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群鸳乱飞,正是江南灿烂季节。
号称三万六千顷的太湖,烟波浩瀚,风光明媚,湖山如画,景色尤为迷人。
湖面上白帆交错,纵横颠簸,堤岸上万柳柔条,轻风微指,宜增旖旎景色。
明媚的太湖堤岸,这几天突然出现了不少劲装疾服,身携兵器的武林人物,而且愈来愈多,有增无减。
这些人匆匆赶来,神色暗透紧张,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来独往,彼此交头接耳,悄声探听消息,把一个游人如织的太湖堤岸,闹得风雨飘摇,游人望而止步。明眼人一望而知,平静了十多年的武林。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惨烈浩劫,而这场惨烈浩劫,可能就由这风光明媚的太湖开端。
正在群豪议论纷纷之际,沿堤又走来一位头戴粉红色公子帽,身穿锦花银缎衫的俊美少年。
少年手中拿着一柄雕刻精致的玉骨指扇,迎着春风轻摇,宜显得他丰采韵秀,顾盼神飞,对堤上那些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豪客,视如未睹,漫步向前。
三五成群的豪杰中,不乏青春貌美,劲衣背剑的女杰,见了这位面如传粉,唇若徐丹的银杉少年,也禁不住美目偷盼。
这些女杰中,有正有邪,有的雍容大方,有的妩媚撩人,她们虽然久历江湖,都有一副精锐眼力,却看不出这位丰神如玉的银杉美少年,是否具有武功。
但是,她们都敢断言,银衫少年敢在如此众多的江湖豪客间,隐伏杀机的气氛中,轻摇把扇,漫步顾盼,前来这是非之地踏青览湖,就他这份胆识、豪气来看,绝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子弟。
银衫少年挥扇前进,星目流盼,看似测览湖光山色,实则对那些来自三山五岳的男女英杰,十分留意。
只见就近柳树下的数人中,一个健壮老者,正向一个黑衣道人,低声道:“张道长,你平素喜览古书,见闻广搏,你一定熟悉‘巨阙古剑’的详历?”黑衣老人含笑谦逊说:“不敢,老英雄过奖了,贫道诵经之暇,的确常阅古书,但对‘巨阙古剑’的渊源始末,知道的也并不多。”
话来说完,一个站在老者身右的虬髯壮汉,突然粗开的说:“道长,你别跟俺卖关子好不好?你知道多少就讲多少,俺忍饥挨饿,星夜赶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巨阙剑’是个什么样子,俺可没有夺宝的意思。”
黑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当然,贫道匆匆赶来,也是想藉此一开眼界……”
虬髯壮汉一听,立即不耐烦地说:“好了,你和俺虽然志不同道不合,但前来的目的却是一样的,你就快讲吧!”
黑衣老人眉头一皱,沉声问:“沈当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虬髯壮汉立即煞有介事地解释说:“可不是吗?你是吃斋念佛的,俺是喝酒吃肉的,你要得道成仙,俺要娶妻生儿子……”
话未说完,附近早已掀起一阵低笑。
银衫少年也忍不住笑了,他未便停步,继续向前。
前进中,又见另一组一个长衫中年人,面向几个青年人说:“巨阙剑乃上古神兵。两千多年来,扶正义,诛奸恶,有过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据说,这柄剑在铸成之初,即可穿铜削铁,示警驱邪,所以越王视同神物。”
一个绿布劲衣青年惊异的问:“巨阙剑由春秋越国的欧冶子铸成之后。到现在两千多年了,真的还在呀?”
其余数人也纷纷附议说:“是呀,就是剑身不损不锈,剑鞘剑柄也早该烂了呀?”
长衫中年人解释说:“当然,如果久埋土中,两千多年来自然早已腐朽不堪,‘巨阙古剑’所以能够传到今天而其锋利不减当年,一是前人的细心储藏;一是新剑主的爱护保管,所以才能一代一代的传下来,成为盖世神物。”几个年青人觉得有道理,纷纷颔首称是。
一个健壮年轻人,有礼貌地问:“前辈,这次风传‘巨阙剑’已在太湖出现,而且,持有人竟是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前辈认为这话可信?”
长衫中年人修眉微经,淡然一笑说:“这话当然不可能尽情,但也不能不信,如果说持剑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可能还不如那柄古剑高,也的确有令人可疑之处……”
银杉少年听至此处,业已走了过去,他对这件早已传遍大江南北的惊人消息,丝毫不感到新奇,但他却觉得这些风闻而至,扑影而来的各路英豪,未免愚笨的好笑。
他停身岸边,举目远眺,望着湖中峻秀青翠的君山,想起自已负气东来,不禁有感而发的低吟道:“青山绿岭妖魔动,翠堤碧湖洒血腥!群英汇聚为古剑,捉风扑影一场空。为挽狂澜布罗网,万里迢如觅没凤,纵使粉身遭惨祸、只为一诺千金重。”
他虽然轻声吟,但附近十丈之内的男女英豪们,却个个听得清楚,俱都面色一变,纷纷惊异地向他望来。
银衫少年见附近群豪的议论突然停止了,心中一惊,顿时惊觉,他看也不看一眼群豪,转身走了。
由于银衫少年的转身举步,群豪才发现他足下穿的竟是一双粉白厚底的亮缎乌靴,这的确令他们感到费解。
因为一般武林豪侠,多穿剑履快靴,为的是轻灵快捷,除非他内功深厚,轻功高绝,艺业已纯青火候,否则,这位银衫少年便是个十足的公子哥儿。
就在群豪迷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马痛嘶!
