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扬听骆双城说心上人慧卿要糟之语,不由身躯一震,低声问道:“前辈此话怎讲?”
骆双城道:“金策易那老贼对慧儿本就垂涎已久,他这一铩羽归去,并知道我必然会被诸位救出,他为了先发制人之计,势必对我那慧儿采取卑劣手段的了!”
武扬沉思着道:“慧卿姑娘目下是魔帮中的七公主了,而且有正官皇娘撑腰,谅那金老贼也不敢有什么行动!”
骆双城幽幽一叹道:“少侠,如果你知道金老贼与那正宫皇娘的关系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武扬愕然问道:“难道那金老贼与正宫皇娘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骆双城道:“不错!”
武扬道:“这情形,骆阳钟知不知道?”
骆双城凄凉地一笑道:“那畜生当然知道,可是知道也有什么用呢!他们彼此之间,已有协议,表面上各行其是,互不干涉,但骨子里却是句心斗角,互争领导权,苦的只是一些武林中的侠义道上人物而已!”
武扬沉思着道:“看来,那正宫皇娘,必然另有所恃,以控制骆阳钟的了?”
骆双城道:“武林人物,讲究的是力量,骆双文那贼人控制骆阳钟的最可靠办法,自然是实力啦!”
武扬注目问道:“前辈之意,是认为骆双文的武功高过骆阳钟?”
骆双城道:“不是认为,而是事实,试想,骆阳钟那畜生是何许人,他会轻易向一个人屈服么?”
骆双城讶问道:“前辈被幽禁已有多久了?”
骆双城幽幽地一叹道:“不算太久,才不过十八寒暑。”
武扬接问道:“那么,前辈对骆阳钟的情况,怎会如此清楚。”
骆双城道:“少侠,这些,待会我会源源本本地告诉你的,现在我想先知道令祖遇害的详情,和目前武林中的情况。”
提到武浩然遇害的事,武扬禁不住心头酸楚地神色一黯,沉思少顷,才长叹一声,道:
“骆前辈,此事说来话长……”
接着,他将乃祖遇害的详情,以及自他只身单剑追索仇踪以来,所经所历,和所发现的一切,不厌其详的娓娓地说了一遍。
骆双城直听得银牙一挫,恨声自语道:“好一对卑鄙面狠毒的狗男女!”
微微一顿,幽幽地接道:“武少侠,寒门不幸,竟生出如此一对禽兽不如的兄妹来,本来当我最初遇害被囚禁时,即深感骆氏门中有如此一对狗男女为羞,并有改名换姓之企图。
可是,自被四日久之后,我又改了主意,并暗中许下心愿:那就是一旦皇天有眼,保佑我脱离苦海,重见天B时,我必须以有生之年,竭尽一切力量,手刃这一对狗男女,以慰骆氏门中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武扬连忙截口道:“骆前辈,那骆阳钟您可得交给我来手刃。”
骆双城苦笑着道:“武少侠,方才我所说的,那是以前的心愿,如今既然知道那音生已成为武林中的公敌,并且是你武少侠的杀祖毁家的仇人,自然理当将那畜生交由你手刀为是。”
武扬改容拱手道:“谢谢前辈……”
骆双城凄凉一笑道:“武少侠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真要谈谢的话,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又如何谢法呢?”
武扬正容道:“骆前辈,话不能这么说。”
骆双城幽幽道:“那该怎么说呢?少侠。”
武扬讷讷地道:“因为……因为晚辈对前辈之救助,是机缘巧合,也是作为一个侠义道上人物应尽的本分,根本不该言谢!而前辈与骆阳钟之间,虽属同胞兄妹,但其仇,其恨,却绝不低于晚辈之与骆阳钟,此刻,能承慨允将他让给晚辈亲自来手刃,这一份情意,是何等隆重,又岂是空口言谢所能表达晚辈的感激之忱!”
骆双城禁不住展颜一笑道:“有理!有理!想不到你的口才却也跟你的武功一样的棒!”
武扬谦然笑道:“前辈谬奖了!”
骆双城神色一整道:“这些都是将来的事,目前不谈也罢!现在,咱们还说正经的吧!”
解笑雅插口接道:“是啊!骆前辈,您方才还认为慧卿站娘回去之后,可能有危险,咱们现在应该设法加以挽救才是。”
解笑雅与何慧卿之间,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决非基于单纯的因为何慧卿曾经帮助她恢复武功的一点上,而完全是基于彼此之间的投缘,在那一段不算太短的相处日子中,所积聚起来的,所以,她第一个提出了挽救何慧卿免于危险的提议。
解笑雅的话,也使武扬暗道一声“惭愧”!当下抬头看看天色道:“对了!目前才午末之交,何姑娘刚离开昭化不久,咱们不如立刻前往将她请过来……”
骆双城截口笑道:“武少侠,以这两匹宝马的脚程,前往昭化,需要多久?”
武扬道:“百十里路程,快马加鞭,半个时辰足矣!”
骆双城道:“可是,等你赶到昭化时,他们已离昭化百里之外了。”
微顿话锋,沉思着接道:“当然,以宝马的脚程,追上他们是没有问题,可是,能否不将路线追错是一回事,而宝马的目标太以显著,容易使敌方提高警觉,纵然追上了,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间的,也不便详谈,所以,我的意思,还是立即赶往支援天忌老人等一行人比较重要。”
武扬蹙眉答道:“支援罗爷爷固然重要而急迫,可是,何姑娘那边也……他不能不趁早着手。”
解笑雅接道:“是啊!万一何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岂非令人抱恨终身!”
吕大年提议道:“大嫂,二哥,咱们兵分两路,同时进行支援,怎么样?”
