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于志敏夫妇在长沙协助吴征信等人破了采花案,即被陶格行约往道乡台交手,天竺妖巫齐齐黑虏恃强放出“化蛇”;被于志敏以金霞剑惊走之后,当由五空大师鲁智深收服化蛇,审问所俘得之全南柱,获知七怪石雄派出多人在湘衡一带做案,并将于冕幽禁在五行洞,于志敏乃请陶格行发武林贴,定期三个月在岳麓山选盟主,声讨巫山七怪,然后独与二妻赶往益阳。
当天在益阳远来客栈结交店东林正干。获知益阳近事,但自称为秦玉鸾,阿尔搭儿改称为甘菊,钱孔方改名名为孔芳之事,却引起另一女侠与老尼留意。
于志敏在醉仙楼听得那女侠与她师父老尼谈话,即听那女侠必与秦玉鸾认识,并推知老尼究竟是谁。但那女侠认为于志敏夫妇无甚本事,冒充别人姓名,似非善类,却起于志敏好谑天性,又打算开她一个玩笑。
阿尔搭儿与檀郎低声谈话,发觉她有时所答非所问,妙目一游,便知端睨,笑道:“看你失魂落魄似的,那边那少女可不就是在客栈那位?”
钱孔方道:“我们把她掇过来,好不好?”
于志敏忙道:“你们别开玩笑,这事千万做不得,我若果猜得不错,那老尼定是蝉姐的祖姑绿鬓老尼,那少女定是老尼的弟子叶萼华了。”
钱孔方喜道:“这才是亲上加亲啊!搭儿丫头和我过去相认。”
“你们真会胡闹!”于志敏又急又好笑道:“那鬼丫头已知我决不是鸾妹,此时正在狐疑,她又认不得你两个,再说也不肯相信哩!”
阿尔塔儿再看那边一眼,果然看出那少女以一种迷惑而又含着几分怒意的目光,向自己这边瞪着,不觉失笑道:“敏郎说的不差,那丫头还长有傲骨。”
钱孔方道:“连人家的骨头也给你看出来了,我偏不信。”
于志敏忍不住笑出声来,偷眼向那边座上一看,却见老少两人全含几分怒意,情知这时误会不得,急俯首低声道:“我们别看她了,当心会惹出麻烦来!”
二女向那边斜瞟一眼,情知檀郎所说不虚,急改个话题,高声谈笑。
围绕在他三人的邻座,固然有不少是当地的登徒子。为了贪婪秀色,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不惜向她投以贪婪的目光,并且窃窃私语。
但于志敏那种超人的耳力,却在杂乱的声音中,隐隐听出有人轻声说了一句:“这几个雌儿不知是何等来历。”
“雌儿”两字,不折不扣是江湖人物的口吻,一进入于志敏的耳朵,立即使他提高警觉,但仍不动声色,继续倾听下去。
“听她们的口音,不像是湖广人,别正是那小子身边那些贱婢!”
“萧兄说的可是前天在长沙……”
“晤”
“不对!由李本华的飞鸽传书看来,那姓胡的小子只带有两个小穷酸!”
“老张你看漏了!他们救龙山剑派两个宝货的时候,另有两个没尻儿的。”
“敢情他们总共有五人。”
“海老弟!你们看事也大浅了,没尻儿的难道不会是小穷酸么?”
“李大哥这就不对了,若说没尻儿的乔装成小穷酸还不太错,仅那胡小子难道是个兔子,肯改成没尻儿的?”
“嘻嘻!哈哈!………”立即响起一阵哄笑。
于志敏趁这时候,回过头去看那边座上一眼,见他统共只有五人,有三人是文士装束,两人是生意人的打扮,俱是斯文绉绉,并不像一般武夫那样浓眉突眼。上首一个,跟随蓝里带青,鼻端肉球下垂,若照麻衣相法上说来,分明是贪淫不足的贱相。但那人目光数寸,也还有几分阴毒的功夫。
二女见檀郎回头看人,由同时侧过头去。
首座那人的蛇目中,闪出极其柔和的蓝光,嘴角带起一经笑意。其余四人也向这边三女投了一眼,又装成若无其事地低头谈笑。
于志敏暗道:“你这五个淫贼活该倒运,最好是连那五个也送上门来。”
夫妇三人刚转过头来,还没喝半杯酒,又听那座上低声道:“这三个雌儿真个天上少有,我虚长三十出头,还没见过。”
“李大哥着迷了!日里小弟已查得她们住在远来客栈,还怕弄不走么?”
