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山坡右侧不远的一块空地,空地上竖着一方白木牌,木牌上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
“趁此一步者死!”
白木牌四周,二十多具死尸,层层交叠,像道围墙,前此派出的两批护法,大概就在这里了。
令狐平故作勃然大怒状,霍地拔出降龙宝剑,纵身扑过去,一脚将木牌踢出十数丈远!
身后那些护法也跟着相继飞身而下。
众人方刚站定,忽又有人发出惊呼道:“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语声未毕,四边林中已同时响起一阵哈哈大笑!
三十多名破衣叫化,各持铁棍奔出,眨眼便将众人成兜网式团团围在中央。
令狐平游目四扫,不由得又惊又喜,同时又感到纳闷。
原来刻下这三十多名叫化,几乎包括了丐帮的全部精英。侯丐上官树人、法丐言成钧,以及降龙、伏虎、追风、奔雷等金杖四老,赫然在列,一个不缺;余者亦均为三结以上之弟子。
使他感到纳闷的是,在群化子中,杂着一名紫脸老者,竟然是四奇士之首的甲子奇士司徒鼎呢?
前天在谷中出现的冒牌护法明明是丁卯奇士高广轩,怎么又变成了甲子奇士司徒鼎!
是他当时匆促间认错了人呢?
还是这两位奇士都来了呢?
身后那些蓝衣护法见来的这批叫化均为丐帮三结以上之弟子,其中少数几个人的衣结,甚至有七八个之多,均不禁为之脸色大变。
令狐平看清眼下之形势,知道他此刻只须掉转剑尖,身后那十名蓝衣护法将不难立成剑下之鬼,不,他只要袖手一旁,也就尽够了!
可是,他能不能这样做呢?答案是:不能!因为消灭了这十名护法,尚不足以使魔帮根本动摇,他仍得假戏真做一番!
于是,他扭头沉声喝道:“那紫脸老儿,就是甲子奇士,这老儿交给本座,其余的那些化子,玩艺儿有限,好好替本座去收拾下来,奚护法、鲁护法咱们上!”
语毕,长剑一挥,第一个预先向甲子奇士飞扑过去。
甲子奇士哈哈大笑道:“老堡主到处派人找你这小子不着,原来你小子已在这里当起护法来了。来来来,咱们去空一点的地方,看老夫当日交给你的那几手,你小子能不能再拿来用在老夫身上!”
身形掠起,斜斜退出三丈许。
身后叱喝声起,那十名蓝衣护法已同时与那丐帮弟子战成一团。
令狐平欲罢不能,只得跟着腾身,紧紧迫逼过去。
甲子奇士身形落定,手腕一番,拍出一掌,令狐平不敢实接,正待抽身问避时,耳中忽然传来一声细语道:“公子剑下留情,小的并非真的甲子奇士!”
令狐平闻言一怔,一面出剑佯攻,一面传音问道:“那么阁下是谁?”
那位冒牌奇士传音答道:“小的贱号‘大王’,是总舵第六堂主,只跟公子在中条见过一面,公子可能已经记不起来了……”
令狐平又攻出了一剑,问道:“堂主贵姓?”
那人答道:“敝人姓余。”
令狐平道:“余堂主为什么要化装成甲子奇士?”
那人答道:“这是贵堡那位丁卯奇士的主意,他说这样好将公子引开,这一场假戏,免得公子为难。”
令狐平道:“你们已算定本公子要带人出谷?”
那人答道:“是的!丁卯奇士说,公子带人出谷只是早晚的事。”
令狐平道:“丁卯奇士如今何在?”
那人答道:“已化装成本帮一名三结弟子,刚才就站在小的身边不远。”
令狐平道:“为何要这样颠倒过来?”
到人人答道:“这样可以出奇不意,迅速将这些魔徒收拾,而减少我方人手之伤亡。”
令狐平道:“丁卯奇士有没有说本公子什么时候可以脱离魔帮?”
那人道:“他说还早。”
令狐平道:“今天这十名蓝衣护法如果都被宰光了,只剩下本公子一个人,本公子回去如何交代?”
