!如盖棉被,上身同眠共枕,下身瞧之不见,爱猜什么便猜什么!”
王黼、童贯、李彦附和,赵佶大喜,决定采用,道:“不过朕不会画得如此淫荡,点到为止便是了!”
蔡攸笑道:“皇上功力深厚,必可做到潜藏无形,韵味犹存地步!”
赵佶笑道:“朕可绘,你不可绘,此幅画得毁去,免遭非议!”
蔡攸目的已达到,拱手直拜礼,道:“待全部画完始焚化天际,有始有终!”
赵佶颔首,随即指点其鹤脸表情后,始再寻往童贯所画,竟是金鸡独立,仙鹤画若雄鹰,赵佶不禁笑道:“童太师怎把仙鹤画成雄鹰?”
童贯笑道:“奴才一向不精此道,总觉仙鹤虽雅,但总有如鹰之异种,此乃帝王之鹤,宛若皇上鹤立鸡群,独一无二!”
赵佶笑道:“知了知了!”自知童贯心意,而童贯绘画修养不高,所绘东西较为粗糙,乏善可陈,不修也罢,直道:“鹰姿甚佳,鹰姿甚佳,似若将军气概,不差不差!”童贯得赏,拜礼不断。
赵佶复观李彦所绘,其乃接替杨戬一职,身为大内太监总管,琐事甚多,绘画功夫亦差,只画得几只飞鹤,赵佶批道:“飞鹤展翅,倒要注意飞翔神韵,否则将落为次级品!”
李彦拜礼,直道受教了。
赵佶复往高俅图画瞧去,竟然仙鹤变火鸡,惹得赵佶大笑:“这是鹤么?简直如火鸡无异,肚子太大,羽毛亦太硬了!”
高俅笑道:“奴才只顾养火鸡,越肥越带肉,也好求个国泰民安、丰衣足食!”
赵佶斥笑道:“理由太扯啦!画个仙鹤,亦扯来国泰民安,你是画虎不成反为犬!”
高俅笑道:“皇上批言极是,若非奴才拙劣,怎显出皇上巧技高超!”
赵佶笑道:“顶会逢迎!”
高俅道:“奴才句句实话!”
赵佶笑道:“别扯啦!要你绘画,看是虐待,去准备美酒,那米友仁就快到来,他不喝酒,弄不出名堂,喝了酒,自是佳作连连,看看能否救得你这只火鸡!”高俅拱手拜礼而去。
瞧得诸人手笔,赵佶仍觉自己功力最佳,不禁陶乐不已,道:“飞鹤千变万化,掌握自在心中,诸位可体会了?”诸臣直道体会了。
赵佶心念一转,道:“绘画最注重意境,三年科举已近,朕总得再出题考考天下才子,甚至佳人也行!诸位可有意见么?”
赵佶一向喜于绘画,且将绘画列入科举制度之中,其乃历代帝王首创,故使大宋绘画风潮大炽,文人、画家地位提升不少,佳作绝品不时传出,其功不可没。
王黼道:“皇上出题,一向杰作,天下无出其右,微臣不敢僭越,尚请皇上赐教!”
赵佶笑道:“别客气,其实一切全在心有灵犀一点通,当年宋子房曾出过一题‘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亦算是杰作,蔡攸可考过此题?”
蔡攸道:“微臣乃考及‘乱山藏古寺’一题。”
赵佶道:“倒是有别……,”回首沉思,道:“当年那题‘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朕记得有一名举人画得一撑船人坐于船尾,手中拿着横笛一支,意态悠闲自得吹奏着,其是撑船人又能坐于船尾,悠闲自得,借以表现并非无撑船之人,而是无渡行之人,倒是得了魁首,此题已甚久远,该不会是王相所绘吧?”
王黼拱手道:“正是微臣所绘,皇上英明!”其实王黼并未绘得此图,然赵佶既已忘记,且年代久远,死无对证,附和说词,有何不可。
赵佶闻言甚喜:“朕果然未看错人,你终于当上副相,科举制度功劳不小。”
王黼道:“全靠皇上提拔!”
赵佶笑得几声,轻问蔡攸:“你呢?‘乱山藏古寺’,你如何表现?”
蔡攸早有准备,道:“微臣画得一幅荒山高峰处处,唯见高竿旗幡露出!既有旗幡,必有庙宇古寺。”
赵佶恍然:“想起来了,多人皆画寺檐一角凸出松木,唯你以旗幡隐露,藏得实在比他人更佳,实是不差不差!”
蔡攸拱手笑道:“皇上英明!”
赵佶笑道:“诸卿皆是卧虎藏龙,朕走眼啦!”
蔡攸道:“全是苦思方得,怎若皇上信手挥来即神笔!”