骆双城笑道:“吕少侠所提办法固然不错,但目前咱们的实力太单薄了!老身之意,与其兵分两路,而可能弄成两面都不能发挥效力,倒不如集中力量支持天忌老人为佳。”
武扬犹豫地说:“可是,我这位大嫂说的情况,也委实令人担忧。”
骆双城毅然地道:“武少侠,别犹豫不决了,咱们决定先支援天忌老人!至于慧儿,咱们纵然做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失去清白而不致有生命之虞……”
解笑雅截口道:“骆前辈,慧卿姑娘的个性,晚辈知之甚深,假如不幸而失去清白,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骆双城轻叹一声道:“真要有那么一天,那也只好委诸于天意了,不过,据武少侠方才所说情况,魔宫中有止水老人在暗中潜伏,当不致坐视不救,而金老贼伤势不轻,三两个月内,谅他不敢胡来。”她顿了顿,接说道:“所以,严格说来,慧儿目前的危机并不深,但天忌老人的情况却不同,不但危机迫在眉睫,而且严格说来,此行支援之能否成功,影响今后武林正邪之消长,至巨且深,少侠以为然否呢?”
武扬悚然动容道:“骆前辈所言甚是,咱们立刻起程就是!”
骆双城道:“少侠,该立刻起程的不是咱们全伙,而是你跟吕少侠等三人。”
武扬一愣道:“那么前辈您……”
骆双城凄凉一笑道:“救兵救火,你们如果带着我这么一个形同废人的老婆子前去,岂非等于自缚手足!”
武扬蹙眉接道:“话是不错!可是,总不能丢下前辈您一个人在这儿呀!”
骆双城道:“十八年的非人生活,我都熬过来了,如今我已重获自由,再见天日,这儿不但是十分隐密,环境也不坏,对我来说,应该算是洞天福地了,少侠别为我担心,只请为我准备一个月的食用之物就行了!”
武扬仍是期期然以为不可,解笑雅接道:“二弟,将我留在这儿服侍何伯母吧!”
这妮子福至心灵,不但放弃与夫婿相见的机会,且自告奋勇,独任艰巨,更妙的是连称呼都套近了呢!
武扬点点头道:“这倒算是一个办法……”
骆双城慈祥地一笑,目注解笑雅道:“孩子,你的好意,我很感激,而且对我来说,更是求之不得的事,不过,你们支援天忌老人的力量却因你的留下也减低了,我会感到不安。”
解笑雅笑道:“侄女武功有限得很,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倒不如留下来服侍您为佳。”
骆双城道:“这样也好,孩子,服侍我是不敢当!留在这儿给我做一个伴儿,顺便我也可以传你一点女儿家专用而且能速成的玩艺儿。
解笑雅大喜过望地道:“那侄女先谢谢伯母啦!”
骆双城目注武扬微笑地道:“少侠,尊意如何?”
武扬正容道:“罗大嫂能获伯母垂青,加以指点,这是她的造化,侄儿自是同感高兴之至!”
好家伙!真是打蛇随棒上,他也套近了,叫起伯母来了!
骆双城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目蕴泪光,但却慰然一笑道:“孩子,按你们跟慧儿的交情而论,我也只好倚老卖老,做你们的伯母了……”
吕大年含笑截口道:“何伯母,侄儿虽然跟何姑娘还没有见过面,但您可不能将我撇开啊!”
骆双城开朗地笑道:“伯母当然不会撇开你,只是……孩子们,目前,我这伯母只好生受你们的了啊!”
话锋一顿,正容接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决定,现在,你们分出一个人去办妥食用之物后,就可起程了!”
武扬点点头道:“是的!这事情由侄儿去办吧!”
吕大年接道:“不!二哥,还是由我去较为妥当,因为魔帮中认识你的人太多了,容易惹出麻烦。”
武扬沉思着道:“也好!可是你得多加小心!”
吕大年道:“小弟理会得。”
说着,已向他那白马跟前走去。
武扬问道:“二弟,身边带有银两么?”
吕大年一面飞上坐骑,一面答道:“足够用啦!”
缰绳一带,已疾驰而去。
武扬扬声道:“进城前要改装一下,记好快去快回!”
“是”
这一声“是”字传来,人已到了百丈之外了。
沉默了少顷,武场破后说道:“伯母,侄儿认为何姑娘……”
骆双城微笑截口道:“孩子,现在应该称她为卿妹才对啊!”
武扬俊脸一红道:“是……是……是的!卿妹那儿,咱们总得想个法子通知她,让她提高警觉才对的。”
骆双城幽幽一叹道:“孩子,慧儿是我的亲骨肉,我怎能对她不关心。”
解笑雅道:“伯母是否已胸有成竹了?”
骆双城苦笑着道:“‘胸有成竹’是谈不上,但我却也有一个打算,虽然打算还得赌点运气,但在目前情况下,也只好如此打算了!”
武扬关切地问道:“伯母能否将心中的打算说出来?”
骆双城点了点头,神色一整道:“方才,我之所以阻止你们前往追赶慧儿,主要固然是我不愿为了我母女之间的私事,影响武林正邪之消长,而成为天下罪人,但那暗中维护的止水老人,和金老贼的受重创,以及我心中的这一个打算,也同时占了不太轻的份量。”
顿了顿话锋,幽幽地接道:“我虽于被囚禁之前,被点闭了三处大穴,而使功力消失十之七八……”
武扬讶然截口道:“金老贼为何未废去伯母的全部功力?”
骆双城苦笑答道:“那金老贼留下我三成功力,固然是因为已经穿透我的琵琶骨,不能再发挥什么作用,同时也是怕我功力全废之后,身体太弱,禁不住那种非人生活,而使他的希望落空。”
解笑雅问道:“那金老贼幽禁伯母,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骆双城道:“此事说来话长,留着待会再说吧!现在,还是先说我心中的打算。”
武扬注目接问道:“伯母,如果侄儿判断不错,目前您至少已恢复了五成以上的功力,这情形,又是怎能瞒过那精明、狡猾而多疑的金老贼呢?”
骆双城淡笑道:“孩子,请听我慢慢道来。”
顿住话锋,沉思着接道:“当时,金老贼留下我三成功力,而穿透我的琵琶骨,在普通情况之下,这措施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了!可是他忽略了本门中有一种可以自动解穴和闭穴的功力,这真是应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谚语了!”
武扬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了!于是伯母等金老贼走了之后,自己将点闭的穴道冲开,金老贼再来时,又自行将穴道封闭。”
骆双城凄凉一笑道:“孩子,你说的固然不错!可是在功力废去十之七八,又被穿透琵琶骨的情况下,做起来哪有如此简单!”
