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少天的急急赶路,早行夜宿,这天终于到达了嘉山重镇。但是,芮映雪不走通向正北的沿湖官道,反而折马奔向正西。
费天仇看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咦?雪妹,我们为什么不沿着湖岸向北……”
话刚开口,芮映雪也不由得一楞,问:“你不知道‘红胡子’和‘黑判官’的事?”
费天仇一听,再度楞了,更加迷惑的问:“什么红胡子黑判官?”
如此一问,芮映雪顿时想起费天仇为了躲避仇嫌,在‘望天岛’苦练武功近三年的事,因而恍然“噢”了一声道:“天仇哥,请你看看通向洪泽湖的官道上!”
费天仇转首向北一看,只见通向洪泽湖的官道上,一片冷清,根本没有车马行人踪迹,除了道边高长着荒草,就是官道的中央有的地方也是一片青绿!
一看这情形,费天仇更加迷惑了。芮映雪却解释说:“这就是‘红胡子’和‘黑判官’两人造成的结果!”
费天仇—听,立即似有所悟的说:“你是说,这两个人霸占着这条官道?”
芮映雪立即正色道:“何止这一条官道?整个洪泽湖都被他们两个霸占了!”
费天仇听得大吃一惊,不自觉的脱口道:“就他们两个人?”
芮映雪一听,不由“噗哧”一笑,道:“你真傻,两个人怎么能占据方圆数百里的一座大湖?他们两帮近千人,喽罗们见了他们两人都要称‘大王’,呼‘千岁’!”
费天仇一听,当真的楞了。不由迷惑的说:“附近武林世家,各路英雄,就这样任由他们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不成?”
芮映雪却催促道:“我们一面赶路,一面聊好不好?”
费天仇本来不想绕道,但想到附近百里内的武林世家,各路英豪,各派高手何止千百人,以这等声势尚让‘红胡子’‘黑判官’日渐壮大,形成气候,绝不是一件单纯的事,因而也打消了硬闯一闯的念头。
于是,两人拨马,只得直奔正西驰去。芮映雪也说出了洪泽湖形成了两股湖匪的原因。
洪泽湖横跨苏院两地,方圆数百里,湖中小岛林立,无以数计。岛上树木葱笼,湖中芦苇丛生,形成了许多错综复杂,纵横交织的迷离水道,使得深入的渔民,不是久困其中,便是丧命湖上。
时间一久,人人望而却步,再没有人敢深入捕鱼,以致中心的三四百里形成了一个荒芜废弃的可怖水域。
但是,不知何时,突然在湖心地区出现了两帮势力庞大,为数极众的湖匪。
这两帮声势浩大的湖匪。经常四出袭击沿岸附近的渔村和乡镇,烧杀抢掠,闹得百里以内的善良百姓,终日惶惶,夜不安枕。
官府兵将,武林英豪,虽曾数次进剿,终因水域辽阔,地形复杂,而中途退却。
于是,两帮湖匪更加猖狂起来,划湖为界,各据地盘,只闹得沿湖渔民百姓,不得不按时奉献粮银,以求安定。
由于湖匪经常出湖打劫,有时竟远征百里,人们也渐渐知道了他们的匪首人物。
经常在湖东各地率众出没的匪首是‘黑判官’,在湖西一带打劫的匪酋叫‘红胡子’。
据见过这两个匪酋的村人渔民们说,这两个匪首是一大一小,一胖一瘦,而且是两个截然不同类型的贼头子。
‘黑判官’身躯肥胖高大,说话声如洪钟,他不但穿了一袭宽大黑袍,而也生了一幅锅底般的黑脸和如墨染过的落腮胡须。
因为他凶狠残暴,贫富不分,见钱就抢,见人就杀,见了美妇少女就带回匪窟淫乐,人们便给他取了一个匪号叫‘黑判官’。
‘红胡子’的身材线瘦不高,说话也有些沙哑低沉,似乎自小就体弱多病,健康不佳似的,但是他发起脾气来却凶的很,他不但对那些被抢的富绅巨买非杀即打,就是对待他的部属,一旦犯了他的禁令,也是斩手剁足,剜心破腹,丢进湖里去喂鱼。
由于他每次率众出湖打劫,都是身穿红袍,头戴红呢软帽,嘴上挂着一付鲜红胡子,所以人们就喊他为‘红胡子’了。
‘红胡子’的打劫对象与‘黑判官’有些不同,他喜欢派出大批干员密探,四出打听,专踩那些富商巨绅,官宦财阀,以及过路的镖车镖银,很少去骚扰沿湖的渔民。
正因为这样,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便把他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将他除掉,便一日不能安心。
但是,要想除掉‘红胡子’谈何容易?湖面广阔,中心神秘,更不知群匪以哪一个岛为他们的巢穴根据地,就以两个匪首的武功之高,就是一个棘手问题。
‘黑判官’铁掌开碑,膂力惊人,练就了一身‘铁布衫’功夫,刀剑不入。
‘红胡子’的武功更是惊人,他不但一柄软剑施展的出神人化,鲜逢敌手,尤其打了一手漂亮的飞蝗石。
费天仇听至此处,不由哼了一声道:“就因为一个刀剑不入,一个打了一手漂亮的飞蝗石,洪泽湖四周数以百计的成名英雄人物,就畏缩怕死,坐视湖匪壮大,进而看着湖匪到处烧杀掠夺,残害百姓不成?”
芮映雪一听费天仇的不满口气,当然也包括了她父亲‘铁霸苍龙’在内,因而急忙分辩说:“这次小妹前去苗疆‘片马梅心’,本来是要求我爹一块儿去的,但因为他老人家要和附近武林世家的堡主寨主谷主庄主们商议如何大灭湖匪的事,所以才没有去!”
费天仇淡然“噢”了一声道:“这么说,已经两个多月了,湖匪恐怕早被肃清灭了吧?”
芮映雪知道肃清洪泽湖的湖匪不是一蹴即就的事,因而迟疑的说: “看这附近行人稀少,仍未恢复往日的热闹,恐怕还没将湖匪肃清吧?!”
费天仇想到召集各地武林知名人物的人是他的未来岳父‘铁霸苍龙’,因而也不便再说什么。
两人飞马前进,绕道‘景星山庄’,沿途根本没听到有人谈起沿湖各地英豪,群起进剿湖匪的事。“第二天的午前辰时,芮映雪一马当先,引导着费天仇如飞驰进了‘景星山庄’外的护庄林道内。
费天仇举目一看,只见护庄林内笔直大道的尽头,即是一座富丽高大的黑漆门楼,而最令他惊异意外的是,门楼下不但站着数名灰色劲衣,背插单刀的壮汉,就是护庄林内也派有暗中警戒的人。
看了这情形,费天仇不由暗赞一声这位岳父老大人好大的财力,好大的派头。
就在他心念间,前面的芮映雪也不由惊异的自语说:“庄外头干嘛派这么多人?”
费天仇一听,心知有异,正待说什么,左右庄林内,突然响起数声大喝道:“什么人?站住,站住……”
大喝声中,那些隐身林中暗处的人纷纷站起身来。
庄门门楼下却也响起了兴奋的欢呼道:“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欢呼声中,接着有四五名劲衣大汉由门楼内奔了出来。
左右庄林内的警戒人员,闻声又纷纷隐身在暗阴下。
庄门内迎下来的四五名大汉中,又有人欢声吩咐道:“快去禀报老庄主和老夫人,就说小姐回来了!”
说话之间,芮映雪和费天仇已飞马驰至近前,两人飞身下马,芮映雪首先迷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家这么多人?”
其中两个抢前拉马的大汉,同时愉快的说:“小姐快不要问,您一到里面就知道啦!”
话声甫落,门楼内已有人欢声道:“老庄主正在大厅上,快请小姐前去。”
芮映雪一听,一拉费天仇的手,同时兴奋的说:“走,我爹正好在家里!”
费天仇虽觉双颊热辣辣,但芮映雪当着这么多人都不在乎了,他自是用不着再害羞。
但是,已经围拢过来的庄丁们,看到已经许配给‘执龙谷’少谷主姚瑞敏的大小姐,居然毫不避嫌的拉着费天仇的手向里走,无不震惊的对看一眼,楞了。
芮映雪拉着费天仇,一绕过高大迎壁,惊得花容一变,急忙将费天仇的手松开了。
因为,前面的大厅内和厅阶—亡,立满了年龄不一,胖瘦不等的数十位劲衣疾服,携有兵器的各色人物。
费天仇也没想到大厅上竟有这么多人,但却静得鸦雀无声,俱都以炯炯目光望着厅外,显然是听说‘铁霸苍龙’的女儿回来了,纷纷注目察看。
只见一个身材魁伟,一袭绿袍,生得方面大耳,灰发飞髯的健壮老人,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芮映雪和费天仇,神情惊喜的急步向厅阶下走来。
芮映雪一见立即欢声呼了声“爹”,飞身向绿袍飞辑老人扑去。 ’费天仇知道这位急步奔下阶采的老人就是芮映雪的父亲,‘景星山庄’的老庄主‘铁霸苍龙’。
正待急步向前见礼,‘铁霸苍龙’已拉住芮映雪的手,谨慎的压低声音说:“来来,丫头,到厢阁里说话……”
说话之间,一面望着费天仇,一面拉着芮映雪,迳向左厢阁前走去。
芮映雪和费天仇知道在院中说话不便,也急步跟进了下层的厢厅内。
一进厢厅门,芮映雪便迫不及待的愉快介绍说:“爹,他是我的天仇哥,他叫费慕德……” …
‘铁霸苍龙’一听,又是天仇哥,又叫费慕德,简直闹糊涂了,不由沉声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你!”
费天仇赶紧向前,深躬一揖道:“小侄费慕德,自号天仇,参见芮世伯!”
‘铁霸苍龙’看得一楞,正待说什么,芮映雪已愉快的继续说:“爹,天仇哥也去了苗疆,而且还救了我……”
‘铁霸苍龙’听得浑身一战,老脸大变,不由震惊骇声问:“什么?丫头!你真的去了苗疆啦?”
费天仇一看‘铁霸苍龙’的神色和问话,不由暗自摇了播头,闹了半天,这位老英雄还不知道他的爱女真的去了苗疆呢?
芮映雪却刁钻的问:“您以为您的雪儿去了哪里?”
‘铁霸苍龙’立即沉声道:“我老人家和你娘,还以为你去了你姥姥家呢!”
芮映雪听得“噗哧”一笑,道:“我真的去了苗疆‘片马梅心’,天仇哥在路上救了我,还答应要娶我……” :
‘铁霸苍龙’一听,毫不生气,反而“啊”了一声问:“他要娶你?”
芮映雪立即含笑得意的点点头!
‘铁霸苍龙’不由惊异的问:“那么姚瑞敏那小于万一回来了怎么办?”
芮映雪立即得意的说:“爹,您放心,姚瑞敏在苗疆不但娶了妻子落了户,而且生了孩子……”
‘铁霸苍龙’再度吃惊的“啊”了一声,道:“这是真的?”
芮映雪立即向着费天仇,小嘴一呶,道:“不信您老人家可问天仇哥,他也亲自看到了!” ,;‘铁霸苍龙’一听,立即惊异的望着费天仇,问:“小子,你真的看到了姚瑞敏?”
费天仇赶紧欠身恭声道:“侄儿如果没有看到,怎敢前来,向您老人家求亲?”
‘铁霸苍龙’一听欣然赞好,问:“这么说,你小于不嫌我们丫头是个曾经订过亲的人了?”
费天仇本待说“我也是已有了一房未婚妻子的人”,但怕节外生枝,又要大费唇舌,只得点头应了声是。
‘铁霸苍龙’再度颔首赞了声好,问:“你小子是怎样救了我们丫头?要简单扼要的说,我老人家还有急待要办的事情!”
芮映雪一听,抢先把前去苗疆的经过情形简扼的说了一遍,最后,并郑重的问:“您们不是经常谈起塞上的大英雄‘飞马’胡大侠吗?”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费天仇,继续说:“喏!有人还把天仇哥认做是‘飞马胡’呢!”
‘铁霸苍龙’听得精神一振,一双虎目倏然一亮,不由注定费天仇的俊面,立时“唔”了一声道: “不错,难怪我老人家一看到你小子就觉得有些面熟呢!果然有些像!”
说此一顿,突然拉起费天仇的手,急声道:“小子,走,咱们到厅上去!”
说话之间,不由分说,拉着费天仇就往外走。
费天仇虽然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又不能不跟着走。
急急跟在身后的芮映雪却紧张的急声问:“爹,您要天仇哥去厅上干什么嘛?我还要带着他去见娘呢!”
但是,‘铁霸苍龙’却一面拉着费天仇,一面望着乱哄哄的厅庑和大厅内的各路英豪,兴奋的说:“诸位老朋友,希望来了!希望来了!”
‘铁霸苍龙’如此一吆喝,大厅上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向厅下望来,厅内尚有人奔出来察看究竟。
费天仇当然不知道‘铁霸苍龙’是何用意,但他却发现大厅内有七八位身着锦缎,目光炯炯的老人,其余人等多是中年人或青年人,但也个个身着劲衣,携有兵刃。
乍然之间,费天仇无法一一打量近百多人的衣着和相貌,但他敢断定,这些人都是洪泽湖百里范围以内的各方武林领袖人物,那些中年人和青年人,当然是这些领袖人物带来的子弟或助手。
只见‘铁霸苍龙’一将费天仇拉进大厅,立即兴奋的说:“诸位老友,诸位老友,这位是小女映雪,这位是小女的夫婿费天仇……”
说着,先指了指紧跟身后的芮映雪,又指了指拉在身侧的费天仇。
但是,他的仇字方自出口,其中一个紫衣老人立即怒斥道:“放屁!你的女儿早已许配给了小儿姚瑞敏为妻了……”
‘铁霸苍龙’毫不生气,立即一挥手道:“老姚,你的宝贝儿子早已在苗疆娶了媳妇落了户,还给你生了个胖孙子……”
方才怒声喝斥的紫衣老人听得目光一亮,急步走了过来,立即沉声问:“芮老头儿,这活你是听谁说的?”
‘铁霸苍龙’一指费天仇和芮映雪,道:“我女儿和我女婿都是亲眼看到的,要不然,人家费少庄主也不会硬要娶我这个险些做了望门寡妇的女儿为妻……”
其余几个老人则齐声惊异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霸苍龙’立即正色道:“怎么回事?!我女儿去了苗疆,帮着费少庄主消灭了‘青龙教’,还遇见了‘天兴堡’的丁国玉丁二侠在那儿……”
“丁国玉”三字一出口,站在几位老者之中的一个黄衣短须,身佩重剑的魁梧中年人,立即面带惊喜的含笑走了过来,向着费天仇和芮映雪,抱拳急切的问:“敢问费少庄主和芮姑娘,两位果真遇到了在下的二师弟丁因玉……?”
费天仇和芮映雪听得目光一亮,不由齐声兴奋的问:“你可是于飞雄于大侠?”
抱拳问话的正是于飞雄,他是代表‘天兴堡’沈老堡主前来共商剿匪大计的。
于飞雄这时见费天仇和芮映雪直呼他于大侠,不由惊异的问:“你们两位认得在下?”
费天仇和芮映雪急忙含笑道:“我们也是听了丁二侠的叙述,才认出你是于大侠……”
于飞雄会意的含笑“哦”了一声,正待说什么,紫衣老人已迫不及待的抢先问:“费贤契,你真的在苗疆看到了小儿瑞敏……?”费天仇早在紫衣老人发话时,便知他是‘垫龙谷’的老谷主,姚瑞敏的父亲,是以,急忙颔首应是,正待说什么,‘铁霸苍龙’已挥手阻止道:“私人的事情回头再说,大家先看看,老朽的这位嘉婿他像淮?”
如此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齐向费天仇看去。
只见其中一个老人的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这位费少庄主他很像胡凌飞胡大侠!”
如此一说,其余几位老人也同时兴奋的说:“不错,很有些像胡大侠……”
‘铁霸苍龙’则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说希望来了吧?”
其余几位老人听得一楞,问:“芮老头儿,你是说……?”
‘铁霸苍龙’立即正色说:“方才咱们不是还愁没人混进红胡子’的匪窟,将‘红胡子’诱出来吗?”
一个身穿蓝缎袍的老人,不由震惊的问:“你的意思是要少庄主冒充‘飞马胡’?”
‘铁霸苍龙’立即正色道:“这有何不可?!”
芮映雪一听,大惊色,花容立变,不由惶急的怒声说:“不,爹……”
话刚开口,‘铁霸苍龙’已正色沉声道:“雪儿,这是为救洪泽湖沿岸数万渔民百姓的义举……”
芮映雪再度怒声断然道:“不,爹,我绝不答应天仇哥前去!”
一个穿烟缎袍的老人,凝重的说:“我们还是看看费少庄主的意思……”
费天仇已渐渐明白了‘铁霸苍龙’的意思,因而自动的问:“诸位前辈可是为了消灭‘红胡子’和‘黑判官’的事?……”
‘铁霸苍龙’等人一听,同时吃了一惊,不由齐声惊异的司:“你已经知道了?”
费天仇镇定自然的颔首道:“途中雪妹绕道前来时,便将胡匪占据洪泽湖,为害地方的事对晚辈说过了……”
蓝袍老人不由以懊恼的口气说:“红胡子和黑判官,可把沿湖百里内的渔民百姓害惨了。”
费天仇淡然道:“晚辈很想听一听诸位前辈的剿匪计划!”
