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得禄连忙应“是”,迅快退了下去。 
香兰大模大样地登上楼梯,推门而入,很快掩上房门,走近窗前,举手投亮油灯,才缓缓朝榻前行去。 
只见郭延寿仰卧榻上,定着双目,一眨不眨。 
香兰已得天风道人指点,屈指在他左右“天柱双穴”轻轻一弹,然后举掌轻推,拍在他“脑户穴”上。 
郭延寿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 
香兰心中暗想:“天风道长曾说,拍开他“脑户穴”,若是依然昏迷不醒,才是真正着了人家的道儿,如今,一拍穴道,就很快醒了过来,看来他果然是大有问题。” 
思忖之间,郭延寿忽然翻身坐起,一眼看到宫君武,慌忙跨下木榻,抱抱拳,说道:“副堂主已经来了一回么?”香兰心中暗道:“他一开口,就称呼自己副堂主,可见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自己可得小心应付才好。”心念一动,立即神色一怔,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知咱们处境已极险恶么?” 
郭延寿瞠目道:“副堂主说什么?” 
香兰冷冷一哼,冷声道:“时机已急,郭护法还对本座不放心么?” 
郭延寿慌忙躬身陪笑道:“属下不敢,这原是使者约定之事。” 
香兰暗道:“你也吐露了口风。” 
一面依然压低声音道:“单堂主已对你起了疑心,要我派人暗中监视,我不得使出这条苦肉汁来,不想昨晚天风道人运气查伤,发现你“脑户穴”似道阴手封穴,怀疑另有企图,差幸他还不知解法,却以截真气脉之法,封了你的“天柱双穴”,直到今天傍晚,才把他暗使手法之事,告诉了本座。” 
郭延寿吃惊道:“如此说来属下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一晚了。” 
香兰道:“不错,单堂主听信天风道人之言,加派曹四来此,本堂方才听到一件大消息,才以巡视之名,赶来此地。” 
郭延寿道:“不知使者听到什么重大消息?” 
香兰道:“仙人掌李光智经毒叟朱潜和天风道人诊治,人已清醒,预定于近日启程,由水道护送前去流香谷,本应此刻无法分身,此一消息又十分重要,护法在此已无法耽下去,不如就此刻离去的好。” 
郭延寿目光一动,忽然凑近一步,面露惊异道:“他们莫非对使者也起了怀疑么?” 
香兰斜迟半步,故作侧耳倾听状,才压低声音,说道:“那倒还没有。” 
郭延寿抬头望望窗外,问道:“此刻不知几更几点了?” 
香兰道:“快四更了,你快走吧。” 
郭延寿点点头,右手一伸道:“使者请发坛令。” 
香兰道:“不用了,你……” 
话声未落,郭延寿突然阴沉一笑,右手虚扬疾发,五指如钩,闪电般朝香兰肩头抓来。 
他这一突起发难,事先毫不招呼,以他一身功力,就算是当代武林高手,也万万闪进不开。 
那知他手指刚刚沾到对方衣襟,香兰突地像一阵清风似地飘了开去,口中冷哼道:“郭护法,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延寿目注香兰,阴笑道:“你不是宫君武。” 
香兰微哑道:“我本来就不是宫君武。” 
郭延寿面露讶异,猛地跨上一步,问道:“你是何人?” 
香兰怒道:“我是朱鸟五使,难道你岂不知道?” 
郭延寿阴森一笑道:“你乔装而来。如何瞒得过老夫?” 
举手一掌,劈了过来。 
香兰轻轻一闪,避开他掌势沉喝道:“郭延寿,此刻已快四鼓,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没有还手,反要他快走! 
这可把郭延寿弄糊涂了,掌势一停,目注香兰,疑惑地道:“你究竟是谁?” 
香兰哼道:“你真糊涂,使者无法分身,才要我来通知你快走,你当我是什么人?” 
郭延寿听了一怔,慌忙抱拳道:“姑娘原来是鄢坛主手下,兄弟失敬,不知坛主还有什么指示?” 
香兰暗道:“原来他已经听出我是女的了。” 
口中轻笑一声道:“坛主要我把你拿下了。” 
她在说话之时,运功蓄势已久,话声未落,反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有如一片利刃,削向郭延寿左臂,人却疾退数尺,已经到了窗下。 
郭延寿眼看香兰掌势劲急,正待出手封解,此时瞥见她一击即退,分明不是有意跟自己动手,主要是趁势夺窗而出! 
登时面凝杀机,口中冷哼一声,功聚右臂,一掌横扫出去。 
郭延寿外号金甲神,一身功力,已臻上乘,这一掌出手,登时掌风呼啸,横里撞来,力道极强。 
香兰不敢跟他硬接,双肩一晃,闪了开去。 
郭延寿一掌把香兰逼开,并未追击,迅快转身,伸手朝枕下摸去。 
香兰抿抿嘴,笑道:“你的金瓜锤早被我丢到窗外去了。” 
郭延寿转身来,满险俱是杀气,眼中凶光四射,狞笑道:“没有金瓜锤,你一样逃不出我掌心。” 
香兰冷笑道:此刻窗外早巳布了天罗地网,你也一样逃不出这间小楼。” 
郭延寿缓缓逼上两步,阴森地说道:“老夫纵然逃不出这间小楼,也要真毙了你。”双掌分合,呼呼二掌,砍击过来! 
这两招出手如电,都指向香兰身上要害。 
香兰故意惊叫一声,急急往旁闪出。 
郭延寿反而一声不作,手上加紧,只是凌厉扑攻。 
他武功本来甚强,此刻已存下了葬敌的决心,出手招数,更是狠毒无比。 
香兰似是被他抢制了先机,除了闪避,无法招架,被逼的连连后退,恰好把郭延寿引向前窗。 
这时但听后窗格的一声,窗户启处,一道人影,飘然穿窗而人,落到郭延寿身后,呵呵笑道:“姑娘勿惊,此人就交给贫道吧!” 
郭延寿久经大敌,有人从后窗破窗而入,他岂会不觉?口中沉嘿一声,连头也不回,陡然欺身过去,举手一掌,直向香兰砍去。 
香兰又是一声惊叫,踉跄跃开。 
郭延寿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左臂当先,护住头脸,双足猛然一顿,身化长虹,闪电般朝窗外射出去。 
窗外适时响起一声朗笑:“睡下!” 
那是江寒青的声音,同时一股掌风,拦腰撞到。 
郭延寿穿窗而出,早就料到会有人拦袭,因此,就在穿出窗外之际,立即身子一滚落屋面,像滚筒似的沿着屋瓦,迅疾滚出去一丈来远。 
脚跟一用力,身子就像不倒翁般突地站了起来。 
这一着当真奇快绝伦,但他堪堪站起,就看到自己面前安详地站着一个人,含笑说道:“郭护法还是倒下吧!”举手一指,点了过来。 
这一指又快又准,来的俏无声息,郭延寿陡地一惊,哪里还想躲闪的开?口中闷哼一声,应指倒下,骨碌碌从屋檐上滚了下去。 
天风道人一闪而至,问道:“二公子得手了么?” 