群豪一惊,纷纷转首,银衫少年也止步回头。
只见百丈以外,尘烟滚滚,旋回飞腾,蹄声急如骤雨,显然不止一匹。
但是,在尘烟的前头,却仅有快马一匹,疾如奔雷般向这面如飞奔驰来。
银衫少年凝目一看,只见马上一人,躬身伏在鞍上,不停地挥鞭打着马股,看来那人似乎已经身负重伤。
那匹马好快,眨眼之间,已到了十数丈外,也看清了那人马后三十余丈处。也风驰电掣般的紧追着二十多骑,由于尘烟浓重,飞扬弥空,看不清那些马上人的衣着和面目。
群豪一见,纷纷让道,唯独银衫少年站在原处未动,也似乎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前一匹快马。昂道竖鬃,连声痛嘶,挟着滚滚扬尘,带起呼呼劲风,飞驰而至,直向银杉少年冲去。
群豪目光随着快马一看。这才发现银衫少年仍愣得地立在原地未动,因而,不少人惊得脱目惊”啊“,尚有数声女子的尖锐娇呼,银衫少年并非真的吓呆了,他是要看看当面疾奔的快马上是何许人物,如是歹徒,他就要伸手将马拉住。
马奔的实在太快了,就在他刚刚看清马上是位褐衣中年人的同时,马已到了他的身右,马上也响起一个极痛苦的低沉声音:“请接住……”话声未落,一个红影已到了他的面前。
银衫少年顾不得拉马,伸手如电,立即将那圈红影接住,入手方知是用鲜红丝绸包着一物,体积大如蜜桃,他无暇察看,迅即放入怀内。
也就在他将绸包放入怀内的同时,后面紧迫而至的二十多骑,也到了近前。
银衫少年自觉身负重托,不敢怠慢,藉着飞腾的滚滚尘烟,飞身疾退,迅即隐身在一株柳树下。
同时,他也看清了二十余骑的快马上,仅是身着黑缎劲一次的彪形大汉,个个携有兵器,唯独当前马上一人,是个身着鲜红劲衣,背插双刀的妩媚女子。银衫少年尚未看清她的姣好面庞,她已飞驰电掣般的驰过去了。
他正望得出神,暗忖马上女子是何来路之际,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清脆娇滴的少女声音问:“公子可曾被马撞到?”
银领衫少年心中一惊,急忙定神,只见眼前一丈处已多了一个侍女装束的美丽少女,正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着他笑。
青衣侍女一见银衫少年的呆相,不由噗哧一笑说:“公子,我家小姐问您可曾被马撞到?
“
银衫少年一听,不由迷惑的问:“什么?你家小姐?”
青衣待女转身一指,笑着说:“咯,您看,那就是!”
银衫少年循指向一看,不知何时,七八丈外的柳树下,已多了一项竹帘小轿,尚有三个侍女,各穿红黄绿,还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仆妇,分别站在小轿的四周,显然是对轿中的小姐,严加保护。
因为,已经有一个华服青年,率领着十数劲衣壮汉,缓步向轿前走去。
这时扬尘已被湖凤吹去,但他仍看不清轿内女子的衣着面目,仅能看到一个纤细而娇小的身影,和隐隐闪光的凤钗珠玉。
银衫少年担心眼神外泄,不敢运集目力,但他断定这位小姐必是大有来历的女子,只不知她何以对他的安危如此关注?
继而一想,暗吃一惊,心想:莫非她已看到马上中年人一丢给了我一件东西不成?
心念间,又听青衣侍女忍笑催促问:“喂,我家小姐问你被马撞到了没有?”银衫少年一定神。赶紧摇头一笑道:“没有,没有!”
青衣侍女也绽唇一笑说:“没有就好。”
说罢,转身向桥前走去。
银衫少年鉴于责任重大,决心尽快离开此地,不管马上中年人是哪一条道上的英雄豪杰,是正或是邪,在未明了对方的来路前,那件红绸小包,都不容许在他手中丢掉,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
当然,他的匆匆离去,并非惧怕轿中的女子,而是湖岸柳树下,到处立着三五成群的江湖家客,这件事若被轿中女揭穿了,后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幸群豪的注意力都在传说中的那柄古剑上,如果传说的是一件小巧的东西,一些机诈多谋的老江湖。也许就对方才的惊险场面有所猜疑了。
是以,他觉得应该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同时,他也急于想知道中年人丢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心念已定,转身向西走去,同时,本能的回头看一眼柳树下的竹帘小轿。
回头一看,着实一惊,因为四个美丽侍女已将竹帘小轿抬起,而那个黑衣仆妇的炯炯目光,也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显然要向他追来。
就在这时,围在小轿前的华服青年以及十数劲衣大汉,已横拦在轿前。
“美人前来游湖,轿都没下,帘都没启,怎么好意思就走呢?”银衫少年一见,立即停下身来,他忘了这是摆脱轿中女子的最好机会,反而担心华服青年会向轿中女子无理纠缠。
心念间,轿前的黑衣仆妇,已怒目叱声道:“快闪开,你可别自讨没趣?”
华服青年突然一收涎脸,沉声道:“大爷要看的是轿中美人,可没兴趣看你这个黄脸婆,快掀开轿帘让大爷看看!”
黑衣仆妇上前两步,怒声道:“这里哪有什么美人?快闪开。别误了我家小姐的正事。”
说话之间,神色焦急,不时看一眼银衫少年。银衫少年看得心中一惊,觉得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过去。一旦被缠住,再想脱身就难了。
心念间,华服青年又延脸一笑,举手一指四个标致待女,望着十数大汉,轻浮地笑着说:
“喏,你们看,仅这四个抬轿的丫头就这么清丽绝俗令人着迷。那轿中的小姐,岂不更要风华绝代,美如西子吗?哈哈……”
说罢。尤自得意的哈哈笑了。
立在华服青年左右的十数大汉,也随着轻浮的哈哈笑了。
但是,拾着小轿的四个俏丽侍女。俱都神情木然,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显然是没将那些人放在限内,黑衣仆妇目光一动,突然大声说:“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多的英雄豪杰,居然胆敢拦阻妇女,你就不怕那些大侠们出来惩治你们吗?”岂知,华服青年非但不怕,反而仰面一阵哈哈狂笑道:“普天之下,又有谁愿意尝尝大爷我的‘蚀骨断的魂沙’的味道呢?”