武扬慨然地道:“那么,伯母是怎么样做的呢?”
骆双城道:“一直熬了三年,我才算勉强将被点闭的穴道冲开,可是因为琵琶骨被穿透,真气不能运行全身经脉,所以,这些年来,事倍而功半,直到目前,我才仅仅恢复原有功力的六成还不足。”
武扬与解笑雅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轻“哦”!
骆双城脸上掠过一抹坚毅的神色,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沾你们几位孩子的光,我可以安静地养伤和恢复功力了,如果不再发生意外,我这琵琶骨的伤口,一个月之内当可痊愈,功力也可以恢复到八成,那时候我就可以和那一对狗男女放手一搏了!”
武扬诚恳地道:“伯母,我希望您多休养一段时间,等功力完全恢复之后,再……”
骆双城轻叹着截口道:“孩子,时机紧迫,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也不能等得太久,必然尽早赶往魔宫去将慧儿救出来。”
武扬正客接道:“也好!侄儿等此去,将罗爷爷等人安置好后,也将尽快赶回来,所以,我想请伯母等人到齐之后,再采取行动。”
骆双城点点头道:“我会知道谨慎的,孩子,伯母已经是两世为人了,还能不珍惜这劫后余生么!”
顿了顿话锋,目注解笑雅道:“我想,一个月之后,你这位大嫂,也可以成为我的一位得力助手了!”
武扬笑接道:“侄儿恭祝伯母早日完成心愿!”
骆双城慈祥地一笑,解笑雅接着道:“伯母,三弟可能还得好一阵才能回来,这一段时间,能不能请您说一说当年被金老贼暗算的经过?”
骆双城点点头道:“好的,孩子,你不问,我也会说到这话题上来了!”
沉思少顷,才幽幽地一叹道:“孩子们!听说过毒凤帮的开山帮主‘潇湘凤女’这个人么?”
武扬、解笑雅同声答道:“听说过。”
骆双城道:“‘潇湘凤女’虽然是当时黑道上第一大帮的帮主,但她的一身无敌武功和凛然正气,却使黑白两道群相翕服,由衷地生敬,俨然为黑白两道的霸主,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话锋一顿,目光在武扬和解笑雅二人脸上一扫,微笑着接道:“可是,你们听说过‘潇湘凤女’的武功来历么?”
武扬答道:“没听说过。”
骆双城道:“这是武林中一项鲜有人知的秘密,当然你们没听说过。”
解笑雅问道:“伯母,那‘潇湘凤女’前辈的武功,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骆双城道:“那是源出于‘九阴真解’之中的‘九阴罡煞’。”
略为一顿,正容接道:“这是一种只能由女人修炼的功夫,而且必须那女人的体质能相配合,否则最多只能达到七八成火候的境界。”
武扬若有所悟地道:“哦!我明白了!因为毒凤帮的第二三两代帮主都是男人,不能修炼‘九阴罡煞’,所以武功不及第一任帮主,而毒凤帮的声望也随之而式微。”
骆双城点点头道:“不错!而且这‘九阴罡煞’还有一个特点,可以速成,但却只能达到七八成火候,不论修炼的人的体质如何,如果走的是速成的路子,则以后就永远不能达到最高境界了!”
解笑雅注目问道:“伯母,您是否也准备以速成的方法恢复功力,所以才有方才那只能恢复七八成火候的话?”
骆双城道:“是的!不但我准备这么做,而且你也要走速成的路子。”
解笑雅不由脱口问道:“那么,侄女的修为,也最多只能达到七八成火候的了!”
骆双城方自微微点首,武扬却爽朗地一笑道:“大嫂,这是可遇难求的福缘,你可别要太不知足,小弟我可恨不得变成女儿身哩!”
解笑雅白了武扬一眼道:“好意思!”
武扬延脸笑道:“在自己的伯母和大嫂跟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骆双城微笑着接道:“‘九阴罡煞’最好是童身修炼,孩子,我要扫你的兴,你以已婚之身而走速成的路子,恐怕最多只有五六成境界的希望。”
解笑雅俏脸一红,讪讪地问道:“伯母,那骆双文是否也练的是‘九阴罡煞’?”
骆双城神色一变道:“是的!”
解笑雅道:“那么,她可能有几成火候呢?”
骆双城道:“那残人荒淫过度,我想,她目前最多也只能达到七八成火候而已!”
武扬接问道:“伯母,那骆双文的‘九阴罡煞’口诀,是由您身边偷去的么?”
骆双城神色一黯,长叹一声,闭目沉思少顷,才幽幽地接道:“不错!‘九阴罡煞’就是这次祸乱之源,方才我已经说过,本帮自开山帮主‘潇湘凤女’之后,接连两任帮主都是男人,不能修炼‘九阴罡煞’,到先夫这一代,偏巧我的体质与‘九阴真解’上所记载者相近似,而且我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为基础,于是征得先夫的同意,由我一个人闭关潜修‘九阴真解’上的武功,经过五年的苦修潜炼,我总算已小有成就,正当我暗自庆幸,准备协同先夫重振毒凤帮昔日声威之际,不料却已劫难临头而不自知呢……”
解笑雅截口道:“是那金老贼对您实施暗算?”
骆双城摇摇头道:“不!当时的金老贼,还是披着侠医外衣的正派人物,而且,说句不怕你们两位见笑的话,当时我对九阴武学的修为,虽不能与开山帮主‘潇湘凤女’媲美,但自信放眼当时武林,能够与我一较雄长者,却也寥寥可数,所以,凭金老贼那点道行,还不够资格对我施行暗算!”
武扬接问道:“那么,是那骆双文……”
骆双城点头截口道:“是的!就是那贱人!”略为一顿,神色黯然地接道:“自己的同胞姊妹,久别重逢,自然免不了一番亲热,而在极端兴奋情况之下,我情不自禁地将修练九阴武学已小有成就的事也告诉了她。”
解笑雅道:“于是,她就乘伯母不备之际,对您施下了杀手?”