江寒青潇洒一笑道:“得手了。” 
香兰跟踪掠了过来,娇笑道:“江二公子好俊的功夫!” 
江寒青笑道:“姑娘早已传出暗号,在下出其不意,自然容易得手。” 
天风道人道:“咱们快下去了。” 
三人飞落院中,曹四、张得禄早已把郭延寿按在地上,反剪双手,捆了个结实。 
两人还不知宫君武是香兰乔装的,慌忙站起身子,垂手道:“副堂主,这厮如何发落?” 
香兰一笑道:“你们把他押着见单堂主去。” 
两人答应一声,指起郭延寿,跟在天风道人、江寒青、香兰三人身后,往第一幢宾舍行来。 
进入院落,香兰领着曹四、张得禄把郭延寿送入堂屋,然后吩咐二人退出,在庭前待候。 
两人领命退出。 
单晓天独目凝光,问道:“他果然真是伪装中风的么?” 
香兰早已揭下面具,一手理理秀发,欠身应了声“是”,就把自已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单晓天呵呵笑道:“果然不出道长所料。” 
天风道人笑道:“朱鸟五使因为假扮宫君武,得知堂主已对郭延寿起了怀疑,才以阴手点闭郭延寿“脑户穴”,这原来是苦肉之计,好使堂主认为他病势沉重,防范之心,自然也就松懈下来,他们狡计也就得逞了。” 
单晓天点道:“宫副堂主会出了差错,真是兄弟料所不及之事!” 
香兰站在一边,说道:“他问小婢几更几点,大概就是暗号了。” 
单晓天颔首道:“你解了他身上穴道,老夫有话问他。” 
香兰答应一声,伸手一掌,拍开了郭延寿昏穴,又点了他四肢穴道。 
郭延寿候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已被人反剪双手,捆了五花大绑! 
再看堂上,烛光莹莹,上首端坐着独目阎罗单晓天,左右两人,一个是白髯飘胸的天风道人,一个就是乔装黑旗令主的江寒青。 
一旁还站着一个秀发披肩,身下还穿着男装的女子,正是方才假扮宫君武,冒充朱鸟五使的那人! 
他目光迅速一动,一言不发,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单晓天洪笑一声道:“郭老哥醒过来了,兄弟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请教。” 
郭延寿冷嘿道:“郭某既然被擒,杀剐悉听尊便,要从我口中问出什么来,那是休想。” 
单晓天呵呵笑道:“郭老哥助我救出李老庄主,兄弟还是感激你老哥的。” 
郭延寿冷哼道:“李光智垂死之人,谅你们也无法挽救他的性命。” 
天风道人大笑道:“郭施主错了,李老庄主病势虽重,但有贫道和毒叟朱潜二人疗毒治伤,双管齐下,天下还没有不治之症。” 
郭廷寿道:“单堂主打算对郭某如何?” 
单晓天拂须笑道:“兄弟打算释放郭老哥回去。” 
郭延寿冷笑道:“单堂主倒是大方得很。” 
单晓天淡淡一笑道:“兄弟确是有意释放你郭老哥,要你捎一个口信就行。” 
郭延寿看他说的不像有假,不禁冷冷问道:“什么口信?” 
单晓天道:“兄弟先想知道贵门在杭州的负责人,究是何人?” 
郭延寿道:“江二公子知道,最近大宫主、二宫主、三宫主都曾到过杭州,但目前在不在,兄弟也不得而知。” 
单晓天顿首说道:“兄弟不管你们谁在杭州,只要郭老哥先捎个口信给你们此地能作主的人就好。” 
郭延寿道:“单堂主放心,这口信兄弟自可给你捎到。” 
单晓天道:“如此就好。” 
郭延寿道:“单堂主可以说了。” 
单晓天抬了抬手。 
香兰立即走了过去,伸手推开厢房门。 
单晓天道:“郭老哥认识此人么?” 
郭延寿举目瞧去,但见厢房一张木榻上,侧身躺卧着一个十八九岁的俏丽女郎! 
心头不禁暗暗一怔,忖道:“自己只知宫君武是由朱雀坛鄢坛主亲自乔装而来,一莫非这女郎就是鄢坛主么?她竟然还只有这么年轻?” 
原来朱雀坛专门负责派遣卧底之人,平日行踪神秘,很少以真面目示人,郭延寿只是五凤门一个三等护法,自然没有见过鄢坛主面貌,一时不敢确定。 
单晓天微微一笑,道:“郭老哥不说,兄弟也早已知道了,她是贵门朱雀坛的朱鸟五使,对不对?” 
郭延寿心中暗道:“原来他还不知道鄢坛主的身份。”一面冷冷哼道:“单堂主既已知道,何用多问?” 
单晓天拂须笑道:“这就是兄弟要郭老哥捎的口信了。” 
郭延寿道:“单堂主最好说得清楚些。” 
单晓天道:“郭老哥可知宫副堂主现在何处么?” 
郭延寿道:“兄弟不知道。” 
单晓天目中冷芒一闪,突然提高声音道:“郭老哥一问三不知,可曾想到你们是落在单晓天手里么?” 
郭延寿道:“单堂主想动刑么?” 
单晓天冷晒道:“那倒用不着,因为郭老哥的顶头上司已经说出来了。” 
郭延寿心中暗道:“鄢坛主平日为人机智精明,如此看来,终究年纪还轻,阅历不足,敢情给单晓天几句一唬,就全盘套出来了。” 
一面冷漠地说道:“五使者说出来了就好。” 
单晓天陡地脸色一沉,目注郭延寿,沉声道:“郭老哥伪装投效本门,实乃卧底奸细!如以投效本门而言,则为叛徒,如以卧底奸细而言,则为敌人,这两者,论律都当处以极刑。” 
他说到此处,口中一阵森然冷笑,继道:“你郭延寿在五凤门中,不过一个区区三等护法,无足轻重之人,老夫杀之不武,故而饶尔一命。” 
突然挥手两掌,拍开郭延寿受制穴道,沉喝道:“回去转告你们作得了主的人,限三日之内,释放宫副堂主,老夫也自会放你们朱鸟五使回去,逾期,真怪老夫把你们留在杭州的羽党,一网打尽!好了,你可以去了。” 
只听郭延寿干咳一声道:“单堂主并非释放兄弟,只是要兄弟替你传递口信而已,因此,兄弟也毋须感谢单堂主,日后单堂主若是落在郭某手中,那就没有这等便宜了。” 
单晓天仰首大笑道:“单晓天若会落到你郭延寿手里,就任你处置,死而无怨。” 
郭延寿冷哼一声:“好!”返身往外就走。 
单晓天起身喝道:“曹四,你通知各处岗位,不许留难,放他自去。” 
曹四在院中答应一声,立即传下命去。 
单晓天等他走后,不觉一手掀髯,朝天风道人笑道:“道长这一石二鸟之计,果然高明,这郭延寿,一月之前,已向副堂主表示了投效本门之意,据宫副堂主告诉兄弟,数年前他曾救过郭延寿性命,如此看来,宫副堂主早在一月之前,已被贼人假冒了。” 
天风道人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目视朱鸟五使,问道:“她已经知道本门底细了么?” 