“这几朵花儿虽好,可惜有点刺儿,还得当心老尼姑多事。”
“大哥你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怕起一个老尼姑来?
依小弟看来,那尼姑头皮那样油亮,说不定并没有老,这边的雌儿只得三个,索性连那两个也弄过来?省得争执!”
“海老弟真不愧姓海,果然能够兼收并蓄!”
“怕什么?新货儿费劲,还不如旧的能降火哩!”姓海的那贼人说罢,群贼又是哄堂大笑。
群贼开始低声计议的的猴,阿尔搭儿和钱孔方以交谈掩护檀郎窃听,未曾留意。经过哄笑之后,贼人的话字字入耳,钱孔方首先就脸色一沉。
于志敏见这群雄淫贼连一个老尼姑都不肯放过,心头也有点怒意,但为了引出更多的贼人,求得人贼并获,又不便在此时出手,忙以眼色制止钱孔方,旋又笑道:“孔妹且休心急,待我捉弄他两边打起来,若果老尼那边不敌,我们再出手帮她,但也只能在武艺表现上略胜淫贼半分,不然,今夜就没更好的戏看了!”
二女见檀郎要捉弄别人打架,不禁笑盈满面。
于志敏暗运气功,将坐在一角的老尼姑师徒与隔两张桌面的五位淫贼连通一气。
这种“以羊易牛的神通”,不但被捉弄的人自己不知道,连到二女明知檀郎要捉弄别人,却又毫无动静,也觉得奇怪起来。
但群贼哄笑一阵,甫静了下来,又有人笑问道:“海三哥!旧的能降虚火,又何出处?”
“张老弟!这可要怪你见闻不广了,难道丹成止火这句话你都不懂?俗话说人老成仙,物老成精。不论成仙也好,成精也好,定有一种内丹,譬如老和尚,老尼姑,死后就可烧出舍利子来。其实,舍利子就是内丹的一种,老尼姑既有舍利子,则她自己必定止火;火止则体冷,我们浑身热烘烘贴了上去,自然会把火……”
那姓海的贼人滔滔不绝解释一番“降火”的道理,声音虽然不高,但经于志敏施用“以羊易牛”的神通传递过去,老尼师徒可就听得如雷贯耳。
那少女听有人在说老尼姑,目光一扫,即见整座楼上只有自己师傅一人是尼姑,而且声音传来的方向,几名男子全在脸上泛着神秘笑容,上首一位文士装束的男人目光闪闪瞅着她师徒两人,那还不心头雪亮?当下粉脸一红,顺手弹飞一根鱼刺。
虽然仅仅是一还极轻的鱼刺,但那少女手劲不弱,竟如一枚外形暗器“丝”一声飞过于志敏头顶,疾射向淫贼席上。
上首那淫贼的武艺也不弱,只见筷子向上一夹,即把那根鱼刺夹个正着,立即站起身躯,冷笑一声道:“是那一位朋友向我李非凡开玩笑,不妨出来相见!”
李贼一报出名头,与于志敏夫妇相隔两个座头一位中年壮汉不觉“咦”一声道:“原来是化骨飞刀!”
中年壮汉对面一位年轻人诧道:“飞刀也能化骨?”
“别吵!有得看!”
果然在李贼话声一落,坐在老尼对面那少女立即站起,一声:“你们放着酒菜不吃,尽在嘴里嚼什么蛆?”
李非凡从容笑道:“姑娘责骂得未免无理,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这一问可把那少女问得满面通红,但她同时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道:“那贱婢耳朵也尖,我们说这么小声,她也听得清楚。”
她目光一落,立又听得一句:“这泼货有瞧的了!”这句话经于志敏用气功放大,竟是全楼可闻。
那少女脸色一沉,喝一声:“你这贼子!……”抓起几根鱼骨顺手一掷,立见几道白光挟着“丝丝”破空的声音,掠过各人头顶,奔向贼人一桌。
于志敏故示惊慌地叫一声:“不好!”立即把头一低。
李非凡冷笑一声,手心向上一托,那少女射来几根鱼骨,全被托飞上屋梁,颤颤地钉在梁上,然后摇摇拱手道:“姑娘好大的火气,难道真想打死人么?”