芮映雪一听,不由焦急的惶声道:“天仇哥!”
‘铁霸苍龙’却凝重的毅然颔首道:“好,我们到书房里去谈!”
说话之间,当先向厅后走去,其余七八个老人包括于飞雄庄内,立即向着费天仇肃手,纷纷跟在‘铁霸苍龙’身后。
芮映雪一见,立即怒声道:“我也要听听!”
‘铁霸苍龙’立即道:“你娘天天想念你,你快去后面……”
话刚开口,芮映雪已倔强的说:“不,我一定要去,否则,除非我死了,决不准天仇哥参与……”
其余几个老人立即圆场道:“芮姑娘跟去听听也好,想她也不会走漏消息!”
于是,一行十数人,出了厅后门,沿着中院墙外的通道,迳向左跨院前走去。
几人匆匆前进,没有人发话,甚至没有谁发出声音,气氛紧张而透着神秘,当然,这些人中以芮映雪最为惶急,但是,费天仇神色自若,好像大祸即将临头的不是他自己。
又经过一片盛开的花圃,才到了左跨院的门前。两个小僮早已立在门内恭迎。
‘铁霸苍龙’命令两个小僮将院门关上,一行十多人立即进入了小厅。
大家匆匆入座,由那位身穿烟缎袍的老人‘奇门寨’老寨主,将各路英豪久已扑妥的计划先说了一遍!
芮映雪一听,不由吓呆了,坚绝反对道:“不,我宁愿死也不会让天仇哥去冒充‘飞马胡’……”
‘铁霸苍龙’一改豪迈爽朗态度,凝重的沉声道:“雪儿,这是一条唯一的可行之计……”
芮映雪依然哭声不依道:“既然‘飞马’胡凌飞早已答应了,为什么不让他本人去?”
着蓝袍的老人‘金刀会’老龙头则懊恼的说:“芮姑娘有所不知,‘飞马’胡大侠就在半个月前来此地的途中被他的仇家给暗算了!” 芮映雪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万一胡凌飞的死讯传到‘红胡子’的耳里呢?……”
‘蛰龙谷’的老谷主立即正色道:“绝对不会,除了我们在座的几个老不死的和于大侠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芮映雪依然流泪忧急的说:“可是‘红胡子’手下的右军师‘独眼狡狐’……”
‘奇门寨’老寨主立即凝重的解释说:“芮姑娘请放心,‘独眼狡狐’只是塞外一个二三流的小人物,塞上大侠胡凌飞,绝对不会与他有深交,双方见过一两面的可能性,我们倒不排除……”
芮映雪立即抓住机会反驳道:“是呀,只要见过一两面,必然一照面就被视破,何况年纪上也差了、好多岁,这分明是拿着天仇哥去送死!”
‘奇门寨’老寨主断然正色道:“不,芮姑娘有斯不知,老朽对胡凌飞的往事最为清楚,他从十六岁就艺满下山在黑道上,闯江湖,十八岁便已声名大噪,他的年龄也不过仅大费少庄主三四岁……”
‘铁霸苍龙’接着说:“差三四岁年纪,略微化装,在那等情形下,绝不容易察觉出来……”
但是,芮映雪依然坚绝反对道:“不,这是关系着我一辈子的幸福和往后几十年的安定日子,我不能让天仇哥去送死……”
‘金刀会’的老龙头则凝重的说:“大家先不要为此争执,我们听听费少庄主自己的意思!”
如此一说,所有人的目光,立时注视在费天仇的俊面上。
芮映雪瞪大了一双明日望着天仇哥,她的心情比谁都惶急紧张!岂知,费天仇神色自若,淡然含笑,毫不迟疑的镇定颔首道:“可以,为了洪泽湖四周数万父老兄弟姐妹们的安定幸福,晚辈愿意去!”
芮映雪一听,立即“嘤宁”了一声,双目一闭,娇躯一旋,一头就向地上栽去。
费天仇神色一惊,呼了声“雪妹”,仲臂将芮映雪揽进怀里,低头一看,她已晕厥了过去。
‘铁霸苍龙’心疼爱女,赶紧过去捏了一下芮映雪的‘人中’。
芮映雪再度“嘤宁”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费天仇一眼,“哇”的一声哭了,同时哭声道:“我芮映雪的命怎么这么苦,注定了这一生当‘望门寡妇’的命。”
痛哭声中,挣脱了费天仇,直向院外疯狂的奔去。
大家虽然神情惶急,内心惭愧,但除了费天仇脱口呼了声“雪妹”外,没有一个人出声。
‘奇门寨’老寨主,‘金刀会’老龙头,’以及‘蛰龙谷’的老谷主等人,俱都神情不安的望着‘铁霸苍龙’,惶急的问:“芮兄……”
话刚开口,神情凝重,望着芮映雪痛哭奔出门去的‘铁霸苍龙’已断然道:“照原计划进行!”时值中秋十五,皓月当空,家家赏明月,户户吃月饼。
洪泽湖中的湖匪,自然也不例外,只见水域中央的群岛芦荡中,一蓬亮光,直冲半天,阵阵欢呼,声声传到湖岸上来。
但是,距离太远了,没有谁能判断出那片亮光发自哪个岛上,那阵阵隐约可闻的欢呼,究竟由什么地方传来。
那是湖心中央最大的一个岛,那个岛就像一个奇大无比的尖顶陀螺。
岛上树木茂盛;也像陀螺一样,分出了好几层。
岛的四周,俱是高约丈余,粗如儿臂的芦苇,一片片雪白向芦花,就像片片起伏飘动的白云。
无数梭形小船,横七竖八的停在岛边的芦荡中,既没有警卫,也没有人看管,就像湖边没有组织的散乱渔船一样。
也许今天是中秋夜的缘故,一组组的湖匪,分别在他们自己搭建的茅屋空地上,捧缸牛饮,大口吃肉,不少人搂抱着女人在那里调笑尖吼。
他们燃着松枝火把,烧着一堆堆的干柴,映照得附近数里的水面上,染上了一层血红色。
由于他们依着岛势的层次建筑了不少茅屋,也分别住了一组组的湖贼,是以,他们盘据的陀螺,远远看来,就像一个庆祝生日点满了蜡烛的大蛋糕。
这些湖匪的住处,似乎也因他们的职位大小而分出住处的高低,职位愈大的,住的地方也愈高,而房舍也较坚实而豪华。
小岛最高的尖顶上,就建了一座形如画舫的豪华大房子。
房子以白石砌成,顶上搭以巨木,用精巧的工匠,雕刻髹漆成绿瓦殿脊。
由于距离过远,只能看到石舫华屋内,灯火点点,明亮如画,四周似乎站了不少警卫。
显然,这座画舫似的华屋内,住的一定是这伙湖匪的匪首‘红胡子’。因为,这座形如陀螺的大岛,恰是洪泽湖西半湖的湖中央。
这时,岛上到处响着豪饮打闹,以及粗犷的调笑和女子的尖叫声,酒香数里,肉味扑鼻,他们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们认为应该的享乐。
而就在这时,岛西数百丈外的湖面上,在红光闪闪,红星点点中,一艘梭形快艇,疾如脱弦之箭,直向欢声冲霄,光亮烛天的陀螺大岛前如飞驰去。
这艘梭形快艇,左弯右转的穿梭在片片雪白如云的芦花之中,前进顺利,毫无迟滞,一望而知是湖匪一伙的人。
随着快艇的接近岛边,在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清晰的看清了小舟上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是两人在后操浆,一人坐在船头,一出芦荡,直奔岛边的一座码头。
这三个人的衣着,俱是小贩渔夫装束,三人的年龄,大都三十左右。
尤其坐在船头上的那人,身材瘦削,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个精灵人物。
他们虽然飞快的操舟接近码头,但码头高处的几组湖匪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因为,一个更能吸引湖匪的目标在半岛上出现了,而且,欢呼之声,响澈云霄,震耳欲聋,使得碧空皎月也为之失色不少。
只见被群匪欢呼的,竟是他们的匪首‘红胡子’。
‘红胡子’一袭红袍,腰问系着一条雪亮耀眼的银带,那就是他仗以成名的薄刃软剑。
这时,他正率领着他的四名得力助手,出来巡视他的贼部下。
他虽然身在他的匪窟小岛上,他的头上依然戴着他的红呢软帽,挂着他那付红胡子。
‘红胡子’生了一张白皙面庞,两道细长剑眉,一双明亮大眼睛,鼻子很挺,永远没人看到他胡子后面的嘴。但是,所有的湖匪也都知道他的红胡子是假的。
他手里提着一根小马鞭,一面沿着人工石阶向下走,一面愉快的向着两边林中或地上欢笑狂饮的湖匪们挥手招呼。
群匪一见‘红胡子’,纷纷由地上站起来欢呼“大王万岁”,抱着女人调笑的湖匪一听“大王”到了,慌得急忙将拥抱着的女人推开,赶紧由地上站起来。
因为,‘红胡子’曾经下过命令,他不反对群匪找女人,但绝对不准许在他的面前公然调笑拥抱,他说,那样就是对“大王”的亵卖不敬,应该当场剁掉手脚,丢进湖里喂鱼。
另一条极严厉的规定是,不准强淫良家妇女,或将良家妇女抢劫到岛上来,犯着当众开膛破肚。
是以,现在岛上的女人,都是商请来的妓女,陪宿要付银子,所以这些妓女都有他们自己的珠宝和银子。至于什么时候才准她们离去,就是神仙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日。
这时跟在‘红胡子’身后的四人,一个是独眼老者,一个是蓬头老人,一个是中年庄汉,另一个则是白净面皮的年轻人。
这四个人也随着‘红胡子’向两边欢呼的群匪含笑挥手,颔首致意。
就在这时,跟在‘红胡子’身后的年青人,目光一亮,举手一指岛边码头,脱口急声,道:“大王快看,有探子回来了!”
如此一嚷,所有的欢呼群匪顿时一静,纷纷向岛边码头上望去。
只见坐在船头上的那个瘦削中年人,正山船头上站起来,飞身纵上了码头。
‘红胡子’一见,立即欢声道:“我们大家快去看看!”说罢,当先向码头上快步走去。
只见那个瘦削中年人,一见‘红胡子’正向码头上迎来,慌得急忙展开身法,飞步向上迎去。
一到近前三丈以外,中年人“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急忙叩首朗声道:“小的刘三,叩见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胡子’听得精神一振,立即愉快的说:“有什么重大消息快快奏上来!”
刘三恭声应是道:“今天中午时分,小的在五仙镇:醉仙楼’听到一桩秘密消息,有一趟镖车,并且有盔甲鲜明的官兵押着,决定在天明拂晓前经过沿湖付落,前去河梢桥……”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冷冷一笑道:“这种消息孤王倒有一年多没有听到了!”
刘三听得浑身一战,惶得赶紧叩头惶声道:“这是确确实实的一桩大买卖,而且有‘醉仙楼’的崔掌复查证实,要不,小的怎敢火速赶回来禀奏?”
‘红胡子’听有‘醉仙楼’崔掌柜的复查证实,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依然有些迷惑的说:“竟真的有这等事?”
刘三知道这顿马鞭子是躲过去了,因而叩头恭声道:“如果没有这回事,吓死小的也不敢回来向大王谎奏!”
‘红胡子’的明亮大眼睛闪了一闪,但仍有些迷惑的说:“你先说一说这镖货的货色!”
刘三恭声应是,道:“小的在‘醉仙楼’放线,突然上来两个神情有异的便服人,坐在角落里要了酒,便满面忧色的悄声谈论起来……”
‘红胡子’一听,立即根据他丰富的经验,沉声道:“既然公众场合交头接耳,故意引人注意,这中间便有可疑之处!”
话声甫落,蓬头老人已抱拳恭声道: “大王不妨且听刘三报告出根由来!”
‘红胡子’一听,只得颔首“唔”了一声。
刘三则伏地恭声继续说:“当时小的看了一眼崔堂柜,崔掌柜立即由楼外走廊进入临近那两人的一个房间内……”
‘红胡子’不由急切的问:“可曾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刘三焦急的回答说: “崔掌柜仅听到两人在埋怨他们的镖头不该接下这趟镖来,万一被咱们劫下来,他们的镖头倾家荡产事小,很可能还丢了脑袋。”
蓬头老人一听,立即面向‘红胡子’,恭声道:“大王,听他们的口气,他们显然要利用今晚是中秋,趁咱们全体弟兄欢度佳节,通宵达旦,拂晓时正好是咱们弟兄醉困好睡之际,趁机沿湖溜过去!”
‘红胡子’一面听,一面缓缓颔首,同时“唔”了一声。
刘三也急忙报告道:“是的大王,左军师判断的不错。他们其中一人尚说,后天一早必须赶到陈知府那儿,这也是他们企图侥幸悄悄溜过去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崔掌柜要小的火速回来报告,并请大王迅即裁夺!”
‘红胡子’立即关切的问:“可知他们押的是什么货?”
刘三赶紧恭声道:“对方口风很紧,小的和崔掌柜的都没听出他们押的是什么货色来,但据有官兵押送还请了镖局保镖,货色的重要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一说,‘红胡子’不自觉的自语揣测道:“会是什么货色呢?”
说着,游目看了一眼蓬头老者和独眼老人,以及那个中年彪形大汉。
刘三急忙补充报告道:“以崔掌柜的揣测,如果不是重要晌银,便是价值连城的珍珠奇宝!”
如此一说,蓬头老者和独眼老人立即附和着说: “不错,很可能一件价值连城的新奇珍宝。”
‘红胡子’听得目光一亮。立即兴奋的命令道:“好,通知各部,每部三艘快艇,马上赶往通向‘河梢桥’的湖岸大道!”
话声甫落,附近静听的湖匪立即疯狂的高呼起来,同时纷纷欢声大喊道:“有大买卖了,又有大买卖了!”
有的湖匪竟一面高呼者,一面抢先向下面岛边的梭形快艇上奔去。
‘红胡子’则愉快的望着仍跪在地上的刘三,沉声道:“好,你起来吧!只要这桩买卖做成了,按照往例,仍有你的一分红利可分!”
刘三听罢,惊喜得连连叩头,欢声道:“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起身,立即恭谨的站在一侧。
由于就近几处以西半岛的湖匪传讯最快,片刻不到的功夫已上满了六七十艘小船。
右军师独眼老人立即面向‘红胡子’,恭声道:“启禀大王,时间紧凑,不宜久候,有现在的六七十艘船,弟兄不下三百人,足够应付那些镖师镖客和作样子的官兵了!”
‘红胡子’一听,立即颔首称“好”道:“那我们马上就走吧!”
说罢,当先举步,沿着人工石阶,直向码头上急急走去。
‘红胡子’乘的是一艘八桨大船,但和一般撒网渔船也大不了多少。船的中心仅有一个小小舱蓬,最多能坐六七个人,‘红胡子’每次出海打劫,都是乘这艘船。
这条船不但有八个壮汉操桨,而且在有风的时候拉起软帆,那时划行起来,真的称得上其快如箭。
‘红胡子’一登上他的船,跟在他身后的彪形大汉,立即在裤后取下一个乌里发亮的大牛角来,接着放在嘴上“呜呜”的吹了三声。
这种乌角吹起来,声音低沉有力,随风可达十数里,而且令人听来,不禁有毛骨悚然,血脉奔腾之感。
乌角吹声一起,所有船上岛上的数百湖匪,同时疯狂的呐喊起来,真是声震四野,直冲霄汉,气势着实惊人。
群匪呐喊声中,纷纷划动梭形快艇,各自分由不同的芦苇水道中,直向正南方划去。
洪泽湖是由西南到东北最为广阔长远,南北两岸较窄较近,而‘河梢桥’就在洪泽湖的南岸中央。
群匪一阵呐喊之后,立即静下来急急划船。一出了中心芦荡水域,所有的小艇都向‘红胡子’的大船附近集结。
由匪船上举目南看,水天相接,一片汪洋,天空一轮明月,在湖水相映下,水光闪闪,也显得特别明亮。数十艘快艇,二百多支快桨,在皎洁的月光映照的湖面上,浪花滚滚,水声啪啪,就像一群飞游在水面上的巨鲨,直向正南驶去,这场面实在壮观极了。
虽然群匪轮流操桨,小舟疾进如箭,但赶达南岸最近的湖湾时,依然耗时两个多时辰。
这时晓星已在东天升起,湖风已带着浓重寒意,再有半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湖湾中生满了芦草,群匪在‘红胡子’的指挥下,悄悄登上湖岸。因为,根据刘三的报告,那批镖货要在拂晓前通过沿湖各村而到达‘河梢桥’。现在,他们登陆的这个湖湾,正是‘湖梢桥’以西不足二里的地方。
这时皓月虽然已经移向西方,但仍十分皎洁明亮。岸上是成行成行的垂柳,岸道上一片死寂,除了湖风吹动芦花发出的“沙沙”声响,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些湖匪都是打家劫舍的老经验,都掩起兵器伏在岸边,就像入了冬的寒蝉,但是,他们每个人的一双贼眼,却俱都精光发亮,目不转睛的望着通向正西的湖道边。
因为,五仙镇在洪泽湖以西,如果那批镖货企图在拂晓前通过‘河梢桥’,这个湖湾便是他们必经之地。
等人是最令人焦躁的事,由于一直没有动静,不但湖匪们已有些不耐,就是‘红胡子’两道黑细剑眉,也不禁蹙在一起了。
刘三固然焦急,左军师蓬头老者,右军师独眼老人,也都感到焦燥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伏耳贴地静听的几个湖匪,同时抬起头来,兴奋的轻呼道:“大王,大王,有动静了,对方的确有不少马匹。”
‘红胡子’等人听得精神一振,飞身向岸上纵去。
其余湖匪也俱都兴奋的将耳贴在地面上听。
‘红胡子’纵至岸边的一株大柳树上,举日向西察看,在朦胧的月光下,只见正西岸树间,果然有蓬稀薄的尘烟飞扬着。
立在‘红胡子,身后的右军师独眼老人,立即“唔”了一声道:“大王,不错,对方果然有马匹,看来刘三听来的消息相当正确!”