骆双城凄凉一笑道:“是的!”她仰首遥注天际浮云,幽幽地一叹道:“想不到这贱人,在关外混了七八年,不但练成了一身奇异的武学,而且早就与金老贼姘上了!这么一对狗男女,一个是水性杨花的天生淫贱,一个却是表面上道貌岸然,而暗地里却是嗜色如命,一肚子男盗女娼,以这样一对狗男女,自然是臭气相投,一拍即合,而成为武林中狼狈为奸的祸源了!”
解笑雅注目问道:“伯母,那两人暗算您之后,就一直将您回在那株大树之中?”
骆双城道:“不是的,这些待会再谈原来这一对狗男女,本就是包藏祸心,企图借毒凤帮的基业加以扩充,而遂其独霸武林的野心!如今既然再加上‘九阴真解’的诱惑,那自然更加加速其发难的行动了!”
顿住话锋,闭目沉思少顷,轻叹着接道:“当时,我遭受暗算被囚禁之后,这一对狗男女如何吞并毒凤帮,并如何与骆阳钟结合,共同茶毒武林,我已无法知道,至于目前我之所以能知道魔帮中的一部分隐情,还是金老贼对我施行威逼利诱之余,认为我已不能逃脱其魔掌而告诉我的。”
武扬蹙眉问道:“伯母,请恕我打岔……”
骆双城凄然一笑地截口道:“孩子,干吗跟伯母客气起来了?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
武扬讪讪地一笑道:“据侄儿所知,病郎中金策易于江湖上的神秘失踪,还是三年以前的事,可是据伯母所说,那老贼陷害伯母的行动却早在十八年之前,这其间,是否还有什么文章呢?”
骆双城道:“个中原委,我也不清楚,不过,以常情忖测,最初那十几年,那金老贼还是以伪善者的面孔在武林中鬼混,以后可能觉得已无继续鬼混下去之必要,才让他自己神秘地失踪的。”
武扬点点头道:“伯母这分析很有可能。”
解笑雅道:“伯母,侄女对那骆双文与骆阳钟结合的原因,也想出一点眉目来了。”
骆双城微笑着道:“孩子,说出来试试看。”
解笑雅道:“侄女拙见,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骆阳钟的武功高于金老贼,而同时又有庞大的实力做后盾,于是,金老贼乃想利用他打下基础之后,再乘机将其铲除。”
骆双城道:“孩子,据目前的迹象显示,和金老贼向我所吐露的口风中来证实,你的判断是很正确的。”顿了顿话锋,接道:“还有一点,据我的推断,自我被囚禁之后,使毒凤帮彻底瓦解的,也是骆阳钟,而且这一点也经由金老贼口中证实过了。”
武扬接问道:“伯母,那金老贼囚禁伯母,究竟是想由你口中获得些什么呢?”
骆双城长叹一声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一部‘九阴真解’!”
武扬讶问道:“‘九阴真解’既然还未失去,那么,骆双文的‘九阴罡煞’又是怎样练成的呢?”
骆双城道:“‘九阴罡煞’是‘九阴真解’中的一章,刚好我遭受暗算时,那‘九阴罡煞’的口诀带在身上,所以被那残人搜了去,而‘九阴真解’的全文却被我藏在另一个秘密的地方。”
武扬“哦”了一声道:“那‘九阴真解’上其余的武功,想必也都是一些旷世绝学了?”
骆双城苦笑道:“那‘九阴真解’上的其余武学,虽不及‘九阴罡煞’,却可以当得‘旷世绝学’这四字,而且那些武学也不仅限于女人修练,否则的话,我也不至于为了它遭受十八年的非人生活了的!”
解笑雅不胜向往地问道:“伯母,那些武功,您都学会了么?”
骆双城道:“当时伯母集中全力修练寻‘九阴罡煞’,其余武学虽也曾涉猎,但限于天赋,只不过学会一套‘飞花掌法’而已!”略顿话锋,长叹一声道:“如今,那一部‘九阴真解’,恐怕十九已被化成一片劫灰了!”
解笑雅道:“伯母是说那‘九阴真解’已被焚毁了?”
骆双城苦笑道:“整个毒凤帮所有的房舍,都已付之一炬,那‘九阴真解’还能幸存么?”
沉思了少顷之后,才轻轻一叹,回忆着接道:“据金老贼说:我被囚禁,本来是他和骆阳钟、骆双文等三人所共同协议,逼出‘九阴真解’之后,由三个人分享。可是,半年之后,金老贼却暗中支使他的手下将我换了一个秘密场所,却向骆阳钟兄妹诡称已被人救走了。此后,就由金老贼一个人来逼问我,每隔一年半载,必将我换一个秘密场所,一直到今天被你们救出来为止,十八年来,所受的非刑痛苦固已无法统计,即连所住过的秘密场所,也记不清有多少处了!”
武扬长叹一声,默然不语,但神情间却隐含着无限的杀机。
解笑雅幽幽一叹道:“这真是一桩惨绝人寰的悲剧……”
骆双城凄凉地一笑道:“金老贼曾告诉过我,骆双文对他已爱到元以复加的地步了,为了笼络他,曾答应将慧儿给……给他……唉!所以,我方才才说,月前慧儿的处境,已是非常危险了!”
武扬钢牙一挫,恨声道:“真是该死的狗男女!”
骆双城幽幽一叹道:“金老贼也曾向我说过,只要我肯将‘九阴真解’交出来,他可以将慧儿完整无损地交还给我,让我们骨肉团圆。”顿住话锋,自我解嘲地笑道:“这老贼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
说到这里,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话锋。
吕大年还带着大包小包的物品,策马疾驰而来,人未到,笑声先传:“二哥,这马儿去的时候还有点闹别扭,但回程中可跑得真快,现在我才想清楚,它是舍不得它的新婚夫婿哩!”
解笑雅抢着白了他一眼道:“油嘴滑舌,真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
吕大年飞身下马,一面卸下大包小包裹,一面拍拍那白马道:“马儿马儿,我家的冬烘大嫂嫌你太过热情,以后你可得收敛一点哩!”