那少女暗里发了两手鱼骨,全未能伤对方毫毛,面子上怎能接得下来?老尼似也因李非凡一手托梁换柱的气功,表现得出色而微微一怔,这时从容站起,宣了一声佛号,面向李非凡道:“李檀樾高艺惊人,贫尼明日午时在西山候教!”
李非凡冷冷道:“凭你两人这一句话,就想把李某拖着走么?”
老尼长眉一皱,仍然面不改色道:“该当如何才可请得动李檀樾?”
“你们没名没姓的么?”
“贫尼姓氏早忘,出家人也勿须姓氏,要去就去,何必多问?”
说毕,径挽着少女住柜台算帐去了。
李非凡望着她两人背影,才不觉冷笑几声。
姓海的贼又气喷喷道:“大哥!那老尼恁地可恶,不知她到底是谁?”他话音甫落,立即听到“嗤”一声冷笑,又喝一声:“是谁?”
李贼也诧异地向四周张望,但他除了发觉满楼食客俱向他这一桌投以惊诧的目光外,并未发现有人冷笑。目光一移,又投向钱孔方,阿尔搭儿和于志敏的背后,但这三人却是边吃边笑,并不像有意挑衅的样子。
海贼性子燥急,狠狠一拍桌子,骂一声:“臊……”话一出口,似觉这话太不适合他的服饰,立又改口道:“谁在冷笑的出来,不然,海三爷就要骂你了!”
然而,急自由他急,仍然没人答腔,恨得他连说几声:“见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志敏夫妇相视一笑,从容饱食一顿,会帐下楼。
钱孔方一走到街心,忍不住说一声:“气死我也!阿敏!
亏你咽得下这一口气,要教我单独遇上那几个,怕不给一人一个耳刮,把饱满嘴臭牙打掉了!”
于志敏笑道:“要是十个淫贼全在楼上,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可惜只有一半,若因放倒这几个而走漏了风声,只怕剩下五个便会将二十名少女架走,追寻起来岂不费事?”
钱孔方道:“你能保定十个淫贼全在城里么?”
“纵然不全在城里,但他们该知道要绑架一位会武的人,决不是容易的事,他这时已发现我们三人和老尼师徒会武,为了想要全获,必定邀约同伙一齐到来,最多也只留一两个看管那些女的,而且就在今夜到来送死!”
阿尔搭儿不觉笑起来道:“他真要送死,那一夜来不得,何必就在今夜?”
“方才有人指出李非凡绰号化骨飞刀,老尼约他明天中午的事,他不能不去,因此,他只好今夜下手,打算连着尼一齐掳走,明天再往西山装个晃子,也好更加扬名显姓。”
“晤!我明白了!要不要通知那位姓叶的姐姐一下?”
“老尼老谋深算,定有安排,说不定他们也为了那伙淫贼而来的哩!”
夫妇边走边说,忽有个老翁衔着一枝旱烟秆匆忙抢过前面,喜地喷出一口浓烟。
于志敏嗅得那烟昧有异,急一闭真气,回顾二妻一眼,见她两人也会心微笑,轻轻一拉她两人衣袖,缓缓跟那老者走向河边,心里暗自好笑道:“你这些下三滥,真个该死!”
那老者做梦也不会梦到遇上一位大行家,他喷出一口浓烟,便放缓脚步走向河边。他由系在烟杆上一面小镜子,看见三位少女果然亦步亦趋地跟来,不禁暗喜。一到河边,使施起轻功,沿河岸走往上游,不时暗窥小镜,见三女仍然跟得紧,却又时而喜上眉稍,时而眉头紧皱。
约经炊许时光,在一望无际的田畴里,夹着有不少溪流。
港叉,老者到达一条港叉岸边,轻轻击了三掌,便闻芦苇荡中传出一声“来了”即有水声响动,片刻间,一艘瓜皮小艇已靠岸边。
于志敏暗道:“我看你到底要把我带往哪里?”却听艇上那人问一声:“四舵主!这几位是……”
“休得多问!”那老者向于志敏夫妇一招手,于志敏伪作茫然缓缓举步。
“正当他前脚将跨上船舷的刹那,忽然一声娇叱,一条绿衣纤影疾如蝙蝠追蚊,一掠而达,一道精虹已向那老者右扇泻落。
那老者忽然遇此意外,一斜肩头,立即飘出三丈,喝一声:“你是那条线上的,怎来破我买卖?”
