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师太听了雪庵和尚说起凌霄剑客所谓的帮手中,有雪山老魅劳斯民倒不觉得害怕,可是对于赤身魔女乐可夫就惨然色变,一改轻视的态度。罗凤英,王述先,蝉儿等首徒看在眼里,也知道事态的严重。
蝉儿忍不住问道:“赤身魔女是怎样的人物,师父为什么要怕她?”
“我倒不是十分怕她,可是其中还有一段师门的仇恨,我还没有力量去报复,而且赤身罗刹教下,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偏是他们会假装成为好人,人数又众多,使你防不胜防,杀不胜杀,只要你一惹上他们,立刻就如影随手,赶也赶不掉,非要把你弄得支离破碎不可,所以罗刹教所作所为虽是万死莫赎,而正人君子奇门侠士对他们都有些儿顾忌;各自名哲保身,反而姑息养奸,增长了罗刹教的凶焰。五十年前你师叔哲真子就因为看不惯罗刹教徒的骄横,着手诛戮,本来以一对一,他们绝不是你师叔的对手,可是蚁多困死象,他们多人围攻就不相同了,尤其是那些教徒个个都像中了魔术一样,竟不顾死活猛冲上来,你师叔杀得心惊手软,只得长叹一声跳出是非圈外。后来事过了二十年,你师叔以为安然无虑了,那知罗刹教的赤身魔女先派一批教徒,伪装学艺,要拜你师叔为师;你师叔也见她们个个姿质不错,都是可以造就之材,不防有诈,就收了下来。过不了几天,她们却暗下毒素,迷惑你师叔的本性,毁去道基;然后带往万洋山,吸尽膏髓而死。为师邀请同门,联合中原的剑客多人,直捣她的老巢,虽然把赤身魔女赶出万洋山,杀戮了她不少的弟子,但是重要的贼党都被兔脱,十多年前听说她逃到冈底斯山又蛊惑回藏各族,而且潜修绝艺,如果真被凌霄剑客勾引来到海南,那末这块世外桃源也就永无宁日,那得不耽心?”明因师太说完仍然恨恨不已。
雪庵和尚笑道:“这有什么好恨?那赤身魔女只有在她的势力范围里,才能够称王作霸,真不来海南也就算了,让她多活几年再联合去剿她,如果她要答应凌霄老怪做帮凶,难道还带那些徒子徒孙来不成?到那时候她人单势孤,我们倒可以先毁了她,再去拯救那些被迷惑的徒众哩!”他永远抱着乐观看法。
明因师太仍然愁眉不展道:“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但是我们现在也是人单势孤,人手不足,凌霄老怪既然分派三人去找帮手,可知他最少要找三人以上,连他自己也有四人,我们只得两人和这几个徒儿,总感实力对比上,有点不大够哩!”
“现在距离约会的时间,还有整整两年,难道我们在两年之内还找不出几个高手来?”
“贫衲隐居多年,对于故交的消息都有点茫然,能到什么地方去找?”明因师太先担忧地叹息,接着又婉惜地补上一句:“如果我那大徒儿回来,还可以问她在外面走动时,可曾遇上那些前辈,但是现在连踪影不见,也没地方问去!”
“你这老尼姑真会说泄气的话,找几个人也有那末多的困难,我负责替你找几个成不成?”
明因师太忙合十称谢道:“大师肯跋涉帮忙,还有什么好说,但大师准备找那些人,能否说出来商量一下呢?”明因师太似乎仍不放心地问。
雪庵和尚笑骂道:“我就知道是上你老尼姑的当了,原来装得满面愁容,待我替你跑腿,不过,我已经把话说满了,不会不算数,你放十二条心吧!”接着说出要找塞马先生,若耶溪渔者,玉山樵者,梁中节,郭良,史仲彬一大堆名字来。
明因师太惊异道:“玉山樵者难道还在世上?”
“你这人真怪,玉山樵者如果不在世上,难道我找个死人来捧你的场不成?”
明因师太听了,不禁哑然失笑道:“倒是贫衲失言了,因为玉山樵者可能已经是一百五十岁开外的前辈,一时倒想不到他还在世上哩!”
“不只是他,听说云门僧也还在世上哩,而且梁良玉也隐居在海南,不过找不到他罢了。”
明因师太更加诧异,忽然重重一拍道:“我怎么一时记不起这个人?”
“你说谁,云门僧?梁良玉?”
“都不是,如果能请到这个人帮忙,就是一百个赤身魔女,也不足畏惧了。”明因师太故意卖关子。
“谁?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雪庵和尚,果然很着急地问着。
明因师太看雪庵和尚着急的样子,反而好笑道:“这回轮到你着急了!”然后轻轻说出紫虚上人来。
雪庵和尚也庄容道:“果然是一位好帮手,只要他肯出手来管,还怕什么赤身魔女,就是魔王到来也讨不了好回去,可是这位老人家辈份太高,恐怕就不乐意和这些小妖小魔争长短哩……”
陡然,一个孩子的声言嬉嬉笑道:“那末等我小辈来管吧!”各人都不约而同,向身后一望,可是渺无人影,只有那丝丝的凉风吹动各人的衣矜作响,彼此都是愕然。
雪庵和尚奇道:“明明听到有人在我身旁说话,怎么找不到人,贫僧今年流年不利,真是时衰被鬼弄……”话没有说完,又听到“噗哧”笑声。
蝉儿一声娇叱:“我看你搞鬼!”人随声去,跳在一株树顶上,仍然四处寻找。
这时,王述先忽然喊道:“兄弟,不要胡闹!”雪庵和尚听了,怔怔地望着他,那知王述先声音一停,就听到空中喊道“来了!”。在各人听到“来了”的时候,已看到面前站着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拉着述先亲热地喊声“哥哥!”
王述先连忙拖着这位少年到师父和雪庵和尚的面前道:“这就是徒儿的明弟!”王述明也忙向明因师太和雪庵和尚作揖行礼。
师太呵呵大笑道:“小友不必多礼了,坐下来大家好谈。”
述明道:“晚辈怎敢!”
雪庵和尚看了述明一眼,皱一皱眉道:“贫僧今夜的时运真个不济,刚才遇上一个无缘无故矮去半截;现在又来一个长了疔疮……”说得各人望着述明兄弟大笑,述明只好讪讪地坐了下来。
这时,明因师太才对雪庵和尚说出述明兄弟的师承和身世,雪庵和尚拉着述明兄弟的小手,仔细端详一会才叹道:“小友!你知道么?你祖父在往日和我也是一殿之臣,不过他是忠于为国,落得忠臣的美誉;我是忠于君,只好流浪这一辈子了”述明见他说和祖父是一殿之臣,连忙喊一声“叔祖……”跪了下去,本来还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一哽咽,竟无法说下去,雪庵和尚看到述先也跪在述明的旁边,流泪满面,也是黯然神伤,忙拉他俩兄弟起来道:“你俩兄弟也不必伤心,你们的父亲于冕据说并没有被害……”
王述明听说他父亲仍在世上,不禁喜跃,忙问道:“叔祖知道我父亲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也许你到黔中去找,可能遇得到……”雪庵和尚说到这里,突然又改口风道:“以后不准再喊什么叔祖,伯祖的,我们出家人不爱理这一套,还是喊和尚动听些!
”
王述明笑道:“晚辈怎敢!”
罗凤英和蝉儿两人趁着明因师太介绍王述明述先兄弟的身世的时候,四只眼睛瞬也不瞬地朝王述明的身上打量,只见他生得鼻梁丰满,齿白唇红,灵秀异常,尤其那双朗星似的眼睛,开阖之间神光四射,身型倒像十六七岁,可是满脸稚气未除,如果不堤述明刚才露出那手轻巧,任何人也看不出这年轻的孩子,身怀绝世的武功。这时,凤英悄悄在蝉儿的耳朵旁说道:“他这付面赠给女孩子是多好,”蝉儿刚想回答,却听到述明说的那句“晚辈怎敢!
”下由得噗哧一笑。
凤英瞪了她一眼,嗔道:“你笑什么?”谁叫他胆子那么小,左一个不敢,右一个不敢,不知道他敢什么来着……?”蝉儿带笑说出这几句话,惹得燕云姐妹也笑个不停。
述明也自己觉到脸上有点热烘烘地,不大好受。还幸得这种尴尬的情形,被明因师太看在眼里,忙轻叱凤英道:“看你那么大的人了还是是那么小孩子样地胡闹!”