那人答道:“关于这一点,丁卯奇士已有安排,他要公子等会过去冲开一条血路,喝令一名护法回谷求援,待谷中援兵赶到,公子再作不支之状,佯装受伤倒地。同时,为了替公子留下活口作见证,这一次的十名护法,将不会全部都杀光,那位谈笑追魂已死,公子可不必担心被看出破绽……”
令狐平道:“现在是时候了吧?”
那人答道:“是的,差不多了,令狐公子可以过去了!”
令狐平不再迟疑,一个倒纵,加入这边战阵。
长剑抡舞,寒芒四射,那些丐帮弟子慑于降龙剑之威势,纷纷向后退避。
这边的十名蓝衣护法,已死去五人,其余五人,也多负伤,一个个身上全沾了血渍。
令狐平大喝道:“奚护法不必恋战,快回去再调人手!”
侯丐上官树人故意冷笑道:“想走可没有这般容易。”
说着,铁棍一抢,横身拦住去路。
令狐平一剑点去,喝道:“滚开!”
上官树人举棍格上,令狐平真气一运,剑尖一扬,一沉化点为劈!
剑光闪处,上官树人那支铁棍告一折为二!
奚护法不敢怠慢,趁侯丐后退的当口,赶紧飞身掠起,向谷中如箭射去。
令狐平任务达成,又赶去与那位余姓堂主假意站在一起。
另外的那几名蓝衣护法,则抱着一线生望,继续负伤作困兽之斗。
这一边,令狐平一面发剑佯攻,一面传音又问道:“据魔帮获得的消息说,贵帮中条总舵,刻下已空无一人,似已举舵他迁,有没有这回事?”
余姓堂主笑道:“一点不假。”
令狐平道:“贵帮总舵如今设在什么地方?”
余姓堂主道:“一半来了这座渡马谷,另一半则分成五路,由贵堡的三位奇士,及华山金龙大侠、敝帮帮主领去五处地方。”
令狐平道:“哪五处地方?”
余姓堂主道:“金陵、淮阳、北京、岳阳,及关洛一带。”
令狐平眼中一亮道:“准备去将魔帮分舵一举扫尽?”
余姓堂主笑道:“不错。”
令狐平道:“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余姓堂主道:“主意是甲子和乙丑两位奇士想出来的,动机则系丙寅奇士所引起,不过大家认为,此举如能奏效,仍应以公子和金龙大侠居首功!”
令狐平微怔道:“这话怎说?”
余姓堂主道:“因为魔帮各地之所在及活动情形,均为金龙大侠所提供。”
令狐平道:“这个我知道,但是,你说”
余姓堂主口道:“认真地说起来,公子的功劳,应该更在这位金龙大侠之上,因为如果不是公子舍身投入魔帮,今天可能谁也不会知道龙虎帮的存在,更别说什么金龙大侠了,所以前些日子,丙寅奇士一到……”
令狐平皱了皱眉,忽然想说什么似的,有点意外地道:“什么?你说丙寅奇士到了中条,难道不是因为龙虎帮主恼羞成怒,想领人悄悄突袭贵帮总舵,前去报讯的吗?”
余姓堂主道:“他是报讯去的,正因他带来这个消息,甲子和乙丑两位奇士方想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策略,否则大家守在中条,可能到现在都还拿不定主张。因为在这以前,大家的意见一直分为两派:一半主张全力来攻遮马谷,另一半则主张先向各派施以压力,劝导各派自我反省,退出此一邪恶组织。”
令狐平跟着又问道:“那么在这边负责的丁卯奇士知不知道,龙虎帮主去中条扑空之后,但没有将原班人马带返途马谷?”
余姓堂主道:“知道。”
令狐平道:“他猜想这魔头将人马又带去哪里?”
余姓堂主道:“他推测可能改向本帮各地分舵下手去了。”
令狐平道:“如果真是这样,贵帮分舵岂不遭殃?”
余姓堂主笑笑道:“这个公子不必担心,本帮弟子别的长处没有,耳朵之灵,脚板之滑,却为他人所不及;交锋不是好手,开溜则是行家。”
令狐平还待说什么时,余姓堂主忽然低促地道:“谷中有人出来了!”
