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敏道:“搭儿妹妹四天,雅妹两天,鸾妹两天……”一语未毕,于志强已着急道:
“这一来,不知又耽搁八九天?”于志敏道:“你又猴急了,我打算在这里耽搁整整十天哩!”
于志强更加着急道:“骆伯伯……”
于志敏“哼”一声道:“我不是早说过了。若是我和霜妹玲妹赶往奴儿干,只消一个月便可到达,但只怕天王庄地方了阔,机关太多,人去少了也无用处……”
王妙如忽然插嘴道:“敏兄说得正对!”
于志敏笑笑道:“我也不知说得对不对,只是揣测罢了,王兄说对,自然是对了,但也不过是偶合而已……”
阿尔搭儿陪着各人送走紫虚上人一行,一回到帐中立即和瑾姑四女在后帐铺褥铺被,这时露出半边脸来,娇呼一声:“敏郎!你还不睡哩!明天再说不行么?”
于志敏被他当众呼唤就寝,确是十分尴尬,幸而于志强接着道:“真的也该睡!”朝穗姑打个眼色,与王包两人同时告辞,转回他们住的那座帐幕。
这边帐里,外间是瑾姑四女,内间是王紫霜、闵小玲、张惠雅、秦玉鸾,阿尔搭儿和于志敏,可说是阴盛阳衰。但是,当夜檀郎谁是伴?不无煞费安排。
王紫霜和闵小玲在石室中已占尽春光,又说阿尔搭儿相思最苦,该把于志敏推向他身上。那知阿尔搭儿只妩媚一笑,说一声:“我才送走姐姐,心头没兴儿!”又将他推给张惠雅。张惠雅也说才送哥哥走,又特檀郎推给秦玉鸾。
秦王鸾与于志敏尚是一对干夫妻,万里迢迢,此行何事?而且她也没有坚却的理由,嘴里虽是推辞,心里巴不得将檀郎接了过去。那知当夜被浪始翻,即闻她嘤嘤嚷泣,接着又无病呻吟,害得诸女互捏腿根,暗里窃笑。
次日清晨,于志敏向王包两人详问夭王庄情形,并依两人口述,绘成一张明细的地图。
又往巴乌拉帐中申谢瓦刺勇士援助,捡出一件避雷衣和几颗“开山珠”赠给巴乌拉,并请他将五位“公主”带给也先,声明自己一行暂住都鲁山几天,好将山洞口封闭。
送过瓦刺群雄,回到起居的帐幕,已是日上三竿。
王紫霜劈面就问道:“你说要教搭儿她们功夫,怎么教法?
什么时候开始?“
于志敏道:“别忙,我用的是”移花接木“的秘术,一连九天下来,只怕你不乐意。”
王紫霜诧道:“什么移花接木秘数?我一向未听说过!”
于志敏嘻嘻笑道:“要是你听过,那还称得上秘数?”回顾四周,见诸女全要听他的“秘数”,忙叱道:“秘法不传二耳,你们快走!”
丁瑾姑四女“嗤嗤”一笑,全都退出帐外。
于志敏瞥见闵小玲四人仍随侍身侧,笑笑道:“你们也要请拉!”王紫霜叱一声“胡说!”
接着道:“你别在我面前捣鬼,我们五姐妹一体,有甚么事当众说不得?”
于志敏只得将“移花接木”的方法说了出余,五女虽侍一夫,彼此互相心照,但一听起来,仍免不了十分尴尬。
王紫霜脸红红“呸”了一声道:“我当你要怎么样呢,说起这个,那怕你三年不来,看我会不会不乐,今天先从搭儿身上做起,一连四天,我姐妹四人和瑾姑四人替脉护法!”
阿尔搭儿已知“移花接木”是什么一回事,俏脸一红,媚笑道:“我不来,先让鸾姐姐!”