骆双城忍不住展颜一笑。
解笑雅不依地道:“伯母,您还好笑哩!也不管教管教这不知尊卑长幼的顽童。”
吕大年向解笑雅含笑长揖道:“大嫂请莫见怪,小弟这厢有礼了……”
西风萧瑟,黄叶纷飞!
南国的深秋,到处呈现一片肃杀景色。
暮霭苍茫中,一黑一白两骑健马,沿着嘉陵江左岸,绝尘疾驰,奔向下游。
这两骑人马,正是兼程赶往支援天忌老人等一行人的武扬和吕大年二人。
可是,宝马虽快,却赶不上两个翅膀飞的。
他们两人刚刚穿过昭化以南的永宁铺,守在江边芦苇中的一个黑衣汉子却已放出了一只长程健鸽,展翅向下游飞去。
由此可见这昭化附近,仍然到处是百凤帮中的明桩暗卡,而武扬与吕大年二人的行踪,也仍在魔帮中人的监视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武扬与吕大年二人,已驰出永宁铺下游百里之外,堪堪进入南部县境。
此时,夜幕深垂,四野一片沉寂,只有那闻到马蹄声和狂吠的乡村犬吠之声,划破这凄寂的夜空。
前端已展开一条隘道,两旁荒草,高可及人。
那隘道沿着山环划成一道弧线,长达半里,形势颇为险峻。
武扬与吕大年二人正策马疾驰间,眼见前面形势太以险峻,不由暗生警觉地戒备回头向吕大年道:“三弟,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暗算!”
话声才落,快马已进入隘道中。
武扬和吕大年二人一面拨出宝剑,一面扬鞭一挥,胯下宝马一声长嘶,箭疾驰地向前激射。
那隘道的长度仅约半里,本来以宝马的脚程,也是顷刻间即可渡过,如今在两人加鞭疾驰之下,当更可缩短飞渡的时间了!
可是,就当两匹宝马加速向前冲之瞬间,“嗦嗦”连响,隘道两旁的荒草中,长弓、硬弩、飞镖、袖箭、以及鹅卵石、金钱镖、白虎钉、追魂针……等暗器,纷纷发动,一齐向两骑人马集中射来。
武扬与吕大年二人幸亏早已凝劝戒备,一闻惊兆,一面清叱一声,挥动长剑,连人带马一齐护住,一面双腿一夹,宝马负痛之下,一声怒嘶,双双腾空而起,竟拔高三丈有奇,箭疾地射向十丈之外。
这一来,所有瞄准他们的弓箭和暗器,已不用他们的长剑掩护而告全部落空,等那第二拨的弓箭和暗器再度射来时,两骑人马,早已驰出隘道之外了。
武扬惊定思绪,不由脱口说道:“好险!”
吕大年笑道:“二哥,这还得归功于金老贼哩!”
武扬讶问道:“为什么?”
吕大年道:“因为他送了我们两匹宝马呀!”
顿了顿话锋,立即恨声接道:“可是那些贼子却是饶他们不得!二哥,咱们转回去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武扬笑道:“算了吧!赶路要紧。”
吕大年道:“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武扬道:“手痒了,是么?不要紧,前面有的是过瘾的机会!”
吕大年恨声道:“这些王八羔子,只会暗箭伤人,却不敢追上来!”
武扬笑道:“追上来送死,世间哪有这种傻瓜。”
顿住话锋,低声接道:“三弟,生意来啦!”
吕大年凝目向前面扫视,只见箭远外的官道上,人影幢幢,为数竟有七八名之多。
武扬沉声道:“敌人意图,显然在迟滞我等之行程,三弟,可以放手干,却不能恋战……”
说话之间,业已驰近那阻道魔党之前。
不错,魔徒们一共是八名,一律黑色劲装,手持大砍刀,两人一组,距离寻丈,虎视眈眈地分立官道两旁,一见武扬的人马驰近,齐声吆喝,刀光霍霍地,一齐俯身向马腿斩来。
武扬和吕大年二人双双一声朗笑,八只马蹄一齐腾空而起,如乘云,似御风,由那八人的上空飞闪而过。
雷闪电掣,掌风呼啸,惨嚎闷哼交织声中,传出武扬的清朗豪笑道:“这才真叫‘天马行空’哩!”
同时,吕大年却不胜惋惜地道:“唉!可惜!一共才宰了两双。”
武扬笑道:“三弟,要宰多少才算过瘾呢?”
吕大年道:“多多益善……”
武扬截口笑道:“送死的又来了!”
吕大年道:“二哥,由我走前面。”
武扬道:“来不及啦……”
弓弦连响,一排赛如飞蝗的急矢,激射而来。
武扬、吕大年二人剑拔掌震,方自将那急矢消灭,弓弦之声又起。
吕大年震声道:“二哥,请护住宝马!”
话出身飘,已由马背上腾身而起,一声龙吟清啸,迎着那密集的箭雨,剑掌兼施,径朝发箭之处,激射而去。
武扬一面刹住奔马,一面沉声喝道:“三弟不可恋战!”
惨嗥连连声中,箭雨已随之静止。
武扬摇头苦笑声中,陡然传出一声震头厉叱:“小辈,好毒辣的手段!”
吕大年的语声笑道:“阁下谬奖了!比起你们的手段来,区区真是惭愧得很!”
“小辈给老夫躺下!”
“未必见得!”
一阵震天金铁交呜声中,武扬已护着两匹宝马赶达斗场旁边。
只见遍地尸骸狼藉,为数竟在十五具以上。
“雪山矮叟”牛无忌双掌翻飞,与一个身着青衫,手使长剑的中年文士,将吕大年圈入一片如山掌影与绵密剑幕之中。
吕大年剑掌兼施,形同疯虎,在敌方两大高手夹攻之下,虽然显得运转维艰,左右支拙,但看情形,百招之内,敌方仍没法奈何他。
武扬目光如炬,环扫四周,并凝神默察,周围百丈之内,已无敌踪,于是拍了拍两匹宝马道:“你们两位站在这儿别动,好好的互相照应,提防敌人暗算。”
两匹宝马真是灵巧得很,竟一齐低嘶着点了点头。
武扬朗笑喝道:“三弟,别太自私,分一个给我!”