黑衣仆妇一听“蚀骨断的魂沙”,神情也不由一呆。静静围观的群豪中,确有几人面带不平之色有意过来,但听了“蚀骨断的魂沙”后,神色一变,又都却步不前了。
银衫少年久闻大巫山毒鬼谷的“蚀骨断的魂沙”歹毒无比,祸害江湖,不知害死了多少豪杰侠士,黑白两道一提起毒鬼谷,无不惧怕三分,眼前的华服青年,可能就是毒鬼谷为害多端的三个少谷主之一,他觉得绝不能放过今在除去此獠的机会。正待转身走过去,蓦闻轿中女子骂声娇滴的说:“张嫂,你就掀开轿帘让他看一看吧!”
被称为张嫂的黑衣仆妇,略微迟疑;随即应了声是,转身走至轿前,握住竹帘枝干,右臂一挥,将竹帘掀上了轿顶。
竹帘一开,银衫少年的星目一亮,神情不由一呆。
因为小轿内竟真的是一个国色天香,芳华双十的绝美少女。
绝美少女着一身藕色绸衣绫裙,外罩一袭紫缎无袖长衫,高挽的秀发上,斜插着一支含珠飞钗,右边云鬃上,是一排细小银针翠花,项扣着金环,肩缀着玉佩,雍容华贵。美如仙子,绝世无双!也就在轿帘掀起,银衫少年神情一呆的同时。只见紫衣少女玉手轻举,微抚右鬃,一丝寒光,电射而出,轿前业已看呆的华服青年。突然一声惨叫。就在地上急烈翻滚,不停的凄厉惨嗥。十数劲衣大汉一见,大吃一惊,俱都慌了。竹帘一落,小轿立即向前,被称为张嫂的黑衣仆妇扶着轿顶、直向银衫少年这面走来,银衫少年心中一惊,这才想到自己本身的处境,急份转身,直奔正西。
前进中回头一看,发现四个抬轿待女,也正加速步子向这边奔来,那个仆妇张嫂,一面听着轿中紫衣少女的吩咐,一面目不转睛的向他望来。
银衫少年一见立即游目察看,他要想一个摆脱紫衣少女的办法。并将她引至僻静处决斗或谈判。
游目一看,发现不远处的树林,枝叶茂盛,范围广大,绵延断续,直达正北七八里外的惠山,他决心将紫衣少女引至的惠山再行动手。
再看堤上群豪,大都惊异的望着紫衣少女的竹帘小轿,也有一部份奔向凄厉惨叫的华服青年。
银衫少年见无人注意,定身走下湖堤。迅即进人林内。
以在他奔进林内的同时,西北远处已传来一阵急如骤雨的马奔声。
银衫少年心中一惊,不知是否方才追过去的马队又回来了,马上那个中年人逃脱了没有?
他有心回去看一看,但紫衣少女的小轿,已到了他方才下来的堤岸上,似乎正准备着向树林这面追来。
于是,他再不迟疑,施展轻功,直向正北驰去。
他一面飞驰,一面凝神静听,他发觉紫衣少女等人并没有追来,继续飞驰一阵,才将身形慢下来。于是、捡一处林中空地刹住身势,先游目察看了一眼林内。才将怀中的红绸小包取出来。他匆匆解开绸包一看,两道剑眉立时蹩在了一起。因为,绸包竟是一个用雪白丝绵裹着的大酒杯,在酒杯的底部,有一朵精工细绘的牡丹,花纹凸出底面,十分鲜艳。
宛如真花一般。
银衫少年看后,不由哑然笑了,心说:原来是一件古董,我还以为是什么轰动武林。价值连城的宝贝呢?心念间,翻过杯底一看杯口,发现杯内尚有一张用朱砂写着红字的纸条。
取出纸条一看,上面仅写着两行十个字:“十五中秋夜,天都赏月人。”
银衫少年看罢,这才发觉手中的牡丹杯,的确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是还猜不管字条的含义和玄机。
仔细观看牡丹花杯,非玉非石,非陶非磁,不知是用什么烧的?刻的?还是铸的?
用指一弹,清越好听,十分悦耳,余音绦绕林间,久久不绝。
正在看得出神,蓦然—声马嘶,逢由太湖方向传来。
银衫年心中一惊,急忙将牡丹花杯包好放入怀内,抬头一着这才发现满天灰云,不知何时天已全阴了。
想到方才那声马嘶,飞身纵上一株高树,举目向太湖方向部看,发现树隙间,竟有人乘马向这面按过来。
由于马上人穿黑衣,他断定必是红衣妩媚女子率领的那支马队,于是冷冷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险峻的惠山山区。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距离惠山南麓已不足二里了。银衫少年衫袖一拂,孤身而下,展开轻功,直向山麓驰去,想要进入山区暂避一避,在未明了杯子的来龙去脉前,他绝不能将杯子交给任何人。
他一面向山麓飞驰,一面在心中参研杯中绵纸上的两句话,十五仲秋夜,天都赏月人。
由于眼前景物随着飞般的身形不时变化,使他不能专心静虑的集中思考,但他知道绝不能单纯的用纸面上的十个字直译。驰进山口,穿林过谷,不觉已深入山区。
一阵凉风吹来,俊面上突然落了一滴凉凉雨滴。
银杉少年一惊,急忙刹住身势,抬头一看天空乌云滚滚,有好万马奔腾,眼看就要大雨颁盆了。
焦急间游目一看发现就在前面百丈外的松竹杂林间,有一殿角飞檐逸出来,心中一喜,沿着断崖飞身向前驰去。
进人松竹杂林,方始发现前面寺院的红墙,业已残缺倒。原来是一座破落寺院。
近前一看,竟是侧殿的后檐,殿墙大部倒塌,由院外可以看到寺中荒草及膝,断瓦遍地,到处是蛛丝马粪,就在这时,一阵强劲凉风,大滴雨点随之而下。
银衫少年虽觉寺院荒凉残破,但总有一角遮风避雨,是以,无暇多想。飞身纵入侧殿,大雨也倾盆而下。进入侧殿一看,这才发现中央的巍峨大殿,门窗完好,大都齐全,仅西南殿角已坍下来。由于风大雨急,侧殿一角无法逮雨,银衫少年沿着残破殿廊,再向中央大殿奔去。就在他奔至大殿杨下的同时,大殿内竟传出许多人的谈话声,银衫少年心中一惊,倏然刹住身势,他确实没想到在这深山破寺内,居然还有人在?摒息静听,殿内几人似乎都在低声自语:“痒痒……抓抓……痒……抓……他奶奶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对联?”由于雨声哗哗震耳,加上殿脊上不时吹落一两片断瓦,银杉少年无法听清那些人在自语些什么?突然一个高嗓门的女子,埋怨说:“老杂毛,你出的这份什么对联?抓抓痒痒的,难听死了。”
接着是一个男子的嘻笑声音,充满了得意。
银杉少年听得迷惑,根据那女子的称呼“老杂毛”,这座破庙显然是座道观,但是,道观内怎会有女子呢?