王紫霜笑着骂道:“你休撇清啦!要知我们五人就是你不懂得武艺,阿敏施法的时候,接连四天不能起来,要由我们八人护卫着,四天过后,你的武艺也和我们差不多了,也好替人护法。”
阿尔搭儿恍然大悟,满口应承了下来,她可不懂得多讲客套话,只幽幽说一声:“这样说起来,妹妹占先啦!”
于志敏见大事已经安排,又道:“你们昨夜服食的丹药,可增加十年功力,但仍得用引气归元的功夫将它驱进丹田气海,这边由霜妹替我教,再告诉哥哥教王妙如,可是,我终觉得那姓包的有点可疑,引气口元的功夫别教她,由他自己摸索,省得养虎伤身。
王紫霜道:“这个我自省得,师父也很怀疑那姓包的,你不见夜里他两人都对姓包的多看几眼么?”
于志敏点点头,因知诸女护法,使难再备饮食又不便请巴乌拉拨几名勇士,于志敏夫妇虽能做饭,但他两人需暗内监视包妙始的举动,也不能让穗姑过份烦劳,当下吩咐各服一粒耐饥丹,便与阿尔搭儿携手入帏。
王紫霜知道于志敏入帏之后,重要的事立即落在自己身上,忙吩咐瑾姑四人担任日间监护,自己四姐妹担任夜间监护,并将“引气归元”、的功夫传授诸女,命她们不论是当班也好休闲也好,均在静里用功。又找到穗姑,将于志敏近日不能处理杂物对她说了,命她转告于志强各守门户,不必过来干扰、并须暗中留意王、包两人的举动,别在紧要关头,出了岔子。
一切均依照预定程序进行,偌大一座亚麻谷因为瓦刺群雄离去,各人静里用功,除了几匹骆驼和健马不的迎风嘶鸣,闵小玲那只万年蝠不时飞翔空中之外,几乎变成一片死寂。
王紫霜虽知有这样严密的护卫,不可能有敌人能够冲过八女的阵势而扰及帏中人,但魔道中人不择手段,若从峰顶投下像“开山珠”那样的雷火弹、则整座帐幕与及帏中人定必同归于尽。
所以一到夜间,便与闵小玲冒着风雪坐在帐顶外面,准备一闻异声,立发掌劲将来物送往远方。
这样提心吊胆到了第五天的清晨,阿尔搭儿却在端里连呼:“敏郎”王紫霜听她的呼声十分急促,心里一惊,急冲了进去,问一声:“你叫什么?”
这时阿尔搭儿依旧周身赤裸,拥被伏在于志敏身上,指着道:“你看敏郎都断了气啦!”
王紫霜叱一声:“胡说。”探于志敏鼻息,果然没有真气出入,额上也已冰凉,探手一摸他心头,觉得仍卜卜跳得十分有力,猛忆起年前于志敏医治黄冈伦曾经有这这种现象,虽也有几分担心,仍不至于慌乱。轻将阿尔搭儿推了下来,悄悄道:“你再打扰他,再扰就变成真死啦!”
阿尔搭儿急连爬带滚,钻出被窝,却先替于志敏盖好锦被。
王紫霜看她那玉美人般的裸像,又羞又好笑,“呸”一声道:“死丫头不快穿衣服!”
阿尔搭儿一面穿衣服,一面还注视于志敏脸上,待衣服穿好,于志敏已剑眉轩动,才放心与王紫霜退出罗帏,悄悄唤一声:“姐!那武艺果真有那般玄妙么?”
王紫霜道:“谁知他教你什么?我怎能够答复你?”
阿尔搭儿道:“我一和敏郎睡了下来,就觉得一股热气直上小腹,后来就糊里糊涂地做起梦来,梦得稀奇古怪,能够,能够打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好象说一年也说不完,待我梦醒,见敏郎已没有气啦,到底是梦了多久,他怎还不肯醒来?”
王紫霜故意冤她道:“你把他累死了,还不快给他度一口气?”