单晓天微微摇首,笑道:“宫副堂主持大觉大师亲笔函而来;第一关就遇上兄弟,当时兄弟因人手不足,就把他留了下来,一面申报谷主,委他担任副堂主之职,以迄于今,说起来,他连山主之面也没有见过,试想连宫副堂主都未必知道本门底蕴,她哪会知道?” 
天风道人颔首道:“如此就好。” 
江寒青暗忖:“他们究有什么隐秘,值得天风道人如此重视?” 
单晓天朝天风道人问道:“道长方才发现了什么事情?” 
天风道人笑了笑道:“贫道今晚遇上了两位年轻高手,可能都和江二公子有关。” 
单晓天道:“这两人是谁?” 
天风道人道:贫道也弄不清楚,有几桩事,先得问问江二公子。” 
江寒青觉得奇怪,问道:“道长要问什么?” 
天风道人道:“江二公子认不认识五凤门的三宫主?” 
这话问得突然! 
江寒青心头“咚”的一跳,只好点点头,道:“认识。” 
天风道人道:“她是女的?” 
江寒青玉脸不期一红,点头应道:“是的。” 
天风道人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她一定已经知道韩少山就是你了,不然;她不会以韩少山之名,给你送药来了。” 
说到这里,伸手从大袖中取出一颗蜡九,又道:“这是鱼姥的‘天机丹’,该是不会错了,江湖上人把它视作运功疗伤的至宝灵丹,就是在二三十年以前,也不易求得,三宫主居然会亲自把这等珍贵的药物,送与江二公子。” 
江寒青脸上一红,道:“道长可是对在下也起了怀疑?” 
天风道人微笑道:“那倒不是,她来时以黑布蒙险,把药交给贫道之时,自称韩少山,显然不欲人知。” 
说这里,接道:“此丹运功疗伤,颇着奇效,二公子且把它收好,日后也许有用。” 
江寒青红着脸把“天机丹”接过,一面问道:“那么道长如何知道她是五凤门三宫主呢?” 
天风道人笑了笑道:“贫道哪会知道?是听后来的一个青衫书生说的。” 
江寒青楞然道:“后来的一位青衫书生?” 
天风道人道:“贫道方才不是说过?今晚遇上两位青年高手么?这相公也自称韩少山,此人一身武学,高不可测,贫道就不知他是谁了。” 
江寒青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道长能否把经过情形见告?” 
天风道人笑了笑道:“自然可以。” 
当下就把自己如何发现青衫少年,他询问江寒青伤势,留下“天机丹”而去,及自己追出围墙,才见青衫少年已被一个青衫书生截住,从两人谈话中,才知前面那个青衫少年是五凤门的三宫主,但后来那人,却不知他的来历……说了一遍。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他临走之时,有两句口信交待贫道,转告二公子的。” 
江寒青道:“他交待道长的是两句什么话?” 
天风道人道:“转告江贤弟,诸事小心!” 
江寒青脸露惊喜道:“他是董大哥!” 
天风道人笑道:“贫道早就想到他可能是二公子的熟人,只不知这位相公,是何来历?” 
江寒青道:“在下身中五凤门慢性奇毒,就是董大哥治好的,在下虽和他结为兄弟,但董大哥师门来历,在下也不大清楚。” 
天风道人望着单晓天道:“目前从种种迹象显示,五凤门几个宫主,和鱼姥必有极深渊源,谷主在事前虽略有所闻,只怕也未必知道的很多,此事关系重大,稍一处理不慎,极可能引起轩然大波,江二公子从他们那里,学得“天凤三式”精英;尤为难得,依贫道之见,不如请江二公子去一趟流香谷。” 
江寒青虽不知天风道人和单堂主说的究是何事?但听他说出要自己去一趟流香谷,不禁心头一急。 
不待天风道人说完,慌忙摇手道:“在下和单堂主早已说过,只能在此停留三天。” 
单晓天笑道:“二公子耽心的是令兄尚在贼手,急于赶去援救,此事如果没有宫副堂主被人乔装卧底,二公子身份未泄之前,赶去金陵,要救令兄脱险,自非难事,只是如今二公子身份已泄,他们自然也会防到这一着,因此目前赶去,不但不易救出令兄,反而也正好把你引入对方预布的陷阱之中,实非明智之举。” 
说完,当先站起身来。 
天风道人跟着站起,点头道:“不错,江二公子也该休息了。” 
江寒青自然听得出来,单晓天似是故意拿话岔开自己的问题,心中更觉疑窦丛生,但因单晓天和天风道人都已站起,只得跟着站起身来。 
江寒青别过二人,回到自己房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听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及门而止! 
来人似是到了门口,却又并未举手叩门。 
江寒青倏地睁开眼来,问道:“门外什么人?”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答道:“是小婢香兰。” 
香兰道:“方才来了两位客人,单堂主交待小婢,若是江公子醒来,就请到前厅去。” 
江寒青问道:“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 
香兰道:“小婢不大清楚,好像听说是从金陵来的。” 
江寒青称谢一声,匆匆漱洗,就和香兰一同下楼。到得前厅,只见单晓天正陪着两位客人说话。 
这二人,自己最是熟悉不过,一个是仙人掌李光智的儿子李维能,另一个则是自己南江府的总管管天发,心头方自一喜! 
大家相继落座。江寒青朝管天发问道:“管兄来得正好,不知金陵城中,目下情形如何?” 
管天发欠了欠身,还未开口。 
单晓天独目转动,大笑道:“管总管是特来向二公子报喜的。” 
江寒青听得不觉一怔,含笑道:“管兄有什么好消息么?” 
单晓天抢着笑道:“太好了,不但令兄已经脱险,潜伏金陵的黑旗令爪牙,也悉数就歼了。” 
江寒青喜得双眉一扬,问道:“管兄此话当真?” 
管天发点点头道:“是的,自从严老前辈(红脸判官严友三)和少林觉明大师、清凉寺觉胜老法师、紫竹庵无尘师太,赶赴苏州笏篇山庄,许庄主(许敬伯)就和严老前辈联袂到了金陵。正好兄弟和千秋庄李公子(李维能)也赶到金陵,当晚就解决了留在金陵的黑旗令主下一干贼党,救出大公子(江步青),四大世家就在本府缔盟结约,号召江南武林同道,一致抵抗五凤门……” 
江寒青听到这里,不觉轩眉笑道:“如此一来,五凤门江南总分坛那是砸定了!” 
单晓天捋须大笑道:“老夫执掌流香谷行令堂主,奉谷主之命,原是支援武林四大家来的,不想功劳全被你们占去了。” 
话声甫落,只见一名使女,走了进来,朝单晓天欠一礼,说道:“回堂主的话,道长说:差不多了,堂主可以陪李公子进去探视了。” 
单晓天点点头,朝李维能道:“天风道长既已同意,老夫这就陪同李世兄进去。” 
说完,站起身来,一面朝江寒青道:“江二公子和管总管也不妨同去看看李老庄主。” 
李维能慌忙拱手道:“多谢单堂主。” 
江寒青、管天发也同时跟着站起,由单晓天陪同,往中院而来。 
李维能方才曾听单晓天说过,自己父亲,正由毒叟朱潜,和天风道长两人会同治疗之中,只不知是否已有起色? 