又转回对述明道:“小友不必和我们客气了,你把我们叫做和尚尼姑,也都可以……”
“晚辈不……”述明正待说个“敢”字,陡然想起刚才凤英姐妹,正笑他左一个不敢,右一个不敢,却把将要出嘴的话咽了回去,急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这付尊容,更便她们笑得前俯后仰,花枝招展,连到明因师太,雪庵和尚,王述先,甚至王述明本人也觉得忍俊难禁,一片欢笑的声音,冲破了月下的静寂。
好容易停下了笑声,明因师太才道:“就称呼我们的法名,法号吧!这该不客气了,事实上如果按照江湖上的辈份来说,我们真不敢自居前辈,反而要喊你做师祖宗了。”
述明只好道:“出山的时候,恩师就再三叮咛,只要遇上有年纪的人,就要称为前辈,因为恩师几百年来很少在江湖上行走,而且各有所承,似也不应论辈份而致隔阂,可是师太却是哥哥的师父,雪庵老前辈又是师太的好友,这个辈份岂能不论?”
雪庵和尚听了笑笑道:“就是这样吧,你已经把辈份喊出来了,我们也就冒居前辈吧!
”又对明因师太道:“你这几天可是化不到缘?”
明因师太一怔,笑问:“你这话怎讲?”
“你看今夜月明中天,被凉如水,人生已是难得享受这种景致,尤其老友小友都在一起为什么不请我们喝上几杯?”
“哦!”明因师太恍然笑骂道:“你这酒肉和尚一到来就胡绉,怪得谁来?”忙回头吩咐凤英去张罗酒菜,凤英应了一声,拉着蝉儿回到庵里去了。
不一会,凤英笑嘻嘻地和蝉儿拿了酒菜出来,把酒菜摆在一张厚厚的石桌上,蝉儿把酒杯在各人的面前摆好了,最后轮到述明的面前,她轻轻把酒杯朝桌上一按,问道:“你喝不喝酒?”述明往桌上一看,原来那酒杯被蝉儿按进石桌,杯口和桌面平平地,就像一张天然的石桌长了一个酒杯形的小洞,述明知道蝉儿存心比试功力,当下笑一笑道:“在山上的时候,也还常陪恩师喝上几杯,可是都是拿起杯来喝,蝉师姐把杯子弄到桌子底下了叫我怎样喝法?”“别在装傻了,要喝就连桌子端起喝吧!”蝉儿也明白王述明在捣鬼,明因师太也知道蝉儿个性好强,听说述明艺业高强,不露一手是不甘心的,同时自己也想知道述明的内功高到何等程度,能否抵抗得未来的强敌,所以也不加阻止,反而微笑道:“小友就显一手给我这个徒儿看吧,不然她真不知天高地厚,到处亮相,将来碰了钉子倒要怪老衲了?”
雪庵和尚他笑对述明道:“小友不妨露一手吧!”
述明无可奈何道:“既然是这样,晚辈是这样,晚辈只好有僭了”说完转过身子,向空中默默了一会,然后笑问蝉儿道:“请问蝉师姐要我怎样喝法?”蝉儿不由得脸上一红,嗔道:“谁知道你要怎样喝法?不要婆婆妈妈了!”述明答声“好!”轻步一移,整个身躯就挪出七八丈,明因师太和雪庵和尚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面容上也微微变色。
王述明离开桌子之后,转过身来,也不见他怎样凝神运气,就只站在那边不动,蝉儿走上去叱道:“叫你喝酒,你却站在这里发什么獃?”可是王述明并没有理她。王述先觉得很奇怪,无意中朝桌上酒杯一看,“啊哟!”竟惊叫出声来,原来那酒杯里满杯的酒,已经乾了一半,明因师太和雪庵和尚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由自主地鼓掌喝采。
蝉儿见桌子这边乱哄哄地,忙来过一看,皱着眉嘀咕道:“人家叫他喝酒,他却变什么戏法?”
罗凤英拉着蝉儿,在耳边轻轻道:“师妹别说是戏法惹人家笑话了,今夜我们总算有眼福哩!你请看这个!”指着杯口上面教蝉儿看,蝉儿顺着凤英指的地方仔细地看,才见杯里的酒被逼成此头发还要细的银线,伸引到站在七八丈外王述明的嘴里。半向,又见桌子的酒杯慢慢高起来,一会儿就离开了桌面,呼一声响,竟飞到述明那边。述明就在各人的掌声中,回到桌边对师太和雪庵和尚拱手微笑道:“在两位老前辈面前献丑了!”接着把杯子轻轻放回桌上,各人顺着杯子看到桌面,又是轰雷般喝起采来,罗凤英几个更是矫舌不下,原来那桌面被蝉儿接凹下去的地方,现在已经恢复原状,可见述明吸取酒杯的时候,他是用气功把石粉从底下托起酒杯,尤其他竟能用腹内丹火隔空融合,使那石粉胶在一起,这种儒释道三教归元的上乘功夫,更是在座各人望尘莫及了。
雪庵和尚待述明落坐之后,指着述明的肩背大赞道:“小友刚才显那手‘金龙取水’真太妙了,单单是这一手已可无敌放天下,有小友一人帮忙,那怕十个赤身魔女也不是敌手,倒可免贫僧跋涉一场了!”
述明正色庄容道:“老前辈太过谬奖了,其实武学浩瀚无边,晚辈所学不过是九牛一毛,能算得什么?而且恩师再三嘱咐非遇上绝无救药的奸贼枭雄,不得用绝招伤人,将来遇上赤身魔女,在她鬼计多端,阴谋暗算之下,还要请老前辈多多照顾哩!”
明因、雪庵二老,知道述明心存谦逊,彼此客气一会,边谈边吃,竟闹到月落乌啼,尽欢而散。这时,王述先才有时间和述明单独诉说别后的情形,从学艺说到将来行道,从改名换姓又说到归宗。在这次的长谈里,王述先才知道三年前述明的师父紫虚上人,回到蒙天岭之后,立刻亲自教导述明,所以进步神速;除了所谓“灵胎经”上面的功夫,火候还没有到家之外,其馀各门功夫挪己十成八九,所以自中元节后,就派他出外采药,学习链丹救世的技术。这次就是因为往抱虎岭去采一种药草,这种叫做九叶莲的花,必需到了中秋月明的夜里才开,也要到这个时候才找得到;所以采药之后顺道经过这个山头,远远就看到一堆人,在山顶上又笑又闹,引起述明好恶作剧的天性,停在空中偷听;后来听到明因师太说出,要请自己的师父帮手,因为知道自己师父绝不会理这笔闲账,同时又认出述先也在这里,所以决定由自己来滔这浑水,对方既然是穷凶极恶之徒,料想自己的师父也不会因此而过份责备,这才现身出来和各人见面。
第二天清晨,明因师太一来到外面,就见王述先王述明仍在唧唧哝哝地说个不休,知道他俩兄弟一夜没睡,王述明的耳朵最灵,早就听出明因师太起来了,这时见明因师太来到,连忙站起请安,然后说就要回去。明因师太知道他必然有要事,也不留他,述明匆匆叮咛哥哥回去向王仲甫说明归宗的事之后,别过师太,雪庵和尚,和述先的同门,双脚轻轻一跨,身形就拔起十多丈,在空中向各人扬一扬手,一折身躯,连连几声长啸,早去得无形无影。
王述先诧异问道:“怎么明弟啸声,不像住口中发出的?”
明因师太正色道:“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你要知道这啸声并不是口中发出,而是他飞行的时候,身躯被冲破前面的罡气,而逼出来的,这是他去得太急的缘故,可能用不着一顿饭的时间,就可以回到蒙天岭去了,不过他这门功夫还是未到至善的程度哩。”
王述先又问道:“什么样子才到至善的程度呢?”