阿尔搭儿以为当真,急揭开罗帏,含着敏郎的嘴唇就哺。王紫霜忍不住“嗤嗤”一笑。
于志敏轻启嘴唇,用如丝的声音道:“你真捉挟!”
王紫霜知他元气大伤,最少也得静息几个时辰,忙将阿尔搭儿拉出外面道:“你把梦里所学的试试看!”
阿尔搭儿疑疑惑惑地漫应一声,那知意念方动,她自己已射出十几丈远,反而惊得她叫了起来?
瑾姑原是经过于志敏梦中传授,并不以为奇,但见阿尔搭儿侍寝四天,单凭这一身法已比自己强得太多,不由得惊愕睁大了眼,私心窍慕。
王紫霜也觉得阿尔搭儿的身法,比闵小玲还要轻灵,暗想:“这丫头尝尽了甜头,那几个又要差一点了!”见她自己还未知已是一步登天,胡乱惊叫,不禁好笑道:“你还叫,什么?梦里的东西也是真的?”
阿尔塔儿道:“要知会把敏郎累成那样,我也不想学啦!”
王紫霜又好笑又好气,骂道:“你别哆咦了,快把所学的施展出来,待我看你学了多少,能用的有多少?”
阿尔搭儿悲悲凉凉地点一点头,忽然轻身一掠,又穿回帐幕,诸女站在帐门,只觉一阵轻风越过身侧。
王紫霜见她要跑,横里伸手一拦,竟没拦住,不禁怔了一怔,随后进帐,只见她痴痴地跪在敏郎身侧,于志敏已面色红润,气息平和,拧起她耳朵道:“好妹子!别发呆了,你一身武艺已高得出奇,还不快出去,要在这里闹到敏郎跪不过来么?”
阿尔搭儿又贪婪望了于志敏一眼,才肯跟王紫霜出帐。
这回敢情是她见到于志敏已经没事,心情安定之故,施展刀法掌法,竟是掌动雷鸣,拳开风声,未及十招,已在身子外面罩着一团光彩,渐渐,连身子也不易看得出来,但见雪花飞舞,远达四五十丈,王紫霜忍不住鼓掌叫好。
阿尔搭儿把一套拳法打完,欢呼一声:“姐姐!”我再要一套剑法给你看!“拨出绿虹剑略略一挥,身随剑走,疾射百丈远近,蓦地一个藏身,冲露直上二三十丈,连挽十几个剑花,才冉冉下落,脚未沾地,又猛一提气上升,见一团剑光将她身子裹个风雨不透。
于志强夫妇站在另一座帐前竟是看得痴了。王妙如、包妙始两人见她四天之内学到恁地精妙的剑法,而且轻功、身法,俱是毕生未见,也暗自惊心。
王紫霜看出阿尔塔儿这套剑法,正是十二字剑法中的“锦”
字剑,生怕被外人瞧了去,忙唤一声:“搭儿丫头不必演了!”
阿尔搭儿把剑一收,身子已如箭般射到,问一声:“我演得不好么?”
王紫霜悄悄道:“十二字剑法你全学会了么?”
阿尔搭儿一点头。
王紫霜道:“你不该当众演这套剑法。”
阿尔搭儿“哦”一声道:“敏郎教我的时候,也曾经说道,因为姐姐要看,我才演了出来,而且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嘛!”
王紫霜道:“有两人不是!”
阿尔搭儿失声道:“是,是!尤其那姓包的最坏,要不要再演别种?……呀!敏郎”她一眼看到于志敏踱出帐门,娇呼一声,欲然奔去?
王紫霜近前一看,敏郎面庞似乎略有清喊,再看时却又不像,关心地说了声:“你不多歇一会,又出来干什么?”
于志敏道:“先吸几口清气再歇!”