刘三赶紧躬身恭声道:“大王的洪福!”
说活之间,已隐约听到了杂乱的蹄声。
根据马蹄的声响,对方显然没敢放马疾驰,但依然听出来,马匹至少二十几匹。
就在这时,蓦闻一个湖匪,悄声道:“大王快看,他们的趟子手来了。”
如此一嚷,‘红胡子’等人纷纷凝目察看。
果然,就在数十丈外的湖堤岸道上,四个黑影,正东张西望,看来极为机警紧张的向着这面急急走来。
由于那四个人的出现,同时也听到“辘辘”的镖车声。紧接着是点点推车和人群,渐渐看清了车队马影。
镖车的轮轴上想必涂了不少的油,很少发出“吱吱哟哟”的磨擦尖叫声。
马匹大概有十八九匹,除了“嗒嗒”蹄声,听不到马嘶,显然每匹马口上都上了笼口。
镖车共分两路,总数也有十五六辆之多,而在马队中,却拉着一辆比镖车大了一倍的大木车。
湖匪一看,人人躬背伏身,唯恐被在前面引导的趟子手发现,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掩不住的激动和兴奋。因为,他门已经很久没有劫到镖车了,通常镖车大都是金银珠宝,今天能劫到这么多的镖车,这么大的买卖,他们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不过,经验丰富的‘红胡子’和他的左右两军师的眉头,申俱都蹙在一起了,因为他们已看出来,由于前进镖车推动的轻快,里面显然不是金银珍宝。
打量间,四个在前引导的趟子手,已机警轻快的走到了近前。接着是四四方方的二轮镖车和马队。
‘红胡子’一俟镖车来至近前,一声令下,群匪同时呐喊,纷纷由岸边芦苇中飞冲出来,各挥兵,齐向保护镖车的镖师们杀去。
由于事出突然,镖师们俱都大吃一惊,慌忙中大喝一声,纷纷抽出兵器来迎敌。
紧接着是一片呐喊和兵器相击的“叮当”声。同时也响起厉嚎惨叫和惶急惊呼声。显然,有不少人大吃一惊,或被杀伤或被杀死。
就在这时,后面的马队也飞马冲到,同时纷纷大喝道:“大胆的湖匪,居然敢劫官府的重罪要犯难道不怕大军压境,悉数将你们斩首示众吗?”
‘红胡子’几人一听“重罪要犯”,纷纷循声察看,这才发现十六七匹健马—亡坐着的,俱是戴盗甲的官兵,他们正飞马挺枪向这边冲杀过来。
由于这时地上已挤满了混战的人,马上的官兵无法冲杀过来,只得就近向湖匪们刺去,钢枪过处不少湖匪当场丧命。
但是,湖匪众多,而且个个悍不畏死,镖师们虽然个个武功不俗,终是双掌难敌四手,纷纷丢下车,且战且走。
‘红胡子’见马上官兵,长枪乱挑,占尽忧势,不少湖匪死在他们的长枪下,是以,心中一气,喝一声,揭腕打出数粒飞蝗石,分向十数健马的额头打去。
“叭叭”声响中,立即发出数声健马惨嘶,有的马翻身倒地,有的马惊得人形立起,马上官兵立即被跌下马来,连滚带爬的仓惶向田野问奔去。
其余人等也惊得急忙拨马回头,狂驰如飞,沿着堤道向回奔去。镖师们一看,哪里还敢恋战,也纷纷杀出一条血路,各自逃命而去。
‘红胡子’见官兵镖师们都逃走了,而镖车全部留下,立即下令停止追杀。
镖车虽然全部劫下来了,而湖匪却伤亡甚多,死伤一百多名,这是历年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红胡子’一而命人救护伤者,掩埋尸体,一面亲自检点镖车里面的货物。
只见所有的镖车都漆成深灰色,每辆镖车的车头上都插着一面红地金字镳有狼牙金边的三角镖施,上绣四个字信义镖局。
‘红胡子’看得细眉一蹙,立即回头两个老者,问:“两位军师可知道‘信义镖局’在什么地方?镖头何人?”
独眼老人霜眉一蹙,迟疑的说:“山东曲埠有家‘信义镖局’,老镖头是‘金刀夺命’楚亮嵩,不知可就是信家镖局?”.左军师蓬头老人立即不耐烦的说:“是与不是,抓一个负伤的镖师过来问一问便知道了!”
于是,几人分别一问,满地的尸体和伤者中,竟没有一人是镖师或官兵。
‘红胡子’听得面色一变,不由深沉的“噢”了一声,目光一阵闪烁,显然觉得惊异与意外。因为,在这么多的湖匪混战乱杀中,对方镖师中竟无一人重伤留下来,这怎么不令他大感意外?
根据他以往多次的经验,每次双方都有伤亡,而偏偏这一次对方没有,这也显示了对方的镖师们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人物。
就在这时,中年壮汉和白面青年,突然齐声道:“大王请来看!”
‘红胡子’闻声抬头,只见许多湖匪已将附近的几辆镖车打开了,车内装的俱是一些绵絮绵纸一类的东西。
但是,就在他看得蹙眉一楞的同时,白面青年已在许多绵絮中拿出一件紫红色的陶磁花瓶来。
白面青年看得目光—亮,脱口急声道:“大王,这一车是古董!”
‘红胡子’一听,即和独眼老者蓬头老人走了过去。三人刚刚起步,另一车旁的一个湖匪已由车内抽出一卷画轴,立即望着‘红胡子’,欢声道:“大王,大王,这辆车里都是古画。”
说话之间,一面展开,一面走至‘红胡子’面前。
‘红胡子’一看,发现画的竟是一幅极美的仕女图,画上细腻,栩栩如生,确是难得一见的好画。
由于他觉得画的极好,正待接过画来看看是哪一位名画家的杰作,不远处突然有人大声道:“大王,得到一件活宝!”
‘红胡子’闻声一看,只见三个湖匪正山许多镖车的空隙间,推着一辆大囚车向这边走来。
一看囚车,‘红胡子’立即想起方才官兵吆喝“重大要犯”的事。只见大囚车的中央车面上,露出一颗蓬头,和一张生满了胡碴子的脸,看情形,果然是官府捉住的要犯。
细看那要犯,年约二十七八岁,也许已满三十岁,古铜色的皮肤,一双明亮星目,挺鼻朱唇,目光闪烁,是一个英挺中带着粗犷意味,充满了男性魅力的大男人。
从囚车由七八丈外推过来,这个大男人的两道炯炯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红胡子’的白嫩面庞和他那双明亮大眼睛。
‘红胡子’被看得有些焦躁不安,一俟囚车来至近前,不由瞪目怒叱道:“为了你,我们死伤了弟兄一百多个,你知道吗?”
吗字方自出口,手中的小马鞭也“刷”的一声抽向了囚犯的蓬头和面门。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清脆的震入耳喜,岂知,这位一向杀人不眨眼的‘红胡子’,飞蝗石是有名的百发百中,可是,这一次他狠狠力抽下的一马鞭居然抽偏了,竞抽在囚犯耳侧的车面上。
说也奇怪,囚车中的蓬头囚犯好似知道‘红胡子’不会真的把马鞭抽在他头上似的,因而他的头动都没动,闪都没闪。
中年彪形大汉一见,顿时大怒,“刷”的一声撤出了背后大砍刀,大喝一声,照准囚犯的后脑就砍了下去。
‘红胡子’看得大吃一惊,正待说什么,站在他旁边的白面青年,却举手握住了彪形壮汉的右腕,同时怒声道:“慢着,还没问清对方的来历底细,怎可猝下杀手?总督察,你的性子也太急躁了点儿吧?”
被称为总督察的彪形大汉,先是一楞,接着怒声道:“他冲态倨傲,藐视大王,难道还不该杀?”
白面青年却正色道:“那也得等咱们大王上了命令再杀呀!”
那位彪形大汉总督察一听,立即转首去看‘红胡子’,发见他神色深沉,双眉紧皱,知道他心里很不高兴,只得哼了一声,愤愤的将刀收入鞘内。
岂知,囚车中的囚犯却神色自若的望着‘红胡子’,淡然—笑道:“所幸阁下没有同意这位总督察杀我,果真杀了我,十万两的金银财宝就泡汤了。”
‘红胡子’特别不喜欢车中囚犯的目光,不知怎的,他的目光一和囚犯的目光接触,就感到心烦意乱和不安。这时见对方被她抽空了一马鞭及险些砍下的一刀之后,依然气定神闲,心中当然也有点儿生气。
是以,一俟对方话落,立即沉面怒声道:“废话少说,快报出你的万儿来。”
车中囚犯潇洒的看了‘红胡子’一眼,哂然一笑道:“对我敢如此问话的人,除了徐州那位大老爷,再就是你了……”
右军师独眼老人立即怒斥道:“我家大王问你正事,你少扯别的!”
车中囚犯依然哂笑道:“在下说的也是正经事呀!”说着一顿,特的又正色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不管谁对我这么个问话法,我都不会理他!”
左军师蓬头老人却在一旁怒声说:“我看你真是有点儿活得不耐烦了!”
车中囚犯依然气定神闲的斜了蓬头老人一眼,同时哂笑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杀了我,那十万两金银财宝就泡汤了!”
‘红胡子’自闯荡江湖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有胆识有豪气的大男人,心中既赞服又生气,不由怒声道:“你到底是谁?”
车中囚犯见问,竞突然失声一笑道:“大王的四位得力臂助中,就有一位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现在位高军师之位,已不认得在下胡凌飞了……”
说话之间,故意斜了独眼老人一眼。
独眼老人一听,目光倏然一亮,不由意外惊喜的说:“你当真就是塞上大侠胡凌飞?”
车中囚犯洒脱的一笑道:“塞上大侠不敢当,塞上大盗倒是真的!”
‘红胡子’久已仰慕胡凌飞的英雄事迹和大名。全是,在这等境况下遇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大英雄,实在令他不敢相信,因而不自觉的蹙眉淡然问:“右军师,你们两位早就认识?”
独眼老人赶紧愉快的介绍道:“大王,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塞上英雄‘飞马胡’嘛!”
‘红胡子’一听,这才日闪异彩,神情兴奋的欢声道:“你真的是飞马胡大侠呀!久仰久仰,难怪你有如此超人的胆识和镇定功夫!”
独眼老人右军师早已随声嚷着说:“还不快把囚车打开?!”
话声甫落,附近的几名湖匪中,立即走过来两名手持板斧和厚背的人,一阵嘿嘿猛砍,刹那问把囚车打开了,立即将囚车中的胡凌飞拉出来。
自称胡凌飞的囚犯,正是由身材健美,英挺俊拔的费天仇伪装前来。他自从冒死进入‘福宁堡’手刃亲仇后,又复冒生命危险深入苗区‘片马梅心’大破‘青龙教’后,他不但历练的机智沉着,而且善应急变。
这次再度冒死前来,一方面不相信湖匪之不可破,一方面也要不惜牺牲生命,决心为洪泽湖四周的百姓除害,虽然芮映雪一再坚绝反对,他还是伪装前来了。
这时一经湖匪将他拉出,立即望着‘红胡子’抱拳感激的说:“多谢大王搭救,此恩此德,在下没齿难忘……”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愉快的笑声谦逊道:“都是同道儿上的朋友,理应彼此相助,谈什么大恩大德?”
说罢,立即侧身肃手一指蓬头老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左军师,人称‘苍鹫老洪’……”
费天仇对‘红胡子’手下的几个重要人物,早经‘铁霸苍龙’等人细心的描绘讲述过,是以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形貌和底细。但是,这时依然赶紧抱拳含笑道:“久仰!久仰!”
蓬头老人‘苍鹫老洪’却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哪里,到是老朽对你胡大侠久仰了!”
费天仇笑一笑,没有说什么。‘红胡子’已指着中年壮汉,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总督察,人称‘单刀李’,他的一柄单刀施展的出神人化,鲜少有人不败在他的手下!”
费天仇一听,佯装震惊,拱手正色道:“原来是位使刀的高手,真是失敬了,方才阁下那一刀如果砍在在下的后脑上,现在也用不着介绍了!”
独眼老人听得神色一惊,赶紧和白面青年圆场似的哈哈笑了。但是,被称为‘单刀李’的彪形大汉却铁青着面孔,冷冷—笑道:“你‘飞马胡’威震塞外,远及关东,我姓李的怎么能跟你比,只是我的名气虽小,可也没被官府里捉了去。”
费天仇特意愉快的哈哈一笑道:“人走背时马摸黑,我这条黑马既走人的背时,又摸马的黑,你说怎么不倒霉?!”
如此一说,除了‘单刀李’一人外,包括‘红胡子’在内,大都忍不住笑了。
‘红胡子’在欢笑声中,又肃手一指白面青年,含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卫,他叫萧桂华。”
费天仇一听,当真的抱拳感激的说:“萧少侠,你是我的第二救命大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将来—定要好好报答你!”
费天仇说这话,确址出白内府,因为他知道,这时的‘铁霸苍龙’等人,业已在他们预定的地点开始布署,准备一举歼灭‘红胡子’,果真到了那一步,他要力保萧桂华的活命。想到方才‘单刀李’的那—刀。如果不足萧杜华及时拦阻,他费天仇这时的尸首恐怕仍蜷缩在囚车里。
但是,被称为萧桂华的白面青年双颊一红,赶紧谦逊道:“胡大侠您太客气了,这算得了什么大恩大德?”
‘红胡子’笑一笑,又肃手一指独眼老人道:“右军师是你们以前就认识的……”
费天仇赶紧亲切的笑一笑说:“震关东嘛!提起范老英雄来,北半天的武林中,哪个不竖一竖大拇指头?!”
说着,也将自己的污手伸出来竖了竖以示佩服。
独眼老人一听,也不自觉得意的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你胡大侠也太捧我老范了,提起北半天的武林英豪来,可称得上人人恨我入骨,所以他们才给我起了一个狠毒匪号‘独眼狡狐’……”
费天仇一听,急忙正色道:“那是那些自命再世诸葛的庸俗人物,自知斗不过你的机智,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个恶毒名字。其实,再世诸葛的雅号应该赠送给你才名符其实……”
话未说完,被称为‘独眼狡狐’的独眼老人再度乐不可支的哈哈笑了。
‘红胡子’和萧桂华,以及左军师‘苍鹫老洪’,俱都随和着哈哈笑了。附近的湖匪大小头目,当然也都随着哈哈一笑,只有那个‘单刀李’脸肉紧绷,毫无表情。
费天仇当然看到了,只是他佯装未见,继续装出一副愉快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湖匪大头目已高声道:“禀奏大王,镖车俱已搬运船上,现在是否凯旋回岛?”
‘红胡子’转首一看,所有的镖车和受伤的匪徒俱已上船,尸体也悉数丢进了湖水芦荡中,立即一挥手中马鞭,愉快的说:“好,马上回岛1”
群匪一听,齐声欢呼,纷纷向快艇上奔去。
‘红胡子’则望着费天仇,十分关切的问:“胡大侠,你……”
费天仇既然冒死前来,当然要深人匪窟看个究竟,但他却故意抱拳凝重的说:“在下在此被救,官府必定派兵前来追捕,耳说,在下也必须星夜赶回徐州去……”
‘红胡子’听了,神色问立时掠上一丝帐然和失望,但是,也依然俊面含笑的望着费天仇。
‘独眼狡狐’和‘苍鹫老洪’却打个哈哈一笑道:“你哪里是逃避官兵,分明是急着赶回徐州去盗你那十万两的金银财宝……”
费天仇故意显得有些愧色,但却郑重的说:“当然,我这次入侵中原朋友的地盘,甘冒得罪许多同道的危险,不瞒诸位说,为的就是这十万两金银财宝……”
‘独眼狡狐’立即讥声道:“这么说,你胡大侠是准备独吞了?”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这是什么话,莫说咱们黑道上的规矩‘见者有份’,就是诸位不知,大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理应献上一份……”
左军师‘苍鹫老洪’却阴刁的一笑道:“只怕见了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的时候,恐怕就想不起我们大王了!”
费天仇一听,故意无可奈何的说:“好吧,如果诸位坚邀,在下也只好随诸位前去暂避一时了,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洋河镇上还有我由塞外带来的得力弟兄,不知我被捕后他们走了没有,过一半天我一定要去看看他们……”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迫不及待的颔首愉快的说:“好,没问题,我答应你!”
但是,彪形大汉‘单刀李’却立即沉声反对说:“启奏大王,总坛位置,十分严密,外界绝少有人知道,如果让他进入,将来……”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俊面倏沉,同时沉声问:“事情是由你决定,还是由我决定?”