心念间,摒息走至落地窗门前,悄悄探首向内一看,但他第一眼看见的,竟是一个身穿破僧衣的光头和尚。
光头和尚大约四十余岁年纪,浓眉大眼,一脸的煞气,那身破僧衣,尽是油污,已分不清是深灰,还是月白色的,他坐在破供桌前,背倚着桌腿,翻着两只有神大眼睛往上看,显然是在苦思。
高大的破旧神龛上,深垂着布满了灰尘蛛网的破旧黄幔,看不见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
倚坐在破神龛下的,是一个左颊上有道刀疤的魁伟中年人,他穿着一身练紫劲衣,虎眉豹眼四方嘴,额下卷着短须,身边放着一柄金光闪闪的独脚铜人,看来至少四五十斤。
在刀疤中年人的不远断木上,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一二岁的花衣女子,雪白的面皮,挺直的鼻子下有两片富有魅力的红唇,她正紧蹙柳眉,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望而知是个精灵人物。但是,唯一遗憾的,是她雪白的脸蛋上生了几个白麻子。
紧临麻面姑娘坐在地上的,是一个身材瘦削,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秃子。
年轻秃子穿着一身墨绿衣裤,腰间挂着一对蛾眉刺,两手抱着双膝,一对小眼盯着脚前的地方,嘴唇牵动,正在自语。
再其次,才是头戴黑缎道冠,身穿水火袍的老道人。老道人满脸诡笑,身材似乎不高,尖嘴削腮鹰钧鼻,额下蓄着几根狗缨小胡子,两只小眼,闪闪生耀,斜坐在殿柱下,神情十分得意,一望而知是个足智多谋的人物。
靠近落地窗门下,似乎还坐着有人,但银衫少年立身角门飞檐下,已经看不清楚了。
光头和尚这边不远的殿柱下,尚坐着一个苍发银髯,一身土布衣裤的老人。
老人年近七旬,满脸的皱纹,地上放着也是沉重兵刃。
在布衣老人的旁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黄面皮一脸横肉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穿红上衣灰长裙,在她身边放着一对厚背九环鬼头刀,看来十分沉重,可能是她的防身兵刃。
打量未完,突然一个粗扩声音,生气的说:“老杂毛,换个别的题目好不好?这个下联俺他娘的实在对不上来……”
话未说完,瘦小老道已得意的说:“对不上来最好,你们就要跪在贫道的脚下高呼千秋了。”
其余男女儿人纷纷大声反对说:“不行,不行,你出的是啥对子?不文不雅,不伦不类,简直是狗屁!”
瘦小老道脸色一沉,冷冷一笑说:“哼,道儿是你们划的,点子是你们出的,我说上联,你们对下联,也是你们同意的,怎么?眼看着我赢了,你们又变卦啦?”
话声甫落,突然由殿门外跳起一个缺了一只左胳膊的彪形大汉,粗犷的怒声说:“俺不是变卦,俺是想通了,你分明知道俺大字识不了两个,你偏偏要俺答对子,这不是逼着俺老公鸡翻蛋吗?”
瘦小老道毅然颔首,沉声道:“好,你就亮家伙吧!”话声甫落,只见光头和尚缓缓举起手来,说:“慢着!”
几个人正在准备看热闹,被光头和尚这么一打岔,不禁都有些感到不满,因而纷纷沉声问:“你和尚要干啥?”
光头和尚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有些神秘的望着大家一笑,说:“咱们大家认栽服输。也要输得心服口服,亮家伙动手血流五步,都与咱们集会的宗旨有违……”
铁拐老人插言问:“和尚,你的意思是……”
光头和尚神秘的一笑,举手一指瘦小老道,说:“现在咱们请他对,只要他自己能对出下联来,咱们大家就认栽服输,没得话说。”
瘦小老道一听,忙不迭的正色说:“那还用说吗?我自己出的上联,我自己当然会对。”
刀疤汉子等人本来不同意和尚的提议,但他们看出瘦小道人的神色有些不对,才纷纷赞声说:“好,只要你杂毛对得上来,我们就一切听你的!岂知,瘦小老道竟然面现难色,期期艾艾的苦笑道:“贫犯也对不上来。”刀疤汉子等人一听,意外的“噢”了一声,都愣了。
银衫少年终究还是一个大孩子,他看了瘦小道人的可怜。忘了自身立在什么所在,竟忍不住失声笑了。
笑声方自出口,殿内几人,几乎是同时大喝问:“什么人?”