于志强见乃弟出帐,也和各人奔来。
于志敏笑道:“你还不好好练那秘笈,我看起程的时候,你又无法赶上了!”于志强道:“不骑马”?
于志敏道:“马当然是要骑,万一它脚力不胜,中途倒毙了,还不是要仗着我们两条腿!”
王妙如插嘴道:“有我们两人在此为质,我舅父也必定无恙,去迟了也不要紧,只是苦了他老人家。”
于志敏道:“我也知道不要紧,但是,救人总得以快为妙,而且我也不能闲着。”忽又“哦”一声道:“你们十神童里面,谁的艺业最高?”
包妙始抢着道:“照说起来都相差无几,大师兄功力最深,五师兄招式最精,剩下我们三人尽是废物。也许现在好了,前几天服食苍冥老前辈的丹药之后,自觉丹田里十分和暖,小气也比前略胜,若和大师兄比起来,或不至于败在他手下。”
于志敏听他所说,知尚未摸到门径,也笑说一声:“那就恭喜包兄了,有这种自觉,名叫离火炼丹田,将来定大有进益。”
王妙如获得于志敏传他“引气归元”的功夫,感觉大不相同,但他并不说穿。因见包妙始仅介绍五位同门的功夫,也补充道:“其实我们五位同师的师兄弟俱比不上那五位师姐妹。尤其是五师妹得天独厚,她有一年跌进冰窟里面,误服了一枝电光草,居然脱胎换骨,不论功力和招式,不但我们九人比她不上,只怕两位师父都得让她几分,就是性情古怪,和同门不大合得来!”
穗姑猜是打过他们老四余妙姿那少女,忙问道:“可是名叫钱孔方那位?”
包妙始记起前情,俊脸也不禁微红。王妙如接着说一声:“正是!”
王紫霜道:“她这名字好古怪!”
于志敏笑道:“也也没甚古怪,钱孔本来就是方的!”
王妙如笑道:“她们的名字确是古怪,还有一个叫做竹孔圆。
于志敏道:“姓竺的也有,可不是竹子的竹,这名字起得有点牵强!”
王妙如道:“她真的姓竹子的竹!”
于志敏诧道:“难道她是虾夷国倭奴国人?”
王妙如赞道:“于兄真个见多识广,竹孔圆确是倭奴国人,另外三个是蛮夷人,也各有稀奇古怪的姓,一个名叫桥孔大,一个名叫针孔小,一个名叫刀孔扁。”
于志敏听他连叫出三个姓名,不禁好笑起来道:“姓已够古怪,名字更怪得出奇,什么孔大孔小孔扁孔圆,孔方,简直是……!”
闵小玲蓦地会过意来,粉脸一红,叱一声:“胡说!”拖着王紫霜回头就走。
王妙如生怕起了误会,忙道:“她们姓名确是如此!”
他这一叫,更令诸女哄然四散。于志敏心里也自明白诸女为何要走,但他博览群书,知道虾夷族本来就没有姓,以致三代之后即分不出亲属关系,后来由他国王下令限期各找个固定的姓来,这“姓”往那里找?于是近水姓藤泽,近山姓山根,近桥姓桥本,养狗的姓犬,养猪的姓猪,乌龟马鹿,无所不姓,名字虽怪,幸而只有五人,若是再多几个,只怕孔些什么都要叫了出来。
当下微微笑道:“王兄说的,我都相信,夷狄部落,自然起不出什么文雅名字来。”随即搭讪几句,独自回帐,又召秦玉鸾入帏。
原来于志敏觉得天王庄既是卧虎藏龙之地,北方地广人稀。
散发动各派高手赶来,大为不易,也不该因为骆中明一人而劳师动众,所以将自己的真元移入娇妻体内,同时又以逾迦术传授绝艺,在十天内多选出几个与王紫霜差不多少的高手来。
但他这种“移花接木”的方法最耗真元,也只能在夫妇之间才能施展:阿尔搭儿耗了四天,惠雅、王鸾各耗两天,闵小玲也耗了一天。这样九天一来,纵使于志敏功力再深,也禁不住躺在褥上喘气。
王紫霜看得又怜又痛,忍不住叹息道:“你这是何苦,闵丫头功力已能应付得过去,你偏不肯爱惜身体……”那知于志敏一个翻身,又连她拉进帏中,急得她又羞又恼道:“你真想死!”