‘单刀李’一听,顿时无活可答了。
‘独眼狡狐’则一拍胸脯道:“李老弟,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老范的身—上。”
费天仇却急忙不安的歉声说:“既然总督察有此顾忌……”
话刚开口,‘独眼狡狐’已—拍费天仇的肩头,宽慰的笑着说:“没关系,都是自家兄弟,他的顾虑也是对的……”
‘红胡子’却在一旁沉声催促说:“时间不早了,大家上船吧!”说罢,又向着费天仇一拱手道:“胡大侠,请!”
费天仇却赶紧抱拳道:“大王先请!”
于是,一行人众,依序上船,在‘红胡子’的一声吆喝下,所有船只,同时出发,迳向湖心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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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香消玉殒
朝阳已经升起,照耀着六七十艘满载而归的匪船划行在湖面上。
费天仇和‘红胡子’几人共同围坐在大船舱中的小桌四周,桌上已满好酒菜,他先端起酒杯来,正色感激的说:“这一次真是托天之幸,大王的洪福,以及诸位的救助,在下才能重新自由自在的坐在这儿喝酒,来,在下借花献佛,先敬大王暨左右军师,以及总督察和萧小弟一杯!”
‘红胡子’等人一听,纷纷愉快的举起酒杯来。萧桂华见费天仇称呼他萧小弟,更是高兴的一张白净面庞都红了。当然,那位总督察‘单刀李’虽然不得不将杯举起来,但他生满了横肉的脸上,却依然没有一丝笑意。
洒过数巡之后,‘苍鹫老洪’首先迷惑的问:“胡大侠,以你的经验之丰,武功之高,怎的也会马失前蹄,被官府捉了去?”
费天仇见问,立即不好意思的摇头一笑道: “说来说去,怨在下太自负、太大意了,因而才中了对方的圈套,险些丢了一条性命,所谓‘人为财死’,这话一点儿也没说错,我就差点儿没死在这十万两金银财宝上。”
‘苍鹫老洪’却神色贪婪的问:“胡大侠,你说的那十万两金银财宝是怎么回事?”
费天仇道:“我说的十万两金银财宝,并不是几辆车拉不完的金子银子……”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同时惊异的“噢”了一声,齐声问:“那是什么?”
费天仇先有些得意的一笑,才道:“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红胡子’听得细眉一蹙,不由关切的问:“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这么值钱?”
费天仇肃容道:“这件珍宝我想大王和两位军师必然也都知道,就是那只‘七龙舍命镯’,也有人简称它为‘七龙镯’!”
‘红胡子’和‘独眼狡狐’几人一听,俱都忍不住彼此对望着,同时迷惑的说:“七龙舍命镯?”
费天仇立即颔首道:“不错!”
白净面庞的萧桂华却迷惑的说:“我只听说过有个‘九龙镯’,现在存放在皇宫大内里,还没听说过这种‘七龙舍命镯’!”
费天仇一笑道:“那是因为大王鲜少远征西北之故,常去大西北的人,大都知道‘七龙镯’或‘舍命镯’的真实故事。”
‘红胡子’首先颇感兴趣的说:“那就请你将‘七龙镯’的真实故事说出来听听吧!”
费天仇郑重的说:“其实说来很简单,就是一只晶莹透明的极品玉镯,玉镯内共有七条血红会动的活龙……”
话未说完,‘红胡子’等人已齐声惊异的问:“会动的活龙?”
费天仇颔首道:“不错,不过其中的两条已经死了……”
‘红胡子’几人一听,又是脱口一声惊“啊”道:“为什么有两条已死了呢?”
费天仇有些黯然道:“因为它的主人在多年前人山采药,一个不慎由百丈悬崖上失足跌下来,但不知怎的,它的主人并没有死,而且安然无恙!”
萧桂华不山脱口道:“那它的主人一定是位轻功绝世的高手……”
费天仇缓缓摇头道:“它的主人根本不是咱们武林人物!”
‘红胡子’忍不住问:“那是怎么回事?何以山百丈悬崖上跌下来竟会没死?”
费天仇正色道:“那就是因为他的右臂上戴着他家祖传的‘七龙舍命镯’之故。”
如此一说,除那位‘单刀李’一人外,‘红胡子’几人俱都惊异的“噢”了一声,相顾愕然。
费天仇继续说:“事后他回到家里,就发现玉镯中的一条活龙已经不动了!”
萧桂华不禁急切的问:“另一条龙是怎么死的呢?”
费天仇道:“据说,另一条活龙死亡的原因是它的主人渡海办货,途中遇到了暴风大雨,结果帆折船毁,全船乘客,除了他的主人一人外,无—幸免,全部罹难!”
‘红胡子’几人听得再度—声轻啊,不由齐声惋惜的说:“又死了一条?!”
费天仇也有些黯然的颔首道:“不错,事后一看,发现玉镯里面的活龙,又有一条不动了。”
‘红胡子’听罢,不由半信半疑的说:“人间竟真有这种奇珍异宝?”
‘苍鹫老洪’则不以为然的说: “要照这情形说,‘七龙舍命镯’的身价应该不止十万两银子!”
费天仇淡然一笑道:“这个价钱是当年塞外梁悬太爷提出来的……”
‘独眼狡狐’神色一惊道:“怎么?那个狗官想硬买呀?”
费天仇冷哼一声道:“他开出了十万两的价不能算少呀!”
‘独眼狡狐’怒声道:“就是二十万两,要是我老范,我也不买!”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道:“你不卖我就栽你个私通江洋大盗的罪,满门抄斩,财产入库,七龙玉镯还是咱的……”
‘红胡子’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这个狗官是谁?”
费天仇见‘红胡子’义愤不平,勃然发怒,觉得还算是个有良知的人,只不知她为何要结伙成匪,盘据在洪泽湖?心念电转,口中已沉声道:“就是现在的徐州知府段元明!”
‘红胡子’立即恨声道:“好,明天我们就赶往徐州,杀了这个狗官,夺回‘七龙镯’!”
费天仇急忙道:“大王先请息怒,杀那狗官有如探囊取物,可是,杀了他仍得不到玉镯!”
‘红胡子’不由迷惑的沉声问:“为什么?”
费天仇凝重的说:“因为那狗官已将‘七龙镯’奉献给现在告老还乡的苟米丞相了,要不,哪里有那狗官的知府坐?”
‘红胡子’听罢,毫不迟疑的恨声道:“玉镯也要抢,狗官也要杀!”
‘独眼狡狐’道:“属下认为,先抢了玉镯,再杀狗官!”
费天仇却一笑道:“我认为抢到了玉镯,狗官也没命了!”
那位总督察,‘单刀李’立即讥声问:“那个狗官他自己会死?”
费天仇一笑道:“那当然不会,不过,我的一个部下已混进了苟丞相的府内,到时候他会散布谣言说,窃贼是狗官买通的江洋大盗,因为丞相已经告老还乡,对他已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他要把玉镯再拿回去……”
话未说完,‘红胡子’和左右两军师几乎是同时赞声道:“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那就请你说出苟丞相的府邸位置来吧!”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说:“好,他就住在徐州城外南关大街上的一座豪华宅第内,当然,到时候我们大家一块儿去!”,话声甫落,‘单刀李’已冷冷一笑道:“听你的口气,显然还要隐私保密……”
费天仇立即有些生气的正色道:“如果我要隐私保密,我便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来了,我会随便胡编个故事……”
岂知,‘单刀李’竞冷冷一笑,毫不保留的说:“我看你这个故事就有些是胡编的!”
费天仇听得心中虽然大吃一惊,但他却佯装大怒,倏然站起,同时怒声道:“今天承蒙大王和渚位救。了在下一条性命,为了报答大王与诸位,所以才实情相告,没想到,总督察一直冷讽热嘲,不给在下留点面子……”
‘单刀李’冷冷一笑,仍待再说什么,‘红胡子’已望着他怒声道:“好啦,闭上你的嘴巴!”
如此一斥喝,‘单刀李’哪里还敢开口,只得愤愤的瞪了一眼费天仇。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冲天的呐喊与欢呼!
费天仇心中一动,急忙偱声察看,只见所有满载镖车的快艇,齐向百数十丈外的一座大岛前,一面欢呼着,一面飞桨划去。
岛上西面的空地上,也围了两三百人,正向着这面挥手呐喊,雀跃欢呼,显然在欢迎他们的大王凯旋荣归。
‘苍鹫老洪’却在旁问:“胡大侠,你看我们大王选的基地怎么样啊?”
费天仇心中一惊,赶紧自然的一笑说:“好,我在塞外如果也有这么一处天险隐秘之处为基地,也不会骑着马东奔西跑了!”
‘独眼狡狐’一笑道:“性质不同,基地也异,实在说,你们骑着马,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到处都是你们的基地。”
费天仇故意叹了口气说:“诸位有所不知,我早已厌倦了马贼生涯,总想狠狠的捞上一票,找一个风景幽美地方安个家……”
‘红胡子’听得目光一亮,大放异彩,不自觉的含笑问:“怎么?胡大侠直到现在还没成家?”
话虽说得自然,一双白嫩面颊却泛上了两片红霞!
费天仇苦笑一笑道:“说句不怕大王见怪的话,塞外的姑娘一听到我‘飞马胡’,吓都吓昏了头,谁还愿意嫁给一个整天打家劫舍的飞马贼头子?”
‘红胡子’一听,面色倏然一变,但旋即一蹙眉头,露出了一丝黯然神色!
白净面庞的萧桂华一看,不由黯然关切的看了‘红胡子’一眼。
所幸大船已靠上码头,‘红胡子’趁机含笑肃手道:“胡大陕,请上岸吧!”
费天仇哪里能走在‘红胡子’的先头,急忙谦逊肃手,跟在‘红胡子’身后。
一行人登上码头,迳向岛顶上走去。费天仇特别注意两边空地上围立的数百湖匪,只见他们纷纷向着‘红胡子’振臂欢呼:“大王万岁!”
当然,对跟在‘红胡子’身后的他,自然也十分注意,闹不清这位身材健美,蓬头垢面而又蓄满胡碴子的青年人是谁。
费天仇跟在‘红胡子’身后,几乎和‘独眼狡狐’‘苍鹫老洪’并肩齐步,他们一面愉快的前进,一面不停的向着左右空地上欢呼的湖匪们含笑点头。
走至半岛之上,发现左右林中分别建了一座座的较大石屋,不少处都有湖匪警卫。
费天仇不但对岛上的建筑形势特别注意,对他们警卫分布的情形也牢牢的记在心里。
就在距岛顶上那座豪华石舫华屋尚有一道树林数十丈距离之际,前面石阶上,突然奔来一个小贩束的中年人。
费天仇对那人当然也极注意,因为,外界的每一件传进来的消息,都可能牵涉到他,都可能令他刹那间丧命,尤其在此时此地深入匪窟之际,而他又寸铁未带,万一动起手来,最后还是他吃亏。
心念问,那个小贩装束的中年人,尚未到达近前又慌张的急声道:“启禀大王,大事不好了……”
‘红胡子’早已看到了那个中年人,这时一听,不由沉声呵斥道:“什么事这么慌张?有话慢慢报上来!”
说话之间,小贩装束的中年人已到了近前,也没发现费天仇尚在‘红胡子’的身后,“咚”的一声跪在石阶上,同时惶声道:“启禀大王,东湖的‘黑判官’出击,被人给吃了!”
费天仇听了也不由暗吃一惊,闹不清向‘黑判官’攻击是哪一路的武林英雄人物,因为,依照‘铁霸苍龙’等人的计划,是要先消灭了‘红胡子’,孤立了‘黑判官’之后,再联合湖东各世家门派的高手一举剪除,没想到,就在他今夜冒死进人匪窟的同一天,‘黑判官’已被人给歼灭了!
‘红胡子’急定心神,急声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小贩装束的中年人,惶声道:“大概有七八天了!”
‘独眼狡狐’则焦急的关切问: “赵五,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被称为赵五的中年人立即道:“就是他们漏网跑回来的一个大头目说的!”
‘红胡子’一听,立即吩咐道:“赵五,你马上率领一组弟兄,立即赶往‘黑判官’的总坛前去打听,不管是真是假,马上回来报与我知!”
赵五听罢,叩首恭声应了个是。爬起来,急急的走了。
‘红胡子’神情凝重,略微沉吟,这才望着‘独眼狡狐’,吩咐道:“你先照顾着胡大侠去沐浴更衣,马上回到我这儿来商议事情。”
恭声应是,费天仇也趁机抱拳称谢,两人转身沿着一条小径,迳向一片房舍前走去。
‘红胡子’仅看了一眼费天仇走去的背影,即和他的贴身侍卫萧桂华,急急向顶上林中的石舫华屋走去。
‘单刀李’一见,急忙向前一步,正待抱拳说什么,‘苍鹫老洪’已机警的仲臂将他拦住,同时望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直到‘红胡子’和萧桂华走进顶上的树林后,他们两人才悄声厶议暗中嘀咕。
两人商议一阵,不停的频频点头,显然都觉得有道理,当然是对费天仇不利的事。
就在这时,‘独眼狡狐’已神情凝重的走了回来。
一到近前,立即望着‘苍鹫老洪’和‘单刀李’迷惑的说:“大王不是有要事商量吗?你们两人怎的还在此地?”
‘苍鹫老洪’淡然道:“萧侍卫还没有来通知,我们正在这儿等!”说此一顿,故意漫不经心的问:“老范,你和‘飞马胡’到底有多少交情?”
‘独眼狡狐’听得心中一惊,心知有异,不由紧张的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苍鹫老洪’这才凝重的说:“我总觉得‘飞马胡’武艺高、名头大、为人精明干练,他怎会落在官府的手里呢?”
‘独眼狡狐’立即正色道:“这倒未必,所谓人有乱神,马有失蹄的时候,昔年勇如项羽者,最后还不是自刎乌江,无颜见江东父老?!”
‘苍鹫老洪’肃容忧虑的说:“话不能这么说,‘黑判官’已经被人吃掉了,外面风声必定很紧,现在只剩下咱们西半湖了,不能不格外小心有诈……”
如此一说,‘独眼狡狐’也觉得事态严重,立时提高了警惕,连连颔首应了两个是。
‘苍鹫老洪’再度关切的问:“老范,你确定他就是‘飞马胡’?”
‘独眼狡狐’由于已提高了警惕,说活的口气自然也有了改变,因而迟疑的说:“应该不会假,当时我第一眼就看出他有些面熟……”
话未说完,‘单刀李’已愤声道:“不管他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我看了他就讨厌!”
‘独眼狡狐’立即哼了一声,讥声道:“那是因为大王对他已有了好感!”
‘单刀李’一听,目中凶芒一闪,突然怒声问:“告诉我,他现在哪里?”
‘独眼狡狐’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叫人领着他去更衣洗澡去了!”
‘单刀李’一听,一声不吭,转身愤愤的走去。
‘独眼狡狐’立即冷冷的警告说:“奉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果真动起手来,只怕自今天起,江湖上再没有你‘单刀李’这号人物了!”
‘单刀李’一听,更力口生气,哼了一声,反而加速了步子。
‘苍鹫老洪’一看,也赶紧正色警告道:“李总督察,想想后果,大王会杀了你!”
‘单刀李’依然没有止步,头也没回,大步走进了前面几排房子的通道内。
‘独眼狡狐’立即不屑的哼了一声,极轻蔑的讥声道:“他还打大王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
‘苍鹫老洪’不由忧虑的说:“老范,这小于是楞头青,他很可能杀了‘飞马胡’!”
‘独眼狡狐’哼了一声道:“管他去,反正狗咬狗,一嘴毛!”
‘苍鹫老洪’听得一楞问:“咦?你们不是曾有一面之识的朋友吗?”
‘独眼狡狐’哼了一声,讥声道:“什么一面之识的朋友?他那时是高高在上的总瓢把子,我呢?只不过是关东二三流的混混儿,他那时哪里会把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苍鹫老洪’听得神色一惊,立即迷惑的说:“这就怪了,那他为什么一见到你就说你们曾经是朋友呢?”
‘独眼狡狐’一听,立即愤愤的举手一指自己的右眼,沉声道:“那是他依稀记得在关东曾经见过我这只独眼龙!”
‘苍鹫老洪’立即埋怨道:“那早晨你为什么不向大王说清楚?弄不好引狼人室,坏了咱们大家的事情不算,很可能还丢了性命!”
‘独眼狡狐’听得心中一惊,但他依然无所谓的说:“那有那么严重!我还不是为了那十万两银子的事!”
‘苍鹫老洪’却哼了—声,讥声道:“你哪里是为了那十万两银子,还不是为了认识一位威震北半天的大人物觉得脸上光彩?再加上大王那一马鞭子没有抽在他的头上,进而想讨得大王的欢心?!”
‘独眼狡狐’被‘苍鹫老洪’说破了心事,面色顿时变得狰狞怕人,独眼一瞪,怒声道:“老洪你……?”话刚开口,前面林绿已响起了萧桂华的愉快声音道:“喂,两位军师,大王有请!”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一听,两人对望着同时哼了一声,立即悻悻的向着站立在树林前缘的萧桂华走去。
萧桂华看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咦?总督察呢?”
‘苍鹫老洪’立即没好气的沉声道:“他去找那位‘飞马’胡大侠去了!”
萧桂华当然清楚‘单刀李’的平素心事,这时一听,俊面立变,不由脱口惊啊道:“他去了一定会出事情的,你们两位怎的也没有阻止呢?”
‘独眼狡狐’赶紧解释说:“我和老洪都阻止啦!可是他不听!”