大喝声中,人影连闪,嗖嗖连声,竟由殿内纵出来僧道男女,共有十一人之多。
银衫少年这时才发现方才那些人中,尚有一个歪嘴斜眼黑汉,一个矮胖痴呆姑娘。以及一个憨傻小子。
僧道人众一见檐下的银杉少年,不禁同时一愣。他们似乎没想到竟是一个丰神俊逸,意态轩昂的美少年。
脸有刀疤的汉子首先沉声问:“何方小子前来偷窥,难道你不怕死吗?”
银衫少年本来俊面含笑觉得有趣,这时一听,不由剔眉沉声道:“口出不逊就该打嘴,你们能来,少爷为何来不得?”
僧道人众听得一愣,彼此对看一眼,似乎在说:这是那里来的温小子,真的不想活了?
脸有刀疤的大汉晒然一笑说:“老子口出不逊,你打老子嘴,你前来偷窥,老子要扭断你的腿。”
说罢,满面杀气的迳向银杉少年身前走去。
穿花衣的麻面姑娘一见,伸手拦住了刀疤大汉,同时沉声道:“且慢,让我来盘盘他的底。”
刀疤大汉被拦得一愣,立在麻面姑娘身右的秃子青年,却酸溜溜的讥声说:“有意思,发誓一辈子不嫁人的一枝花,看样子八成要毁誓变志啦!”麻面姑娘一听,雪白的麻脸蛋上也不禁升上两片红霞,纤手一扬,反臂打向秃子的面颊,同时,骂道:“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麻面姑娘出手如电,秃子青年身形如烟,就在麻面姑娘反臂拍出的同时,秃子已疾身闪开了。银衫少年看得一呆,他的确没想到,不但麻面姑娘的掌式玄奥,就是秃子的身法也极高超,看来,这十一个僧道男女,可能都是大有来历的人物。心念间,其余九人早已掀起一阵哈哈大笑,麻面姑娘一掌落空,似乎并不在意,转身望着银衫少年,含笑娇声问:“喂,你这位小兄弟贵姓呀?大雨天的,干么跑到这破庙里来?“银衫少年摘未答活。歪嘴黑汉已自语似的讥声说:“简直是废话,大雨的天当然是来避雨喽,这还用问吗!”
话声甫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铁拐老人早已注意到银衫少年手中的玉骨摺扇,是以,首先敛笑道:“殿外雨大,大家进去啦,这少年的底细我知道!”
说罢,转身就要走进殿内。
银衫少年冷冷一笑,说:“我却不信你知道我的身世来历。”
铁拐老人停身止步,正色问:“假若老夫知道呢?”
银衫少年根本无意和铁拐老人打赌,经此一问,顿时无一话可答了。
黄面妇人立即说:“铁拐刘如果说中了,干脆你小兄弟就入成们的伙!”麻面姑娘一听,立即望着黄面妇人阻止说:“这怎么可以呢,我们这伙人都是耗子过街,人人喊打的天杀才。
他怎么可以入我们的伙?”
话声甫落,独臂大汉已不高兴的说:“见面就他娘的掀底,何必硬往自己的鼻子上抹灰?
把他叫进去,有用处留着,没用处就把他干掉……”话未说完,铁拐老人已讥声说:“独臂虎,别尽在这里吹大话,你能在他于底下走过三招,老夫就任由你骑在身上!”如此—说,其余人等无不动容。俱都惊异的“噢”了一声,因此,也格外向银衫少年注意,独臂大汉哪里肯服气?立即暴燥的说:“刘老头,这话可是你说的?”铁拐老人正色问:“你可是不信老夫说的话,一定要打,”独臂大汉环眼一瞪说:“俺当然要打!”
铁拐老人晒然一笑说:“老夫保你三招之内趴在地上。”
说罢,向着银杉少年一招手,说:“外面雨大,到殿里打!”
于是;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一窝蜂似的冲进殿内。
银衫少年听了麻面女子的话。已经有了离去之意。如今,势成骑虎,风雨又大,只得跟着众人走进殿内。铁拐老人一见银杉少年走进殿来,立即郑重的说:“江少侠,向他们报个名吧!”银衫少年听得心头一震,断定铁拐老人果真知道他的家世来历,是以,向着光头和尚等人一拱手说:“在下江玉帆,世居……”
世居字刚刚出口,铁拐老人已阻止说:“够了,再说下去和大家就看不到热闹了。”
“独臂虎”一听,顿时大怒,怒目怒声说:“刘老头,你未免太小看俺独臂虎了。俺独臂虎,杀人无数,也会过不少有名人物,俺还没有认过栽,俺还没有服过输。”话未说宛,铁拐老人已插言说:“今天就叫你输得心服口回服!”“独臂虎”一听。只气得浑身微抖,眼布血丝,眉透杀气,用鞭一指银衫少年江玉帆,怒声说:“废话少说,姓江的,亮家伙吧!”银衫少年江玉帆,早已看出这些人俱是黑道上的亡命之徒,对付这些人,绝不能藏拙自谦讲求礼数,是以,冷冷一笑说:“设非著名高手,在下从不使用兵器!”如此一说,在场之人无不面色一沉,即使铁拐老人也显得有些不悦独臂虎哪里还能容忍,大喝一声:“看家伙!”江玉帆剑眉微剔,晒然一笑,等对方把式用老,衫袖微拂,跨步旋身,看似“脱袍让位”,实则似是而非。
“独臂虎”一见,心中大喜,一声冷哼,虎尾鞭立变“枯树盘根”,照准江玉帆的两腿卷去。
同时,暴喝一声:“倒下!”
但是,就在他暴喝的同时,江玉帆已以不可思议的玄奥身法,亮影一闪,噗咚一声,暴喝“倒下”的“独臂虎”竟应声趴在地上。
光头和尚等人一呆,铁拐老人口惊“啊”,江玉帆的武功身手显然较他想像的为厉害。
趴在地上的“独臂虎”愣愣的望着地面,似乎对他的趴下有些意外,一声不吭,挺身跃起,直向殿门扑去,人影连闪,暴鸣连声,光头和尚等人几乎是同时飞身纵向殿门,立即将扑出的独臂虎拦住,脸上有刀疤的大汉,首先沉声问:“你要去哪里?”