于志敏喀喀笑道:“我正是想活哩!难道高中虚,坎中视,坎离媾精,彼此有益的事你都忘了?”
王紫霜恨得连啐几口,但也任郎温存,承欢褥上。
第十天清早,于志敏已回复他生龙活虎般的精神,见五位爱妻俱是容光四射,乐得喀喀笑道:“亏是九天来没有强敌侵扰,不然,真个要糟,我们上山去找点野味回来,顺便也把所有进山腹的洞口炸毁。
阿尔搭儿吸着嘴道:“你累了几天,待我们替你找点吃的还不行么?”
于志敏笑道:“你看我这样子是闲得下来的么?”
王紫霜笑道:“不懂得坐享妻儿之乐的贱骨头!”
于志敏故意装出老人口腔,哈哈大笑道:“老伴!你把我说得大老了,我才是十几岁的小老头!少年行乐耳,小老头要行乐,行了才乐,不行就不乐,老伴总该懂了吧?”
诸女听他居然老腔老调,一开口就把王紫霜叫成老伴,已忍不住掩口葫芦,待再听她自称为小老头,更加笑得花枝乱颤,瑾姑四女更是连眼泪也笑了出来了。
王紫霜又要瞪眼,又忍不住要笑,好容易才抓住敏郎肩头,给她一阵擂捶。还得笑着骂道:“我看你这付脸皮比不比都鲁山厚。”
阿尔搭儿笑呼道:“姐姐别打伤他啊!”
王紫霜“呸”一声道:“偏要打伤,好教你心疼!”
于志强一早上起来,就听他弟弟帐内嘻笑颜闹,虽不知她们闹些什么,自己也喜洋洋带着穗姑过来,远远就扬声叫道:“你们乐些什么,说给我两口子听听!”
闵小玲笑道:“又一个厚脸皮的来了,还要说什么两口子哩!”
王紫霜怕被于志敏当作笑料,停手不打,笑道:“要不是大伯到来,今天不把你打痛才怪!”
诸女原知王紫霜舍不得把于志敏打痛,但这话由她自己嘴里说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于志敏也同样地笑了。
就在这嘻笑的声浪中,于志强已和穗姑踏进帐门。
于志敏不待他哥哥开口发问,装出一本正经问道:“你两人现在成了个”日“字了?”
于志强愕然道:“甚么”日“字。”
于志敏道:“奇怪!你两人当初原是”北“字呀!”
穗姑与于志敏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少,明知他刁钻好谑,但又不懂什么“北”字,“日”
字,忍不住星目向诸女中瞟,笑道:“你们这个人可是赢了,说话颠三倒四,教人不懂!”
于志敏“呀”一声道:“嫂嫂呀!当初你和哥哥原是个”北“字,然后成了“比”字,到后来才成个“日”字!“话声一落,立即掠出帐外。
王紫霜会过意来,忍不住“噗哧”一笑,诸女也吃吃笑着,但于志强夫妇仍然不解。王紫霜保持自己身份,不告诉他,闵小玲、秦玉鸾虽与于志强络熟,但与穗姑不熟,也不方便说张惠雅和阿尔搭儿还是来到都鲁山才与兄接见面,也不肯说。只有瑾姑与穗姑在魔教里原是姐妹两,忍着笑道:“他说你两人成亲那晚上的事哩!”
穗姑粉脸一红,说一声:“你哪!”蓦地明白三字的意义,不禁“呸”了一声,才骂出一个“缺德鬼!”