萧桂华一听,不由焦急的说:“不好,我们得赶快去,出了事情,大王一定会怪罪你们两位……”
话未说完,身形已飞身纵出,直向那片长房前驰去。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也惊觉到后果的严重,哪敢怠慢,也急忙飞身跟在萧桂华身后,但是,这时的‘单刀李’却已找到了伪装前来的费天仇。
费天仇身在虎穴,如履薄冰,匆匆洗了个澡作作样子,并换了一套米黄色的绸裤,粉红色的公子衫,福字履,雪白袜,天蓝色的丝缎头巾。在贼窟里找东西,不但要啥有啥,而且十分合身。
这时,他正躺在一张竹椅上让一个湖贼为他栉发修胡子,同时,心里在想着拂晓在柳堤上的情形。
他觉得芮映雪的父亲‘铁霸苍龙’,以及各大世家的领导人,过于惧怕‘红胡子’的武功和实力,以及不实的判断而误了,这次一举歼灭湖匪的大好机会。
据‘铁霸苍龙’等人的判断,‘红胡子’绝少出湖抢劫,除非特别重大事件,都是‘苍鹫老洪’或‘独眼狡狐’作案。
如果,这一次一开始就集合了所有各大世家的首领及高手,一举前来,‘红胡子’等人早已横尸湖堤,也免了他费天仇再冒生命的危险深入匪窟了。
但是,他也看得出‘奇门寨’老寨主,‘金刀会’老龙头等人不但惧于‘红胡子’的武功,也非常爱惜他们的生命,说穿了一句话怕死!
至于‘红胡子’,他已经看出来,她不但是一个易钗而弁的少女,而且是一个心地不恶,天良未泯的奇女子,只不知她在什么地方受了严厉残酷的打击,而变得个性乖舛偏激罢了。
他费天仇根据和邓瑞君在‘福宁堡’小阁楼上的相处,以及和芮映雪前去苗疆出生入死,已使他热悉了少女的娇态和她们内心的变化与眼神。是以,当他第一眼看到‘红胡子’时,便察觉有异,待他看仔细时.果然是位少女伪装的,至于她那位贴身护卫,当然也是她的心腹侍女或闺中姊妹。
现在,他知道已经暂时骗过了‘红胡子’几人,但并不是说就此没有了危机,这要看他沐浴更衣后,‘独眼狡狐’又持什么态度。‘铁霸苍龙’等人虽然说绝对可以暂骗一时,但他却怕随时都有人指出他是冒充的。
当然,到了那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制服‘红胡子’,然后再挟持她离去……。
刚刚心念及此,蓦见身后窗外闪过一道人影。
费天仇身在匪窟,当然格外小心,他虽然仅看到墙上黑影一闪,但他却立即提高了警惕。急忙用手格开为他刚刚修好了八字胡的匪徒剃刀,立即缓缓坐起,顺手扯下了胸前白布。
也就在他扯下胸前白布坐起的同时,房门口人影一闪,同时响起了‘单刀李’的怒极厉喝道:“姓胡的小辈,纳命来吧!”
厉喝声中,一道彪形人影,挟着一道雪亮刀光已砍到了他费天仇的侧后。
费天仇虽然已经坐起,但闪躲已经不及,惊急生智,一声怒喝,顺手拉过来剃头的胡匪,直向‘单刀李’砍下的单刀封去。
一声凄厉惊心惨叫,接着是一蓬血光崩起,那个湖匪几乎被‘单刀李’的单刀斩为两断。
‘单刀李’一见,更加怒不可抑,厉嚎一声,一脚踢飞了湖匪的尸体,趁势将单刀撤出来。
但是,就在他踢腿撤刀,点足准备退向门外的同时,粉红色的亮影一闪,一只铁掌已劈到了他的右臂曲池关节上。
只听“克嚓”一声脆响,接着是‘单刀李’的惊惶惨叫,“当”的一声单刀落在地面上。
‘单刀李’深怕费天仇再施刹手,惨叫声中,一个倒退急滚,直向门外滚去。
也就在这时,门外已响起萧桂华的惊呼声:“啊呀!总督察!你?……”
但是,滚至门外的‘单刀李’已仰面朝天的晕死了过去。
萧桂华神色一惊,急忙举口看向屋内,只见那位‘飞马胡大侠’,正由地上捡起剃刀,对着墙上的铜镜修剃自己的胡子,看那神情,好似根本没发生这件事似的。
也就在这时,附近跑来围观的湖匪中,突然纷纷大声高呼道:“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萧桂华闻声一惊,急定心神,转身一看,只见‘红胡子’神情慌张的正急急向着这面飞身驰来,而‘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招呼了一声,也急忙跟在身后。
打量问,红影一闪,风声飒然,‘红胡子’施展了惊人的轻功,扑到了近前。只见他低头一看地上右臂已断的‘单刀李’,立即惊异的望着萧桂华,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萧桂华只得怯怯的说:“我一步来迟,他们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红胡子’和左右军师一听,不由同时抬头向屋内看去,只见刚刚丢下剃刀,揩了一下脸颊的费天仇,已不是方才灰头土脸,一身脏衣的囚犯,而焕然变成了一位剑眉朗目,挺鼻朱唇,英姿勃发的俊美郎君了。
‘红胡子’的确看呆了,他的一颗心也几乎由胸腔里跳出来。因为,这是她女扮男装,打家劫舍以来,所看到的第一个令她心醉的男人,尤其他那两撇小胡子,更是充满了男性魅力。
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檀郎,日盼夜盼的俊美郎君,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但是一位年若三十岁的英挺男人,而且是一位威名震撼了北半天的杰出大英雄。
费天仇一看‘红胡子’的惊喜痴呆相,首先潇洒的拱手一笑道:“启禀大王,所幸托您的洪福,否则,这时您已经看不到在下了。”
‘红胡子’急定心神,当着这么多部属,不由俊面一红,立即惊异迷惑的问:“胡大侠,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原就有些沙哑,这时加上内心的紧张,变得更沙哑哽喉了。
费天仇抱歉的一笑道:“出了这种事,在下不便多说,贵属很多人都曾目睹到,请大王一问他们几位便知根由了!”
萧桂华抢先道:“我一来便看到李总督察连滚带爬的从屋内跌出来,接着就晕过去了。
‘红胡子’听罢,立即转首望着站在附近的十数名湖匪,沉声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谁先看到了谁先说!”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警告道:“要实话实说,当心我割你们的舌头!”
十数湖匪听得浑身一战,连连惶声应是,道:“方才小的们看到总督察先在房后悄悄向内看了一眼,接着又由房后绕到前面,一到房门口,倏的撤出单刀来,大喝一声,就扑了进去……”
‘红胡子’未待湖匪们话完,立即不耐烦的沉喝道:“好啦好啦,快把总督察抬到牢房里去疗伤,醒来后听候我的处置。”
十数湖匪恭喏一声,抬起地王仍在晕迷的‘单刀李’迳向正东走去。
费天仇却神情尴尬,抱拳歉声道:“事出突然,迫不得已,李总督察手中有刀,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话未说完,‘红胡子’已淡然挥手道:“好啦,这也怪不得你,我们到厅上去谈吧!”说罢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费天仇赶紧谦声道:“多谢大王宽恕,如此愈使胡某惭愧无地!”说话之间,一面拱手一面跟着向前走去。
经过站立一侧的左右军师身前时,‘苍鹫老洪’首先有些讥讽的说:“看你这身打扮,哪里像是赫赫有名的‘飞马胡’,简直是位花花公子嘛!”
费天仇赶紧—笑道:“哪里哪里,贵属们拿了两大包衣物来,只有这两件合身……”
‘独眼狡狐’却冷冷一笑道:“不过你胡大侠比起前几年来,反而更年青了!”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惊,故意“噢”了一声,哂然一笑道:“是吗?我倒觉你范老童颜鹤发,有了返老还童的趋势。”
说话之间,前面的‘红胡子’已踅身向上面的林绿前走去,费天仇三人也停止了斗嘴。
费天仇举目向林内一看,里面数丈处即是一座大房子,看里面悬满了纱灯,有人走动,显然就是‘红胡子’说的客厅。
进入客厅,费天仇才发现大厅正中早已摆好了六张长桌组成的马蹄形酒席。
‘红胡子’回身肃手,请费天仇客位上坐,其余左右军师和萧桂华依序入席。
费天仇和‘红胡子’坐正中的两桌,‘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居左,萧桂华一个人独坐在右,因为‘单刀李’已不能参加了。
由于红日偏西,客厅建在林中,虽然时间尚早,客厅内早已燃上了纱灯。
大家彼此敬酒完毕,‘红胡子’首先望着费天仇,关切的问: “胡大侠,有关‘七龙舍命镯’,你认为应该什么时候下手?”
一提到‘七龙舍命镯’,‘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立时精神一振,格外注意,双双将杯箸放下来静听。
费天仇当然看到了,但他佯装未见,故意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是愈快愈好,最好能在押送在下的官兵逃回徐州之前下手。”
‘红胡子’立即蹙眉道:“那恐怕有困难吧?!须知那些官兵都有快马!”
费天仇却正色道: “他们虽然都有快马,但马儿一定要休息吃草,如果我们星夜兼程,以我们几人的轻功,必可赶到他们的前头。”
‘苍鹫老洪’一听,不由用拳一击桌面,恨声道:“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把他们杀光……”
费天仇立即望着‘苍鹫老洪’赞服的点点头,但心里却暗骂一句:“好狠毒的老狗!”
‘红胡子’却凝重的说:“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费天仇一听,心中暗自焦急,立即以警告的口吻正色道:“大王须知夜长梦多,怕的是他们知道了在下获救,把玉镯移往别的地方去了……”
话未说完,‘独眼狡狐’突然爽快的笑着说:“那还不简单,现在马上派一批弟兄出去散播谣言,就说‘红胡子’大王已经把那个囚犯当场乱刀剁了个稀糊烂……”
费天仇立即风趣的笑着说:“只怕右军师倒真的有这个意思呢!哈哈……”说罢,冗自哈哈笑了。
‘独眼狡狐’被说得一楞,接着神色一变,也跟着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红胡子’却含笑认真的说:“右军师说的倒是一条可行之计。”
‘独眼狡狐’一听,这才真的得意笑了,同时欠身恭声道:“回头属下就派人前去。
‘苍鹫老洪’却望着费天仇,不解的问:“昨夜胡大侠的囚车,怎的会和‘信义镖局’的镖车走在一起?”
费天仇早已经过了授意和说词,这时见问,立即摇头一笑说:“这就不清楚了,这批押解我的官兵原本是单独行动的,是在中途遇到了那批镖车,至于他们为什么决定通过贵属地,那我就更不知道原因了。”
‘苍鹫老洪’却继续关切的问:“胡大侠是怎的被官兵捉住的?照说,以你的高绝武功……”
费天仇淡然一笑,立即挥了阻止手势,正待说什么,厅门外突然奔进来一个湖匪。
‘红胡子’等人立时发现,纷纷将目光移向厅外,只见慌张奔进厅门的湖匪,急忙跪在地上,恭谨朗声道:“启禀大王,东湖大王‘黑判官’特来拜访!”
费天仇一听,暗吃一惊,神色立变,心知要糟,因为前来时‘铁霸苍龙’曾经特别提出警告,绝对避免与东湖的匪首‘黑判官’照面,因为‘黑判官’与‘飞马胡’有切齿血仇,而且,恨‘飞马胡’入骨,当然一照面就会认出来费天仇是冒充伪装的。这时听说‘黑判官’来了,心中当然紧张,这是关系着沿湖万户渔民百姓的福祉,他自是感到格外焦急。
但是,‘红胡子’却兴奋的说:“不是传说他被吃掉了吗?快请!快请!”
那个湖匪一面起身,一面恭声道:“东湖大王已经登上码头,就要上来了!”
到了这时候,费天仇只得起身拱手含笑道:“启禀大王,在下和‘黑判官’有过节,为了避免在此冲突,必须避他一避!”说话之间,已经离席,急忙转身向厅后门走去。
‘红胡子’一见,正待招呼他不要离去,但是,‘苍鹫老洪’已趁机急忙起身奔了过来,立即向她机警的悄声道:“大王大王,右军师方才说,这个胡凌飞看来较他以前见过的胡凌飞年轻,很可能其中有诈……”
‘红胡子’听得神色一惊,俊面立变,不由急声道:“真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随在‘苍鹫老洪’身后跟过来的‘独眼狡狐’立即不安的说:“当时他蓬头垢面,一身脏衣,实在难以辨认,这时看来,他较之当年我见过的‘飞马胡’,至少年轻了四五岁……”
萧桂华却不以为然的说:“你们男人看起来相差四五岁根本算不了一回事,如果这两天吃得好,睡得足,气色好一点儿,看起来就年轻一些,何况你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到他了……”
‘独眼狡狐’深怕发生事端,惹祸上身,为了将来好脱卸责任,只得迟疑的说:“三年前我来此的途中,也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看见他和他的属下,那时他正骑着马……”
萧桂华立即道:“是呀,在那种情形下,他满脸的风尘,你怎敢肯定他不比现在年轻?”
‘苍鹫老洪’却压低声音,正色道:“萧侍卫这话当然也有道理,不过,我总认为他仓惶避开,显然是怕‘黑判官’认出他是伪装冒充的来!”
萧桂华哼了一声,沉声道:“这有什么好争执的,待会儿‘黑判官’到了,我们一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红胡子’的心思早已大乱,这时一听,深觉有理,立即颔首道:“好,我们快去接他吧!说话之间,当先走向厅门。
也就在她走向厅口的同时,厅外突然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嚷叫道:“红红,红红,快把‘飞马胡’给黑哥哥交出来!”
‘红胡子’几人听得一楞,赶紧加速步子向厅外迎去。
隐身厅后门的费天仇,一看平素阴刁猾狡,心黑手辣的‘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两人对‘红胡子’的神情和讲话,他虽然没有听清楚,但他已断定必是将他们的疑心告诉给了‘红胡子’,因而格外提高了警惕。
于是,一俟‘红胡子’等人奔向厅外,立即悄悄的而自然的探首向外观看,因为,他听了那声洪钟般的嗓音,断定‘黑判官’已到了厅外,只是不知‘黑判官’呼喊的‘红红’是谁?根据常理推断,显然喊的是‘红胡子’。
随着‘红胡子’四人的出厅,厅外已现出一个身穿黑袍,体胖如牛,黑脸黑须的凶煞人物。这个人显然就是残忍成性,横行东湖的匪首‘黑判官’。
‘黑判官’生得头似麦斗,眼似铜铃,狮鼻海口,横飞的胡子。跟在他身后的,尚有六七个一式黑色劲衣的彪形人物。
只见迎出厅去的‘红胡子’,一面急步前进,一面欢声道:‘黑大哥,您来了……”
话刚开口,‘黑判官’已刹住脚步,怒声道:“你还承认我是你的黑大哥呀?!你明明知道‘飞马胡’是我的切齿仇人,你还偏偏把他视为上宾,我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安的什么心?”
‘红胡子’见‘黑判官’对她毫不客气,加之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她截获‘飞马胡’的事,显然早已派了卧底的奸细在她这里,因而心中更有气,是以也不客气的沉声问:“你何时对小妹说过‘飞马胡’是你的切齿仇家呀?”
‘黑判官’依然怒声道:“我虽然没有告诉你,但你也应该早就听说了……”
‘红胡子’立即摇首道:“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话未说完,‘黑判官’已怒声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就请你马上把他交出来吧!我要吃他的肉,剥他的皮,喝他的血……”
说到血字时,咬牙切齿,双目暴睁,眼珠子几乎由眼眶中突出来。
‘苍鹫老洪’见他们大王‘红胡子’细眉紧蹙,不吭不理,再加上他自己的观察,红胡子’绝对不会把‘飞马胡’交出来的。是以,急忙向前一步,抱拳含笑道:“我家大王.听说你这次出师不利,正感忧急……”
话刚开口,‘黑判官’已怒吼道:“滚开,少和我扯别的!”
‘红胡子’一看,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黑大哥,小妹是念在咱们是同行同道的份上,心存尊敬,所以呼你一声大哥……”
‘黑判官’业已看出来,知道‘红胡子’绝不会将‘飞马胡’交给他,是以,仰面怒极一笑道:“好好好,承蒙你看得起俺老黑,俺先在这里谢谢你了。现在俺老黑要问你,你交不交出来塞外那个贼小子?”
‘红胡子’冷冷一笑道:“若是本大王不愿意交出来呢?”
‘黑判官’突然两眼暴睁,凶光闪射,立即切齿恨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俺老黑可要亲自下手抢了!”
‘红胡子’怒极一笑道:“只要你胜得了本大王的剑,‘飞马胡’任由你一刀一刀的割!”
‘黑判官’听得目光一亮,不由怒声问:“这么说,‘飞马胡’果然在你这儿了?”
‘红胡子’毫不迟疑的颔首道:“不错,他就在大厅上……”
上字方自出门,‘黑判官’已厉吼一声,飞身就向厅门前扑去。
‘红胡子’岂能让‘黑判官’在她这儿将胡凌飞抢走?是以,一声娇叱,飞身后退,“咔噔”一声,寒光闪动,系在她腰间的软剑已掣在手中。只见她剑一出手,立时匹练翻滚,咻咻连声,立即将飞身前扑的‘黑判官’阻住。
‘黑判官’虽然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但他也不愿让‘红胡子’在他的宽大黑缎袍上划上几道剑口子。是以,大喝一声,身形有若矫龙,飞身暴退三丈。
岂知,‘红胡子’的身法奇快,如影附形,就在‘黑判官’身形落地的同时,她的剑尖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立在不远,跟随‘黑判官’前来的数名恶汉一见,脱口一声惊啊,俱都呆了!