说着,一掌拍出,便拟抽身退去。
这一掌发出的力道不轻,他意思想借掌推之力,引发真气,纵身倒射,不意令狐平不闪不避,竟硬生生承受了他这一掌。
余姓堂主大惊道:“公子”
令狐平身躯一晃,向后退跌倒,一面忍着痛楚提气说道:“不碍,这样逼真得多,你走你的!”
第一个奔向这边扑过来的是花脸阎罗。
这老魔总算还有点义气,他虽然已从奚姓蓝衣护法中知道与令狐平交手的是甲子奇士,居然毫不犹豫,仍先奔来这一边。
接着赶到的是哈魔和辛魔。
然后是四堂堂主,以及三名黄衣护法,和数以百计的各级护法。
谷中的主力,显已倾巢而出。
可是,丁卯奇士和那些丐帮弟子,一个个早已溜得无影无踪。
苦苦支持的蓝衣护法,除了入谷报信的奚护法外,也由四人剩下两人,这两人当然是丁卯奇士暗示众人有意留下来的。
花脸阎罗见哈魔和辛魔已带人追赶下去,便转过身来,关切地问道:“老弟伤得重不重?”
令狐平挣扎着站了起来,装得很气恼地道:“伤倒伤得不重,但是伤得很冤枉。”
花脸阎罗愕然道:“怎么呢?”
令狐平恨声道:“这老儿一味狂妄托大,小爷凭神兵之利,原可稳操胜券,不知怎么搞得,临到最紧要的关头,真力忽感不济,头晕目眩,双脚飘浮,结果反中了老家伙一掌……”
花脸阎罗暗暗跺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他觉得这全是他一个人铸成的大错,如果他早解去令狐平的一身禁制,那位甲子奇士说不定已伤在令狐平的剑下了。
令狐平暗查老魔神色,知道老魔没怀疑他,便又接着说道:“这种现象,以前从未有过,不晓得是否这些日子,谷中不断发生事故,未能睡好觉的关系……”
花脸阎罗含混地道:“很可能,老夫近来也有点不舒服,我们这几个人,的确都太累了。”
令狐平道:“本座还能支持,老护法可以带人跟着下去,别叫这批臭化子跑了,这里由本座照应就是。”
花脸阎罗道:“用不着了,对方只不过是三十多人,我们追下去的人已将近对方的五倍,再派人过去也没多大用场。”
这一天,直到黄昏时分,哈魔和辛魔方才带人返谷,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
这使得两个老魔头既气恼又寒心。
这座这马谷本是他们的秘密大本营,如今敌人在地形方面,竟比他们还要熟悉,这叫人如何忍受得了?
不过,在目前来说,这显然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如今最严重的问题是:谷中的粮食,将怎样解决?
采办粮草,过去派上一二个精干的护法,也就尽够了;如今一派就是十多人,尚有锦衣护法在内,都有全军覆没之虞,难道每次采办粮草,都得像今天这样倾谷而出不成?
如果这样麻烦,又何必住在这种地方呢?
护法会议照开,但是谁也想不出办法来。
令狐平在这一次的护法会议上,一改以往之作风,他不但未为诸魔出谋划策,反将对方之实力,大大宣传了一番;他当然说得很巧妙。
他说,对方阵营中,除了甲子和丁卯两奇士之外其实只有一个丁卯奇士几乎全是丐帮五结以上之弟子,那些三结弟子全是伪装的。
他说到这里,那名奚姓护法立即搭口力称不假,因为这边的一些护法,在混战之际,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是死在对方一名其貌不扬的三结弟子手下;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一名三结弟子,说什么也不该具有那等好身手。
几个老魔听了,无不脸色大变。
连那位最沉得住气的龙虎娘娘,也露出不安之态。
她注视着令狐平道:“如今谷中之粮草,只敷旬日之用,进出通路,又遭封锁,依令狐护法之意,这种困境如何才能打开?”
令狐平暗忖:“就怕你这女人不答应,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解散。”
龙虎娘娘见他沉吟不语,知道他一时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便又转向在座诸魔扫了一眼问道:“诸位可有什么高见?”
天杀翁哈冥年皱了皱眉头道:“依老夫看来,本谷显已不宜居住,不如另找个地方……”
废话!