于志强愕然道:“敏弟说的甚么?”
穗姑恨恨得重重拧他一下,道:“还要问哩!还不快走!”
诸女见于志强搞了大半天,还未弄得明白,不禁好笑。
瑾姑因方才穗姑说她一句“你哪”,心里虽盼望有那样一天,但这时仍觉得有点尴尬,也报复一句:“你两口子要走,更加不好意思啦!”
穗姑被“两口子”一语说得粉脸又红一红,还待回她一声,于志强猛然叫一声:“我明白了,原来如此!”给诸女一路笑声将他的话赶了回去。
于志敏在帐外笑道:“你性子蛮急,想的偏要慢,奈何?”一步一步移近帐口,扬声道:“老伴!咱们打猎去!”
王紫霜骂一声:“你找死!”一掠而出,又要揪他耳朵。
于志敏急叫:“我有正经话要说哩!”
王紫霜“哼”一声道:“有更正经话!”
于志敏忙道:“封闭洞口的事不是么?”见爱侣已经停手,接着又道:“我说打猎是假,封洞是真,若遇上野味,也捡它几支回来,哥哥嫂嫂得当心王包两人……”于志强诧道:“王兄是骆伯伯的外甥,你怎么连他也算上了?”
于志敏反问道:“王妙如是骆伯伯的外甥,是骆伯伯对你说的?”
于志强被问得一怔,秦玉鸾忙接口道:“他若不是骆伯伯的外甥,为何假装失手被我们擒获?”
于志敏道:“到底他与是不是,这时还无法证实,但哥哥曾说过家里人全躲起来,只剩下你们三人应战,王妙如被擒之后,曾说我们家里死伤多人。骆伯伯是在白画遭擒,那时尚未……”
于志强恍然道:“我明白了,这厮在……”
于志敏急道:“你休大声!”
王紫霜道:“何不往帐里面说?”
于志敏道:“在这里可望见四周,他四人若过来,我们就说打猎的事,要是在帐里面说,着人在外面把风,便易被他猜出我们说的是什么了!”
诸女不禁大为佩服,于志强更是大叹不如。
秦玉鸾道:“你既然起此疑心,何不早说,还要给他服甚么灵药,教他引气归元,白糟塌苍冥老前辈的东西和高深的武学。”
于志敏道:“这就叫做欲擒敌纵,并且当时我虽觉可疑,但固有一事未明而师尊已经降步,恭聆训诲便无暇深思。待送到师尊离开,我又想到即须入帏传艺,若果先告诉你们,生怕你们紧张得露出形迹,反被他乘机逃走,所以索性请哥哥暗教王妙如引气习元,让他高枕无忧……”
王紫霜失笑道:“奸贼遇上捉狭鬼,可说是倒霉透顶,响说是有一事未明,到底何事?”于志敏道:“那就是他两人的谎话,被哥哥来后已经揭穿,但他仍旧不动声色,安之若索,岂非怪事?”
秦玉鸾叫一声:“是啊!我们有那么多人,怎的就没人想到他说的与哥哥说的不相符?”
于志敏道:“这也难说,因为当时你们都为我们四人陷在山腹而着急,再因王妙如说是骆伯伯的外甥,以致没有时间想,不去想,就被姓王的,得其所哉地在这里卧底……”
张惠雅诸女回忆当时情形,确是连续发生事故,谁也不追忆已往的事。于志敏夫妇则不知王、包两人原来对诸女说了什么话,只见他两人弃邪归正,便不深问,更料不到藏有这样一个奸谋,但这奸煤用意何在,又向乃弟问了一声。
于志敏道:“如果我猜测的不错,则他们卧底的用意不外乎查探我的消息,好待看机会下手,或引诱我们自投陷并。因见我生死不明,才忍让一时待我四人出来,他见戒备严密,人多势众,更吓得他不敢下手,才依照原来的计策,引诱我们往奴儿干送命!”