但是,‘黑判官’却依然瞪目怒声道:“龚红红,你最好马上把我杀了,否则,哼,有你后悔的时候!”
‘红胡子’龚红红冷冷一笑,道:“你放心,我龚红红对作过的事从来不后悔,有本事你今后尽管使出来。” 说罢收剑,同时向后退了数步,沉声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黑判官’黑脸铁青,咬牙切齿,这时一听,立即有力的一颔首道:“好,龚红红,咱们是骑着驴看唱本,走着瞧!”
龚红红却毫不客气的冷冷一笑道:“你那一套,本大王早已看透了,用不着再瞧了!”
‘黑判官’再度切齿恨声喝了个好,回头望着他带来的几个彪形恶汉,沉声道:“咱们走!说罢,立即愤愤的大步向阶下急急走去。
‘独眼狡狐’一见,立即趋前低声道:“大王如果放这恶贼离去,等于放虎归山,终为后患!”
龚红红不屑的哂然一笑道:“坎坷落魄之辈,谅他也成不了什么火候!’’说话之间,“咔噔”声响,已顺手将软剑缠在腰上。
就在这时,身后厅门处也响起费天仇的惭愧歉声道:“非常抱歉,为了在下竟让大王与‘黑判官’反目成仇,实在令在下不安极了。”
龚红红闻声回头,发现英挺潇洒的费天仇,正神色自若,唇绽微笑,极镇定的大步走来。
她芳心一阵怦跳,正待要说什么,‘苍鹫老洪’已怒声道:“胡凌飞,你这算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既然你的仇家到了,你应该挺身而出,当面解决,怎的自己躲在厅后,让我们大王为你却敌?”
费天仇早已看出‘苍鹫老洪’更阴刁,因而故意蹙眉沉声问:“怎么?你可是不服气?”
‘苍鹫老洪’见费天仇说话和方才大不相同,毫不客气,心中怒火倏起,也毫不客气的颔首怒声道:“不错!”
费天仇直走到‘苍鹫老洪’的身前一丈处,才轻蔑哂然一笑道:“听洪老你的口气,想是有意教训教训我了?”
‘苍鹫老洪’心地狠毒,他这时不但有意要试探一下费天仇的虚实,而且心中已起杀机,决心趁这个机会将这位威震北半天的大人物‘胡凌飞’除去。是以,再度毅然颔首道:“不错,老夫确有这个意思!”说着,并侧首看了一眼‘独眼狡狐’。
费天仇一看,立即冷冷一笑,望着‘独眼狡狐’极轻蔑的问:“怎么?范老英雄也有意一起指点在下儿招不传之秘吗?”
‘独眼狡狐’深知塞外大盗‘飞马胡’的厉害,他一向为人狡猾,虽然对费天仇有些怀疑,却不敢留然一试,因为闹不好很可能丢掉了老命,看对方这份胆识豪气和傲态,倒的确有些像传说中的‘飞马胡’。如今,既然有‘苍鹫老洪’出手,倒不如先来个坐山观虎斗,看看对方的身手。
心念电转,赶紧正色道:“洪老武功,冠盖中原,有他一人足矣,老朽不愿争他的光彩!”
‘苍鹫老洪’一听,目光怨毒,瞪哼一声,立即恨恨的瞪了一眼‘独眼狡狐’。
‘独眼狡狐’早已料到‘苍鹫老洪’有此一着,是以,早已将目光移向了龚红红。
龚红红久闻‘飞马胡’武功过人,气宇不凡,芳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幻想影子。这时虽觉他英挺俊拔,飘逸不群,但总希望亲眼看看他的武功,是以,对‘苍鹫老洪’的意气挑衅,也就没有呵斥阻止。
只见费天仇含笑拱手催促道:“洪老英雄,那就请你开始指教吧!”
‘苍鹫老洪,没想到‘独眼狡狐’半路里打了退堂鼓,现在已成骑虎之势。只有硬着头皮出手了。尤其令他心生怯意的是,对方非但毫无惧意,而且还特的指名邀请‘独眼狡狐’联手向他攻击,设非武功超人,谁敢如此,换句话说,他当然也没将他‘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看在眼里。
心念及此,神色变幻,目光游移,迟迟不敢出手,不过,他自己内心却也有所仗恃。
正待出手,费天仇已淡然一笑道: “在下为尊老敬贤,爱戴前辈,决定一只手与洪老对招……”
话未说完,‘苍鹫老洪’已瞪目厉喝道:“好个狂妄小辈,纳命来吧!”厉喝声中,飞身前扑,双掌迎空一挥,右掌突然斜扫,左掌直劈而下。
费天仇哂笑朗喝了声“来得好”,身形略微一闪,极巧妙的将两掌闪过。
‘苍鹫老洪’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也败过不少中原高手,否则,化装成‘红胡子’的龚红红,也不会赏给他一个首席左军师的职位了。
他这时一见费天仇巧妙的闪过,心中一惊,再度厉喝,双掌变双拳,呼的一声,迳向费天仇的肩背捣去。
这招变化,奇快无比,加之正是费天仇闪身定步之际,任何人看得出,即使能够躲过左拳,也势必被击中右肩。
岂知,费天仇就像早已知道‘苍鹫老洪’有这一招似的。
因而,他闪身跨步的双足并没有停止,继续趁势滑走, ‘苍鹫老洪’的一双铁拳,竟毫发之差没有击中。
‘苍鹫老洪’见连出两招,全部落空,而对方竟然连手也不回,他愈加恨之入骨,是以,心头一横,恶念陡生,一声尖嚎,目射凶芒,双拳趁势疾演‘顺水推舟’,十指突然箕张,闪电抓向了费天仇。
龚红红的芳心深处早已孕育了爱苗情愫,对费天仇的安危当然也就格外关心。是以,一见‘苍鹫老洪’突施杀手,不由惊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正待出声阻止,眼前粉色亮影一闪,同时响起了费天仇的沉喝道:“洪老小心了!”
了字出口,费天仇的身形一闪已到了‘苍鹫老洪’的身后。接着“蓬”的一响,同时闷哼了一声, ‘苍鹫老洪’的瘦高身体,就像被踢中的皮球,直向数丈以外滚去,而且去势极疾。
已经有不少湖匪跑来围观,这时一看,纷纷脱口惊啊,就近的几人赶紧向前援救。
几个湖匪奔至近前,立即将已进入半昏迷状态的‘苍鹫老洪’扶坐起来。
已经吓呆了的‘独眼狡狐’一看,发现老洪的背后衫布已被费天仇的掌力震破了一个大洞,因而露出了‘苍鹫老洪’仗以自恃的秘密铁背心。
‘苍鹫老洪’罩在胸前背后的铁背心,是以五金混合精制而成,所以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老洪具有内功绝学护身神功。
现在‘独眼狡狐’一看,面色顿时大变,因为老洪的铁背心,已被费天仇的掌力震了四五道裂痕。
龚红红看得神色一惊,不由望着发楞的费天仇,焦急关切的问:“胡大侠,你的手?……” .费天仇发楞的原因,是因为他已决心将这个阴刁狠毒老贼一掌毙命,没想到,这老贼的身上竟罩了一件铁背心。
这时一听龚红红关切呼问,只得急忙一定心神,歉然不安蜥兑:“大王,在下非常抱歉,由于左军师暗施毒招,在下也就愤然失手了……”
话未说完,龚红红已正色道:“这怨不得你,是他老洪自己不对……”
狡猾的‘独眼狡狐’也赶忙在旁附和着说:“大王说的不错,交手过招,点到为止,老洪干啥要出煞手?彼此又没有血海深仇……”
龚红红当然知道‘独眼狡狐’是假惺惺,因而不耐烦的说:“你去好好照顾照顾他,明天一早我们很可能还要出湖办事!”
‘独眼狡狐’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立即举步同晕厥在地上的‘苍鹫老洪’走去。
龚红红却立即望着费天仇,含笑和声道:“胡大侠,回头请你随萧桂华到我那儿去一下,我还要仔细的和你商谈一下‘七龙舍命镯’的事。”说罢转身,不待费天仇表示什么,迳向岛顶上的林内大步走去。
费天仇却急忙抱拳愉快的说:“谨遵姑娘令论!”
龚红红听得浑身一震,她的步子略微一慢,但接着加速步子走进了树林内。
一旁的萧桂华却望着费天仇偷偷一笑,同时扮了一个鬼脸,直到龚红红走进了顶上的树林内,他才悄声道:“喂,胡大侠,你知道吗?这些年来,你是称呼我家大王‘姑娘’的第一人!”
费天仇故装惊异的“噢”了一声,道:“这么说,我也是改呼你小妹的第一人了?”
萧桂华听得一楞,顿时双颊绯红,不由惊异的问:“你怎的知道?”
费天仇一笑道:“任何女扮男装的人都瞒不过我这双眼睛!”
萧桂华神色一惊问:“你的眼睛真的这么厉害呀?”
费天仇愉快的一笑问:“那么我称呼你小妹,有没有错呢?”
萧桂华立即微红着双颊含笑点了点头道:“你的眼睛真厉害,告诉你,我的真名字叫小桂花……”
费天仇不由惊异的问:“小桂花?百家姓上有姓小的吗?”
小桂花一听,立即含情凝睇着费天仇,忍笑嗔声道:“人家是丫头嘛!”说罢,接着一整脸色,催促道:“好啦,我们快去吧,去迟了我家姑娘就等得不耐烦了!”
费天仇含笑颔首,即和小桂花并肩向前走去。
这时天色早已暗下来,整个岛上已没有几处点着灯火,但八月十六的月亮,较之昨天的中秋夜,尤为皎洁明亮!
前进中,小桂花依然佩服的赞声道:“多少年来,我和我家姑娘出外办事,从来没人视破我们两人是女子,而你却在第一眼就看破了我们的身份……”
话未说完,费天仇已故意哑然笑了!
小桂花一看,不由迷惑的问:“你笑什么?胡大侠!”
费天仇却笑着说:“你当真以为我第一眼就看出了你和龚姑娘是女子?”
小桂花不由惊异的说:“噫?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费天仇失声一笑道:“不瞒你说,我是听了‘黑判官’对你们大王的称呼才联想到你们两位是女子,因为龚姑娘的贴身侍卫当然也是一位姑娘,何况你又这么美!”
小桂花听得目光一亮,心跳怦怦,双颊一红,不自觉的问:“你说我美?”
费天仇由于另有目的,只得正色道:“至少你在我的眼里是美的,这也许就是俗话说的缘份吧?!”
小桂花却黯然一叹道:“唉!可惜,我是个丫头!”
费天仇急忙正色道:“我可把你视为救命的大恩人哟!”
他这话完全是出自内心,他的确感激小桂花及时救了他一命,如今,虽然说大破湖匪在即,而龚红红和她小桂花的性命危在旦夕,但他却决定设法挽救她们两人这一次的大劫厄运。
但是,小桂花却急忙正色否认道: “不不,你快不要这么说,我家姑娘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费天仇却肃容正色道:“不,如果当时你不及时将‘单刀李’的手腕握住,我还不是早做了刀下之鬼?”
小桂花却依然摇头道:“不,那是因为我家姑娘一见了你神情异常,目闪异彩,所以我才敢出手阻止‘单刀李’,否则,我至少也得挨上几鞭子。”
费天仇佯装一惊问:“你们姑娘这么厉害呀?”
小桂花听得一楞问:“怎么?你没有听说过我家姑娘的厉害呀?”
费天仇故意蹙眉迟疑的说:“外间传说她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可是,经过我一天来的观察,我觉得外问的传说也未免太夸大了些!”
小桂花却神密的一笑说:“这也许是爱的力量改变了她吧?!”
费天仇一楞道:“什么?爱的力量?”
话声甫落,前面蓦然有人问:“来人可是萧护卫和胡大陕?”
费天仇闻声抬头,发现他和小桂花两人已进入了岛顶的茂林中。只见前面林空间,一栋灯火明亮的石舫华屋,四周植有翠竹和花圃,而在林内缘的黑暗处,站有不少的佩刀警卫,方才发话的,就是站在当前阶口的一人。
打量间,已听走在身侧的小桂花,应声问:“不错,有什么事吗?”
发话的警卫立即恭声道:“方才大王已传下话来,请胡大陕马上进去!”
小桂花一听,转首望着费天仇神秘的一笑,低声道:“我家姑娘真的变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同时加速了步子。一通过树林,费天仇均目光倏然一亮,只见翠竹花辅间的那座白石大石舫,雕凿的完全和真的画舫一样。
由林缘一道石铺通道,直达石舫一侧的五级卷云石阶前,画舫的侧舷为廊,四门大开,第一眼看到的是画舫中舱上方悬满了精美花灯,光明大放,明如白画。
费天仇虽然看不见舱中的陈设,但根据广窗上的的红绒窗帘俱缀着金黄丝穗来看,里面的器皿布置,也必极尽豪华之能事。
随着小桂花的前进,登上画舫石阶一看,里面又是一片通红,但红的并不刺人眼睛。地上铺着猩红地毯,桌椅俱是雕花紫檀,金红桌帷椅帔,各配水红坐垫,就连桌上的酒壶碟盘,也都是朱漆竹制,上绘牡丹。
费天仇看罢,不由感慨的摇头一笑道:“你们姑娘实在太喜欢红色了!”
小桂花立即轻声含笑道:“所以她的芳名叫‘红红’嘛!”
说话之间,两人已走进了画舫的中舱大厅内,费天仇这时才发现厅门的两侧尚站着两名身着水红的俏丽侍女。
小桂花立即望着其中一人,轻声问:“你去禀报姑娘,就说胡大侠到了!”
侍女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进了右侧一道垂着红帘绣有牡丹的内室内,当然,那里就是这位罗刹的香闺,平素没有任何男性敢进入一步的红红卧室。
费天仇趁机自然的打量了一眼左侧间,那道室门上也悬了同样的一幅门帘,很可能是小桂花的卧室闺房。
一旁的小桂花却含笑低声道:“我家姑娘大概心疼你方才没有吃好,特的又准备了一桌酒席。”
费天仇一听,这才去看桌上摆好的几样菜肴,但却仅摆了两付杯筷。一看这情形,他不由转首去看小桂花。
小桂花当然会意,立即黯然一笑,轻声道:“你只要使我家姑娘高兴,我就满足了!”
就在这时,右室门的门帘一掀,另一个侍女已高高的将门帘举起来。
费天仇定睛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当真的有些楞了。
只见龚红红秀发高挽,上插金钗,白嫩面庞上薄施脂粉,两道细眉,一双杏眼,挺直的鼻子,鲜红的嘴,真是美极了。
尤其,他费天仇片刻前看到的‘红胡子’,尚是个红袍红帽,手提着马鞭的湖匪头子,这时却突然变成了一个美娇娘,在他的眼中两相对照下,当然是格外的艳美漂亮!’龚红红一恢复了女儿装,自然就有了几分羞态,樱唇含笑,更增妩媚。
但是,费天仇仍看得出,她的两道细眉,几乎斜飞入鬓。
因而仍隐伏着慑人的威仪和煞气。
龚红红是穿了一袭荷花红的薄绸罗衫,外罩一件红缎绣牡丹的无袖长襦,腰系金黄丝带,穗头上尚系了一方血红玉佩。
站在室门口的龚红红,一看费天仇完全看傻了,心坎儿里当然也高兴,不由“噗哧”一笑,问:“怎么,不认识我啦?”
费天仇急定心神,由衷的赞声道:“真是美极了!”
如此一说,龚红红的娇靥上顿时升满了红霞,不由一面走向桌前,一面含情忍笑,佯嗔笑声道:“说了违心之言,阎王爷是要割舌头的!”说话之间,已经走至桌侧,立即向着费天仇肃了肃手,说了声“请坐”。
费天仇并没有说谎话来故意奉承龚红红,他觉得的确和邓瑞君、芮映雪不同,是以,他一面走向席前,一面正色道:“姑娘美不美,只要顾镜一盼,便知在下是不是胡吹瞎捧了!”
龚红红一面陪费天仇人席,一面却黯然一叹道:“使我最遗憾的就是我这付沙哑嗓子!”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不,我倒觉得你的嗓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却充满了魅力和磁性……”
龚红红一听,突然高兴的“格格”笑了,同时笑着说:“你把我比喻成吸铁石?”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至少对我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龚红红毫不为忤,反而娇靥一红,细眉微蹙,满腹心事的幽幽一叹说:‘我倒真希望能吸住你这块顽铁!”
费天仇量听,顿感词拙,他虽然觉得龚红红不像‘铁霸苍龙’等人说的那么可恶,而她沦为湖匪,也必然有她的隐衷和不得已,但想到她们的厄运已到,随时都会降临杀身大祸,心里顿时打了个结。
正感不知如何作答,恰巧小桂花端起酒壶来满酒,因而趁机欠身说了声“多谢!”
龚红红一俟小桂花给费天仇满了酒,立即举起杯来,亲切含笑道:“凌飞,我敬你!”