心中原已甚是惶急,这时到了书房,只有一帘之隔,依然不能进去探视,更是坐立不安。 
这样又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见门帘一动,走出一名黑衣女子。只见她面蒙黑纱,一手端着一个铜面盆,翘起春笋般手指,沾着清水,轻轻洒在房门口的地上。 
她虽然脸上蒙着黑沙,身上穿一套紧裹腰身的黑衣,显得十分苗条,看去年纪不大。 
尤其她洒水的手势,轻盈美妙,姿态更是动人,只是在她纤细的腰间,却斜插了一支马尾长拂,使人觉得不伦不类。” 
江寒青边暗暗忖道:“此女一身装束,似乎不是卫府使女。” 
那黑衣女子低着头自顾自洒水,坐在书房中的几人,只顾看着她洒水,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样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 
黑衣女子已在门前数尺周围,洒遍了水,才放下面盆,伸手掀起门帘,挂好帘钧,缓缓转过身来,冷声道:“你们可以进去了,但切勿碰上门帘。”话声一落,端起面盆,自顾自往房中走入。 
她声音甚是娇脆,但却冷冰冰的像是从地窖中吹出来的冷风一般! 
单晓天道:“现在咱们可以进去了。” 
领着三人,往房中走去。 
李维能一脚跨进房间,就看到靠壁一张锦榻上,躺卧着一个面容枯瘦的老人,不是自己老父,还有谁来?” 
。时但觉心头激动,目含泪光,口中叫了声“爹!”不由自主的往榻前奔了过去。 
摹听有人冷喝一声:“快快站住!” 
一般暗劲,直向李维能身前涌来! 
李维能大吃一惊,急急闪动身形,避让开去,回头望去,只见发话的是一个满腮苍髯,身材高大的黑袍老人! 
敢情这一记掌风,也正是他劈出来的,心头方自一怔! 
天风道人已经面含微笑,说道:“李公子确是不可过去,令尊人虽醒转,但卧榻上沾了不少毒血,沾到衣袍上,还不得事,若是沾上肌肤,事情就麻烦了。” 
李维能道:“道长,家父已经醒过来了么?” 
天风道人颔首道:“不错,这位朱道兄,乃是用毒圣手,三日来,经他施展“金针泄毒”之法,令尊身上奇毒,大概已去十之七八,此时人虽醒转,但刚服下雪芝丹,还需盏茶工夫,体力才能复原,暂时还不适宜说话。” 
李维能赶忙拜了下去道:“朱老前辈挽救家父子垂危之中,大思不言报,请受晚辈一拜。” 
这时躺在榻上的老人李光智已经缓缓睁开眼来。 
天风道人道:“老庄主醒过来了。” 
李维能走近榻前,低声道:“爹,你老人家好些了么?” 
李光智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两眼深陷,望着李维能,点点头,虚弱的道:“孩子,你来了。为父这是二世为人了,没想到为父纵横半生,却栽在五凤门几个竖子手里。” 
李维能:“你老人家知道了么?” 
李光智道:“为父听天风道兄说过,贼子居然偷天换日,把为父从白云观了出来,等天风道兄发觉其中有诈,追上青旗令主,几乎还吃了大亏……” 
江寒青心中暗道:“这段经过,若非从仙人掌口中说出自己倒是没听人说过。” 
只听李光智续道:“此次郭延寿把为父送来,大概是贼党认为为父死期不远,以此取信于单堂主,作为晋身之阶,没想到他竟是卧底来的,昨晚已被单堂主破获了。” 
说到这里;目注李维能,问道:“那假冒为父的贼子,你如何处置了?” 
李维能听为父的口气,似乎还不知道沈姨娘是五凤门奸细,心中暗暗吁了口气,忖道:“爹伤毒初愈,家中发生变故之事,暂时还是不提的好。” 
当下就把管天发假扮瞿天启,揭穿贼党阴谋之事,大概说了一遍,其中只是把沈姨娘卧底的一节,略过不提。 
李光智听得不住点头,目光一抬,问道:“这二位就是江二公子和管总管么?” 
江寒青跨上一步,拱手道:“晚辈江寒青,这是寒舍总管管天发。” 
管天发跟着拱拱手,道:“后学管天发见过李老庄主。” 
李光智目光打量着两人,点头道:“英雄出少年,江二贤侄和管总管果然都是少年俊杰,维能,你以后要多多亲近,跟他们学学。” 
李维能唯唯应是。 
江寒青道:“世伯过奖,晚辈如何敢当,武林四大世家,如今业已联合一致,缔结之盟约,大家都是自己人,世伯千万不可客气。 
李光智奇道:“什么四大世家结……” 
李维能忙将武林四大世家结盟之事,扼简说了。 
李光智听得连连点头,感伤的道:“如此甚好,唉,结盟之事,其实老夫早有此意,咱们四家人家,如能早日联合一致,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也不致闹出这么多事来了。” 
天风道人因李光智伤毒初愈,不宜多说,这就朝单晓天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单晓天立即笑道:“李老庄主剧毒初清,尚需静养,李公子和江二公子还是到外边谈吧。” 
毒叟朱潜吩咐道:“龙珠,去放下门帘。”;黑衣女子正在清洗金针,闻言答应一声,俏生生走到门口的身形一停,冷冷道:“诸位可以出去了。” 
江寒青心中暗道:“这父女二人对人好生冷漠!” 
单晓天却丝毫不以为意,含笑点头,道:“咱们走吧!” 
引着三人退出书房,回到前厅。 
使女们已经摆好一席丰盛酒菜,这是李维能、管天发洗尘宴。 
快过三巡,忽听帘外响起一名使女的声音,说道:“启禀堂主,宫副堂主回来了。” 
随着话声,掀起门帘。 
宫君武迅快地走了进来,敢情他一眼看到席间坐着三位外客,不好多说,只是朝上拱拱手道:“兄弟见过堂主。” 
单晓天掀髯笑道:“宫老弟脱险归来,快坐下来再说。” 
宫君武满脸疚色,说道:“堂主不见责怪,兄弟也深感汗颜无地,从上月在江西旅舍,着了贼党的道,直到今天,对方释放兄弟之前,兄弟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单晓夭道:“他们也没有问你什么话么?” 
宫君武道:“说来惭愧,他们似乎对兄弟知道的甚多,这多天来,贼人一共和兄弟谈过三次,他们反复询问的,却只有一个问题。” 
单晓天一手拂须,笑道:“他们问的可是谷主来历么?” 
宫君武奇道:“堂主如何知道的?” 