青龙宝剑一挥,向斗场中扑去。
吕大年震声道:“二哥,你几时能变得大方一点哩……”
吕大年话没说完,武扬已将“雪山矮叟”牛无忌接了下来,朗笑答道:“等你娶媳妇时,二哥我决不敢眼红就是!”
剑掌兼施中,接着向牛无忌笑道:“矮老头,咱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应该多亲近亲近。”
“雪山矮叟”牛无忌方才与青衫文士两人联手,二十招内,竟不曾将吕大年拿下,心中已经是羞怒交迸,此刻,换上一个更为棘手的武扬,不由更增加了几分惊凛地厉声叱道:
“小辈!休逞口舌之利的!今宵你已插翅难逃。”
武扬朗朗一笑道:“矮老头,我真有点替你难为情。”
话声中,一式“星河倒泻”,青龙宝剑幻出一蓬银雨,激射而出。
“雪山矮叟”牛无忌尽管一身内家真力强过武扬,但吃亏的却是一双空手,虽然他也深知“万流归宗剑法”中前半部招式的变化,但面对武扬手中那足能断金削玉的青龙宝剑,却不能不深怀凛骇地,被迫得连退三大步,才算避过这一招。
但他乍退倏进,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急劲罡风潮涌而来,一面厉声叱道:“小辈!你也尝尝这个!”
武扬闪身避过锐锋,立即还以颜色,并朗声笑道:“矮老头,你这点玩艺并不比枯竹老儿高明!”
“哇”
一声惨嗥,使两人一齐都一惊。
原来是那青衫文士已被吕大年一剑透胸而过,惨死当场。
吕大年怔了征,“呸”地一声道:“怎么尽是一些不中用的废料!”
一个箭步,冲向武扬身前笑道:“二哥,分点给我,好么?”
武扬笑道:“不行!你还是去照顾宝马吧!”
牛无忌心中又急又惊又气,迫得他大喝一声道:“小辈!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吕大年飞快地接道:“准是你!”
牛无忌须发皆张,左掌右抓,抓射五道黑气,掌吐刺骨寒罡,狰狞似厉鬼地向武扬和身飞扑。
武扬心中一凛,身形电掣,让过对方锐锋、剑掌并进地沉声喝道:“牛无忌,本侠虽有敬老尊贤之心,同时却也有嫉恶如仇的个性,枯竹老人是怎么死的,难道……”
牛无忌厉声截口道:“小辈!老夫今宵正要替枯竹老人向你索还血债!”
依然是左掌右抓,和身飞扑,完全是一副与敌偕亡的拚命打法。
一旁的吕大年震声喝道:“二哥赶路要紧,快点送他回姥姥家去!”
武扬沉声喝道:“牛老头,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牛无忌厉笑连连道:“别假慈悲,小狗,有什么本事……”
一声“小狗”,激发了武扬心中的杀机,剑演唐羽仪所传的一式“鹏搏九宵”,寒芒似网中,一声清叱:“老贼!本侠就成全你吧!”
牛无忌话没说完,忽然惨号一声,腾声飞射而出,半空间洒下一蓬血雨,地面上却留下一只齐腕而断的左掌,犹在蠕蠕而动。
武扬纳剑入鞘,喃喃自语道:“这老儿比枯竹老人高明多了……”
吕大年讶问道:“二哥,方才你不是故意放他走的?”
武扬飞身上马,一面答道:“你想我会放他走么?”
吕大年也跨上坐骑,一面继续向前疾驰,一面问道:“那么,方才又是怎么回事呢?”
武扬苦笑道:“我低估了他的功力。”
吕大年道:“你认为他也跟枯竹老儿一样的好打发,所以没使出全力?”
武扬道:“不错!”
吕大年笑道:“看在这两匹宝马的份上,给他们留下一个活口也好,免得他们编排我两兄弟太没有人情味。”
武扬沉思着道:“三弟!魔崽仔们旨在阻滞我俩支援罗爷爷的行程,前途不但必然有埋伏,而且可能还是一拨比一拨厉害!”
吕大年爽朗地笑道:“但愿如此,那才过瘾哩!”
武扬回头正容沉声道:“三弟不可过轻敌!”
吕大年却向他扮一个鬼脸截口道:“方才就是因为我轻敌,才将那矮冬瓜给放走了,是么?”
武扬含笑叱道:“你敢讽刺二哥!”
吕大年笑道:“待会罚我多杀几个魔崽仔,怎么样?”
武扬蹙眉道:“你怎么比我还嗜杀?”
吕大年道:“那是恩师告诉我的‘杀恶即所以行善’!”
武扬道:“三弟,话是不错,但对于一些不足轻重的小喽啰,还是手下留点情吧!”
吕大年笑道:“小弟遵命就是!”
沉沉夜色中,传来一阵车轮疾转的辘辘之声。
吕大年接道:“二哥,可能是那话儿又来了?”
武扬一面向前凝神注视,一面沉声说道:“三弟,记住方才的话,不可大意!”
一辆金碧辉煌,帘幕低垂的油壁香车,迎面疾驶而来,车前车后,各有四名乘马的劲装佩剑侍婢护卫着。
吕大年咦了一声道:“是雌的。”
武扬道:“是魔帮中的三公主。”
说话间,双方人马业已接近,各自停了下来。
吕大年讶问道:“二哥,人没有见到,你怎能知道这人是什么三公主呢?”
武扬漫应道:“你瞧那车顶。”
吕大年注目车顶,淡淡地一笑道:“那三面金线蓝底绣风三角小旗,就是代表三公主么?”
武扬道:“正是。”
那油壁香车的珠帘一掀,探出三公主的上半身,向武扬嫣然一笑道:“武少侠,你是否觉得你我之间,天地似乎太小了一点?”
武扬方自微微一哂,吕大年却抢先代答道:“不!不才的意思,却恰恰相反!”
三公主注目问道:“尊驾是谁?”
吕大年道:“不才乃散播相思的五瘟使者。”
三公主神色一变道:“你方才的话,作何解释?”