于志敏一听那老者的声音,却是年轻人的嗓子,情知他是故意乔装,但那少女的嗓音更加谙熟,一眼瞥去,见她面前蒙有一方黑巾,心下登时明白,几乎要喊出一声:“蝉姊!”
然而,他又旋想到蝉儿此来定有用意,不如且看个明白,于是又站着不动。只听蝉儿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巫山七怪门下,竟做出这采花的下三滥勾当,这时人赃俱俱获,看你有何话说?”
这老者仰天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常德庆是巫山七侠门下,早就应该滚罢,难道想送上门来,硬教我把你留下?”
柳蝉儿冷哼一声,一招“南天暴雨”一枝宝剑幻成一片光波,一涌而上。
常德庆看得一懔,一收小腰,又暴退丈余,喝一声:“贱婢报个名来。”
“向阎王爷问去!”柳蝉头一剑为了救人,只是虚招,但“南天暴雨”这一招存心取敌性命,被他避开,杀意变浓,又一招“风雨满楼”但见剑光飞射,立即将常德庆身形罩定。
常德庆这时才知遇上能手,一声断喝,烟秆舞起一团黑光,把周身护个风雨不透,但闻叮冬一声急响,柳蝉儿一招风雨满楼,竟未能伤他毫毛。
于志敏暗道:“她武艺和功力果然大有进步了,可惜对敌的经验太少,不然,这一招风雨满楼,足可削掉姓常的一只手。”他生怕这位名位上的娇妻不知常德庆烟杆的底细,不觉叫出一声:“蝉姐!当心烟杯里藏有迷烟!”
“谢谢了!你们没有中毒?”柳蝉儿在对答中,又连向常德庆进了几招,但她猛觉这三位陌生少女怎知她的名字,又“咦”一声道:“你是谁?”
于志敏忍着笑道:“我是玉鸾嘛!”
“呸!你敢骗我!”
“我化装了的,所以你认不得我!”
柳蝉将信将疑,又道:“你身边两位姐姐是谁?”
“一个搭儿丫头,一个是钱丫头!”
“蝉姐!蝉姐!”阿尔搭儿和钱孔方由两人对答中,已知蒙面少女是自己的女伴,不觉齐声欢呼。
常德庆发现自己的独门迷烟,原是万无一失,那知竟迷不了这三位少女,心下骇然,无奈被柳蝉剑光团着,想逃也逃不脱。
那船夫见他四舵主被一蒙面少女团在核心,另外还此三人在侧,惊得一个翻身,赴水逃生。
柳蝉儿获知秦玉鸾和阿尔搭儿在侧,为了争个脸面,笑说一声:“小丫头!待我撕了这厮,再和你说。”
于志敏忙叫一声“莫撕!”
柳蝉儿一招“天外飞雷”,在光芒十丈中“当”一声响,把对方烟杆击飞,左手中指一伸,已点正常德庆的软麻穴。
于志敏赞一声:“好!”
柳蝉儿收剑入匣,悄骂一声:“死丫头,好甚么?谁不知道你受了那人移花接木,比苦命的姐姐强多了……”她想到自己容貌被毁,不禁眼眶一红,急叱一声道:“还不快告诉我那位是钱姐姐,那位是搭儿丫头哩!”
原来王紫霜三人南返的时候,钱孔方尚未遇着于志敏,当时诸女虽有十二金钗共事一夫的意思,但王紫霜找到柳蝉,却没把钱孔方的事说明,所以这时她直呼阿尔搭儿为丫头,而呼钱孔方为姐姐。
于志敏忙捏尖嗓子,替她引见,径引戏谑一阵,才问道:“常德庆这厮应该怎样发放?”