“如果到了至善,那未就不会发出声音来了,譬如紫虚上人那次飞行,很明显地述明明要忙得多,可是无声无息一掠而过,也没有风吹草动的现象。刚才述明起步的时候,因为此存忠厚不敢放肆,所以起得很慢,没有啸声,如果他像在空中那种快法,那未我们这些人都要被他的风力刮倒了!”明因师太说完了还在一面摇头,连呼厉害。
王述先见说到人会被风刮倒,噗哧一笑道:“这才怪哩,昨晚上他和我说可以把别人推倒,我还以为他胡吹,那知真有这么一回事!”王述先说时有意无意地看了蝉儿一眼,蝉儿立刻接下去道:“推倒?哼!下次他再来找我就给他推推看,要是推我不倒就教他好好受我一百捶!”蝉儿那付赌气样子,更惹得各人发笑。
明因师太笑笑道:“蝉儿总是不服人的,但是推倒的功夫并不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想想你那劈空掌,双推掌,碎心掌,可也不是在十步之外把人推倒,本来这种推倒的内功,在前辈一两位仙侠中,确是练到这门绝技,但是想不到述明这小年纪就也练成功,不得不奇怪吧!”这些话除了雪庵和尚之外,无不惊奇。
雪庵和尚见明因师太藉机训徒,一时倒不便开口,这时才笑对述先道:“照这样功力看来,你这位小兄弟可能连易筋经也学到了?雪庵和尚这话,本来是一种臆测,那知王述先听了却蹙蹙眉头道:“他念的经多哩,只听说什么灵胎经九阴还没有全会………”
雪庵和尚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原来六经已全读,而且都实地去体验,当然有不可想像的武功了。”
转过头对明因师太道:“有述明这小友做帮手,我们自信绝无败理,不过为了不让顽凶漏网起见,还需要贫僧跑跑腿了,明天我就叫任乾玉先回村去,然后过海去走一遭,总在两年后中秋以前到这里会齐,到时侯,凌霄老怪就不来再找我们,我们也要找他去,顺便为后代开活路,为万世开太平,不过,你还要要特别小心才好,因为凌霄老怪那些贼子,不会和你说什么信义,不会守什么誓约,也许他们请到好帮手之后,就会提前到来捣乱;万一被他得手,那就不值得了。”
明因师太对于雪庵和尚在紧要关头,竟是这么古道热肠,说不尽谢意,对于雪庵和尚所建议:要小心防备敌人偷袭的事项。更是衷诚采纳,彼此商好对策,然后雪庵和尚作别了明因师徒,自回七星岭去了。
过了几天,明因师太留下罗凤英一班女徒守在庵里,自己带了王述先到向涛村找王仲甫,讲明要他们复姓归宗的事,王仲甫见到王述先兄弟已经长成,而且个个都学得一身本领,如果不趁机得姓归宗,到将来在江湖上立出名头之后更难复姓了,所以也就满口答应,刚巧遇着任乾玉在几天前回村,和王述先久别重逢,另有一番絮聘,当下由王大伯备了几桌酒,请来林逸夫兄弟和向涛村的父老作陪,当众宣布王仲甫祖孙在几年前避仇改姓,现在复姓归宗王仲甫仍称骆中明,王述先仍称于志强,王述明仍称于志敏,各人听了也无不替他们庆贺。
本来明因师太原定说明了大事之后,就立刻赶回铜鼓岭的,可是被王大伯等人一再挽留,情面难却,只得暂时答应下来,那知这一席酒竟闹到半夜。这时王仲甫的一个馆徒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大喊:“火!火!”
明因师太,于志强两人身形一直,已从席上拔到房顶,纵目一望竟惊得目瞪口呆,明因师太连仁对各人招呼一下,和于志强一展身形,就像两缕轻烟似的消失在夜影里。
当明因师徒离开瓦面的时候,骆中明,任乾玉也同时上了瓦面,这才知道明因师徒匆忙回去的原因。原来向涛村东北角已起了几个火头,看样子约在二十里开外,却正是铜鼓岭的地区,料是强人放火,骆中明和任乾玉恐怕明因师徒人手不够,忙回到屋里对各人说明了,各提了一条鳗骨长鞭,施展陆地飞行的轻功,随后赶去。
却说明因师太和于志强一看起火的地方,正是铜鼓岭的方向,知道铜鼓岭是除了自己的碧霞庵之外,渺绝人烟,看来必是贼人寻仇偷袭,给雪庵和尚不幸言中了,心里一急,忙施展“流星赶月”的轻功,一路飞驰回去。但是铜鼓岭离开向涛村有二十多里,纵然明因师徒脚程再快,也需要一段时间,待得赶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是火光烛天,于志强眼尖,已经看清楚有十几个黑影在火光里扑搏,这时,这再不能顾虑更多,喊声“师父!徒儿先上去了!
”奋起身形,刷!刷!刷!竟抢到前面去。距离搏斗的地方还有二十来丈,就亮出蒙天剑,挺身一扑,“燕子追云”扑到敌人的身后,剑走偏锋,“分花拂柳”向贼人的腰部斩去;那贼人正和三个同党围攻罗凤英,如果不是存心活捉,那么十个罗凤英也早被毁了,岂知眼看得手,满心欢悦的时候,身后忽来劲风,知是被人家偷袭,本能地把右手的浑天铛朝后一拨,却和于志强的剑锋碰个正着;于志强这把蒙天剑,本来就是吹金戳玉的宝物,而且心急救人,这一招用足了功力,岂是普通纲铁制成的浑天铛能够挡得住?只听到“凉凉”一声,浑天铛已被截成两段,而蒙天剑的剑锷却把贼人的脊骨斩成两截,“哎…”一声倒在地上。
罗凤英正在危急的时候,忽见于志强一现身,只一招就毁了一个强敌,尤其知道师父也必定来到了,陡然勇气倍增,展起穿云剑,飕!飕!飕!向身旁的三个人一阵猛攻。
于志强一招得手,罗凤英一时还不致落败,转眼一看;蝉儿却是遭受六个敌人围攻,可是她一枝鳗骨鞭却舞得风雨不透;惟有林燕云姐妹功力较差,虽然各自对两个敌人作战,也已杀得娇喘吁吁,还手无力。于志强连忙一抽身形,纵到燕霞的身旁,喝道:“去帮你姐姐去!这两个宝货留给我!”剑随声到,一招“狂风扫叶”拦腰向贼人斩去;头一个贼人不明就里,一顺手中的风火轮,“上下交征”朝于志强的宝剑一绞,蛮以为可以击落来人的兵器,那知于志强将计就计,等到贼人的双轮快要夹到的时候,突然招式一变,一抖剑身“蝴蝶穿花”那蒙天剑竟从双轮的间隙刺进贼人的心窝。这时,另一个贼人的长剑,已从背后刺到,本来在这种时候最难躲避,可是于志强先在兵器上占了便宜,立刻一个“平地翻云”身体向前扑起五尺多高,那软绵绵的蒙天剑,却随着这一翻从贼人的心窝逸出,剑尖从下向上成为“反手撩阴”,反刺进后面贼人的丹田,连肠子也割断了。就在这一瞬间,两个高大的身躯,接连倒在地上。
于志强杀了二贼之后,正待转身去帮蝉儿斗那群恶贼,忽听到一声凄厉的长啸,啸声阴恻恻地带有几分鬼气,于志强心中一懔,那啸声一敛,就听到身后有人冷冷地说:“好心狠的小辈……”于志强忙转身一望,就见身后已多站一个瘦骨嶙嶙身躯修长的道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道袍,更显得阴沉可怖,如果被胆小的人在黑夜里遇上,就不被他打死,也要吓得半死。于志强本来耳目灵敏,十丈内的落叶声音也可以听得出来,而这时却被人家站在身后三四尺毫不自觉,如果来人对自己有不利的偷袭,真是易如反掌,可是来人并不那样做,于志强一时摸不清到底是友是敌?只好抱剑当胸,打个问讯道:“道长何人,请赐法号?”