另找个地方,就安全了吗?
当初这地方还不是秘密得很!
再说,这么多的帮众,就算找到了地方,又怎么个迁徙法?
而且,这根本不是目前迫切需要讨论的问题,目前谷中粮草只够支持十日,过了这十日怎么办?
令狐平心中一动,忽然转向花脸阎罗问道:“对方只顾封锁前山,后山一定已经放弃看守,今夜由本座与老护法带人从后山出去,等粮草采办回来,再由谷中派人接运,老护法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龙虎娘娘第一个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
花脸阎罗别无良策,自然只好点头答应。
这个主意的确不能算错,只可惜这个主意是由令狐平想出来的,情形就有点不一样了。
原来令狐平忽然想起,谷中粮草既然只能维持十天,他还继续留在这里干什么?
如果他趁这时候出去,让谷外封锁阵容增加一份力量岂不容易促使这批魔徒早日溃败。
所以,他决定临去之前,带上一个花脸阎罗。
这老魔如能顺利除去,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是,出人意外的是,原本说得好好的,天黑之后动身,只带三名蓝衣护法,不意晚饭过后,花脸老魔突然派人过来知照;奉娘娘口谕,前议取消,今晚暂不采取任何行动!
令狐平暗暗诧异。他怎么想,也想不出那五女人突然改变主意的理由。他虽然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是,他的警觉心,却使他不得不由坏的一方面想。是谷中另外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那女人已看穿了他的心意呢?
他决定派秋云过去悄悄打听一下。
秋云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很不开心。
令狐平道:“怎么样?”
秋云注视了他一会儿道:“婢子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令狐平道:“一句什么话?”
秋云道:“如果公子并非真的走投无路,才投到本帮来的,最好马上离开这座遮马谷。”
她接着又回了一句道:“要离开最好就是今夜!”
令狐平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妙透了,本公子派你过去打听消息,你消息没有打听到,反受对方利用,又拿话试探本公子,这算什么意思?”
秋云道:“婢子说的全是真心话。”
令狐平笑道:“你这种真心话,本公子听得多了。你丫头放心,本公子说话算数,将来离开时,一定像以前如意一样,设法先送你们两个出去。现在彼此的真心话都说过了,你丫头还是谈谈花脸老鬼那边的情形吧!”
秋云道:“婢子刚才过去没有叫得开门。”
令狐平意外道:“老鬼这么早就睡了?”
秋云道:“那边的丫头在里面也是这样回答,说是老鬼已经入睡,但婢子却认为绝不是这么一回事!”
令狐平道:“哦!”
秋云道:“婢子敢断定老鬼刻下根本就不在这座遮马谷中!”
令狐平一愣道:“何以见得?”
秋云道:“这是婢子的一种感觉,相信绝对没有错。”
令狐平道:“就算你没有错,这与本公子又有什么利害关系?他或许临时接获紧急命令,有事出谷去了,这也平常得很。”
秋云道:“是的,不过,连你这位锦衣护法也被蒙在鼓中,事情恐怕就不太寻常了。”
令狐平想了想,抬头说道:“如果本公子始终都被怀疑和监视之中,现在走,走得了吗?”
秋云道:“走得了!”
令狐平道:“怎么走法?”
秋云道:“哪一种走法都可以,但凭你选择。最安全当然还是走秘道!”
令狐平惑然道:“秘道?”
秋云道:“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令狐平道:“你是指龙虎堂中的那条秘道?若是从那条秘道中出去,你和忆娘两个,又怎么办?”
秋云微微一笑道:“眼前就有一条,何必舍近而求远。”
令狐平愕然道:“什么?你是指我们这边的秘道?我们这边的秘道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堵死了吗?”
秋云笑道:“堵死了难道就不能再打通?”
令狐平道:“是你打通?”
秋云伸出双手,笑道:“看看婢子的双手。”
丫头的一双手果然伤痕斑斑,因为她的皮,本来很白皙,那些擦破的血疤,看起来更是显眼。
这丫头真是用心良苦。
令狐平叹了口气道:“既然地道已通,那就不在乎今晚或是明夜了,等明天看看情形再说吧!”