吕大年道:“不才的话意,简单得很!试想:旷男怨女,天各一方,不知要多少日子才能偶然碰一次头,让春花、秋月等闲虚度,如果天地能缩小一点,不是就……”
三公主沉声截口道:“狂徒住口!”
吕大年笑道:“难道不才说错了么?”
三公主目注武扬冷冷一哂道:“侠魂武扬,竟与这般轻薄狂徒为伍,武扬,看来你也不过是……”
吕大年朗笑截口道:“三公主,说话的是我,你可不能把这笔账记到我二哥头上去!”
三公主悄脸一寒道:“好!待会本宫有赏!”
吕大年笑道:“是否赏我做驸马爷?”
三公主闪身而出,怒叱一声道:“狂徒找死!”
吕大年连人马门退丈外,双手连摇道:“慢来慢来,君子动口不动手……”
三公主俏立车辕,冷然一哂道:“怎么?你的本事就在嘴皮子上?”
吕大年朗笑道:“非也!”
“那你为何不敢接招?”
“也另有解释?”
“正是!”
“说!”
吕大年淡然一笑道:“好男不与女斗,此其一。”
三公主冷哼一声道:“还有呢?”
吕大年侧目悠悠地道:“同你这种天仙化人的姑娘说话,如果态度太严肃了,那对你的美丽是一种轻蔑。”
三公主目光炯炯地盯着吕大年,默然不语,脸上的寒霜也逐渐消退。
高帽子人人爱戴!尤其是在一个女人面前,赞美她的美丽,尽管她表面上还有所矜持,但内心中那一份受用却是无法形容的!
“三姊,今宵你怎会有如此好的耐性?”
随着这娇甜的话声,车厢中又钻出来一位淡扫蛾眉,薄施脂粉的女郎,那就是曾经一度与三公主以何瑶卿身份出现过的六公主骆仲卿。
一直沉默着的武扬欠身朗声道:“两位姑娘请了!”
六公主娇笑一声道:“侠魂毕竟是侠魂,两军对垒,仍不忘礼数!”
武扬淡笑道:“在下该称两位何姑娘呢?还是称骆姑娘?”
三公主冷然地道:“悉听尊便!”
武扬道:“那么,在下就暂时称两侠‘官衔’了!”
三公主道:“没有人阻止你!”
武扬道:“多谢两位公主!那么,在下就此告辞!”
三公主冷哼一声道:“想走?”
武扬故作讶然地道:“三公主不是说过不阻止我么?”
六公主娇笑接道:“要走也未尝不可以,不过得留下两匹宝马。”
吕大年笑道:“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三公主沉声接道:“有!连人带马一齐留下!”
吕大年道:“就凭你们这两个妞儿?”
三公主道:“不信你就先行试试!”
武扬蹙眉接道:“看来两位公主是有所为而来的了?”
三公主沉哼一声道:“废话!”
六公主正容注目道:“武扬,叫你们留下马儿,还是看在咱们之间曾经相处过一段日子的情份上的,你可不能自误!”
武扬剑眉一扬道:“谢谢六公主的美意!但武某人却是不识抬举得很,情愿连人带马一齐给你们留下来!”
吕大年笑道:“对啊!先过一过驸马爷的瘾……”
三公主截口怒叱道:“六妹,先擒下这狂徒!”
六公主飘身而去,向吕大年道:“下马来吧!在未分出胜负之前,本宫保证没人动这宝马就是!”
这当口,武扬心中却在电旋着:“魔帮中的几位公主,六。五、七三位公主我都已见识过,武功并不怎么出色,而眼前这两人,以前所表现的更是差劲,就算她们以前是故意伪装而有所保留吧,谅她也不至于强过那我曾经见识过的三人。”他继而又想:“可是,眼前这两个丫头,怎会如此镇定而自信?尤其当我们两人连闯三关,挟战胜余威的锐锋而来,这两人更没理由能如此骄狂!”
那么,此中难道还另有阴谋不成……
吕大年飘身下马,朗朗一笑道:“六公主,冲着你这一份美意,我也相信你的保证就是!”
武扬传音说道:“三弟当心暗算!”
吕大年向武扬投过会心的一瞥,却没答话。
六公主冷然地道:“还不亮剑!”
吕大年笑道:“正等着你先亮兵刃哩!”
六公主微微一哂道:“本宫就以一双向掌教训你!”
吕大年道:“好!不才也以肉掌奉陪!”
六公主道:“舍长取短,你可别后悔!”
吕大年道:“多谢关注!不才还不致如此不成器……”
武扬沉声接口道:“在下还有话说!”
三公主怒声道:“哪来恁多废话!”
六公主接道:“三姊,让他说吧!”
武扬道:“咱们是点到为止,还是……”
三公主披唇冷哂道:“侠魂,你们一路闯来,都是点到为止么?”
武扬眉峰一蹙道:“那么……”
三公主冷然截口道:“两军对垒,自然是强存弱亡!”
武扬剑眉一扬,朗声道:“三公主,你错了!武某人并非怕事,而是自出道以来,还未曾杀伤过女人,更不愿在你们两位恶迹并不显著的女人身上破例!”
吕大年笑道:“二哥,怜香惜玉,也得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啊!”
武扬接道:“现在,既然话已说明,那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略顿话声,震声接道:“三弟,不必礼让,亮兵刃!”
吕大年道:“小弟遵命!”
“呛”的一声,已拔出了肩头长剑,转向六公主淡然一笑道:“不才以兵刃对肉掌,未便抢先,六公主请进招!”
六公主新菱似的唇角一弯,纤掌一扬道:“狂徒接掌!”
话出招出,踏中宫,走洪门,一式“单掌开碑”,径行击向吕大年的胸部。
踏中宫,走洪门,用在起手第一招上,那是最瞧不起人的打法。
此情此景,不但使旁观的武扬看得蹙眉摇头,暗中心念电转:“这丫头外表比三公主文静得多,却是怎会如此江傲……”
当事人的吕大年,更是气得双眉斜挑,朗目中神光爆射地震声怒叱道:“好丫头!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口中说着,行动上却是快若飘风,左手“推窗闭月”,硬接对方的右掌,右手剑出如电,径行削向对方的左肩。
吕大年艺出“大漠游龙”帅百川门下,而且练的又正是剑法和掌法。
想当年“大漠游龙”帅百川一身成就,仅较一代天骄的天忌老人罗不为略逊一筹,其所调教出来的徒弟,又岂是等闲!