独臂虎一看眼前情势,似乎有些气馁,转首望着别处,沉声说:“俺要赶回老家去!”
高大健壮的黄面妇人说:“你忘了我们方才歃血宣的誓?”独臂虎沉声说:“俺独臂虎向各位保证,俺绝对会为各位守秘密!”
歪嘴黑汉冷冷一笑说:“你方才歃血时咒的誓都不算数,你现在说的话以怎能叫俺相信?”
独臂虎一听,顿时无话可说了。
蓦见有些憨傻的年青人,一面比手划脚,嘴里一面,“嘿嘿啊啊”,先用手比个大圈圈,又向四个殿角指了一指,竖一竖大拇指,又摇了摇小指头,最后又摇头裂嘴扮苦脸,才算了事。汪玉帆这时才知道那个憨傻青年是人哑巴,但对他比手势,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只见光头和尚正色说:“是啊,你还不如哑巴会看情势,现在黑白两道的人物,都纷纷前来太湖,你现在一个人下山,岂不自找死路?”
江玉帆一听,这才明白方才哑巴青年比划的手势,大圆圈代表太湖,指指四个殿角,代表四面八方或各路,大小拇,指,可能是代表黑白两道或正邪人物的意思,摇头裂嘴扮苦脸自然是表示别自找死路。心念间,已见铁拐老人上前两步,拍着“独臂虎”的肩间,语重心长的说:“郭老弟,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瞩目当前武林,人心惶惶,浩劫将至,为苍生为自己,我们都应该作些有意义的事,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该为我们的儿孙造福,所以,我们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胡为,手起剑落人头飞,弄得天下无处没有仇敌。现在我们必须团结才能自保,一心才能做一番大事,哑巴说的不错,你现在一人下山是准死无活……”“独臂虎”听至此处,神色已趋缓和,不时心悦诚服的颔首应是。铁拐老人继续说:“你可知道,武当三剑,嵩阳二老,以及昆仑、长白等派,还有对我们一直没有好感的大武林世家,俱都派出大批精英弟子和高手,明察暗访,重镇设卡,想尽方法窥探咱们的行踪下落吗?”话未说完,正南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内力充沛的苍劲长啸!光头和尚等人神色一惊,纷纷凝神静听,同时,俱都以愤怒的目光望着江玉帆,对他的前来破庙,显然已起疑窦,江玉机听了苍劲长啸,心中同样的暗吃了一惊,因为啸声释然,直上霄汉,显然是一位武功不凡的年长高手,很可能是为牡丹杯而追来此地。江玉帆的神色有异,愈增光头和尚等人的怀疑,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松林中,突然也响起了一声清脆悠扬的长啸,似乎在和那声浑厚苍劲长啸互应联络。
由于啸声请脆,发啸之人显然是一位女子。根据啸声的嘹亮。发啸女子显然就在庙外的松林内。庙外的清脆啸声一起,光头和尚等人个个怒形于色,黑歪嘴大汉,首先冷冷一笑,低沉有力的切齿恨声说:“原来这小子是前来盯梢踩盘探消息的,嘿哼……
话未说完,秃子青年已怒声说:“是哪个豪门世家派来的爪牙,咱们先干了他再说!”
其余人等一听,厉声赞好,人影门处,已将银衫少年江至帆团团围住。银衫少年江玉帆,见团团围在四周的光头和尚等人,个个手控兵器,无一不面目狰恶,就是那个高大健壮的黄脸妇人,手横一对九环鬼头刀,脸上也充满了凶悍之气。
于是,微剔剑眉,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人影一闪,那个花衣麻面姑娘已挡在他的身前,同时怒声问:“你们要作什么?”麻面姑娘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看得其余人等,俱都一愣。
秃子青年两眼一瞪,凶光闪射,剔眉厉声说:“我们要杀了他灭口!”麻面姑娘也厉声说:”你怎的知道他是前来盯梢的?”刀疤汉子忿怒的一指殿外,说:“庙外的女子发啸,就是找他。”这时啸声已经停止了,但啸声的余音,仍在山中谷间缭响,麻面姑娘听了听啸声的余音,不以为然的说:“你们也未免太武断了,你们怎的知道庙外的女子是来找他的?”
岂知,立在麻面姑娘身后的江玉帆竟坦诚地颔首说:“不错,他们确是前来寻找在下的!”
麻面姑娘听得又惊又怒,脱口一声轻“啊”,回头既焦急又失望的望着江玉帆,似乎在说:你怎的这么傻。手横镔铁拐的老人,神色焦急,本来也想出面代江玉帆圆场,由于麻面姑娘的挺身而出。因而停止了,这时见江玉帆自动承认破庙外发啸的女子是他的同伙,不由气得只跺脚。秃子青年一晃手中的峨眉刺,厉声问:“一枝花,你闪不闪开?”麻面姑娘也怒目厉声说:“姑奶奶就是不闪开,你又怎样?”说话之间,举臂翻腕,呛啷一声,青光如电,背后的宝剑已撤出鞘外,青芒耀眼,剑气森寒,显然是一柄极为锋利的宝刃。高大黄面妇人一见,先向秃子青年挥了一个“稍待”的手势,这才望看麻面姑娘,开导似的沉声说:
“佟家妹子,不是老娘子不和你站在一起,他小子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护他作什么?”江玉帆立即沉声问:“我承认了什么?”黄面妇人立即怒声说:“你不是说庙外的女子是来找你的?”
江玉帆立即剔眉怒声说:“我可曾说他们是我的同伙?”如此一反问,黄面妇人和光头和尚等人俱都无话可答了。铁拐老人赶紧拦口问:“你是说,他们是由山外追你到此?”江玉帆淡淡地微一摇头道:“在下也没这么说。”铁拐老人听得一愣,不由有些生气地问:”
那你为何说是前来找你的?”