次日,令狐平一早就被召进了龙虎宫。
同时被召进宫的是四名堂主,三位锦衣护法和三位黄衣护法却一个也没有看到。
龙虎娘娘等众人坐定之后,含笑说道:“妾身今天要向各位宣布一个惊人的好消息,帮主安然无恙,昨晚有人回各,除调走三位锦衣护法和三位黄衣护法外,并传令加封令狐护法为第一副帮主,我们现在先向令狐副帮主道贺……”
四名堂主纷纷起立致意。
令狐平只好以惊喜而又兴奋的表情,向众人还礼,并谢了恩典,但心底里完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接着问道:“帮主如今在哪里?”
龙虎娘娘道:“目前在巴东,会齐六名护法之后,准备赶去奉节。”
令狐平道:“去奉节干什么?”
龙虎娘娘道:“听说丐帮已迁去那边。”
令狐平道:“那么这边的粮草问题,娘娘如何解决?”
龙虎娘娘笑了笑道:“现在是你这位副帮主的问题了。”
令狐平思索着点点头,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一会儿才转向那名四堂主道:“大家请先各回本堂,等本座想出妥善的办法,再找诸位商量。”
回到住处之后,令狐平找来秋云,将适才之经过说了一遍,问她对那丑女人的安排有何看法。
秋云道:“全是一篇鬼话!”
令狐平道:“这还用说?当然是鬼话?要封副帮主,无论怎样数,也不会轮到我这位浪荡公子,这不过是一种幼稚的安抚手段罢了。”
秋云道:“同时婢子敢打赌我们那位帮主目前绝对不是等在巴东”
令狐平道:“这一点就是本公子最不能放心的事,我自信表现得不错,不知道这位魔头还是瞒着我。”
秋云忽然道:“这魔头会不会因为四奇士都在外边,带人去了奇士堡?”
令狐平差点跳了起来道:“不错,我几乎忽略了这一点,谢谢你丫头提醒我,你快去跟忆娘收拾收拾,愈快愈好!”
秋云见他终于拿定了主意,欣然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与忆娘收拾妥当。
临走之前,令狐平突然道:“慢一点……”
秋云愕然道:“还等什么?是不是又改了主意?”
令狐平笑道:“等等你就知道了,你去替我把四名堂主请来。”
秋云很不高兴地去了,片刻之后,第一堂主赵又同,第二堂主胡咸,第三堂主蔡义,第四堂主高仁智,先后相继到达。
令狐平示意两个丫头退去隔壁,然后关上室门,命四人并排坐在一张石椅上。
第四堂主高仁智满怀着希望问道:“护座是不是已经想出什么方法,可以解决粮草的危机?”
令狐平点头道:“是的,本座已经想到一个很妙的方法。”
第一堂主赵又同抢着道:“什么方法?”
令狐平笑道:“减少人口。”
四人闻言,面面相观,均不知令狐平此语意何所指。
令狐平笑接道:“因为人口减少,便可减少口粮之消耗,现没有一种方法比这种方法来得更实际!”
第一堂主赵又同迟疑地道:“那要如何减少……”
令狐平手腕一翻,手中已经多出一支降龙剑。
第二堂主胡威,和第三堂主蔡义双双惊呼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令狐平笑道:“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将可以帮助你们下一辈子如何学做一个好人!”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
四人几乎没能看清他的出手,便告同时了账。
令狐平收起宝剑,走去隔壁道:“行了,我们可以走了。”
秋云道:“那四位堂主呢?”
令狐平笑道:“他们因为粮草问题无法解决,向阎罗爷请教去了!”
摸出秘道,令狐平马上遇到新的难题。
秋云多少懂得一点武功,身手尚称敏捷。但忆娘这丫头就麻烦了,她看起来虽然很健康,却连一丈上下的谷地,也不敢往下跳。
要秋云背一个往下跳,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令狐平无法可想,只好将这丫头一把抄起,轻轻跃落谷底。
三人走进树林,寻找出路,即于此时,林外有人笑道:“小子好大的胆,拐诱妇女,席卷私逃,该当何罪,快来领受帮规!”