衡情按理,在吕大年剑掌兼施的情况之下,六公主纵然不被迫而后退,也绝不可能再进行迫进的了!
可是,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双方掌未接实,也并没发出什么劲气相接的“蓬”然大震之声,但吕大年却有如曾受重击似地连退三大步,目射骇芒,默然不语。
六公主冷笑一声道:“原来阁下是三百斤的野猪,只靠一张硬嘴!”
武扬瞧得大惑不解地蹙眉注目间,吕大年却仍然不忘嘲讽地朗朗一笑道:“不才还有比嘴更硬的哩啊!”
六公主俏脸一寒道:“狂徒找死!”
叱声中,依然是右手单掌一扬,进步欺身,疾袭而来。
吕大年口中说得轻松,但行动上却不敢大意,左手凝足八成功力,遥遥击出,右手剑演“笑指南天门”刺向对方的左肩。
但他的招式才递出一半,身躯猛震,噔噔噔连退五大步,才拿桩站稳,而六公主却仅仅退了两步。
六公主冷哼一声道:“能接本宫八成真力的一掌,总算还有点门道!”
武扬的眉峰蹙得更紧了。
但吕大年一听对方也仅仅使出八成真力,不由宽心略放地朗笑一声道:“丫头!怪不得你狂,敢情还真有两下子!”
六公主身随掌进,披唇冷哂道:“再接本宫一掌!”
吕大年傲然一笑道:“再接一百掌也不在乎!”
大笑声中,依然是左掌右剑,飞身迎上。
但他这回可学乖了!招式递出不到一半,猛然一个急旋,已到了六公主的背后,冷笑一声道:“丫头!你也接不才一招!”
话声中,已剑掌兼施地疾击而出。
六公主娇躯前纵,双掌“倒打金钟”,冷笑一声道:“不过尔尔!”
吕大年慌不迭地撤招后退,六公主却于前纵八尺之后,足尖做点地面,电疾地倒射而回,双掌翻飞了,将吕大年因人一片有如瑞雪纷飞的掌影之中。
六公主的掌法,真是邪门得很!
由外表看来,不但招式平庸,尽是一些最平凡的俗招,而且也没有一点破空的劲气,就像是初习掌法的人在独自练招似的。
可是身临其境的吕大年的感受,却不同了!
他的外围,不但是压力重如山岳,而且阴寒刺骨,一阵紧似一阵,那滋味真是好不难受!
所以;他除了咬牙拚命苦撑之外,已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此情此景,使一旁掠阵的武扬,不但心中凛骇地戒意加深,同时也不由自主的蹙眉暗忖道:“难道这丫头的功力还远超‘雪山矮叟’牛无忌么?真是不可思议……”
他的忖想未毕,六公主已冷笑连连地道:“狂徒!跪下来向本宫磕三个响头,本宫可以饶你不死!”
吕大年强忍心中愤怒,震声狂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丫头!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将出来,不才决不皱一下眉头就是……”
“刷刷刷”,一连三剑,居然将六公主迫得连退八尺之外。
武扬看得出来,这是与敌偕亡的拼命打法,不由心中一凛,扬声喝道:“三弟,沉住气,我来帮你的……”
身形飞闪,直向斗场扑去。
香风轻指,眼前人影一闪,三公主已将武扬截住,娇笑一声道:“手痒么?本宫陪你玩玩!”
口说得轻松,但一股既阴寒,而又压力千钧的无形罡力却将武扬的身形逼退三大步。
武扬心中一惊,暗忖道:“真是邪门!怪不得三弟……”
他,付念未已,三公主已娇笑连连道:“武少侠既吝于赐教,本宫只好自行献丑了!”
话声中,又轻描淡写地攻出一招“天外流云”。
武扬神色肃穆地右手剑藏财后,左手却以浩然大八式中的一招“鱼龙曼衍”以八成真力遥遥击出的。
可是他那奇幻的招式与足能开碑裂石的掌力,不但如泥牛人海,古无音讯,而且一股重如山岳的阴寒柔劲,又将他硬行逼退了三大步。
他,凛骇莫名中,脑际灵光一闪,不由脱口问道:“你这是‘九阴罡煞’?”
三公主淡然一笑道:“不错!见闻倒蛮渊博呀!”
微微一顿,悠悠地接道:“就凭这一手,能留下你们两人么?”
武扬剑眉一挑道:“现在还言之过早!”
三公主道:“武扬,你几时见识过这‘九阴罡煞’的?”
武扬道:“就是刚才。”
三公主注目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九阴罡煞’的名称?”
武扬不答反问道:“三公主你这‘九阴罡煞’,是不是那位正宫皇娘所传授?”
三公主神色一变道:“是谁向你说的?”
武扬漫应道:“想当然耳!”
六公主一声清叱:“躺下!”
武扬方自悚然一惊,“砰”的一声,吕大年一个踉跄,已颓然倒下。
武扬目射煞芒,闪身飞扑,同时震声喝道:“贱婢闪开!”
三公主娇躯一闪,截住武扬笑道:“急什么!你那同伴又没受伤!”
武扬怒声道:“人都倒下了,还没受伤!”
六公主接笑道:“不信,你就过去瞧瞧!”
说着,已暗中向三公主递过了一个眼色。
三公主闪身让开去路道:“请!”
武扬心急盟弟生死,对这两个妖女的突然改变态度,竟未及深思,一个箭步,纵落吕大年身旁,俯身探视。
探查结果,吕大年全身并无丝毫损伤,脉搏呼吸也都很正常,只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武扬蹙眉沉思间,突闻一缕淡淡异香,自吕大年的鼻端呼出,不由心中恍然大悟地站起身来。
但,他刚刚站起,一阵天旋地转也倒了下去。
三公主冷笑一声道:“侠魂,侠魂,你往日威风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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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马香车 第二十一章 往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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