那道人桀桀笑了一阵,双目一瞪,射出两道精光,喝道:“你可是老鬼明因的徒弟?快说说!”于志强见这个三分像人七分像僵尸的道人,把自己的师父叫做老鬼,料到不是什么好路数,也就冷冷地说:“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那道人两眼一翻,忽然射出棱厉的凶光喝道,“是就要你的小命!”两臂一垂,周身的骨节格格作响;于志强知道他蓄势待发,在不明道人的武功深浅之前,倒不是贸然进招,只得向后纵开两步,相机进击,那知瘦道人跟着于志强这一纵,竟扑了过来,右臂一伸“单掌摄魂”朝于志强的胸前打到。于志强忙移宫换斗一撇蒙天剑往道人的长臂就斩;瘦道人也知道这枝剑的厉害,忙一缩右臂,同时左掌一伸,一股强烈的劲风“拍”一声正中了于志强的右肩。于志强被他这一击,只感到肩背发麻,一枝蒙天剑几乎掉下地来,身形也被瘦道人的掌风震退了两步。这是于志强习艺以来,从来未有的事,心里不禁又惊又怒,急忙一提罡气,正待给敌人一个反击,忽然听到一声大喝:“强儿住手!”明因师太已急如鹰隼扑到面前。
明因师太阻止于志强出手之后,合十当胸,对那瘦道人打个问讯道:“道长何人,恕老衲眼拙,不知在何处曾经得罪道长……”“住口!你就是明因贼尼么?三十年前你那死鬼师父勾结了一批妖邪,惨杀我的门徒,迫使我居身无地,好容易来到琼崖,你还要赶尽杀绝,找到七弓岭去,打伤我的徒儿,还有什么话好说?”“道长只知其一……”“知其一就得了!”不待明因师太回答,一个双推掌向明因师太撞去;明因师太双掌翩飞,两人打在一起。
于志强见师父已接下凌霄剑客,正待去帮助师姐,忽然又有一股劲风从后面扑到,于志强忙一扬左手,朝劲风代势一推;“卜”一声,双方都被震退两步,却又是一个清瘦的道人,肩揹长剑,站立在自己面前七八尺远的远方,神采虽然逼人,但双目斜视,隐含荡气。于志强想起他那一掌偷袭,不禁有点发怒道:“你这道人好没有道理,专事偷袭别人算是那一号的人物?”
那道人嘿嘿冷笑道:“凭你这乳臭未乾的小儿,也配问你仙师的法号?进招吧,好待你仙师送你回去投胎吧!”于志强见这道人看轻自己,心里头虽然气极,但是口头上却不肯示弱,一面全神灌注在敌人的眼睛上,防备敌人突下毒手;一面却喝道:“好狂妄的妖道,看你长得倒像个人形,却说出满口的驴话,你小爷对不肯透露姓名的禽兽,照例先让三招……
”于志强话还没说完,就见道人目露凶光,袍袖一拂,一股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于志强一个“顺水行舟”往后滑出三丈,那道人的掌风已成强弩之末,那能打得到;可是,于志强口上仍不放松喊道:“一招了,快再来两招待小爷送你的终!”那道人见一招不中,立刻两脚一顿,身形腾起十来丈,在空中一个转身,张开两臂,向于志强的头上扑来。恰巧,和蝉儿对敌的六个敌人,因为站立的地方离开于志强较近,一见道人施展这种身形,惊喊一声,只得放弃伤害蝉儿的企图,向两旁跃开三四丈,以免敌我不分,落个两败俱伤。
可是,蝉儿却不像贼人这样想法,她被六个贼围攻得娇喘吁吁,迭遇险招,要不是那套鳗皮衣可以挡住普通刀剑,早就丧命多时,这时在危急关头,忽见贼人四散逃避,身外压力一松,那肯放弃这个良机,娇叱了一声,飞扑过去,“虎口夺食”长鞭一伸一卷,竟打在一个落后的敌人身上,这一鞭又重又狠,被打的贼人“哎”了一声就倒了下去。跟着又追上另一个敌人,正待展鞭施招,忽然背后“蓬!”一声响,急忙回头一看,只见烟尘滚滚,尘石飞扬,一条小黑影却从烟尘里飞掠到自己的前面,银光一闪就把逃走的贼人斩成两段。蝉儿知道准是于志强捣的鬼,正想喝骂他一声,忽然身后劲风四起,那还让他有娇叱别人的时间?连忙一个“平地青云”把身形拔起二三丈,回头一看,又是先前和自己交手的那几个,这时蝉儿那还把他们放在心上,身形一落,展开鳗骨鞭又和这四个贼人对起招来。
这都是同时的发展,当蝉儿被袭的时候,于志强那边已经和那清瘦的道人交起手来。
原来于志强见那清瘦道人身形腾空而起,张开两臂凭空下扑的姿态,陡然记得师父说过的“鹤形拳”;他知道这鹤形拳掌含有绝大威力,如果给他拳掌击中,当然是当场废命,就算是给他的掌风扫上、他未必能吃得消。
最初于志强已经和清瘦道人递过一招劈空掌、虽然说是功力悉敌,可是常时的道人是凌空而到,没有藉力的地方;于志强是脚踏宝地,所以掌风坚实,在这一点上彼此心里都有数。
不过,于志强有着超人的轻功,更能够利用这个长处去取胜强敌,这时看到道人施展鹤形拳的身法,身体虽仍在空中,但已隐闻风雷的声音,知道除鹤形拳外还含劈空掌,风雷掌之类的毒招。因此就打好了主意,待那道人身形猛落,堪堪到达自己头上的时候,忽然一个“织女投梭”就像流星换位一样,竟从道人的裤下穿了过去。本来这时于志强如果想伤那道人,只需要反手一剑就可把道人毁去,但是,于志强存心忠厚,原说过让人家三招,现在才是两招,不愿出手反击,只是趁机毁了另一个贼人,减轻蝉儿所受的压力。
那清瘦的道人施展出鹤形拳的身法,还夹上“春雷劈树”的招式,蛮以为面前这少年必然毙在掌下,那知双掌将要落到敌人的头上,忽然眼底一花,敌人已失去了踪影,不禁大惊,可是掌发出的劲风已经收不回来,只打得方圆五六丈内沙石飞扬,待立定身形一看,那少年己穿出十丈开外,还把自己手下的人毁去一个。清瘦道人这一怒非同小可,大喝一声飞扑上去。
于志强早就料到那道人必然要追过来,所以斩了贼人之后,仍然抱剑当胸悠然自得,这时看到道人飞扑过来,就大声吆喝道:“两招已经过去了,还有这一招之后,小爷绝对替你就要废命,小爷可怜你长那么老的年纪倒不容易,有什么事需要留话的就赶快话,小爷绝对替你传到……唔……还有,还有你那些废铜烂铁最好也亮一点出来,不然你就这样去了未免不值……”那清瘦的道人扑上来之后,看到于志强气度安闲,一时也不敢大意,正待发话,却被于志强语如连珠,说个不停,到这时候那里还听得下去?也就大声喝骂道:“好小子休要猖狂,你梅岭云鹤厉华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个名来!”
“对了,你少爷叫做……”
“叫做什么?”
“你叫做云鹤?唔,我就叫斩鹤的于形吧,我兄弟两人,谁都会斩鹤煮鹤!”于志强故意不把“强”字说出来。
那梅岭云鹤厉华也是绿林黑道里的成名人物,而且是宇内十三凶之一,那容得于志强嘻皮笑脸的奚落?可是刚才三招已试出于志强的功力深浅,而轻功方面更是高强,实在不容轻视,“镪”一声抽出肩上的宝剑,精光闪闪,映月生寒,于志强心里不觉就是一震,不由自主地赞声“好剑!”
梅岭云鹤见于志强赞他的剑,微笑道:“你也知道是好剑?”“可是,你不配使用它!
”“胡说!看招!”梅岭云鹤原拟要把宝剑自夸一番,却不道于志强说他不配使用,心里大怒,立刻一招“走马看花”剑光如虹,向于志强的期门穴点到。
于志强看到敌人一起招,就是毒着,而且剑光耀眼,立刻身形一缩,飘起三丈多高,避过这一剑,提气立在空中道:“第三招了,我的鹤儿小心!上这里来打。”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仍然站在空中并不下来。
梅岭云鹤一看于志强竟能悬空停步,倒也被惊呆了,默默地做声不得。于志强知道他的心思,好笑道:“怎么?要打就上来,不然就给我滚,再不然小爷要不客气了!”这时,云鹤才恍然惊觉自己站在敌人的前面,大喝一声,一招“野火烧天”身形跃起五六丈,飞舞宝剑一路盘空上来。于志强等他快到脚下的时候,挥起全力在右手,把蒙天剑向下一斩,叱声“下去!”只听到“噹!”一声,两剑相击发出一缕火花,云鹤的身躯果然巅巍巍地落向地面,那知于志强比他更快,云鹤的身躯还未到地上,于志强已经凌空扑到,一招“周处屠蛟”当头劈下。这时候,云鹤的身体悬空,万难回避,只得用尽平生之力,使了一招“霸王扛鼎”剑横一字,挡着上空,说时迟,那时快,又听到“噹!”一声,于志强的身形固然被震出圈外,但是,云鹤更被压得像流星堕地,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
这时,凌霄剑客大喊:“厉老弟休慌,我毁了贼尼就来帮你!”那知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反而喊得吃何败仗。
原来于志强见自己利用这种奇妙的招式,已经压倒了梅岭云鹤,正待趁敌人惊魂未定的时候,过来取他的性命,却听到凌霄剑客一喊,于志强纵目看过去,却见师父仅凭着一双空手对付敌人明晃晃的一枝宝剑,已被敌人逼得连连倒退,这时那还顾得伤及敌人,大喝:“贼道休伤我师父!”一个“海燕掠波”纵身过去,朝凌霄剑客的肩上就是一剑,口里更喊:
“师父快去取剑,这个妖道让给徒儿挡他一阵!”