单晓天芜尔笑道:“老夫只是猜想罢了,试想他们既然对老弟知道的甚多,而且反复询问的,又只是一个问题,那自然是一件他们十分重视之事了,目前江湖上能和五凤门相抗衡的,只有流香谷,他们所顾忌的,也就是谷主一人,你老弟又是流香令行令堂副堂主身份,他们自然想从你口中探询山主来历了。” 
江寒青心中暗道:“听单堂主口气。好像流香谷主的身份极为隐秘,不知究是何人?连五凤门都对他这般忌惮!” 
单院天道:“你被他们囚在什么地方?” 
宫君武道:“好像是在一座山腹之内,其中有着不少石室。” 
单晓天点头道:“那是排衙石室了。” 
宫君武道:“兄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因为兄弟根本不知道他们今天就会释放,而且在释放之前,他们已在饭菜中做了手脚,方才兄弟醒来之时,才发觉自己已在南屏山顶。” 
单晓天道:“他们没和你说什么话么?” 
宫君武道:“没有……” 
话未说完,忽然“哦”了一声,探手在怀中模出一封信柬,说道:“兄弟醒来之时。发现怀中有一封秘密信函,因上面写有堂主启字模样,兄弟未敢擅拆。” 
随着话声,把密柬呈上。 
单晓天接过信柬,果见信封上写着:“敬烦转呈单堂主亲启”字样,不觉淡淡一笑,回头朝江寒青道:“这是他们的回话了。”正待撕开封口—— 
宫君武道:“堂主且慢,贼党诡计多端,莫要在信上做上了手脚?” 
单晓天笑道:“他们还有人质在咱们手里,老夫谅他们决不敢在信上耍什么花样。” 
伸手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 
只见上面写道。” 
书奉单堂主阁下: 
$R%郭护法延寿归来,准悉一切,此一回合,敝坛已自承失败矣。惟胜负乃兵家常识,焉知异日阁下无失算之时?已遵,嘱先释宫副堂主君武去,亟盼,贵堂主善守信诺,立即释放敝坛朱鸟五使以全江湖道义,局胜翘企。五凤门朱雀坛坛主拜启。$R% 
单晓天看完书信,独目之中,神光炯炯,大笑道:“好个‘焉知异日无失算之时’。老夫倒要看你们如何使我失算?” 
随手把信笺朝江寒青递过来,接着笑道:“江二公子看看他信上口气,着实不小。” 
身后一名使女,躬身领命,往外行去。 
不多一回,只听门外响起那使女的声音说:“启禀堂主,香兰已把朱鸟五使带到。” 
单晓天道:“叫她们进来。” 
那使女娇声喝道:“堂主有令,叫你们进去。” 
门帘启处,只见香兰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少年走了进来。 
那青衣少年正是五凤门朱雀坛的朱鸟五使,只是身上已穿了一件男人长服,双手下垂,敢情香兰怕她倔强,点了她双臂穴道、只见她粉险之上,一片冷漠,看不出是惊是怒。 
香兰立即上前一步,躬身道:“小婢叩见堂主。” 
单晓天摆摆手,转身对朱鸟五使道。”老夫顾全江湖道义,你可以去了。” 
说到这里,朝香兰吩咐道:“你解开她双手穴道,任她自去。” 
香兰答应一声,伸手给朱鸟五使解了两臂穴道。 
朱鸟五使双目一抬,冷冷道:“单堂主不怕我日后寻仇么?” 
单晓天纵声笑道:“老夫既然答应放你,岂会怕你日后寻仇?” 
朱鸟五使冷哼一声,冷峻目光,识到了江寒青身上,目露怨毒,切齿道:“江寒青,你记住了,鄢琼这辈子和你没完的。” 
说完,转身往外就走! 
江寒青俊目放光,朗朗笑道:“江某又岂会惧怕你日后寻仇?” 
话声出口,突然想起那晚在圣果寺桃林前,曾听三宫主说过,她本来叫孙小鸾,因为师傅门下,都有一个“飞”字。才改了孙飞鸾。 
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这朱鸟五使,叫做鄢飞琼,名字中不是也有一个“飞”字么,莫非她会是三宫主的同门师妹?”想到这里,口中不觉轻“咦”了一声! 
单晓天看他沉思半晌,口中忽然轻“咦”出声,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已然看出江寒青这声轻“咦”,必有缘故,不觉转口问道:“江二公子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对么?” 
江寒青脸上微微一热,说道:“在下觉得此女并不是朱鸟五使。” 
单晓天一怔道:“那是什么人?” 
江寒青道:“也许她的身份高过朱鸟五使甚多。” 
香兰轻啊一声道:“小婢想起来了,那天郭延寿把小婢当作鄢坛主手下的人,她叫鄢飞琼,那是一位坛主了。” 
江寒青摇头道:“在下觉得她可能是五凤门五位宫主之一。” 
李维能、宫君武都因不清楚此中经过,不便插口。 
单晓天听得奇道:“二公子从哪里看出来的?” 
江寒青道:“据在下所知,五凤门五位宫主,名字中都有一个飞字,此人自称鄢飞琼,名字中也带了一个飞字。” 
单晓天道:“她年事极轻,哪是老几?” 
江寒青道:“以在下看来,她不是四宫主,就是五宫主了。” 
单晓天沉吟着领首道:“唔,五宫主,再兼朱雀坛坛主,这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忽然问道:“二公子知道他们五个宫主,都是女的么?” 
江寒青道:“这个在下也并不清楚。” 
正说之间,只见一名青衣使女掀帘而入,朝单晓天躬身一礼,道:“小婢奉太君之命,来请单堂主。” 
单晓天道:“既是太君召见,老夫立时就去。” 
说完,站起身,朝宫君武道:“宫老弟陪江二公子、李公子谈谈,老夫往内宅去去就来。” 
江寒青、李维能同时起立,抱拳道:“堂主只管请便。” 
单晓天别过众人,举步往外就走。 
这天晚餐之后,东花厅右厢一间密室之中,红烛高烧! 
居中端坐的是独目阎罗单晓天。 
他左右是天风道人、毒叟朱潜,接着是江寒青、李维能、管天发和副堂主宫君武。 
每人面前,放着一盏新泡的龙井茶。大家静悄悄地围着一张小圆桌而坐,气氛显的异样沉寂! 
室中除了与会的人之外,连一个伺候的使女也没有,密室门帘低垂,一道木门也在里面上了日。 
敢情大家是在计议着某一件事,而这件事,显然是事关重大,而且也极端机密! 
第二天一早,南屏卫府后花园一处水榭中,停泊了两艘乌蓬船。 
(乌蓬船是浙西特有的名称,因船蓬漆以黑漆,故名)。 
两艘船,船蓬遮的甚是紧密,别说岸上人瞧不到船中一点动静,就是船舱里的人,也根本看不到船外一丝景物。 
两艘船渐渐驶出卫府花园!单晓天目送船只远去,他平日严肃的脸上,也渐渐露出微笑,一手捋须,低声道:“宫老弟,咱们也该准备了!” 