于志强道:“难道我们就不去了?”
于志敏道:“谁说不去了?你和嫂嫂千万不可露形色,回去问问他两人打不打猎,他两人自知跟我们不上,定是不来,你两人也不必来,有瑾姐四人在这边帐幕,他们定不疑心!”
于志强唯唯称是,与穗姑转回居处,不一会,与王,包两人到来,说是不能同往打猎。
于志敏已和五妻将“开山珠”携带在身,虚与王、包两人委蛇片刻,立即起程,但见六朵轻云附壁上升,顷刻间,到达山顶。过不多久,即闻山顶、山腰、山麓、隆隆的声音彼辍此起,也数不清响了多少。会到午时已过,隆隆的声音才渐来渐近。
各人出帐仰观,即见几条身形在百丈高崖上来回奔驰,每一停顿,必有一阵浓烟冒起,石雨粉落,然后“隆”一声巨响传来。
敢情崖上人已看到各人站在帐外,抵听于志敏一声长啸,几条身形同时停下,又闻他在上面叫道:“你们快来把东西接去!”
瑾姑各人立即跑往每一条身形的下面,只闻崖上一阵呼唤:“当心”,即见不少物件由崖上抛落。
要知由百丈高崖坠下的物件,纵使是体积极轻,重量极小,也因势猛力沉,决非寻常人能够接得下来、幸而崖下的人,各具有一身艺业,但见他时起时落,先将物件落势减缓,然后将它放下,竟是半件无损。待不见上面再有东西丢下来,才低头一看,原来野狐,小鹿之类,为数倒也不少、想是这些可怜的小东西被炸得四欲惊走,才被他们捕获,虽无伤痕,却已只只惊死。
阿菊还待数数究竟有多少只,于志敏又在崖上叫道:“你们快点走开,上面又要爆炸了!”
各人轰应一声,各夺了几只,飞步奔回,才到达帐前,又见烟云直冒,隆隆巨响传来。
但各人这时已无暇细瞧崖上事,匆忙将猎来的小兽,剥皮,剖腹、蒸煮。
于志敏夫妇六人虽是艺业高强,也因洞穴大多,山区太广,直炸到日落崦嵫,才回到亚麻谷,再将谷内的洞穴一炸塌,至于是否还有洞穴,尚难确定。
次日清晨,各人拆去帐幕分别驮上马背,向东北赶程。开头几天,还零零落落看到营寨,那是三营诺颜部,土谢图汗部,但一过肯除山,便是平沙无垠,复不见人,积雪更深,河冰更厚。
于志敏早就暗嘱各人将鳗珠挂在胸衣里面,不但人获得温暖,连马匹也获得温暖,唯有王妙如和包妙始冷得直发抖。
他两人也想到别人所以不冷,料系有宝珠的缘故,但别人各只有一颗,决不能夺人所好偏是于志敏看出他两人有诈,连于志敏所带多余的鳗珠也暗里收了过来,绝不显露,只有在架帐住宿的时候,才与于志强各将身上一颗鳗珠挂在帐门里面,并坐骑拴在帐门外面让它温暖,王、包两人才得沾一点余光。
王,包两人怎知于志敏故意使刁,此行对他两人来说,真是苦不堪言,幸而诸小侠表面上还和他有说有笑,不致于过份烦闷。
于志敏为防王包两人中途逃跑,或暗里向兄嫂下手,每一夜俱命瑾姑四女过兄嫂帐幂住宿,并将得自汪信一身上两枚短剑也分给阿菩阿莎藏在身上,得自邪魔手中的九枚“穿魔管”,也给兄嫂和四女每人一枝,剩下三枝分给玉鸾,惠雅和阿尔搭儿。王紫霜原有一技却给了闵小玲。
“开山珠”数目原是不少,紫虚上人取去几粒作研究之用,封闭洞穴时又用去很多,剩下十几粒也分别带在各人身上。
这样分配人数和兵器,表面上是每一帐幕都得有人轮番值夜,以防强敌忽然出现,骨之里是,防备内部的突变。王、包两人也曾怀疑到别人是否暗中监视他,但是,这边帐中值夜的是,也有他两人的份,说起来又有点不象。因为要监视他,就不应让他值夜才是正理。他那会想到两边帐门相对,两边值夜的人能够相互照应,于志敏夫妇随便一个的艺业都比他两人高强,那会让他们在眼底溜走?