凌霄剑客施展起他那自创的冲霄剑法,杀得明因师太并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忽然听到金刀劈风的异声起自身后,也顾不得伤敌,连忙一招“秦王负剑”往后一撩,于志强的蒙天剑被他撩个正着,“噹!”一声激射无数的火花,两人手腕都震得有点发麻。凌霄剑客回头一看是先前的那个少年,不禁怒道:“你这小儿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展冲霄剑“拨草寻蛇”
找于志强的下盘,于志强先前因为不明了他的招式,吃了凌霄剑客一掌,这时那敢怠慢,立刻施展起师门的“雷霆剑法”,点,剔,挑,盘,斩,削,抽,截,只见一团银光裹着身形,呼呼风雷的声音,向凌霄剑客猛攻,明因师太的双掌竟插不下招去。可是,梅岭云鹤才吃亏了于志强一招,那能咽下这口气。见于志强已经和凌霄剑客对招,欺着明因师太徒手,立刻飞舞宝剑扑了过来,于志强心里一急,竟喊道:“师父快回去拿剑啊--”,声音竟抖了起来,可谓伤心已极,但是他的招式却不慢,脚下移宫换斗,迅速异常,又扑到梅岭云鹤,当头劈上一剑,云鹤待举剑截击,那知他用的原是虚招,那步一移又到凌霄剑客那边去了。
明因师太一看这两个强敌,知道仅凭赤手空拳,无论如何是不能取胜,可是回庵拿剑,又恐怕几个徒儿遭遇毒手,内心也矛盾已极,又听到于志强颤抖的声音喊道:“师父怎么还不去--”说到“去”字的时候,竟像是哭出的声音,凄厉异常,明因师太知道如果再不去,万一于志强心急失招,则师徒六人就要全毁,只得含泪喊道:“徒儿小心,为师就来!”
一展身形扑向火光融融的庵里。
明因师太一离现场,凌霄剑客就向厉华招呼:“先毁这小鬼!”两枝宝剑同时一左一右向于志强截来,但是明因师太一走,于志强的心中也大为安慰,此时见两枝利剑斩到,立刻身形一拔起了五六尺,弯腰撇剑一招“苍龙取水”,“噹噹”两声,凌霄厉华两枝长剑竟被荡开去,于志强身形一容,立刻又是一招“玉带围腰”朝着凌霄厉华两人就截,已操纵了主动先着的权利,凌霄剑客和梅岭云鹤那肯吃这个后手后着的亏,立刻一变剑招,各展绝学,要夺回先手权利,那知于志强比他更快,一见对方不理他的招式如何,各自舞起一团剑光,就知道对方的意思,立刻使出“猴王剑法”来,只见寒光霍霍,剑气腾腾,加上“鹄鶿夺蝮”的身法和“劈空掌”的劲风,竟把凌霄剑客和梅岭云鹤同时罩到剑影掌风里面,一面打一面嘻嘻笑道:“好妖道!留下兵器给你走!”翻来覆去地乱喊,把凌霄厉华两人气得个发昏。
凌霄剑客和梅岭云鹤这两枝剑,本来也是截铁如泥的宝物,而且剑术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合两人之力仍然占不了便宜,反而因为一着之误,落到下风,竟被一个未出师的小辈逼得透不过气来,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那得不发急,本来这两个老道还可以运用内功拳掌,和暗器取胜,可是于志强也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放弃师傅的剑法不用,而施展起猴王剑法,因为他知道师傅的雷霆剑,稳健有馀而棱利不足,如果以一对一则绝对可以取胜,但是如果以一对众,则不如猴王剑法着着抢先,招招凶狠,果然这一着棋被他走对了,到明因师太取剑出来的时候,已看到于志强胜利在握,逼得凌霄剑客和梅岭云鹤的圈子越来越小。这时凌霄剑客才看出于志强使的竟是武林上乘“鹄鶿夺蝮”功夫,吓得亡魂直冒,尤其又见到明因师太抱着一柄寒光夺目的宝剑,气度悠雅待机而动,知道不乘时设法逃走,迟早也只好废命,大丈夫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六计究竟仍是走为上计。
凌霄剑客打好了主意,立刻呕哨一声,身随剑走,往圈外硬闯,那知巧被于志强转过来的掌风一递,拂在右腕上痛得几乎连剑都拿不稳,赶忙“一鹤冲霄”拔起身形,于志强哈哈大笑道“朋友想走么?要留下押金来!”身形跟着一起,如影随身,朝凌霄剑客身后劈到,凌霄剑客在空中转身不便,只好展开一招“倒转乾坤”企图护着后背,那知于志强的剑尖疾如风雨,正点着凌霄剑客的关脉,手腕一麻,“噹!”一声,长剑落地,凌霄剑客那还敢回头取剑,一连几纵,亡命地跑下山去。和凤英,蝉儿,林燕云姐妹相搏的那几个贼人,见凌霄剑客和梅岭云鹤已经逃走,也各自噫哨一声,虚进一招,反身便走,凤英。蝉儿同时娇叱一声,正待追赶,却被明因师太喝止了。
于志强检起凌霄剑客那枝宝剑,捧上明因师太,笑道:“师父!我们损失了几间房子,那妖道却留下这枝宝剑,还丢下这四具废物,算起来他们得不偿失吧?”明因师太接过剑来笑了一笑,正待回答,忽然满脸诧异的神色,喊道:“快追下去!”于志强还没有等到师太说完,已长啸一声,腾空而去。
明因师太顺手把凌霄剑客那枝宝剑递给蝉儿道:“你护着师妹随后来!”一拉凤英的臂膀,电掣风驰地追下山去。
蝉儿个性本来好强,可是师父在匆忙间要她护着两个小师妹,连想撒一下娇都来不及。
这时见师父走了,只好催着燕云姐妹快走,燕云姐妹的轻功那能赶得上,看着就落后十几丈,害得蝉儿又要停步下来等候。这样走走停停,好容易下得半山,就听到山坡下乒乒乓乓的兵器冲击声音,接着又听到一声长啸之后,就是于志强喝骂道:“好恶贼,待小爷来收拾你!”“…………”却没有人答话,而且连武器碰击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气得蝉儿嘟噜嘟噜道:“都是些废料!”恰巧燕云姐妹走到,听了蝉儿没头没脑这么一句,满脸惭羞道:“师姐!你先走吧!”蝉儿回头一看,知道燕云姐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噗哧一笑道:
“走吧!我没有说你,难道没听到那些贼人全走了不成?”顺手把鳗骨鞭往燕云手中一递,挽着燕霞,慢慢地走下山来。
蝉儿和燕云姐妹到了山下,就远远见到一堆人在乱烘烘地,急忙催燕云姐妹快走。过去一看,却见任乾玉伤倒在地,明因师太正在替他推宫过穴,于志强和罗凤英则在一边赶扎担架。
过了好一会,任乾玉才悠悠醒转,担架也已经扎好了,骆中明把乾玉扶上担架睡好,招呼于志强协力把乾玉抬起,各人也随着担架走往向涛村。
这一夥人的脚程本来就是飞快,用不了半个时辰已回到向涛村的祠堂,王大伯和林逸夫三兄弟与及一些关心的村中父老,仍然在祠堂里焦急地等待。这时忽然看到骆中明,于志强两人抬了担架进来,都不禁大吃一惊,等到看清了伤者是任乾玉时,各人脸色更是怆然。明因师太忙上去阻止各人惊扰,吩咐先把任乾玉抬到书斋里安置,又替他诊治了一会,知道已无大碍,才出到大厅来把经过的情形对各人详说。林燕云姐妹也过来依在逸民,逸华的身边,林逸民兄弟见到爱女虽仍是一付娇憨的姿态,但均已身型长高了不少,心里也各自喜欢,但是好友负伤,倒也不便于太过流露出来。