江玉帆正色说:“我只是说可能是来找我,不过,你们如果不愿和来人照面,你们可以避一避,由在下一个人来应付……”话未说完,瘦小道人又冷冷一笑,说:“小施主也未免太聪明了,贫道等如果遵照小施主的话去做,要想再维持这个场面可就难了。”
江玉帆一听,不由气极一笑,傲然沉声说:“莫说你们几人阻止不了在下,就是那紫衣女子一同在此,在下要走也休想拦得住我!”
刀疤汉子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好个无知小辈,话说得太狂了……”江玉帆鉴于紫衣少女的武功高绝,加之方才远处发啸老人内力充沛,也绝非泛泛泛之辈,而且,尚不知还有多少高手跟随。是以,不愿和这些凶煞人物轻易动手,怕的是一旦将紫衣少女等人引来,由于真力消耗过度,而失去致胜的机会,这时见刀疤汉子声色俱厉,知道动手已不可免,为了先发,是以,未待刀疤汉子话完,立即怒声说:“口出不应,该打嘴,方才饶你一次,这次饶你不得。”
得字出口,右掌已翻,只听“叭”的一声脆响,刀疤汉子应声一个踉跄,同时一声闷哼,左手本能地抚在左颊上,愣愣地东张西望,似乎有些莫明奇妙,怎的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但是,光头和尚等人却俱都面色大变,脱口惊呼道:“啊!遥空掌!”就在光头和尚等人脱口惊呼的同时,店外松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呼:“爹,快来,他可能躲在破庙里!”江玉帆听得心中一惊,知道紫衣少女等人就要进来了,是以,急声催促说:“发啸的紫衣女子就要进来了,他们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再向你们说一遍,如果你们不愿和他们照面,你们就到暗处去观看,由我自己一人来应付……”话声说完,被打了一个耳光的刀疤汉子,突然定过神来,不由气得猛的一跺脚,“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但是,就在他在叫方自出口的同时,站在他身旁的铁拐老人已伸手将他的大嘴捂住,同时催促说:“好,我们就到神龛后面避一避,他们已经进来了,不要因小失大,露了行踪!”
说话这间,提拉着刀疤大汉,急急向中央神龛后奔去。光头和尚等人,虽然个个是黑道著名的凶煞人物,每个人也都有独步武林的特殊功夫,但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同,加这江玉帆武功惊人,先打倒了独臂虎,又打倒刀痕大汉,又有铁拐老人从中圆场,麻面姑娘一枝花又不合作,真正一涌而上,也未必能沾到便宜。几人思想间,各自递了一个眼神,也纷纷向左右两座神龛后奔去。
也恰在此时,殿外已传来那女子清脆的声音说:“爹,大殿是完整的,他一定在里面!”
接着是一个低沉苍劲的声音说:“好,你先进去看看,不要轻易同他动手,看那小子轻功不俗,手下必然也有两下,把他叫出来,由爹我来收拾他。”
江玉帆一听,不由冷冷笑了,为了让光头和尚等看清楚,他仍立在原地,并没有迎出殿去。俗话说:山中多雷雨,来得快去得也疾,大雨不知何时停止了,可能就在方才老人发啸的时候,但是,大殿的飞檐上,雨水仍不停的“滴嗒滴嗒”的滴。
就在这时,殿门外纤形一闪,江玉帆和那个女子的目光头接触,两人都不由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飞身落在殿门外的,竟是一个上穿黄绫罗衫,下着长裙,腰束金丝莺带。佩着一柄绿鞘金穗剑的美丽少女。
黄衣少女年龄最多十六七岁,生得冰清玉润,秀美绝伦,柳眉凤目,琼鼻樱唇,娴静中透着英气,打量间,侧殿方向已传那个老人的苍劲声音问:“丫头,怎么了,看呆啦?”黄衣少女急忙一定心神,娇靥微微一红,转首望着侧殿方向。急声说:“爹,不是那个人!”
话声甫落,衣袂风响,殿门外人影一闪,已多了一个骨瘦如柴,发髯如银,手中拿着根蛇头杖的黑衣老人。
黑衣老人年纪至少七旬以上,黑黑的皮肤,满脸的皱纹。
一双大眼睛,在长而雪白的下垂眉毛下,冷焰闪射,炯炯逼人,他先看了一眼大殿中的三座神龛,接着又望着江玉帆一瞬不瞬。
江玉帆原以为是太湖堤岸上看到的紫衣少女,没想到竟是一个黄衣美丽少女,和一个看了吓人的阴森老人。
心念间,殿外的黑衣老人已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你们在这深山破庙里鬼祟集会,形迹可疑,非偷即盗,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江玉帆—听,顿时大怒,剑眉一剔,正待说什么时,黄衣少女已撒娇似的一跺小蛮靴,怒声埋怨道:“爹,您老人家怎能这么说法,您看他的衣着外貌,可像个歹徒吗?”
黑衣老人阴森的呼了一声,说:“他小子是不像,但他却将坏人窝留在大殿里。”
黄衣少女听得神色一呆,不由“噢”了一声,立即闪着秋水般的明眸,惊异地察看三座深垂黄幔的神龛后。
江玉帆早在老人发现神龛后有人时就已提高了警觉,他虽然不认识黑衣老人和黄衣少女,但他却断定他们父女两人必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其次,隐身神龛后的十一个僧道男女,个个都是黑道凶煞人物,但他们听了黑衣老人的叫声,竟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因而也证明了黑衣老人必是个黑白两道英豪,俱都忌惮三分的厉害人物。
心念未完,黑衣老人已命令似地沉声问:“小娃儿,还不叫那些人给老夫滚出来吗?”
江玉帆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而且,他平素也最看不惯那些倚老卖老的狂傲人物,这时见问,不由冷冷一笑说:“不错,神龛后面的确藏着有人,黑衣老人立即怒声问:“都是些什么人?”