天风道人、江寒青等人一走,本来极端机密的行动,也揭晓了。 
原来他们是护送仙人掌李光智上流香谷的。 
这是流香谷主昨天传下来的密令,为了防范五凤门得到消息,是以一行入分乘了两艘乌篷船,由卫府后园出发。 
(杭州富豪人家,大半都有花园,除亭楼阁台之外,开辟小河,引入湖水,使游艇可由园中直驶湖上。) 
两艘乌篷船,船蓬紧闭,船上的人,虽觉闷气,但船上早已准备了上好龙井,和杭州著名的细点茶食。 
除了仙人掌李光智一个人躺在中舱外,住在前舱的是江寒青、李维能、管天发三人,舱中可坐可卧,大家谈谈说说,倒也解去了不少旅途的寂寞。 
三人早就知道此行是护送仙人掌到流香茶去的;但谁也不知道流香谷究在哪里?路程如何走法?但觉舟行曲折,不住地随江而转!(富春下游,江流甚是曲折,尤以杭州附近为甚,曲折有如“之”字。) 
第二天中午,两只船在汤家埠打尖。 
管事的上岸采办蔬菜去了,水手们正在船梢做饭。 
只听岸上有人问道:“喂,伙计,你们船上,可有一位韩爷么?” 
水手答道:“没有,没有,咱们主人姓张。” 
那人笑道:“我不管你们主人姓张姓李,但你们船上,明明有一位韩爷,不信你进去问问。” 
管天发一抱拳道:“朋友找韩爷何事?” 
青衣人展齿一笑道:“那是你承认船里有一位韩爷了。” 
管天发道:“在下只是随便问问,朋友巴巴地进来,大约不会没有事吧?” 
青衣人点点头道:“不错,在下如是无事,也不敢来扰诸位了。” 
管天发道:“朋友若有什么话,和在下说,也是一样。” 
青衣人眼珠一转,问道:“你是南江府的管总管,对不对?” 
管天发怔了一怔道:“朋友如何知道的?” 
青衣人道:“你们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其实人家早就知道啦!” 
他不待管天发说话,接着说道:“我是奉命送信来的,你既是南江府的大总管,和你说也是一样……” 
管天发道:“朋友送的是口信么?” 
青衣人点点头道:“自然是口信了。” 
管天发笑道:“朋友既然信得过管某,那就可以说了。” 
青衣人忽然声音一低,说道:“你转告韩爷,人家已调集不少高手,追踪你们船只而来,准备今晚动手,你告诉韩爷。” 
管天发惊道:“朋友是如何得知,又奉何人之命?” 
青衣人道:“自然是奉我们主人之命,你告诉韩爷,他自会知道。” 
管天发心中又是一动,问道:“朋友也是五凤门的人么?” 
青衣人脸色一变,说道:“我话已经传到了,你就这样转告韩爷,让他千万不可逞强,早点离开,好啦,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走啦!” 
说完,拧腰纵身,朝岸上掠去。 
管天发目送青衣人远去,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忖道:“此人身材瘦小,尤其临走时拧腰跃起的身法,莫非是女的不成?” 
正在转念之际,只见船上的楚管事,走了过来,躬躬身,问道:“管爷,他究竟有什么事?” 
管天发已听单晓天说过,这姓楚的是他堂下最得力的管事,为人机智干练,才会派他来管理两艘船上水手的。 
这就轻声说道:“他是来报信的,五凤门贼党,已经跟踪下来,天晚可能有事。” 
楚管事吃惊道:“这怎么会呢?咱们一路行来,踪迹十分隐秘,他们怎会知道的呢?” 
管天发笑笑,道:“他们既已知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管天发略一沉吟,接道:“今晚咱们到什么地方过夜?” 
楚管事道:“咱们预定在桐庐过。” 
管天发问道:“除了桐庐之外,有没有僻隐些的地方?” 
楚管事道:“桐庐附近,地方当庶,沿江都有渔村,只有对岸大雁口山一带,较为偏僻。” 
管天发道:“咱们那就到对岸去过夜好了。” 
楚管事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管天发回进中舱,李维能迎着问道:“管兄,那人找江兄作甚?” 
管天发道:“是报信来的,五风门已经得到消息,准备今晚动手。” 
李维能剑眉一挑,朗笑道:“贼党消息果然灵通,我们一起躲在船上,仍是无法避开他们的耳目,今晚,咱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他一仗。” 
管天发道:“兄弟已经告诉楚管事,找个偏僻的地方停船。” 
管天发又说这送信之人可能是女人。 
江寒青心头微微一震,使他立时想到了三宫主身上来。 
试想五凤门得到自己几人护送仙人掌流香谷去的消息,决定今晚动手,这一行动,自然是极端机密之事,除了参与划策的人,不可能得到消息。 
李维能道:“江兄知道他们来的是些什么人么?” 
江寒青道:“据兄弟所知,五凤门大宫主、二宫主、三宫主,最近都曾到过杭州,还有就是执法坛坛主靳绍五、朱雀坛坛鄢飞琼,四旗令主中,除了黑旗令主之外,其余三人,应该也在杭州,另外就是圣果寺方丈、一等护法非镜、和他师弟玄镜。以上这些人,有的已在数日前离去,但也许这几天又赶回来!总之,今晚这一行动,他们这些人都有可能会来。” 
李维能道:“好,就算二宫主和两个贼秃一起赶来,咱们如何迎敌?” 
江寒青道:“单堂主虽曾说过咱们船只,只要过了桐庐,中途会有人接应,但究竟能否及时赶来,尚未可知。因此今晚这一战,也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管天发道:“咱们不用和他们动手。” 
江寒青道:“不,兄弟之竟,如是二宫主不亲自赶来,咱们仍原定计划,划船退走,若是二宫主亲来,他决不肯轻易放过兄弟,兄弟也说不得只好和他舍命一拚了。” 
管天发道:“单堂主一再叮嘱,不可和对方硬挤,船到桐庐,咱们必须夤夜弃船登陆,其余的事,自有朱姑娘料理。” 
江寒青沉吟道:“五凤门尽出高手,朱姑娘只是一个人。” 
管天发笑道:“五凤门此一行动,全在单堂主计算之中,朱姑娘若是应付不了,毒叟朱潜只此一女,也不会如此放心了。” 
时间渐渐接近黄昏,晚霞映在水面上,闪出万道金蛇! 
两艘乌蓬船,首尾相衔,趁着晚霞,缓缓驶进一处港湾! 
楚管事已得管天发的指示,起天色还未全黑,就率着十二名水手上岸而去。 
过不一会,老一艘船上,舱门启处,飞起三道人影,一掠上岸,几个起落,便已隐没不见! 
这三道人影,正是江寒青、李维能和管天发。 
离江岸二十来丈,就有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岗,他们选择了一处隐岭的所在,蹲下身子,隐伏下来。 
如今,两艘乌蓬船,静悄悄地停泊在夜色之中,船上,只剩下了毒臾朱潜的女儿朱龙珠一个人了! 