赵佶笑道:“其实朕倒是最欣赏一人,周邦彦,当年出得一题‘嫩绿枝头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多数人皆画花草树木,百花盛开,唯周邦彦画得一幅,高楼矗立,绿扬飞柳处,楼栏一角,忽见一美人凭栏而立,表现出闺中少妇因春色撩人而思春之美妙意境,实是不可多得佳作。”
此语一出,众人却不敢回应,毕竟周邦彦偷情李师师已被贬官,皇上只不过触景而发,待会想及痛事,必定抱怨。果然赵佶心念一转,叹息道:“这家伙才能倒有,却也大胆,不改渔色本性,贬了活该!”却也不敢再提李师师三字,免遭笑柄。
王黼引开话题,道:“那王道亨也不差,以一题‘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而夺魁,皇上可曾记得?您远亲批进士魁首呢!”
赵佶恍然:“对极了!那王道亨画得苏武牧羊北海边,披毯持节而卧,一双蝴蝶飞舞其上,表现出被羁旅大漠之愁苦,又画月夜正空,林木扶疏处,子规轻啼,意境之深,叫人感动,朕擢他为魁首,倒也是实至名归。”只要岔开李师师,赵佶兴致又起。
童贯道:“今日大宋兵强马壮,何惧于番邦蛮夷作怪,必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苏武之事不可能再发生。”
赵佶笑道:“多亏太师操兵卫国,实是劳苦功高!”
童贯拱手直道应该应该。
此时宋两利刚巧潜至附近山林中,闻得此声,突地回话:“皇上再听他鬼扯,马上便要当苏武牧羊去了!金军已兵分两路南下,还在此吹嘘作乐么?”
他乃以传音入密功夫传予赵佶,且声音变调,倒若神明从天训斥,吓得赵佶斥道:
“谁!敢胡说八道!”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四处瞧去,童贯更惊,赶忙指挥禁军四处戒备。童贯道:“皇上听着什么?”
赵佶道:“有声音传来,说明金军兵分雨路正往南侵,朕若贪乐不理,终若苏武,必将困守北海!”
童贯冷道:“一派胡言,臣正大败金军于太原,他们胆敢来犯,照样打得落花流水,皇上莫听信奸邪术士所用之妖法,此不足取!”
王黼道:“太师说的没错,大宋刚击败金军,对方怎敢来犯?全是妖人胡说,皇上莫惊!”
蔡攸、李彦、梁师成亦作此表示。
赵佶心神终渐安定,道:“看是妖人耍花招了,却不知此妖来自何处?”四下张望,能潜传至耳,总让人压力难挡。
宋两利原想再传声音,然心念一转,如此骚扰,出其量只能恐吓一时,在诸多奸臣掩饰下,必无法让他醒悟,自己既为洗脑而来,当然以隐密为重,否则惊动他人,对方请来方虚默或是张虚白护持,恐又得多费功夫,暂且按兵不动,且等最佳机会再说,暗道:“火烧屁股,还有心情在此吟诗作画,实是天下一绝,皇上啊皇上,看来你倒适合当骚人墨客,不适一国之君啊!”幻想着,若将赵佶洗脑成骁勇善战之君主,那将会是何等局面?
赵佶喝得几声,未见异样,心神陡定,道:“任何妖法怎斗得过本皇之神霄长生大帝君法力,实要不得!”不想理会此事,道:“众卿替朕想想,下回科举考题,应出何题较为创意、贴切?”
蔡攸道:“皇上何不来个‘梦里花落知多少?’延续‘蝴蝶梦中家万里’之‘梦’字,且意境亦妙。”
赵佶喃喃念得两句,摇头道:“意境虽美,可惜太风花雪月,太感伤,有失正统,另命一题。”
梁师成道:“皇上可选一题:‘出水芙蓉现千秋’,和您上次出题之‘万年枝上太平雀’有异曲同工,相互呼应之妙!”
赵佶目光一亮:“梁太傅已悟得‘万年枝上太平雀’之含意?”此乃赵佶得意之作,前次科举竟然无人参透玄机,乐得他以魁首自居,以示才情远比诸位状元进士高超。
那梁师成原是中得进士魁首,且冒充苏轼私生子,怎敢荒废诗书,且凭其逢迎功夫,竟和童贯一样受到赏识,一路由太监晋升为节度使,升检校太傅(即代理太傅,太傅乃三公之一)且迁太尉,同时还赐“开封府仪同三司”衔,官位岂是等闲,其全靠一手和皇上写得一模一样之瘦金体字迹而发迹,民间有“隐相”之称。他当然对那难解考题研究甚深,且从小太监郝元口中探知个中窍门,此时正好显现一番,道:“皇上出题之巧妙,天下无双,奴才长思三年方得解秘,那‘万年枝’乃‘冬青木’也,‘太平雀’乃‘妙音鸟’也,针为报太平佳音而来,可对否?”