原来任乾玉和骆中明两人,恐怕明因师太人手不够而跟着追了出去,但是,他俩回到房里拿兵器,耽搁了一会,而且明因师太和于志强的轻功,岂是任乾玉和骆中明追得上?等到他们上了屋顶,已经看不到明因师徒的人影;只好加快脚程,拼命追赶,一路电掣风驰倒也迅速,约有半个时辰,到达铜鼓岭的山下,正待找上山的道路,却见“刷!刷!”两声,从树顶上跳落两个道人。
骆中明比较老练,一见两个道人身形一落,连忙拉了任乾玉向旁边的树影里一闪,可是那两个道人是何等人物,其中一个反而呵呵大笑道:“两位朋友还不出来相见,躲躲闪闪做啥?”任乾玉只得硬着头皮和骆中明走上前去,装出诧异的样子道:“本来这铜鼓岭上是没有人住的地方,怎么今晚竟自烧起火来,道长从山上下来,料定是住在这里了,请问是什么一回事?”这些话本来是任乾玉临时编出来的,明知道不是猛龙不过江,既然这两个道人胆敢向明因师太寻仇,必然有过人的艺业,自己这几年学来的肤浅工夫,那里就能够打得过人家;所以,只希望能骗一时算一时,各走清秋大道。当下那持剑的道人果然几乎被他坠,回头对那徒手老道说:“走吧!省得那贼尼来了生枝节!”可是,另一个徒手的道人,却对任乾玉冷笑道:“朋友,你是干什么的?卖人之初倒卖到孔夫子头上来了,坦白一点说出来吧,你们和山上的贼尼是什么关系,以为我们是瞎子不成?”任乾玉还辩说是:附近村庄的村民,因为看见火光,才来打探铜鼓岭的消息。
这时,那两个道人那里肯信?尤其那徒手老道一眼看到任乾玉手中的鳗骨鞭,立刻脸色一变,大喝道:“胡说!你这枝鞭那里来的?”身形一挪,就要过来抢鞭,任乾玉忙侧身让过了,也就喝道:“出家人怎么恁地不讲理?难迫还怕你不成?鞭是朋友赠的,你又待怎么样?”“这就对了……”一招“金龙探爪”欺身抢鞭,任乾玉向后纵开三四尺,抖起长鞭,刷刷刷,一连三招直扫老道的上盘,那老道微微把身躯往后一仰,突然把头一低,身体直撞过来,任乾玉忙腾起一丈多,避过了一招,反手一鞭就挞在老道的背上。
那持剑的老道,一见他的同党失招,立刻一纵身,朝着任乾玉的双脚一撩,此时任乾玉身体悬空,本是无法避免。幸有骆中明看到,忙一抖长鞭,一招“沧海寻珠”点向老道的眼睛,逼使老道收招,不然任乾玉双腿早就被废了。
那徒手的老道,因为过于轻敌,被挞了一鞭,动了真怒,一只肉掌上下翻飞,急如风雨朝着任乾玉身上疾攻,但任乾玉也因为刚才拔起身形,遇上险招,这时也存了戒心,运起骨鞭,舞成一堵鞭墙以求自保,一时还不致落败。
忽然听到远处一长声啸,树上又刷刷刷落下几条人影,和骆中明对招那个道人忙喝道:
“你们先走,待我们毁了这两条蛮牛,就跟上你们”。
骆中明听了嘿嘿笑道:“好妖道,死到临头还想逞凶么?你们的对头来了,快点纳命吧!”这时,在四五十丈远的树梢上,又是一声长啸,那徒手道人急忙一退,任乾玉以为他想逃走。大喝一声追上前去。
忽然,眼前一亮,一片寒光扑上任乾玉,“哎呀!”一声,任乾玉竟被击倒在地上。那道人立刻倒纵过来,想下毒手,骆中明看在眼里,可是被持剑的道人缠着,无法分身救援,眼看任乾玉就要毙在道人的掌下,正在这千斤一发的时候,树梢上一声断喝:“打!”那道人怔一怔,一条人影已挟着劲风冲到,一片寒光往道人头上就砍,那道人倒退两步望清来人之后,脸色骤变,呕哨一声,双双落荒跑去。
骆中明定一定神,回头望过去,却见于志强蹲在任乾玉的身旁,把丹药纳入乾玉的口中;正在这时,树上又刷刷飘落人影,于志强急喊:“师父,任叔叔伤很重呢!”
明因师太过来见到任乾玉昏迷不醒,知是所伤不轻,忙叫于志强把任乾玉的上衣解开,进行摸诊,过了一会才微笑道:“并无大碍,不过倒要休息一百天,在百天内不能链功链气了。”一面替任乾玉推宫过穴,一面吩咐于志强罗凤英两人去斩伐山竹,编成担架,把任乾玉抬回向涛村。
各人听说任乾玉并无大碍,才略为安心,王大伯笑道:“乾玉的时运竟是这样不济,两次受伤都是伤在败逃的贼人手中,将来行道还不知要遇上多少次凶险哩!”
明因师太也笑道:“这就是各人的缘法不同了,有些人出道几十年都能一帆风顺,不经挫折;有些人却是一出师门,就遭风险,不过只要心存忠厚,处事小心,终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哩!”
王大伯点点头道:“师太这几句倒是至理名言,可是,师太曾否见过从未经挫折,而能够成名的侠义中人呢?”
明因师太被他问得一呆,才微笑道:“这就很难说了,在贫衲这一生中还没有遇上这种人物……”想一想又接下去道:“要有,就有紫虚上人这一种人了,因为他这一种人物,平时蛰居在深山里,与人无忤,与世无争,学成了登峰造极,履空蹈虚,刀枪不入,吹气成剑的上乘功夫之后,才出来行侠,而且他们的行为端正,品格高洁,处处都得到人缘,遇上不平的事,伸手就管,管不下就凌空飞霞,一去无踪,等待时机成熟再来管,当然就比较难遇凶险了。譬如说:你们这里的于志敏,就藏在人迹不到的地方专心学艺,他的师父艺业既高,人又好胜,三百年来就只收他这一个门徒,不把古今绝学完全给他练好,也不放他出山,到出山行道的时候,只要行为正当,不太过骄傲,谁愿去惹火烧身,难道真个活得不耐烦不成?”明因师太这些话说得既轻松,又痛快,各人都赞叹不已,尤其骆天明更感到一阵安慰,正待询问志强,究竟志敏的艺业高到什么程度,又听到蝉儿嘻嘻对明因师太笑道:“师太总是称赞别人,自己的反而不说了。”
明因师太笑道:“痴儿,你一样也不行,要我赞你什么?”
蝉儿噘起小嘴道:“徒儿就不信志敏的功夫有那么凶,那天撞在我手里,就要捶他一百捶。”眼着于志强一笑,一片娇憨之态。
明因师太轻叱道:“别给人家笑话了,他能让你打着岂不是梦……”忽然,从梁上轻飘飘地落下一个不满四尺高的小孩子来,可是却穿着成人的衣服,就像裹着一堆布料,各人惊喊一声,那小孩已走到明因师太面前,打一个稽首道:“奉恩师命,呈上一粒灵犀夺命丹,救那位受伤的叔叔,但是吃了下去却要三天不醒哩!恩师还说赶快到中原去多请几位帮手来,恐怕凌霄妖道会把宇内十三凶,统统搞来琼崖,闹个乌烟瘴气哩!”说完就从那长袖中取出一颗丹药,递给师父;明因师太接过丹药,端详那小孩一会,哑然失笑道:“小友,你也太会胡闹了!”于志强也惊呼一声“兄弟!”只见那小孩随声暴长,各人眼睛一花,却看到一个十六七岁体型的少年,嘻嘻几声就掠到门外,一路笑声,已去得远了,蝉儿一把没抓着,鼓起小腮连呼可惜,恨恨不已。
明因师太望着蝉儿笑道:“是不?我说你打不到他,你不信,现在我们说的话统统被他听去了,他不笑破肚皮才怪上!”