两个丫头的面孔,全吓得变了颜色。
令狐平先是一愣,旋即笑道:“不要紧,是敝堡的一位奇士,他不肯进来,大概是要我出去,你们且在这里等一等……”
含笑坐在林外一棵大树底下的,正是丁卯奇士高广轩。
令狐平走过去,有些奇怪道:“高叔叔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丁卯奇士冷笑道:“等你出来呀!”
令狐平道:“叔叔别说笑话了,阿平问的正经。”
丁卯奇士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已算定这几天不会有人出谷,闲着无聊得很,正在寻找另一秘道的出口,打算混进去找点乐子,没想到刚刚有所发现,你小子就出来了,原来这条秘道是通往你小子的住处,我若摸进去了,那才叫热闹呢!”
令狐平道:“侯丐和四老他们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丁卯奇士道:“在此不远的一座石洞中。”
令狐平道:“高叔叔知不知道谷中的几个高级魔头均已于昨夜悄悄离谷他往?”
丁卯奇士微怔道:“不知道啊!去了哪里!”
于是,令狐平便将昨天返谷后的经过,以及秋云提醒他几个魔头可能被龙虎帮主一起召去奇士堡的事说了一遍。
丁卯奇士也有点发慌道:“此事大有可能,这怎么办呢?现在堡中只有老堡主,和阿德阿义几个人,绝对不是这些魔头的敌手,司徒老儿他们三个又都分散开来,唯今之计,只好请这批化子头儿,一起开过去帮帮忙了。”
令狐平摇头道:“这样不太妥当。”
丁卯奇士道:“有何不妥?”
令狐平道:“这些化子也许很乐意帮忙,但我们却不能要别人为我们奇士堡拼命。”
丁卯奇士道:“在这里与去奇士堡,杀的都是同一帮徒,这有什么分别?”
令狐平道:“这是名义问题,你清楚,我清楚,但外人却不一定能够了解;同时,我相信家父也一定会反对这样做。”
丁卯奇士道:“否则怎办?”
令狐平道:“堡中人手虽然不多,不过凭各种机关布置,一时尚不致有何危险,而且这只是一种猜测,还不一定就是事实……”
丁卯奇士道:“万一是事实呢?”
令狐平沉吟了片刻道:“我看这样好了,叔叔仍旧带人守在此处,另请四老派出三名得力弟子,星夜分头追拦司徒鼎叔叔他们三位,请获讯后立即返堡,这边阿平马上动身,说不定会赶在这批魔头的前面……”
丁卯奇士道:“就凭你们父子应付得了吗?”
令狐平笑道:“像我们这样的父子,武林中并没有几家,虽然我们只有父子四人,也够让这批魔头手忙脚乱一阵子的。”
丁卯奇士忽然问道:“那位龙虎帮主究竟是何许人,你有没有打听出来?”
令狐平道:“没有。”
丁卯奇士皱眉道:“真是怪事,这厮不知道是从哪个洞里钻出来的,我们几个挖空心思,还是想不出这样的一个人来。”
令狐平笑道:“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将来等他落网之后,还愁揭不穿他的庐山真面目?”
丁卯奇士点点头道:“好的,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吧!”
令狐平笑道:“阿平还想麻烦叔叔一件事。”
丁卯奇士道:“什么事?”
令狐平笑道:“林中的那两个丫头,想请叔叔暂时照应一下。”
丁卯奇士蹙眉道:“你小子的啰咦事真多!”
令狐平笑道:“多两个人为你烧饭洗衣服不是更好吗?”
丁卯奇士道:“你小子少耍风凉,你交上这么多的女娃儿,看你小子将来如何安排!”
令狐平道:“有多少?”
丁卯奇士道:“加上这两个已经五个了,还不算多?”
令狐平微怔道:“五个?哪来的五个?”
丁卯奇士道:“怪啊!你自己的好事,居然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令狐平怔道:“不慌,哪五个你且说说看!”
丁卯奇士道:“第一个是一个叫如意的丫头,对吗?”
令狐平道:“不错。”
丁卯奇士道:“再过来便是那对贾家姊妹……”
令狐平一叹道:“什么?贾家那对姊妹怎能算在里面?”
丁卯奇士道:“那对姊妹是你叫他们赶去中条的呀!”