费天仇一听,也急忙举杯愉快的说:“红红,我敬你!”.龚红红听得芳心一甜,先亲切的笑笑,接着干了杯。
费天仇自不例外,也将杯中酒喝了个滴酒不剩。
小桂花知道龚红红高兴,也就不停的为两人满酒。
几酒杯之后,龚红红首先关切的问:“凌飞,你说的‘七龙镯’我们要怎样下手才能拿到?”
一提到‘七龙舍命镯’,费天仇立时想到即将来临的残酷事实,而他心中的结,也就愈结愈紧了,因而,他脸上的愉快笑容因而也不自觉的消失了。
龚红红和小桂花看得面色同时一变,不由齐声关切的问:“可是根本没有这回事?”
费天仇赶紧正色道:“红红,你误会了,绝对有这件事!”
龚红红立即道:“那你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费天仇只得别具含意的正色道:“红红,我所感到为难的是关于你的安全,因为实在太危险了!”
龚红红却哂然一笑道:“为我的安全有人担心,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那是因为别人不关心你!”
龚红红一听,内心非常感动,不自觉的双手捧住费天仇的左手,同时激动的说:“凌飞,我今天总算遇到了最关心我的人,即使你是说着玩儿的,我听了也高兴!:
费天仇心里想到的,全是‘铁霸苍龙’和‘奇门寨’等十数武林世家和帮会沿岸布署的数百武师弟子和高手,只等他费天仇诱使她龚红红等人出湖而一举歼灭的事,心中当然暗自焦急。是以,这时一听,因而也不自觉的说:“如果我骗你,必遭天谴,神人共弃……”
龚红红没想到费天仇会咒誓,惊得急忙伸手将费天仇的嘴捂住,同时感动的说:“快不要这么说,我相信你的话就是!”
费天仇心中即惭愧又感动,而又矛盾,他原本冒名前来的目的,就是要为地方除害,伺机杀了‘红胡子’或引诱‘红胡子’率众出湖,如今,他不但错过了好多机会,反而担心她的安危,甚至不希望她出湖,他实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却深信,他绝不是受了她的美色迷惑,他只是觉得她并不像‘黑判官’那样无恶不做的湖匪头子。
心念间,袭红红已蹙眉关切的问:“你是说,‘七龙舍命镯’我们不要了?”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正色说:“当然要!”
龚红红却十分不解的问:“那你是说……?”
费天仇想藉机先回去将龚红红的情形告诉给‘奇门寨’老寨主和‘金刀会’老龙头等人,是以,立即正色道:“红红,如果你相信我,让我一个人前去,我保证将‘七龙舍命镯’拿到手送给你……”
龚红红一听,立即深情望着费天仇,道:“我的还不是你的!”
费天仇一听,也不由感动的握住了龚红红的玉手,同时呼了声“红红”。
龚红红这时候的一颗心,业已完全给了费天仇,因而深情柔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去?”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正色道:“现在马上就走!”
龚红红听得娇躯一战,花容立变,不由惊得脱口娇呼道:“什么?你马上就走?”
费天仇立即正色颔首道:“是的,红红,不过,我在临走前要向你提出一个请求,不管我明天回来能否拿到‘七龙玉镯’你都得必须跟着我转回塞外去……”
龚红红听得细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这是为什么?”
费天仇已决心先将龚红红和小桂花渡出苦海,使她俩先免除了这一场杀身劫难,只得郑重的正色说:“我们既然要结为夫妻,便必须有一个安定的家,所谓倦鸟知返,我们终归是要有一个窝的呀?!”
龚红红听了这番话,当然有些心动,但她乍然间也实在无法决定。由于内心的犹疑,他不由去看侍立一侧的小桂花,举目一看,小桂花正以肯定的目光鼓励的望着她,并缓缓的点了点头。
龚红红一看,立即毅然颔首道:“好,我答应你!”
费天仇听得精神一振,也立即颔首赞了声“好”,同时催促道:“那就赶快派船送我上岸!”
龚红红再不迟疑,立即在自己的罗衫内取出一面闪闪发亮的金牌来,顺手交给小桂花,同时吩咐道:“要他们马上派船送胡大侠上岸,并听从胡大侠的命令和指挥!”
小桂花接过金牌,恭声应是,转身就向厅外走去。
费天仇也急忙起身,道:“红红,我走了,希望你一切要为我珍重!”
龚红红双手拉住费天仇,依依不舍的恭声道:“我这身打扮,不使出去送你……”
费天仇立即正色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
龚红红一听,眼圈突然红了,同时黯然道:“就是你不回来,我仍是你的人……”
费天仇的目的是先和‘铁霸苍龙’等人另定计谋,然后回来诱走龚红红和小桂花两人,再一举歼灭‘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等人,是以,急忙正色说:“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我—去不回来,我就……”
龚红红未待他把话说完,已含笑急声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一定回来!”
费天仇愉快的一笑说:“好,那我走了!”说罢转身,急步走出厅门,即和等在阶下的小桂花,急急向林外走去。
龚红红在厅边上,直到费天仇再度回身和她挥手转进林内,她才怀着一颗怅然若失的心走进了舱厅内。龚红红回至桌前,缓缓坐在自己的大椅上,木然端着酒杯,目光却滞呆的注视着满桌的酒菜。空虚,怅然,多少也有些后悔,她觉得事情报决定的太突然了。
但是,当她想到费天仇临去时的真挚关怀和坦诚誓言又痴痴的笑了,手中端着的一杯酒凑至唇边,一饮而尽。
就在她饮罢了杯中酒,将杯放在桌上的同时,门外石舫下突然响起一个洪亮声音,恭声道:“启禀大王,属下有紧急大事求见!”
龚红红闻声举目一看,只见守在林绿石尽头的一个警卫,正躬身站在石舫下的花辅前,因而道:“快传他们进来!”
警卫却继续恭声道:“两位军师说,请大王移一步说话,厅内说话不便!”
龚红红一听,不禁有些生气的说:“我这儿又没有外人,有何不可?快叫他们进来谈话!”
警卫恭声应了个是,微一躬身,转身走了回去。
龚红红听说有紧急大事报告,想必是又接到了何处有“大买卖”的消息,又要下令出湖抢劫,这要是往日,她必然兴奋高兴,现在她已心有所属,而且已决心和费天仇结为夫妻,马上转往塞外去,再也不干这湖匪抢劫生意,是以对“大买卖”已不感兴趣。
心念间,发现‘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两人,率领着—个年近五旬的湖匪,正登阶走进厅来。
三人一进厅门,不由同时一呆,想是看到了他们大王的庐山真面目。‘独眼狡狐’首先一定心神,急忙,拱揖恭声道:“属下等参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苍鹫老洪’和另一个湖匪也跟着恭声三呼万岁。
龚红红却有些不耐的沉声问:“你们有何紧急大事禀陈?”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先鬼崇的看了左右一眼,不安的问:“请问……请问大王……这左右房内……”
龚红红一看,不由生气的说:“左右房内没有任何人,有什么事你们尽管说好了!”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一听,这才急忙惶声道:“大事不好,我们中计受骗了!”
龚红红听得一楞,不由怒声道:“你们两人没头没脑的胡说些什么?”
‘苍鹫老洪’急忙惶声道:“报告大王,被我们劫来的囚犯不是真的‘飞马’胡凌飞呀!”
龚红红听得娇躯一战,花容大变,不由怒声道:“胡说,右军师不是认识他吗?”
‘独眼狡狐’立即慌得抱拳躬身,惶声道:“属下该死,大王饶命,属下确曾与‘飞马胡’有过一面之识,但是,那已是数年前的事了……”
龚红红突然感到有些不好,但她却希望不要成为事实,因而怒声道:“数年时间,应无多大变化,你总该还认得他呀?!”
‘独眼狡狐’更加惶急不安的说:“当时他蓬头垢面,一副囚犯相,而且,他的身材、相貌,也的确酷肖‘飞马胡,……”
龚红红不由怒声问:“你是什么时候才发现他不是胡大侠?”
‘独眼狡狐’惶声道:“属下最初仅发现他年轻了几岁,一直没想到他是冒充胡大侠,直到张头目看了他后,觉得有异,立即向我报说,我这才肯定事实真相。”
龚红红听后大怒,立即往外追去。
龚红红一听,恍然似有所悟的怒声说:“这么说,他们是事先布好的圈套,前来暗探我们总坛的虚实来了?”
‘苍鹫老洪’急忙颔首焦急的说:“就是呀大王,我们上当了!”
龚红红一听“上当了”,顿时起了她为他改头换面,重着女装,她为他刻意打扮充满了幸福幻想,她为他的誓言意乱情迷决心随他投奔他乡,这些,都是上了他的当!
再想到彼此握手亲热,互许终身,而对方的关怀却都是虚情假意,她内心受愚受辱的情绪,突然变成了高炽的怒火和杀机!
‘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一看龚红红娇靥铁青,娇躯直抖,玉牙咬得紧紧的,不由同时惶声问:“请问大王,那位假的胡大侠呢?”
龚红红被问得悚然一惊,顿时想起了费天仇已去了码头的事,不由脱口急声道:“他已去了码头,快去拿我的软剑和镖囊来。”
立在内室门口的一个侍女,早已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奔了进去,拿了软剑镖囊又奔了回来。
龚红红一面系剑,一面怒声吩咐道:“快传令下去,叫总督察马上召集两百人出湖追杀,我怕他这时已经上船了!”
‘苍鹫老洪’立即惶声道:“启禀大王,李总督察右臂一断,已成废人,那小子成心消灭大王身边的实力,就是我老洪这条老命,也是靠我的一件铁背心才保住的!”
说话之间,龚红红已佩好了镖囊系好了软剑,同时恨声道:“这一次若让我再捉住了他,我要一口一口的将他活吞下去!”
把话说完,业已飞身纵出厅去。
‘苍鹫老洪’一看,这时才想起龚红红仍着的是女装,没有换上她的大红炮和红胡子,因而急声道:“大王,你的衣袍和胡子?”
龚红红立即怒声回答道:“来不及了!”了字出口,已飞身纵向了林缘口,展开身法,直向码头上如飞追去。
刚刚到达半岛中途,蓦然看到了神情愉快急急走回来的小圭花。
小桂花这时已发现了龚红红,不由急忙停身止步,焦急的问:“姑娘,你怎的就这样出来了?”
龚红红急忙刹住身势,立即怒声问:“你送走的那个囚犯呢?”
小桂花被问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您说的是胡大侠呀?!”
龚红红一听,不由气得恨声道:“什么胡凌飞,他是冒充的鼠辈!”
小桂花一听,简直闹糊涂了。紧紧跟着奔至的‘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急忙焦急的解释说:“他是混进总坛来探咱们底细的奸细,真正的‘飞马胡’不但年纪已经三十八九了,而且眉心中还有一颗珠砂痣……”
话未说完,龚红红已摇晃着小桂花的右臂,刀声问:“他呢?他的人呢?”
已经完全吓傻了的小桂花,木然“啊”了一声,恍然道:“他已经上船走了!”
龚红红焦急声问:“去了哪里?”
小桂花急声道:“去了西北岸的小羊镇!”
龚红红一听,立即回身望着‘苍鹫老洪’和‘独眼狡狐’,怒声命令道:“你们两人各带一百五十人,共分两队,马上赶往小羊镇待命,我和萧护卫先走一步,最好能将那厮捉回来严刑拷打……”
打字出口,不待‘苍鹫老洪’两人回应,业已飞身向岛下马头上驰去。
小桂花还没闹清事情真象,一面在后面急急追赶,一面在想怎的会发生了这种事?看看到达码头,突然似有所悟,脱口悄声道:“姑娘快停下来!”
龚红红一听小桂花的声音紧急机警,心知有异,也立即刹住了身势,回头沉声问:“什么事?”
小桂花闪动着一双明亮大眼睛,低声问:“大王是听谁说的,胡大侠是冒充的?”
龚红红立即生气的说:“苍鹫老洪两人找了一个曾经追随过‘飞马胡’的人……”
小桂花立即问:“又有谁能证明那人确实曾经追随过胡大侠?”
如此一问,龚红红顿时一楞,道:“你是说……?”
小桂花立即凝重的正色道:“我认为这中间有蹊跷,说不定就是这两个老狐狸搞的鬼……”
龚红红一听,不由迷惑的轻声问:“你认为他们两人敢这么做吗?”
小桂花立即正色道:“这有什么不敢?!这样一来,他们不但挑拨了你和胡大侠之间的感情,也报了他们的一掌之仇,再说,他们眼看着姑娘和胡大侠的感情骤增,很可能成为夫妻,果真如此,往后那里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龚红红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不由“噢”了一声,缓缓的点了点头,显然在研判这其中的可能性。
小桂花则继续说:“姑娘想一想,如果胡大侠真的是来探底细的,以他的武功和机会,要想向姑娘您我下手的机会就太多了!”
龚红红一听,立被点破,不由正色颔首道:“不错,可是,仍有很多地方令我怀疑,既然我们已到了码头上了,我想还是跟踪前去看看,也许暗中能助他一臂之力!”
小桂花立即面现难色的说:“不过胡大侠上船时,曾经再三郑重的叮嘱我说,在他没有回来前,要我千万阻止姑娘,绝对不要离开陀螺岛!”
龚红红却又冷哼一声,沉声道:“等他不回来时,再想找他就难了!”
小桂花只得说:“可是那两个老狐狸……”
龚红红立即道:“照样叫他们两人前去,如果发现他们两人的确弄鬼,我也好就地收拾了他们!”
小桂花依然忧急的说:“这样出动三百人的船队,声势浩大,必然为胡大侠发现……”
龚红红深觉有理,立即将小桂花仍提在手上的金牌取过来,沉声道:“我有办法!”说罢,当先向码头上走去。
小桂花当然也爱上了这位“胡大侠”所以对袭红红任何可能破坏与费天仇之间继续交往的事都非常注意。这时一见龚红红提着金牌向码头上走去,立即急步跟在身后。
码头上仍有不少湖匪,一看龚红红提着金牌走下来,俱都傻了,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大姑娘?
小桂花知道龚红红这时心情不好,万一这群湖匪若恼了她,又要挥剑杀人。是以,一面将步子加快,一面命令沉喝道:“大王到了,还不赶快行礼!”
那些湖匪一听是大王到了,惊得纷纷大声欢呼道:“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岂知,龚红红深怕他们的呼声惊动了离去的费天仇,立即瞪目低叱道:“闭上你们的嘴!”
群匪一听,俱都吓傻了,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往日不可缺的礼数,这时也受到了呵斥!
龚红红就趁他们惶然止声的同时,立即怒声问:“谁是大头目?”
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湖匪,吓得赶紧抱拳躬身,惶声道:“小的在!”
龚红红立即道:“快选一艘六浆快艇,两个最壮的操浆手!”
话未说完,那个大头目早已恭声应了两个是,立即转身在群匪中选了两个健壮湖匪,同时指了指码头上的一艘铁甲梭形快艇。
这艘快艇船身较长,由中央到后座,左右各有三只木浆,显然是一艘速度极快的追击快艇。
两个健壮湖匪登上快艇,龚红红立即把手中的金牌交给了那个大头目,同时吩咐道:“回头交给两位军师,就说我的交代,他们的船队要保持肃静,再等半个时辰之后再出发,到达小羊镇外的湖岸边,我自会去和他们连络,违命者杀勿赦!”
那个大头目双手接过金牌,立即恭声应了两个是。
龚红红吩咐完毕,即和小桂花双双登上快艇,小桂花也将左右船舷上的两支浆拿起来。早已坐在后座上的两个湖匪一俟龚红红在船头坐好,立即四桨翻动小艇迅即离开了码头,直向前面的芦荡中驶去。
为了不让自称胡凌飞的费天仇发现有人跟踪,龚红红决定由另一条芦荡密道前进。六浆快艇的速度该是多么惊人,是以,不足一个时辰,已和提前出发的费天仇追了个平行之势,但两船的间隔却分开了百多丈。
龚红红藉着湖中芦苇的遮蔽,她和小桂花都能看到费天仇,而费天仇却看不到她们两人,尤其,当湖面广阔没有芦荡的时候,龚红红就隐在芦荡中,直到费天仇的小舟进入了另一片芦荡时,她们才继续前进。
当龚红红看到费天仇坐在小舟前头的位子上时,心情立时一阵激动,几乎忍不住出声招呼他。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怕因为她的一时不能忍耐而坏了大事情,甚至从此失去了这个心中仰慕已久的理想郎君大英雄。
她看到坐在小舟前头的费天仇,有时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明月,想是在查看时辰更次,但是,绝大部份的时间,他都是低着头,她和小桂花都看得出,费天仇显然有极沉重的心事。
但是,她和小桂花都敢肯定,费天仇绝对没有心怀叵测,前来伤害她们,他这时的低头沉思,很可能是在想念她们两人。
当然,他现在正要去盗‘七龙舍命镯’,而且就要进人一个警备森严,随时可死的险地,他不得不慎重的计划考虑,如何才能拿到他心里所要的东西。
就在龚红红两人患得患失,一会儿忧虑一会儿喜的心情下,三更过后,前面费天仇的小舟已到了湖岸边。
只见费天仇迫不及待的纵上堤岸,仅向着小舟上的两个操浆湖匪挥了个手势,立即飞身纵走了。
龚红红和小桂花一见,也急忙令小艇靠岸,双双飞身离舟,立即奔上堤岸游目察看。由于费天仇穿的是粉红色的亮缎公子衫,加之身法又快,在八月十六日的皎洁月光下,立即被她们两人发现。
只见费天仇身法奇快,直向前面的小羊镇前如星走执射般急急驰去。费天仇神色匆匆,身法不停,从没有回头察看一下后面是否有人跟踪。
龚红红和小桂花虽然断定费天仇不会回头察看身后,但两人仍不敢跟的太近,因为费天仇的武功太高了。照往常,两人都不怕被跟踪的人发现,但是,费天仇不同,费天仇是他们心爱的人,而且就要共同建立家庭,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夫妻,试问,天下哪有不听丈夫叮嘱的妻子?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内心都对费天仇存了一份畏惧,当然是怕惹恼了费天仇,使他一气之下抛下她们而转回塞外去。
两人一面跟踪,一面想着未来美好幸福的日子,两人都认为,能和费天仇生活在一起,日子一定是甜蜜的。
前进中,蓦见数十丈外的费天仇,直奔镇外一片农作空地尽头的三间大瓦房。三间大瓦房形成品字,仅中央上房的左间闪亮着微弱的灯光。
龚红红和小桂花俱都看得一楞,心想,莫非那只‘七龙舍命镯’就在中央那间大房子里不成?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她记得费天仇曾经说过,他还有联络的弟兄留在镇上。
心念间,前面的费天仇已到了中央房门下,并举手在房门上拍了三下。
龚红红和小桂花不敢太过向前,就在原地田陇上的草丛后蹲下身形来!