接着叹一口气道:“贫衲不是夸口,如果在静夜的时候,半里内的落叶声音也可以听得出来,可是志敏这小友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就听不到,可见他的艺业实在高深到不可测的地步了,不过,这也是给贫衲一个教训,如果有他这样一个敌人藏身在这里,岂不是随时可以偷袭成功了!”
“志敏这孩子从小就是顽皮,不分大小喜欢捉弄别人,也许他老早就藏身在这里……”
骆中明英指顶上一块匾额说。
明因师太望了那匾额一眼,摇摇头道:“不是!”
于志强诧道:“师父怎知不是?”
明因师太道:“你准细心观察一番,也可以长点见识。”并没有直接答覆。
各人都不约而同,抬头望那块匾额,一会儿,蝉儿点点头道:“果然不是!”
“你怎么也知道不是?”于志强还要问上一句,蝉儿蹙起眉头嗔道:“你这个人怎么尽是实心实脑的,不看看那块匾额,蛛网尘封,如果有人从那匾额上下来,为什么灰尘不跟着掉下来?”
于志强给她说得小脸一红,但仍然强辩道:“我偏说是!”“你有什么证明?”“你看这个!”于志强飞身上去一指。原来悬挂匾额的那根横梁上,清清楚楚地印有一个人形,但是,不细心去观察仍然看不出来,“我和你说匾额,谁和你说梁上?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各人听了他师姐弟拌嘴,倒也一乐。
明因师太笑道:“不要拌嘴了,横竖是志敏利用我们混乱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身法,把身体贴在梁上,我们也太过大意了,才没有看出来,不过,我倒不认为他是开玩笑,可能还是暗示着贼人要使用这种方法,来窥探我们的秘密哩!”话虽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暗暗佩服于志强心细。
“难道敌人之中也有像敏弟这种功夫的人?”于志强对他这位敏弟,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多此一问。
“这就难说了,敌人中未必就有志敏的功夫,可是也不可轻视,藏身在匾额上,就是普通人也能做得到,不算什么希奇。同时,他说的宇内十三凶是什么人物,我们虽不知道,但必定是辣手的魔头,不然他那师父就不会特别关照我们注意。这次又派他送来丹药,解救任乾玉,免他百日的苦难,料想也含有深意,可能就是要他早日恢复健康,以便锻链功夫,将来还有急用之处;不然,他明白地知道任乾玉不会危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明因师太这一场解释,各人都觉得合情合理,但是,不知道将来会遇上怎样的魔难,心头慢慢爬上一团暗淡的阴影。
明因师太看各人的脸上都罩着一片严霜,知道必然是过份担心将来的遭遇,连忙接着解释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地方,那些贼人既然被称为宇内十三凶,当然个个都有惊人的艺业,不过,邪不胜正也是必然的道理,在天地之间,同情恶人为非作歹的人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能够找到同臭相从的人做帮手,难道我们不能找到身怀绝学,胸罗万象的奇人正式来帮忙我们?再退一步来说,纵然当时我们吃了一个小亏,可是那些顽凶多行不义,总归是要有人把他收拾,不过,事是由我们而起,我们更要尽力去做,不能坐享其成了!”
骆中明见说事由明因师徒而起,不禁一声长叹道:“这场是非都是我和志强给师太惹下来的,应当出我去找帮手才是,但老朽却是一介武夫,所认识的人也都是些平凡的人物,至于志强这孩子现在还是由师太教导中,也不能帮个什么忙,只好有劳师太多多担待了。”
明因师太见骆中明说话时,一脸惭色,咨嗟不已,只好劝慰道:“话并不是这么说,像志强兄弟这种资质谁人不爱,贫衲正寄望他们将来光大师门,在武林中放一异采,那里能说是拖累;至于虾头的事件,似乎是近于多事,可是仔细分析起来,仍然是保障正义的一种措施,肉为把虾头骨制成暗器,真是无坚不摧,只有百链精钢和它本身的皮骨可以挡得住,假如这虾骨落到那些顽凶的手里,虽然未必能够横行宇内,可是也不知道要有多少正义之士,因而丧生送命,所以表面上看来似乎是惹火烧身,而实质上却是功德无量哩!”
说到虾头制成暗器,于志强却“呀!”一声惊叫起来,明因师太望着他笑笑道:“你不要着急,那些暗器我已经全带来了,大概那些恶贼是忙着放火烧庵,所以连到我的床下藏剑,都来不及搜查,至于这一袋暗器,因为你们还没有认熟穴道,所以没有给你,顺手藏在床底下,也没有被恶贼拿走……”又哈哈一笑道:“这就是我们师徒的幸运,如果这袋暗器落在凌霄剑贼手中,那么今夜就决没有这样幸运了!”
明因师太见各人都有点诧异的形状,知道各人将信将疑,太过份信赖自己师徒,本待不把这种独门暗器显露,可是恐怕各人过于信赖反致大意吃亏,乃从僧袍里面提出一个鹿皮袋,又在鹿皮袋里选出十二根骨针,和十二颗骨珠来交到各人手上。
各人把那些比绣花针还要小的骨针,和那些比黄豆还要小的骨珠,看了一看,也看不出它厉害的地方,明因师太笑道:“各位不要小觑了这些东西,其实这些东西落在武林人物手中,就不啻于无价之宝,贫衲费了整整三年的工夫,才制成十万二千根骨针和一千零八十颗骨珠,还剩下一大块头骨和骨屑骨粉,一时还用不着,只好把它埋藏在安全隐秘的地方,可说是煞费心血了,各位试试拿一块山石来,再用针尖划划看。林燕云姐妹嘻嘻一笑,就跑到门外捡了个黑色的鹅卵石进来,拿起一根骨针在石上一阵勾划,竟相视大笑,各人接过那黑石一看,也咋舌称奇。原来那黑石上已被刻上一个人头像,而且那些刻纹竟有两分多深。丁世成看了大喜道:“小妹妹多给我刻几个僧人头像!”
明因师太笑道:“这骨针的功能,尚不止此!”立刻吩咐于志强拿一把钢刀贴着柱上挂好,明因师太取了一根骨针,一扬手,就听到钢刀那边“雪”一声,各人拿下钢刀一看,已被刺穿了一个小孔,再往柱子一看,一条直径尺多的光滑圆柱,也被刺个对穿,那骨针却钉在那面石墙上,各人才大为叹服。
这时林逸华低头悄悄向燕霞道:“你姐妹学到了什么?”“学会了打筋斗!”打筋斗有什么好么的?
燕霞装憨笑道:“有什么不好?打不过师姐就打筋斗呀!”惹得她的父亲林逸华哈哈大笑,轻轻打她一下说句:“野丫头!”
第二天,明因师太叫林燕云姐妹回邦加村去看她妈妈,然后把罗凤英,蝉儿,于志强三人带往后面一进屋子里关起门来,教她们三人认清人身七十二大穴,同时讲解六百六十六处针灵穴道,罗凤英等人虽然聪明慧敏,专心致志,也要尽一天的工夫,才记得烂熟,接着明因师太又教他们点穴的类别和方法,并且要她们练习虾骨针和虾骨珠的打法,由她们每天到椰子林里去练习。转眼就是三天过去了,师姐弟三人都学好了一手暗器打法,认穴点穴也是百无一失,明因师太见她们进步神速,满心大喜。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明因师徒从椰林里练习黑夜打穴回来,却见任乾玉在客厅上和骆中明讲话,明因师太忙喊道:“师侄不可如此!”任乾玉看是明因师太也忙站起来笑道:“师叔,我已经不妨事了!”明因师太仔细地把任乾玉看了一看,见他神清气爽,毫无病容,知是仙丹的妙用,这才笑笑道:“虽然你的伤势已愈,可是仍然不要过份劳动,才好!”任乾玉唯唯应过了,又向于志强一躬到地道:“于兄弟救命之恩,叫我乾玉没齿不忘了!”