令狐平道:“这就怪了!我要她们去中条,全是一番好意,这跟……这跟……有……有什么关系?”
丁卯奇士道:“我怎知道你们有什么关系?”
令狐平耸耸肩道:“好吧!我也不跟你争了,就算五个便是。”
说着,转着向林中喊出秋云和忆娘,为两个介绍与丁卯奇士相见,然后在丁卯奇士指点下,走出这马谷。
一路上,令狐平不敢耽搁,放开脚程,全力奔驰!
他仍然保持着本来的面目,甚至还穿着原来的那一身衣服,因为他相信龙虎帮主和花脸阎罗等人,一定不会这样快就获得他在谷中杀了四名堂主的消息,如果两下里碰上了头,他的锦衣护法身份,说不定还能派上点用场。
三天后,令狐平开始进入另一山区,距离奇士堡只有一昼一夜的路程了。
他入山不久,便在一爿小村店中歇下来。
过去的这三天,他的成绩不错,他已在这三天中赶了别人十天都不一定赶得完的路程。
为了应付来日之苦战,他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
经过一宵酣眠,次日继续上路。
从现在开始可以说随时均有与那批魔头碰上的可能,令狐平不得不提高警觉;哪怕是风吹草动,都在他留意之中。
这一天中午时分,当他行经一片树林时,他马上发觉林中有人藏在里面。
于是,他故意装作走累了的样子在林边一块青石上坐下来。
他背向着树林,以便对方利于暗算;他不能断定林中藏伏的是何许人,但只要对方想下他的手,他就要不客气了。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林中那人这时,向他发出了一声低而亲热的招呼:“外面坐着的可是令狐护座?”
原来是龙虎堂的那位蓝衣护法惹不得支三解。
令狐平暗暗松出一口气,他没有料错,在这些家伙心目中,他果然仍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锦衣护法。
当下他故作吃惊状,转过身去道:“哦,是支护法?”
支三解在林中低声又道:“请护座进来说话。”
林中只有支三解一个人。
令狐平四下望了一眼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支三解道:“是的,宰父老护法他们几位刚刚过去,卑座奉命留在这里监视出入山区的可疑人物。”
令狐平道:“你大概想不到本座也会跟着赶来吧?”
支三解道:“是的,宰父老护法他们未曾提及护座也会赶来。”
令狐平道:“帮主与舒老护法来了没有?”
支三解道:“来过了。”
令狐平道:“本座本来奉命留在总舵,因为娘娘不放心,恐怕这边人手不够,才又追派本座赶来,帮主他们有没有拟定围攻之计划?”
支三解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四道:“这是我方准备进攻该堡时,人手及路线分配的草图。”
令狐平道:“给本座看看!”
支三解依言递过纸折子,令狐平伸手接下。
令狐平纸把子是接住了,但伸出的一条手臂,却在这一瞬间被支三解出其不意一把紧紧叼住!
令狐平已从这厮的出手上看出这厮是个大行家,当下不敢以一身功力作赌注,故意装出很意外的样子,愕然问道:“支护法这算什么意思?”
支三解嗷嗷怪笑道:“你小子心里明白!”
令狐平道:“支护法是不是已被奇士堡的人收买了?”
支三解道:“这一次回舵调人,正是本座,帮主与娘娘的意思,都不想让你小子知道,所以宰父老护法才命本座留下,只要看到你小子出现,便可将你小子置诸死地。你小子竟诡称系奉娘娘之命,岂非欺人之谈?”
令狐平知道饰辩无益,又改以恐吓道:“本公子是何许人,尊驾应该清楚,你现在制住的只是本公子的寸关穴,本公子凭着一身如意玄功,如拼着那条手臂不要,你伙计一样难逃活命。”
支三解哈哈大笑道:“是的,你小子是何许人,本座清清楚楚,可惜你小子一直没有打听打听我支某人又是何许人!”
令狐平道:“阁下何许人。”
支三解道:“你小子可知道支某人为何被人喊作惹不得?”
令狐平道:“正想请教。”
支三解道:“你不妨看看支某人的指甲,这种指甲你小子以前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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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悬肝胆 第四十四章 云波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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