柳蝉儿反问道:“你们可知道公公被恶贼掳了?”
于志敏和二女俱说一声:“知道!”
柳蝉儿笑道:“搭儿丫头是那人的影子,怎地舍得分开?”
于志敏忙轻轻一拉阿尔塔儿和钱孔方的袖子。
阿尔搭儿立即醒觉,樱唇一撅,却是满面笑容道:“紫丫头最坏,把人家的事儿也告诉你啦!所以我偏让你们猜不着,你说他哪!他早和闵丫头、雅丫头往乌斯藏借鹤去了!”
柳蝉儿见一提起于志敏,阿尔塔儿说话的神采登时不同,暗忖:“紫丫头说得不差,怪不得阿敏到了北黎,就被这丫头几乎占尽春光,唉她”想到自己性格和命运,不觉暗叹一声,又道:“阿敏见过闵丫头了,他们放着公公不救,跑去乌斯藏借什么鹤?”
“借鹤与救公公有什么关连?”
“这事且缓说罢,姐姐先说你怎会到这里来?”
柳蝉儿道:“何止是我,紫丫头可能也在湖广,我们当初打下霸王庄找不到公公,便分成三路,我管的是水路,紫丫头管陆路地面,穗姑艺业较差,由闵丫头带着搜寻丛山七怪岭。我好容易才查出霸王庄敢到梅岭关截劫,原是巫山七怪主使,特找紫丫头往巫山去,偏遇上到处都说阿敏如何如何,我想阿敏有你们一大伙还会不够……”
于志敏为了装得更像秦玉鸾,与二妻不约而同地“呸”了声。
柳蝉儿笑道:“敢说不是理!紫丫头和我什么话不说?”
钱孔方也笑道:“那话儿有甚么好说的?姐姐还是说公公的事吧!”
柳蝉儿望她一眼,续道:“因为不知谁在诬蔑阿敏,而且我也要寻找紫丫头,所以就在这一带访查,偏遇上这厮由岳阳扁山那边,鬼鬼崇崇下这艘小艇,我只好暗中跟来。”
阿尔搭儿诧道:“蝉姐怎知这厮是七煞门下?岳阳也有采花案,你可知道?”
“怎不知道?前夜里还发生一椿,给我抓到一个,夺下一个女的,仍被掳七个走了。我就是拷问抓来那淫贼,才知扁山是贼巢,而且淫贼都由巫山七怪行帖指派……”
于志敏“哦”一声道:“怪不得,我以为淫贼把那么多少女藏在哪里,原来竟是藏在扁山,但扁山离益阳有二百多里,离长沙也有三百里,淫贼掳了人,还等得到那么远?”
柳蝉儿被问得怔了一怔,沉吟道:“也许扁山是长久藏人的地方?”
于志敏点点头道:“这确是很可能的事,我们把这厮藏在一边,先赶回城里去。”
柳蝉儿急道:“我不进城!”
于志敏道:“今夜你祖姑和叶姐姐有难,不进城怎行?”
“呀!”柳蝉儿听说绿鬓考尼有难,不由得叫了一声,但她旋又想到自己的容貌,又叹一声道:“有你们三个,还怕什么,何必拉我去出丑,再则我这付样子,还能够见人么?”
于志敏叫一声“姐姐!”接着又道:“那夜里你一出走,妹子也就被掳,到底你被开水烫成怎样?再说人只要心肠好,谁管面貌好不好呀?阿敏要是借鹤回来,大伙儿救公公,你难道也不肯相见?”
柳蝉儿叹道:“姐姐生就孤独命,阿敏一到,我也立刻走!”
于志敏征了一怔,情知这位师姐说得到便真的要做,急道:“照这样说来,姐姐愿意和我们暂时在一起了?”
柳蝉儿苦笑道:“鬼丫头也懂得拿话套我,我几时说过和你在一起?”
阿尔搭儿央求道:“好蝉姐!你这时不是和我们相见了么,再和我们住在一个房间,大伙儿说说笑笑,有甚么使不得?趁着这时夜静,回客栈去定没人看到,你祖姑不和我们住在同一房间,她也不知道是我们哩!”