于志强见任乾玉对他行礼鞠躬,忙跳开去,着急道:“任叔叔,你是怎么搞的?”任乾玉忙道:“你不要喊我任叔叔了,你不见你师父喊我做师侄?今夜彼此是平辈,谁也用不着客气,不过你那救命之恩,我倒要谢谢你哩!”于志强还是尽在摇头不答应。
可是,蝉儿却在这时候走到任乾玉的面前,煞有介事地喊一声“任师兄!”跟着笑道:
“我师姐师妹师弟倒有几个,这次倒也找到这个师兄来喊了!”没遮拦地又是一阵乱喊。
明因师大笑斥道:“这丫头越来越顽皮了,不过在武林上辈份倒是不可乘误,凤儿和强儿也都过来和任师兄见见面吧!”
各人等明因师太就座,才分两边坐下,又把旧话重提,无非是贼人势大,手段毒辣凶残,渐渐就说到应付的对策,和对下一步的剿匪计划。还是明因师太决定带了罗凤英,蝉儿,于志强往闽粤湘桂一带,寻觅几位同门,顺便寻访高人来和群凶决一胜负,至于林燕云,林燕霞两人因为年纪太小,武功有浅,带路路上反而增加麻烦,只好把她俩留在家里,等到事毕再求深造。
骆中明和任乾玉也想趁这个机会,往各地走动,见识一些武林前辈,可是,被明因师太以必需留他俩个在琼崖打听消息,和连络招待先期到达的朋友,而且还要防备林少英那一批海盗前来寻仇,这个后方的任务,倒也不轻,向涛村的生命财产,就都依赖在他们几个身上。骆中明和任乾玉一想,知道确是至理,再也不敢坚持说要到中原去了。
但是罗凤英三人新学到打暗器的手法,虽然纯熟,不过仍然没有做到用劲如意的地步,还需要加紧练习,否则在旅途中,一切都要停顿下来。因此,明因师太决定再多住半个月,以便指点罗凤英三人深造功夫;另方面也可以教林燕云姐妹和任乾玉接放普通暗器的本领。
同时,又请王大伯和林逸夫兄弟设法传知各村,加紧防御设备,多储备些石灰,泥土,弓箭,挡牌之类,虽然这些东西,不能阻止高手的进出,可也能够给予那些叹啰小贼莫大的损害。分配妥当之后,各人也就十分忙碌起来。
当天,林燕云姐妹坐了一顶黑轿子回到向涛村,给蝉儿看到了笑道:“好不害羞,才回去两三天,就做起新娘子来了!”林燕云小脸一红就要过来呵吱她,蝉儿嘻嘻哈哈地走开了,林燕云忙喊:“蝉师姐,别走,我妈请师父和师姐过去呢!”
蝉儿见她一脸正经地说,知道不是玩笑,停下脚步挽着她俩人的手儿到祠堂里找明因师太,燕云姐妹上前施了礼,就把请师父姐姐到邦加村去的话说了,明因师太见她们意诚可感,同时,也想去认识林燕云姐妹的尊长,将来凤英,蝉儿两人也可多得一处的照应,只有于志强以前曾经去过,同时也想多做一点功课,所以不想去,明因师太也不勉强他,迳自带了凤英,蝉儿,林燕云姐妹去了。
这次,明因师太因为坐了轿子,凤英姐妹只好在轿后缓缓地跟着,一路上山花秀草,流水行云,比起运用飞行功夫走马看花,又另有一番风味。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林家,林逸夫兄弟把明因师徒迎进了后堂,和各人见了面,唠唠叨叨,说不尽女人家事,谈不完武林人物,从燕云姐妹说到克功兄弟的武师,从凌霄剑客说到志强本领的高强,不觉时间易逝,转眼就到黄昏时候,林家忙搬上酒菜,林逸夫夫妇正待肃容入座,忽然林燕霞匆匆地走进来说:“师父,听说于师兄在外面和一个穷道士打架哩!”
明因师太诧道:“有这样事?他不是说不来,为什么又来了,你听谁说的?”
燕霞急道:“在门外听林阿四和村人说的。”明因师徒急忙赶到村外,果然看到一里多路之外,围着黑黝黝的人群,师徒忙施展陆地飞行的轻功,奔向前去,拨开人群,进到圈内一看,明因师太急忙喝声:“住手!”
于志强本来和那穷道士打了几百招,势均力敌,忽见师父气息败坏跑来喝止,只得虚扬一掌跳出圈外,那道人一见明因师太,呵呵大笑道:“你这徒弟比我强多了!好!好!”
明因师太也笑道:“那及得二师兄?”接着向于志强喝道:“强儿赶快来拜见二师伯!
”于志强听说是二师伯,脸上一红,忙过来叩见,被那道士拦着笑道:“不必多礼了,这才叫做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凤英,蝉儿,林燕云姐妹也都过来拜见了,明因师大笑吟吟地带路,一起回到林家,向林逸夫兄弟介绍,这时各人才知道这位穷道士,竟是明因师太同门的二师兄入云龙觉真道人。
自从入云龙落坐之后,蝉儿一双秀目就不断地打量这师伯,又看看自己的师父,一脸惊疑之色,明因师太见了笑道:“你这丫头以为我年纪老,是不是?你师伯还要比我长五岁哩!”然后说明觉真道人得到内家真传,能够驻颜等等。
觉真道人笑道;“四师妹不要尽替我吹了,刚才不是你到来快一步,我这付老骨头就要给你这小徒弟打碎了!”说得各人一阵大笑,于志强脸儿又是一红,嚅嚅道:“徒侄不知道是师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觉真道人又哈呵大笑道;“不知者不罪,可是你刚才使出那一套拳术,却不是本门所传,你到底在那里学来的?”明因师太也觉得于志强不用本门拳术应战,有点不应该,轻轻斥道:“徒儿为什么不用本门起手式?”那知于志强却说出一套道理,使各长辈也赞叹不已。
原来于志强看师父师姐都走了,独自到椰林里练习暗器打法,已经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心里一高兴,灵机一动就发生一种奇想;他想猴王剑法是那样奇妙,如果把猴王拳法揉合到师门的雷霆掌法里,其威力岂不更加厉害,他想到就做,整个下午都在制造他的新拳法,好容易练到纯熟,自觉得循环无端,招招奇险,五百八十七招中,没有一招是缓着,心里大喜,立刻回祠堂找骆中明说明要到邦加请师父指点有没有漏洞,那知找来找去也不见骆中明,只好独自一个人,施展轻功一路赶来,在路上却遇上了觉真道人问他是不是明因师太的徒弟,他因为在觉真道人的衣服装扮上看,以为是凌霄剑客一流人物,所以不肯说,双方越闹越僵,而且自己又心急于赶往邦加,几次想冲过前面,都被觉真道人挡着,心里一怒,立刻施展出自创的拳法,觉真道人以为这十六七岁少年,能有多大本领,那知他这套拳法果然不同凡响,还打不上二百招,道人就连连被打了三掌,这才知道厉害,觉真道人忙施展几十年来的功力,才扯个平手,又打了一百多招,就被明因师太到来喝止了……。
觉真道人听了笑道;“那就怪不得了,他一面对招一面留心,可是你这套杂锦拳,有些地方很像本门的掌法,有些地方又像猴王拳,当中还夹了稀奇古怪刁钻的招式,令人捉摸不定”又回头对明因师太道:“想不到他小小的年纪,竟能够揉合各家,独创拳法,师门的光大,就全靠你这几个门徒身上了,他这套拳法还没有名字,未免美中不足,到将来禀过掌门师兄,再行决定吧!”然后又问起各人的艺业,和凌霄剑客寻衅的经过,明因师太也一一说明。觉真道人听说梅岭云鹤也牵涉在里头,不禁大惊道:“怎么连这个魔头也惹上了?”
明因师太见觉真道人这种情景,也是一震道;“形势很坏么?”停一停又说:“梅岭云鹤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当晚在铜鼓岭上他和凌霄两人合力斗于志强,却被于志强打得抱头鼠窜,凌霄连剑也不要了!”说完指着蝉儿的那把剑说:“这就是冲霄剑!”
觉真道人先看志强一眼,连赞几句“难得”,然后对明因师太道:“梅岭云鹤是宇内十三凶之一,他虽然本事不太大,但是最会兴波逐浪,无事生非,伪装中立,挑拨离间,使我们增加不少敌人,这次他吃了败仗回去,不知又要搬动些什么人马来了!”
明因师太“哦!”了一声道:“怪道于志敏的师父也传语要我防备哩!”接着把于志敏傅言示警,一一说出,并且说自己就要到蛮荒去寻觅问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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