也就在两人隐好身形的同时,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一个隐约可闻的机警问话声!
龚红红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悄声道:“嗨?小桂花,好像是个女人!”
小桂花当然也听到了,由于她知道龚红红的个性,因而故意迟疑的说:“我没有听清楚!”
说话间,发现那间的微弱灯光突然一亮,接着移到了外间,随着门开声,房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位身穿宝蓝亮缎劲衣,背插宝剑,身材娇小而又十分美丽的少女。看她年龄,比她龚红红年轻了四五岁,柳眉大眼,挺鼻樱唇,白白的面庞上生了一颗美人痣,益增妩媚。
最令龚红红既妒且恨而又愤怒的是,那位蓝缎劲衣美丽少女,一见了费天仇竟投进了他的怀抱内。
但是,费天仇却“噗”的一声吹熄了蓝衣少女手中的油烛,急忙将她推进了房门内。
龚红红看了,那里还能容忍,立即“呼”的一声挺身站起来“咔”的一声解下了软剑。
小桂花大吃一惊,急忙起身悄声问:“姑娘,你要作什么?”
龚红红铁青着娇靥,切齿恨声道:“我要去杀了那贱婢!”
小桂花立即惶急的悄声道: “不,姑娘你可千万要冷静,你如果杀了那姑娘,很可能也失掉了胡凌飞……”
飞字方自出口,房屋中突然传来了费天仇和那位蓝衣少女的争执声。
小桂花急忙停止了话头,龚红红也急忙摒息静听!
但是,两人争执的声音非常低,她无法听得清楚,因而不自觉的向前走去。
机警的小桂花一见,急忙伸手将她拉住,同时惶急的悄声道:“大王……”
龚红红见小桂花将她拉住,立即低叱道:“别拉我!”
小桂花并没有因龚红红呵斥她而放手,却急忙正色道:“姑娘,您千万不要莽撞,也许胡凌飞和那位姑娘争论的,正是为了和姑娘您的事!”
龚红红听得一阵迟疑,不由愤愤的看了一眼房屋。
小桂花却继续郑重的悄声说:“再说,我们既然决心跟着胡大侠走,就该从现在起做个安份守己的女人……”
龚红红怒哼一声,正待说什么,蓦闻大房中的蓝衣少女,喷怒的大声说:“你最好不要去,我爹他不会答应你的……”
的字方自出口,一道亮影已经飞出,正是费天仇。
紧接着,一声娇呼,蓝衣少女也跟着飞身追出来。
费天仇身形不停,转过房角,直向镇内驰去。
龚红红和小桂花闹不清是怎么回事,费天仇不去盗‘七龙舍命镯’为什么要去找蓝衣少女的父亲?
心念间,却发现急呼追出门外的蓝衣少女,突然刹住了身势,又急忙回身奔进了房门内。
龚红红一心想知道蓝衣少女是谁,她和费天仇究竟什么关系,这时一见蓝衣少女又纵进了房内,即和小桂花飞身向房门前扑去。
也就在两人飞身扑至房门前的同时,蓝衣背剑少女的手中又提着一柄罩有剑套的宝剑,再度飞身纵了出来。
龚红红一见,脱口低叱一声“站住”,手中软剑一抖,迳点蓝衣少女的咽喉。
蓝衣少女一心想着去追费天仇,根本没想到房外有人,这时一见寒光照面,一声惊呼,飞身疾退。
龚红红却足尖一点,身形也跟着追进房内,剑尖依然点指在蓝衣少女的咽喉上。
蓝衣少女退势已竭,落足处正好是下首的大椅前,只得本能的坐在大椅上。
龚红红的剑尖抵着蓝衣少女的项下,立即怒声吩咐道:“小桂花,捆住她!”
紧跟进人的小桂花,一声不吭,即在镖囊中取出一根‘百宝绳’来,同时向椅前走去。
蓝衣少女见小桂花是个青年,又惊又急,不由怒斥道:“不要碰我!”
小桂花只得以女子的声音,谦和宽慰的说:“姑娘,请不要怕,我也是女人,现在只是暂时委屈你一下……”
说话之间,已将‘百宝绳’捆向蓝衣少女的腰间。
蓝衣少女已经受制,空有一身武功,但却看出来对方两人暂时并无杀她之意,只得怒声问:“你们两人是谁?”
龚红红冷冷一笑道:“这正是本大王要问你的问题!”
蓝衣少女一听“本大王”,着实吃了一惊,再看看抵在自己颈下的软剑,再和费天仇方才说的话加以对照,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到费天仇有心想去救她脱险,再看了她的艳丽健美,不由妒火中烧,立时冷冷笑了,同时讥声道:“原来你就是女扮男装的湖匪头子龚红红?”
龚红红有力的一颔首道:“不错,我正是龚红红,你到底是胡凌飞的什么人?”
蓝衣少女一听“胡凌飞”,花容大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同时也想起了费天仇伪装的身份和这一次的大计划。但是,想到费天仇和这么冷艳美丽的女子在一起厮混了一天一夜,浓重的妒嫉,使她立时产生了报复的心理。是以,冷冷一笑道:“我叫芮映雪,我是他即将成婚的未婚妻……”
龚红红一听,妒怒交集,不由恨声怒叱道:“那我就杀了你!”
说话之间,反臂抡剑,抖腕就向芮映雪的颈部抽去。
已经将芮映雪捆好的小桂花一见,大惊失色,急忙伸臂将龚红红的右臂抱住,同时惶急要求道:“姑娘,千万使不得……”
龚红红却猛的一推小桂花,怒声道:“你给我闪开!”
但是,想起龚红红要杀她的原因,而是要和费天仇成婚的芮映雪,却愈加妒怒难抑,立即瞪目怒叱道:“闪开让她杀,告诉你,你杀了我他还有一个邓瑞君!”
龚红红听得一楞,不由怒声问:“邓瑞君是谁?”
芮映雪立即怒声道:“邓瑞君是他的第一个妻子?”
龚红红一听她轮到了第三,顿时有如万箭穿心,杀机倏起,不由厉声道:“我先杀了你,再去杀邓瑞君……”
但是,小桂花一直抱着她的右臂没有放开。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
龚红红和小桂花神色一惊,互递一个眼神,急忙退到门的左右两边。
芮映雪看得一楞,因为除了费天仇知道她在这儿,再就是她父亲‘铁霸苍龙’。一想到她父亲,不由惊得脱口尖呼道:“不要……”
“进来”两字尚未出口,门外亮影一闪,费天仇已神情焦急的飞身纵了进来。
费天仇一见捆在椅上的芮映雪,不由惊得脱口惊啊道:“雪妹你……”
你字方自出口,寒光一闪,龚红红的软剑已抵在费天仇的后心上。
费天仇知道已经受制,立即沉声问:“朋友,你……?”
话刚开口,龚红红已在自己的镖囊内取出一条‘百宝绳’,顺手丢给了小桂花,同时恨声道:“把他给我捆上。
费天仇一听,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回身脱口道:“红红……”
但是,龚红红的剑尖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上,迫得他不得不停止了说话,退坐到椅上。
小桂花知道龚红红只是吓唬吓唬费天仇,因而急忙过去将费天仇捆在椅上。
芮映雪不怕自己死,但她却非常担心龚红红杀了费天仇,是以,她不敢随便再发话触怒这位女罗刹湖匪头。
但是,费天仇却望着捆他的小桂花,怒斥道:“小桂花,我是怎么警告你的?在我未回去前,绝对不要让你家姑娘离开陀螺岛。”
龚红红立即冷冷一笑道:“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吗?”
费天仇却望着她焦急认真的说: “红红,此地太危险了,你赶快转回陀螺岛去,明天中午以前,我一定赶回去……”
话未说完,龚红红已娇吼道:“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费天仇一听,只得再望着退回龚红红身边的小桂花,焦急的催促道:“小桂花,快带你家姑娘离开此地,快,快!”
龚红红却倔强的说:“不,我不走谁也别想让我走!”
费天仇一听,不由急得跺脚道: “红红,我求求你,马上离开此地回去好不好?”
龚红红看了费天仇对她的焦急关切相,娇靥上的神色缓和多了,正待说什么,湖边突然传来一片呐喊喝杀声。
费天仇神色一惊,俊面大变,不由震惊的问:“红红,这是怎么回事?”
龚红红当然也有些大感意外,因为她离开陀螺岛时,曾经留下金牌,命令‘苍鹫老洪’等人到达后保持安静,听候她的指示后再行事。但是,她却故意镇定的说:“我叫‘苍鹫老洪’两人,各率一百五十人前来捉你……”
费天仇一听,再度懊恼的一跺脚道:“糟了,糟了,红红,我求求你,由此地赶快逃向西北……”
北字方自出口,呐喊声中,夹杂着无数凄厉惨叫,而且有洪钟般的愤怒吼声!
一听洪钟般的吼声,龚红红和小桂花的面色同时大变,几乎是同时脱口惊呼道: “不好,‘黑判官’跟踪我们前来了!”
了字出口,两人已双双纵出了房门外。
费天仇一见,脱口急呼道: “红红,快把我的绳子解开!红红,小桂花……”
小桂花觉得大敌当前,不由刹住了身势。但是,龚红红却怒声阻止道:“不要,放了他们跑了!”说话之间,拉着小桂花飞身向前。
费天仇一见,只得大声叮嘱道:“红红,此地已经很危险了,快带着小桂花逃命去吧!”
龚红红自恃武功高超,一柄软剑鲜少敌手,哪里会把费天仇的警告放在心上,继续向湖边驰去。
被捆在另一张椅子上的芮映雪,这时才急切的问:“你去时我爹他们怎么说?”
费天仇见问,不由懊恼的说:“他们已经知道龚红红随在我的身后追来了!”
芮映雪听得神色一惊问:“他们怎的知道?”
费天仇懊恼的说:“他们早已派了一位张老英雄在那边卧底,而且也得到了消息,只要看到我一上船,马上向龚红红密报揭破我的身份,龚红红一气之下,必然马上追来……”
话未说完,百数十丈外的田间突然传来一声洪钟般的大喝,费天仇看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脱口急声道:“雪妹不好,‘黑判官’和她俩碰上了!”
芮映雪神色一惊,举目外看,只见百数十丈外的田间,一个又黑又壮的黑脸黑胡子的人,手持九环鬼头大砍刀,率领着四五个彪形大汉,正和急急赶去的龚红红小桂花碰上。
只见‘黑判官’一见龚红红,一声洪钟大喝,举刀就砍。
龚红红一声娇叱,闪身跨步,抡动手中软剑扫向了‘黑判自’的腰间。
其余四五名彪形大汉,则同时大喝一声,各挥兵器,迳向小桂花围攻过去。
小桂花娇叱一声,撤出兵器,力敌对方四五人。
费天仇一看,不由脱口急声道: “雪妹,快把我的绳子解开!”
芮映雪立即懊恼的说: “我的手也被捆着,怎么为你解……”
费天仇一听,觉得自己真是急糊涂了,于是,急忙运功全身,猛的使劲一坐,木椅“克嚓”连声脆响,立即被震得粉碎。
也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惊呼传来,小桂花的香肩两处中刀,鲜血立时染红了一大片。
费天仇一看,又急又怒,不由挣脱了绳子,急声问:“我的‘飞音剑’呢?”
芮映雪赶紧道:“就在我这边的地上。”
费天仇一看,再不迟疑,捡起剑来飞身纵了出去。
也就在他飞身纵出的同时,小桂花在一连杀了三个彪形大汉之后,另两个大汉的钢刀也双双砍中了小桂花的双肩。
只见小桂花一声凄厉尖嚎,立即翻身栽倒在地上,再没有挺站起来。
费天仇看得双目尽赤,神情如狂,不由厉喝一声,飞身扑到了近前,“呛”的一声,寒光电闪,夹着一阵慑人心神的“咻咻”飞音,直向两个彪形大汉同时斩去。
两个彪形大汉没想到费天仇的身法奇快,接着寒光已经罩面,两人的惨叫方自出口,两颗头觑已同时激飞离肩。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激烈打斗的龚红红和‘黑判官’,也同时发出一声凄呼与惨叫!
费天仇闻声大吃一惊,转首一看,只见‘黑判官’的鬼头刀砍中了龚红红胁腰,龚红红的软剑也正刺中了‘黑判官’的咽喉要害!一看这情景,费天仇有如霹雳轰顶,厉呼一声“红红”,飞身扑了过去。
费天仇一到近前,先飞起一脚踢开了‘黑判官’,接着伸臂将缓缓萎缩在地上的龚红红的娇躯揽抱进怀里,同时也缓缓的蹲下身去,嘴里不停的呼着“红红”。
红红秀发蓬散,娇靥苍白,豆大的汗珠由她的前额上流下来。这时,她的一双明亮大眼睛已失去了光彩,鲜红的樱唇已没有了血色,娇躯颤抖,双手已凉,但她却目不转睛的望着热泪盈眶的费天仇,珠泪和汗水混合着流下来。
费天仇紧紧的抱着红红的娇躯,鲜血由她的红衣里激射出来,染红了他的粉色亮缎公子衫,他一面呼喊着“红红”,一面痛悔懊恼的埋怨说:“你不该来,你不该来呀……”
龚红红已开始气喘,久久才颤声乏力的说:“凌……飞……”
费天仇一听,内心一阵剧痛惭愧,急忙悲声道:“红红,我不姓胡,我不叫凌飞……”
龚红红凄然一笑道:“不……管你……是谁……我和……
小桂花……都已是……你的了……”
一提小桂花,费天仇不由惊得急忙转首去看不远处的几具尸体,只见小桂花直挺挺的仰面躺在那里,早已断了气。
费天仇看罢,不由痛心的哭声道:“都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害了你们……”
龚红红却凄然一笑道:“不要难过……我早该死了……”
费天仇想一想,龚红红这些年来作的孽,的确应该落个如此下场和结果。但是,如今她已有了悔意,而且,她以往的所作所为,也大都是对付那些贪官恶吏和富豪劣绅,上天似乎不该在她将要获得重新恢复她本来的女儿身之前,夺去她的宝贵生命。
龚红红却继续喘息乏力的说:“……你来的……太迟了……为什么……不早来两年……我不恨你……我……恨……苍……天……”
天字出口,头一偏,立即倒进了费天仇的怀里!
费天仇看得心头一震,惊得脱口急呼:“红红!红红!”
但是,怀中的红红已没有了回应,她已走完了她短短的二十三岁的生命的全程!
费天仇轻轻摆正了龚红红的身体,端正了一下她的面靥,只见她轻蹙细眉,合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问仍有晶莹的泪珠,紧闭的唇角,却挂着一丝微笑,似乎对她能死在心爱的人怀里,感到满足,感到骄傲,感到她在这个苦难的人世间没有白活!
费天仇将自己挂满了热泪的面颊,紧紧的贴在红红渐渐变冷的娇靥上,回想着他伪装‘飞马胡’被劫上陀螺岛的全盘经过。
现在,湖岸边的厮杀已完全静下来,显然东西两湖的湖匪悉数被歼灭了。
费天仇,这位伪装‘飞马胡’的年青人,因此而被武林誉为是一位浑身是胆的少年大英雄。
湖匪全部被消灭了,沿湖百里内的人们欣喜若狂,大肆庆祝,从此重新欢度他们安定详和的快乐日子。
‘福宁堡’的老堡主,亲自前来‘景星山庄’拜访‘铁霸苍龙’,共同商议如何为费天仇盛大隆重的举行婚礼的事。
芮映雪、郑瑞君,更是怀着愉快的心情,幸福的感受,期待着老爹为她们主持的婚礼,早一天来临。
‘福宁堡’的总武师于亚荣又回到了‘费家庄’,特别指导着张大成、苏光开,以及叶进德等人,筹备喜筵,布置新房,迎接他们的少庄主和两位新少夫人。
这些天来,不单单‘景星山壮’‘福宁堡’以及‘费家庄’三处洋溢着喜气和热闹,就是洪泽湖四周百里内的万千渔民百姓,也都为这三位新人的喜事发出了欢笑!
但是,被誉为铁胆大英雄的费天仇的英挺面庞上,却从此再没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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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音剑 第七章 深入匪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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