天风道人和毒臾朱潜早在昨晚已经悄悄离船而去,因为这是流香谷传下来的密令,要令堂克日破去五尺门在杭州的据点——圣果寺。 
单堂主才定下这调虎离山之计,主要是以仙人掌李光智为铒,引五凤门的人远离杭州,他才能突袭圣果寺,一举破去排衙石室。 
天风道人和毒叟朱潜去接应单堂主的。 
天色愈来愈黑了,山林间暗影迷离! 
隐伏在小山上的三人,一直屏息凝神,注视着船上,如今一直不见朱姑娘的动静,三人心头暗暗纳罕不已,也渐渐地有些沉不住气起来! 
他们隐伏在小山岗上,原是监视五凤门贼党行动,现在倒成了监视朱姑娘了! 
李维能低声道:“管兄,朱姑娘怎么还没行动?” 
李维能道:“现在初更已过,朱姑娘如果有布置,也该在贼人未来之前,先行布置妥当才是。” 
管天发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也许她另有应敌之策。” 
两人低声交谈,却不见江寒青说话,回头瞧去,江寒青只是目光凝注,全神望着远处。 
李维能忍不住问道:“江兄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江寒青道:“可能是贼党的船了!江面上正有三艘船只朝咱们这里驶来。”该来的终于来了。 
大约一刻功夫,三艘贼船已靠近了乌篷船。 
转目看去,只见两只乌蓬船上,船蓬敞开,这时正从黑印的船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材纤小,穿着一身黑衣,连头脸上都蒙了一块黑纱,黑暗之中,看去像个鬼影子。 
玄镜和尚目光阴沉,看清楚舱中走出的只是一个黑衣女子,不禁为之一怔,沉喝道:“你是何人?还不叫朱潜出来答话?” 
黑衣女子一声不作,跨上水滩,踏看乱石,缓步朝玄镜和尚走来。 
郭延寿看出情形不对,忙道:“大师小心!” 
玄镜和尚目光紧紧盯在黑衣女子身上,洪声喝道:“站住!你再走近一步,贫僧要不客气了!” 
黑衣女子冷冷一哼道:“姑娘若要对你们两人下手,你们早就躺下来了。” 
“兄弟正想请教,姑娘为什么不杀兄弟?” 
黑衣女子道:“我留你活口,就是要你去告诉三宫主,你们劳师动众而来,已经中了单堂主调离之计,这时候,你们在杭州的贼巢,大概保不住了。” 
玄镜和尚听了一呆,厉喝道:“你说什么?” 
黑衣女子冷笑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玄镜和尚道:“我问你,这两只船上的人呢?” 
黑衣女子道:“走了。” 
玄镜和尚道:“他们去了哪里?” 
黑衣女子道:“脚生在他们身上,我如何知道?” 
玄镜和尚道:“很好,你随贫僧上船去吧。” 
突然浓眉一皱,目注黑衣女子厉声喝道:“你……” 
举手一指,凌空点出! 
他“阴极指”已有十成火候,发必伤人,但他只举手作势,指力尚未发出,一个高大身驱,突然一歪,往地上倒下。 
郭延寿大骇道:“你如何伤了他?” 
黑衣女微晒道:“这回又便宜了你,还不快去叫你们三宫主上来?” 
郭延寿站在边上,就是没看出她用什么方法伤人。心知凭自己这点能耐;决非对方敌手,勉强耐着心头之气,问道:“姑娘有什么话要老朽传达?” 
黑衣女子冷声道:“你告诉三宫主,要命的,赶快给我滚,不要命,就上岸来。” 
郭延寿还未答话! 
突听一声娇叱:“郭护法,这妖女由我来对付!” 
一道银虹,划空而来,猛向黑衣女子当头飞来! 
紧接着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宫主,且慢!” 
另一道人影,相继飞落!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黑衣女子口中冷笑一声,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马尾拂尘,往上挥出。 
那划空飞射而来的剑光,正是五凤门的五宫主鄢飞琼! 
双方动作,都是快愈闪电,剑光和马尾长拂乍然一接,黑衣女子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鄢飞琼凌空发剑,剑势被拂尘一架,也翩然飞起,但她身形堪堪落地,突然双膝一软,摔倒地上。 
与鄢飞琼同时飞来的非镜和尚,心头猛然一震,目注黑衣女子,张了张口,要待喝问! 
但话声未出,他一个肥胖的身躯,跟着稍无声息地倒下去。 
这一下,直看得郭延寿骇异莫名,方才还可以说自己没看清楚,但这回却是看着玄镜和尚、鄢坛主、非镜和尚三人相继倒下。 
除了鄢坛主和黑衣女子接过一招之外,他看的清清楚楚,黑衣女子站在那里,根本动也没动一下,不知如何出手的? 
黑衣女子脸上蒙着黑纱,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两道冷峻的目光,透过黑纱,冷冷地望了郭延寿一眼,说道:“除了你们三宫主,什么人上来,我都要叫他躺下去。” 
郭延寿在江湖上也闯了几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从未有过今晚这等怪异。 
他一张瘦削脸上,肌肉痉挛,身上早就汗流夹背,但觉这黑衣女子不但手段毒辣,她一双眼睛,更是冷峻的可怕,一时之间,几乎答不上话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鄢飞琼玄镜和尚才一登岸,就翻身栽倒。端坐在船上的三宫主目突异芒,也霍地站起,带着拿云、捉月二婢,飞身上岸,缓步朝黑衣女走了来。 
双方相距一丈,黑衣女了蓦一抬头,冷冷问道:“看你模样就是三宫主了?” 
三宫主也冷声道:“不错,你施展毒物,伤了我不少的人。” 
黑衣女子冷笑道:“五凤门倔起江湖,声势显赫,原来也不过如此。” 
三宫主道:“你使毒手法高明,可是毒叟朱潜的女儿么?” 
黑衣女子道:“是又怎样?” 
三宫主道:“很好,你可以交出解药来了。” 
黑衣女子冷笑道:“五凤门不是也擅于使毒么?这些人在明天午刻以前,多半毒发身死,目前还有时间把他们运回去。不过姑娘提醒你一句,你们不用再回圣果寺去了。” 
三宫主点头道:“我都听到了,但我还是要你交出解药来,我想你应该明白,解药是非交不可的。” 
黑衣女子突然身躯一颤,冷声道:“你在我身上使了手脚?” 
三宫主冷笑道:“我一来就用无相神针制住了你的双臂穴道,你纵然能用毒,此刻也无能施展了。” 
黑衣女子双手下垂若废,厉声道:“你乘人不备,算得了什么?” 
三宫主道:“你暗中施毒,又几时使人有备?” 
话声一落,突然振腕一指,点了黑衣女子穴道,回头朝身后两名使女吩咐道:“你们过去把她拿下,不过须得小心,手指切勿碰上她的衣衫。” 
郭延寿从自己身上,脱下竹布长衫,丢了过去,说道:“两位姑娘,可用老朽长形,裹住她身子,以防意外。” 
拿云接过长衫,正待要朝黑衣女子身上裹去! 
蓦地里响起了一阵清朗的大喝:“站住!” 
三道人影,连袂飞泻当场! 