暮宿朝行,这一天到达一山,天色已暮,远处虽有袅袅炊烟,却难望门投止。正选烽一处避风的谷地,待将水柱种下,架起帐幂,忽见两条身影如飞而来,远远就叫了一声:“使不得!”
最近这几天,诸小侠所遇上的人,满嘴叽哩咕叽咧,不但是于志敏一班中华儿女听不懂,连那阿尔搭儿是鞍担人也所不懂。
于志敏本来有学话的天资,好容易会意出几句日常用语,那知再走不到两个时辰,遇上的人又操另一种方言,与刚学到的又截然不同。一天要学好几种话也不够用,赌起气来就干脆不学。
但是,来人操的却是道道地地的闽中口音,这可就令诸小侠不胜诧异。
于志敏俊目一誉,已认出前面一位是须鬓竖立,目光炯炯,身躯壮硕的老道,后面一人是长躯修长,背负长剑的俗装少年。
两人的身法都异乎寻常,但分明看出是武当派的门路,不禁一怔,试呼一声:“来人莫非玄素道长!”
那老道人来势本是十分迅速,闻呼也怔了一怔,步法略为一缓,旋又如流水行云,飘飘然而到,一双环眼向各人迅速一掠,即停夜于志敏脸上,微愕道:“方才呼问玄素的是小友么”。
于志敏一拱手道:“正是?”
老道人呵呵大笑道:“贫道因”玄素“两字与唐太宗时之宫官相同,已经不用数十年,不料小友能识,有缘有缘,能否将令师见么?”
于志敏见这老道人果然是武当派开山祖师张玄素(按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峰又名:张通、张金、张思禄、张玄素、张玄化、玄玄子、张山峰。)也就得意起来,装出十分笑容道:“晚辈于志敏!”
张玄素怔道:“小友就是龙卷风?”
诸小侠见于志敏的绰号,已经远播绝域,就好象自己的荣光一般,色然心喜。
阿尔搭儿虽学到极精深的武艺,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依然真情流暴,怯怯地向她敏郎身侧轻倚,妩媚一笑。
诸女则将王紫霜如众星捧月影拥作一团,但也相顾微笑。
于志敏才答得一句:“晚辈正是!”张玄素已纵声大笑道:“紫虚老友教得好门徒,令师现在可好?”于志敏知这张玄素是宋朝徽宗时人,本朝太祖曾遣使往武当山找他,到了英宗复辟第三年入京求封为“通微显化真人”,道术武术,俱有极高造诣,但石亭、曹吉祥的奸诸创变,这位“真人”却躲得不见踪影,本来就对他不甚满意,但因他与师尊认得,而且大破罔底斯山魔教总坛的时候,武当弟子也曾参加,才虚与委蛇,这时听他问候师尊,低得恭应一声:“恩师比以前还要硬朗!”
张玄素忙道:“他目下在何方?”
于志敏道:“恩师与苍冥前辈坐关,不知往何方去了!”
张玄素顿显失望之色。
于志敏诧道:“道长有事找恩师么?”
张玄素忽然怪眼圆睁,不悦道:“没事找他做甚?”
诸小侠见这老道目光如电般射出口气又十分不愉,都生怕弄翻,于志敏却嘻嘻笑道:
“道在心头方寸间,临时抱佛脚,只怕与道长不宜!”诸小侠听他恁般挺撞,更加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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