柳蝉儿被于志敏握紧她的手,要挣又挣不脱,见阿尔搭儿央求得可怜,沉吟半晌,才道:“要我答应去客栈去,得依我三个条件。”
钱孔方接口道:“莫说三个,三十个也行。”
柳蝉儿笑道:“没有那么多,第一个是不准揭开我面巾,二是不准告诉我祖姑和叶丫头。第三个是阿敏一到,得立刻通知我走。”
阿尔搭儿和钱孔方见她和于志敏说了半夜的话,还要叮嘱说檀郎到来,通知她走,心头虽在暗笑,表面上却连声答应。
柳蝉儿笑道:“你们几个要是违背了这几个条件,看做姐姐的不拧下你的头来!”
各人含糊应了一声,柳蝉儿手起一掌,把常德庆脑袋叮嘱,顺手提起撩进港叉,说一声:“走罢!”
三位真女和一位假女展起绝顶轻功,疾扑益阳,只是初更才过,钱孔方笑说一声:“还早,可得先睡一觉!一进客栈,店东林正干即上前迎接悄悄道:”三位女侠回来了,方才有人问你们的来历哩!”
阿尔塔儿说一声:“是谁?”
“一位老尼和姓叶的女侠!”林正干面对着于志敏笑笑道:“叶女侠说曾经见过秦女侠……”
于志敏道:“我知道了,她定说我一点也不像原来的样子,但她不知我已经改装,今夜定有事发生,明天再和她们相会。”
林正干虽见于志敏又带回一位绿裳蒙面女,但他走道江湖,知道江湖常有不少怪事,也不再问。
夫妇四人一进房间,钱孔方向于志敏使个眼色,笑唤一声:“鸾丫头!”接着道:“你和蝉姐久别相逢,不知有多少话要说,我和搭儿丫头替你们在外巡视,你们在床上替大伙看守认物,由你说到天明可好?”
于志敏笑道:“好是好!今夜该有十个淫贼到来,你两个人得把他们全部活捉下来!”
阿尔搭儿“哟”一声道:“请放心罢,我一个也不会给贼人溜走,何况还有钱丫头哩!”
于志敏挥挥手道:“你们走罢,顺手扑灭了灯火。”
柳蝉儿讶道:“你灭灯干吗?”
于志敏道:“省得柳老前辈和叶姐姐来找麻烦,而且你我上床去说,要灯干吗?”
钱孔方“噗哧”一笑,说一声:“我们走啦!”
柳蝉儿但见窗门一启,两条身影已疾掠而去,房里卷起一阵旋风,窗门竟被风力关闭回去,看得芳心里起了一股酸意,一面卸下包袱和宝剑,一面还忍不住问道:“鸾丫头,你可比得上她两个?”
于志敏笑道:“我们几个都差不了多少,但都比瑾姐几个强。”
“我真不知紫丫头怀什么心意,拉了一屋子人进来,那怕阿敏一个!”
“那才不哩!我们姊妹相处得很好,有时联合起来就欺负阿敏!”
柳蝉儿笑道:“你们怎样能欺负他哟?”
“把他赶下床去,教他往外面做个程门立雪!”
柳蝉儿由这句话听来,闺中一幕极好的旖旎风光立即展现在她眼帘,自己确是十分羡慕,但又认为这种幸福终非已有,不觉幽幽一叹。
于志敏何尝不知柳蝉儿好胜心重,一旦容貌被毁,自卑感立即占据心头,此时由得百般劝慰,都难得有效果,只有床上的事实,才可使她回心转意了。
于是,又笑笑道:“姐姐休叹息这个,你我脱衣上床去说,我把阿敏那份馋相告诉你!”
“脱衣服?过一会怎什厮杀?”
“有她两个在外面哩,而且柳老前辈定必援助,你我一出去,岂不被柳老前辈揭穿你的面目?”
柳蝉儿点了点头道:“鬼丫头跟他这些日子,人也刁起来了,姐姐还说不过你哩!”因见她这同衾“女伴”已脱去外衣,自己也解衣登床。
于志敏上床和柳蝉儿对面躺着,一只右手轻揽她的纤腰,笑道:“姐姐心肠是这么硬,可知阿敏这些日子除了盘算救人,杀贼之外,天天都想到你?”