那正是江寒青、李维能和管天发。 
拿云一呆,果然停了下来。 
三宫主从她青铜面具中,射出两道清澈的眼神,一下就投注江寒青脸上。 
四目交投,这一刹那,她眼神中流露出脉脉深情,是一种关切、喜悦和带几分幽怨,也有些意外的复杂表情,令人无法看出她此时内心在想些什么?” 
她纵然有着千言万语,但当着郭延寿,当着李维能和管天发,她又能说什么? 
差幸她戴了一个青铜面具,旁人无法看到她脸上表情。 
这时从青铜铸成的厚唇大口中,吐出冷冷的声音,说道:“江二公子,原来你们还没离去?” 
她故意把“你”字声音说的特别重了一些。 
江寒青自然听得出她这句话的心意,那是说:“我派人送信给你,你还没离去?” 
当下双手略一抱拳,潇洒地笑道:“三宫主亲身赶来,自然志在拦截李老庄主,其实李老庄主根本不在船上。” 
说到这里,忽然以“传音入密”道:“三宫主慨赐灵丹,和今午派人传讯,在下至幼高谊,这里谢了。” 
三宫主微微一怔,也以“传音”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你知道就好。” 
一面哼道:“三位突然现身,意欲何为?” 
李维能剑眉一扬,朗笑道:“今晚情势,三宫主还看不出来么?” 
三宫主冷冷一笑道:“看不出来。” 
李维能纵声大笑道:“今晚早就注定你们全军尽覆于此。” 
三宫主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认为已经赢定了么?” 
李维能道:“就算你三宫主武功高强,手下尽已中毒,也孤掌难鸣,本公子想不出你还能全身而退。” 
三宫主伸手一指,冷晒道:“我捉到了朱潜的女儿,还怕她不交出解药来么?” 
李维能回头望去,只见拿云、捉月二婢,手持长剑,剑头指着朱龙珠身上,心头不觉大怒,唰的一声,从袖口撤出折扇,冷喝道:“本公子先领教领教你的剑法,看看今晚鹿死谁手?” 
三宫主目露不屑,微晒道:“凭你的神扇子门下,还不配和我动手。” 
李绍能大怒道:“你亮出剑来!” 
江寒青忙道:“李兄且慢。” 
三宫主转脸朝江寒青望来,问道:“江二公子打算如何?” 
江寒青道:“在下有个不情之情,希望三宫主先放开朱姑娘。” 
三宫主道:“我们这许多为毒物所伤的人呢?” 
江寒青道:“你放了朱姑娘,在下自会劝她交出解药。” 
三宫主道:“你能保证她交出解药来么?” 
李维能道:“江兄,咱们只能跟她一个换一个。” 
江寒音低声道:“这个只怕她不答应;朱姑娘在她手上,咱如何向朱老前辈交代?” 
李维能想到自己父亲,全仗毒叟朱潜一手挽救的生命,也就不好坚持,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只好便宜他们了。” 
三宫主看两人低声交谈,冷声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江寒青道:“三宫主放了朱姑娘,在下愿意保证她交出解药来。” 
三宫主颔首道:“好,我相信你……” 
郭延寿道:“三公主且慢。” 
三宫主回首道:“郭护法有什么高见?” 
郭延寿道:“依属下之见,解药自然就在此女身上,人在咱们手里,何不先搜搜她身上再说。要是先放了此女,万一……” 
三宫主不待他说下去,截着道:“江二公子一言九鼎,他答应了的话,自然作数。” 
郭延寿阴沉一笑,道:“江寒青反复无常,岂可相信?” 
三宫主怫然道:“本座已经答应放他了,郭护法不必多言。” 
郭延寿碰了一个钉子,也就不敢再说。 
三宫主朝拿云吩咐道:“拿云,你先替她起出无相神针。” 
拿云答应二声,从身边革囊取出一块磁铁,隔着衣衫,替朱龙珠在两臂麻穴,吸出两支细如牛毛的银针。 
三宫主不再多说,一掌拍开朱龙珠穴道。 
朱龙珠双目乍睁,从她蒙面黑纱中,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江寒青急忙跟了过去,叫道:“朱姑娘请留步。” 
朱龙珠依然缓步行去,并没停步,只是冷冷道:“什么事?” 
江寒青随在她身后,说道:“在下有事奉告。” 
朱龙珠突然转过身来,冷峻目光,看了江寒青一眼,问道:“你就是江二公子?” 
江寒青道:“不敢,在下正是江寒青。” 
朱龙珠道:“你要说什么?” 
江寒青道:“姑娘方才误中三宫主无相神针……” 
朱龙珠冷声道:“是你救我的?” 
江寒青感到她很难说话,不觉呆了一呆,笑道:“不是,是在下答应了三宫主,保证姑娘交出解药……” 
朱龙珠没待他说完,冷笑道:“你是在替五凤门作说客?” 
江寒青道:“那也不是,在下若不答应下来,三宫主不肯释放姑娘。” 
朱龙珠道,“他们不肯释放。又能把我怎样?” 
江寒青暗暗皱眉,忖道:“这位朱姑娘当真有些不通人情。”一面依然耐着性子,说道。“姑娘真要被她们掳走,在下三人,如何向朱老前辈交代?” 
朱龙珠一双俏目,透过蒙面黑纱,眨动了一下,冷哼道:“原来你替我作保,是为了在爹面前有个交代!哼,我不用去交代。” 
说完,倏地转身行去。 
江寒青只得跟着走去,急道:“但人家已经先释放了姑娘!咱们总不能失信于人。” 
朱龙珠道:“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我没有解药。” 
江寒青听得大急,说道:“姑娘不肯承认,岂不是使在下为难么?” 
朱龙珠撇撇嘴,冷笑道:“本来嘛,作中保,就是自找麻烦的事,我又没央求过你……” 
江寒青愤然道:“姑娘不用说了,既然不肯给他们解药,在下纵然失信于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朱龙珠回头笑道:“再说,单堂主定下此计,原是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给他们解药,岂不是破坏了堂主的计划?” 
江寒青冷笑道:“姑娘若不身落人手,也就用不着在下向人作什么承诺了。” 
朱龙珠忽然回过身来,低低地说:“这么说来,你还是为我咯!” 
她这句话,声音忽然柔和了许多。 
江寒青道:“姑娘知道就好。” 
朱龙珠眨动清澈的眼神,又望了他一眼,才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她呢?让他们把我掳去,他们一个也休想活命……” 
江寒青道:“那是在下多事了。” 
朱龙珠幽幽一叹道:“唉,你既已答应了人家,我总不能让江二公子在五凤门的人面前有失信诺,你拿去吧!” 
突然从袖中飞出一个磁瓶,朝江寒青投来。 
江寒青伸手一抄,接到手中,说道:“姑娘怎么答应了?” 
朱龙珠道:“我是为了你!” 
说到最后一个“你”字,几乎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但江寒青耳朵何等敏锐,朱姑娘说得虽轻,他哪会听不清楚?心头不觉一怔! 
只听朱龙珠突然叫道:“慢点!” 
江寒青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朱龙珠道:“我还有条件。”江寒青道:“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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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令情潮 第二十五章 感情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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