赵佶皱眉笑道:“倒是不差,太傅可下得苦功!”
梁师成笑道:“全靠皇上日常生活不经意露得,否则微臣仍难悟透!”
赵佶直道:“真的么?何时露了口风?”却也想不起曾经向小太监郝元提及,郝元则喃喃念着之时,被梁师成偷偷听去,始破解此题。
王黼、李彦等人除了恭维皇上,亦且贺及梁师成才思了得,悟此不朽之题。梁师成谦虚回应,却乐在心里。
赵佶道:“‘万年枝上太平雀’、‘出水芙蓉现千秋’倒是有了韵意,然那‘出水芙蓉’实也简单许多……”
梁师成道:“平凡中现不俗之作亦为上乘,又如一题‘踏花归去马蹄香’,只在马蹄画得蝴蝶,意境全然不同,皇上可参考参考!”
赵佶品味一阵,笑道:“是不俗之题,然科举事关重大,怎可在诸卿面前泄题,朕可另有安排,不过今日之题,诸卿可有妙解?”
梁师成道:“正等皇上破题。”
蔡攸道:“唯皇上能悟妙境!”当年全靠作弊,且此题颇深,不悟也罢。
王黼亦不敢表现,免得出糗。童贯、李彦更无墨水,不吭一声,全推予赵佶。
赵佶呃呃欣笑,学得古人踱步吟诗,走得几步,忽有创意,击掌道:“有了!芙蓉何需真芙蓉,千秋未必是江山,方可解做葫芦里藏何千秋,脑袋中藏何乾坤?去换来宫女,待朕变戏法予诸卿瞧瞧。”
众人好奇期盼,李彦立即下令,不久小太监郝元领得一名唤秋月婢女快步行来。此婢女原是跟在乔贵妃身边,年方十七,长得清纯甜美,身脁体丰,颇俱姿色,原是路过御膳房,情急中郝元便抓她凑数,秋月当然窃喜,宫中婢女何其之多,让皇上注意,那可难了,此时机会难得,她得好好把握。见得皇上,深情拜礼。
赵佶见其丰满身躯,一时欲念又起,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便表示,问明来路后,笑道:“原是乔贵妃女侍,她倒藏得好了!”瞄眼再瞧,频频点头:“不错,果然另有千秋!
朕要你下湖,装作芙蓉出水模样,你可会得?”
秋月暗喜,道:“奴婢会得!”蹲身拜礼,立即步向湖面,原以为冰冷,谁知却是温暖,立即大方落去,想着芙蓉出水何意?遂找较浅处,慢慢蹲身而后立起,笑道:“皇上可指此举?”
赵佶瞧得秋月衣裙沾水粘身,凹凸毕现,尤其双峰尖耸动人,忒也挑媚迷人,一时淫心大动,直道妙哉妙哉!群臣见得亦道好极,频频点头,唯那李彦被阉得彻底,暗自悔恨一生失去欢爱乐趣,代价不浅。
宋两利暗中瞧得,暗暗轻叹,色情皇上果真不假,得想法子好好治他才行。
赵佶迷失一阵,突又觉得不该在众臣面前失态,遂拎回心神,暗忖,今夜幸了她便是!
何必急于一时,道:“远一点,太近瞧不出韵味,朕要你做出优雅芙蓉出水状,然后……然后胸脯若隐若现,懂么?”
秋月但闻“胸脯”二字,知晓皇上已入迷,欣笑道:“知了!”复往深湖游去,随后躺于湖面,胸脯向上,且故意稍稍敞开衣衫,让酥胸更为耸凸,如此随着碧波涟漪荡漾,身躯载浮载沉,然不管如何浮沉,酥胸总仍若隐若现,挑情已极。
赵佶瞧得哈哈畅笑:“瞧见了么?此即出水芙蓉现千秋之最高意境!”
群臣这才明白,所谓“千秋”乃指妙龄少女神秘胸脯,果然解得甚为神妙。王黼、蔡攸、童贯等人直道妙解妙解,梁师成更是佩服赵佶能想出此意境,其文思敏锐果然了得,终拜礼赞言不断。
赵佶笑道:“待朕有空再画了她!”含情笑道:“秋月上岸吧!今夜朕将临幸,郝元你安排安排!”秋月连连道谢,郝元恭敬回礼。
群臣虽不舍,然天下美女何其之多,怎顾得跟皇上争女人?皆捺下淫心,眼睁睁地瞧着妙龄裸女离去。
赵佶越瞧越是来劲,笑道:“当个太平圣君,实不枉天神下凡尘!”想着若在天庭,恐未必如此艳福不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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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分身 第 二 章 天鹤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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