柳蝉也儿揽上檀郎腰肢,轻叹道:“他有了她们一大群人,还要想念我作甚?”
“姐姐总是自称薄命,难道这一辈子都不愿见他?”
“唉!相见不如不见,有情却似无情,我那一天没有想念他,但我又怕见他,更怕他见我这付形貌!”
“姐姐休苦了自己,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听他自己说,他和闵丫头去借鹤,很可能连复形药都拿得一点回来,定可恢复姐姐原来的容貌。”
柳蝉儿喜道:“真的?”忽又叹道:“鬼丫头总是骗我,你说很可能,接着又说定可,这是什么一回事?”
于志敏被她抓住话柄,楞了一楞,又笑起来道:“妹妹说的定可是有原因的啊!因为今早上在长沙遇着五空大师,他说要把一条化蛇炼成良药给我,那种良药正是吃了变成美貌的良药。”
柳蝉儿急道:“那种药,什么时候可以炼成?”
“大概是七天吧!其实复不复形都不要紧,姐姐该让他看见你这时的形貌,看他是不是会变心?”
“不!那才羞死人了!”
于志敏怜惜道:“要是他已经见了你,难道你也不愿见他!”
“什么?他已经见了我?那,他为什么不唤我一声?可见他对我早就变了!”
“他没有变,倒是姐姐你变了,若果我就是他,你肯不肯相见?”
“鬼丫头越说越刁,你怎会是他,你就少这……”柳蝉儿见这位妹妹说得好笑,伸手向下一探,那知这一探下去,登时惊得芳心乱跳,厉喝一声:“你到底是谁?”
于志敏单就防她会有这么一着,所以先把她的纤腰搂得紧紧地,以免她用力挣扎,然后从容道:“蝉姐先别着急,敏弟终于找到你了!”
“你……你果然是……”柳蝉儿被搅得动弹不得,又羞又急。
喘着气道:“你………你敢诓我!”
于志敏柔声道:“蝉姐!这两年的相思,还不够苦么?敏弟怎还忍心诓姐姐?好了!从这时候起,我俩不该再分开了。”
柳蝉儿原以为这“少妇”果是秦玉鸾的乔装,那知竟是自己既想见又怕见的檀郎?此时半裸投怀,怎不又羞、又惊?
但见还恐檀郎是假,急运足真气,打算猛力一挣,如果能够挣脱,则对方定非檀郎?如果不能挣脱,则真是檀郎无疑。
那知于志敏一发觉她暗里运气,立即明白她心意,忙道:“蝉姐千万不可,除非你是霜妹,决难挣脱敏弟手臂,但这张木床却是吃不消。若不相信眼前人是你敏弟,我有方法使你相信。”
柳蝉儿见对方双臂象两个铜箍,箍得她纤腰和肩膀发痛,情知除了敏郎,谁也没有这份功力,但仍说一声:“你且说来!”
于志敏道:“我们经过河涧府到过姐姐所住的树案,看见霜妹留下的诗句,才知姐姐和她南下寻找爹爹,前几天往雪峰山救问姐姐,和穗姑相遇,问起来才知道霜妹已替姐姐打通了生死玄关,功力大进,这些事可是真的?”
柳蝉儿此时尽是流泪不答。
于志敏柔声道:“姐姐不要自苦,恨敏弟当年回来迟了一步,害得姐姐受……”
柳蝉儿一想起当年事,更是痛心,呜咽道:“你休说了,快放手让我起来!”
“不!敏弟要在今夜医好姐姐心上的刨伤,并使姐姐知道敏弟不是好色!”
柳蝉儿幽幽道:“相信你就是,快放手!”
于志敏松开抱她肩膀的手,却往身下顽皮起来。
柳蝉儿芳心猛跳,喘气颤声道:“你……你要……要干么?”
“姐姐!就在今夜!今夜啊!
柳蝉儿的纤腰像水蛇般在床上扭摆,良久良久,只哼得“嗯”的一声,粉臂一张,反将檀郎抱得更紧。
约经炊分时光,屋外娇叱一声,把这一对同命鸳鸯由酣醉中唤醒,柳蝉轻推檀郎道:
“敏弟!你蝉姐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还没好么?外面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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