江玉帆傲然沉声说:“是些什么人你没权过问。”黑衣老人听,不由气得须眉颤动,两眼如灯,仰面一声大笑,声震殿瓦,同时笑声说:“老夫不但有权过问、我还有权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心……”
话未说完,黄衣少女已赞眉怒声说:“爹,看您说的那么怕人,”说话之间,神情委屈,尚以羞涩的目光偷看了一眼江玉帆;黑衣老人,又自顾自恨声说:“哼,这小于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顶撞我老人家!”黄衣少女趁机望着剑眉微剔,朗目如星,丹唇晒着冷笑的江玉帆,柔声问:“喂,你贵姓呀?是哪一武林世家?”
江玉帆虽然觉得黄衣少女美丽可人,出言和气,但他却看不贯口出大言,要吃人心的黑衣老人。
是以,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说:“要想知道别人的身世,起码要先让人家知道自己的来历。”黄衣少女一听,顿时娇靥通红,不由神情尴尬的低下了头。
黑衣老人那里还能容忍,不由厉喝一声:“好个无知小辈,居然敢讽讥老夫的宝贝女儿?”
大喝声中。举起手中蛇头杖。作势就欲扑过来。
江玉帆早已蓄势以待,一见黑衣老人疾举蛇头杖,也急在袖中退出了玉骨精扇,“刷”
的一声张开了。
黄衣少女一见玉骨精扇,惊得脱口急呼:“爹,快放下,打不得呀!”说话之间,伸臂相拦,急忙将黑衣老人高高举起的蛇头杖按了下来。
黑衣老人被拦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丫头,为什么不能打?”黄衣少女见问。尚未答话。甜美娇丽的粉面先红了,急忙将樱口凑近黑衣老人的耳畔,竟悄声说起秘密话来。
江玉帆看得剑眉微蹙。迷惑不解,闹不清黄衣少女何以要如此神秘?但他却看得出,黑衣老人对他这位娇美娴静的女儿,十分疼爱。
心念间,只见黑衣老人眼珠上翻,啊哦有声。不停的点头,同时,在他阴森的老脸上,还挤出一丝笑容。
黑衣老人听罢,立即望着黄衣少女,兴奋地问:“丫头,你没看错?”黄衣少女仍有些羞意的说:“怎么会呢?”
黑衣老人兴奋的用杖一捣地面,笑着说:“丫头,你不是早就要和他比划比划吗?”黄衣少女粉面上的红云一直未褪,这时一听,更红了,她不禁有些忸怩的低声说:“爹,要是把他打输了呢?”黑衣老人毫不在意地正色说:“那不更好吗?你娘在他娘面前讲起话来也神气些呀!”黄衣少女似乎深觉有理,含着娇羞甜笑点了点头。江玉帆并不是傻子,听了他们父女的对话,断定他们必是与他江家有渊源的人物。有鉴于此,他不得不收敛一些傲态,免得回去受到父母的训斥,所幸对方一直没有报出来历姓氏,他也就乐得跟他们装糊涂。心念间,黑衣老人突然又阴沉着老脸沉声问:“小娃儿跟老夫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江玉帆闹不清他指的是什么话,不由迷惑地问:“听到了什么?”黑衣老人举起手中蛇头杖,猛的一指殿内神龛,怒声说:“叫神龛后的人统统给老夫滚出来。”江玉帆本来想将态度放缓和些,这时一见黑衣老人的神气,简直是不可理喻,因而,强自按下去的怒火,再度升起来,不由也怒声说:“凭什么都给你滚出来?”黑衣老人立即挥动着手中蛇头杖,怒声说:“就凭老夫手中的乌金蛇头杖。”江玉帆冷冷一笑说:“只要你能由我的身边过得去……”话未说完,黑衣老人已仰面一声哈哈厉笑说:“杀鸡焉用牛刀?老夫岂肯落个以大欺小?”说罢,转首望着黄衣少女,沉声说:“丫头,去,把他小子给我点倒。”少女一改方才的和善态度,竟恭声应了个是,未见他如何作势,飞身已进了大殿。
紧接着,脚踏子午,姿态曼妙的一福,沉声说:“请少侠赐招!”江玉帆一见黄衣少女的飘逸身法,知道她的掌法必也玄机,但他依然冷冷一笑道:“姑娘的身法虽然曼妙,但说能将在了点倒,这话就有些欠考虑了!”
黄衣少女被说得娇靥一红,不禁有些生气的问:“若是将你点倒了呢?”江玉帆傲然一笑说:“莫说将在下点倒,就是触及在下的衣衫袖角,在下转身就走,绝不干预贤父女的闲事!”
黄衣少女一听,沉声喝“好”,纤纤玉掌一抖,就待欺身一发招。
江玉帆一见,脱口沉声道:“且慢!”
黄衣少女闻声刹住身势,宛如秋水般的明目,一瞬不瞬望着江玉帆,等候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立在殿门口的黑衣老人,却沉声问:“小子,什么事?”江玉帆转首望着黑衣老人,问:“若是在下将令媛点倒了又该如何?”黑衣老人毫不迟疑地正色说:“老夫自然也转身就走。”
江玉帆欣然赞“好”,转首望着黄衣少女,拱手道:“请发招!”说罢,顺势将寒玉扇隐在袖内。
黄衣少女一见,也不答话,一声娇叱,飞身前扑,一式“群蝶翩飞”,双掌一飞,幻起一片掌影,分向江玉帆的双肩和面门拍去。
江玉帆晒然冷笑,朗目如星,脚下略微移动。双掌齐出,看来十分轻灵,竟以两手的中食拇三指,去捏拿一片掌影中的两个掌影。
黄衣少女似乎吃了一惊。身形一旋,其快如电,双掌疾收,立即变拍为切。
但是,就在黄衣少女旋身收掌的同时,江玉帆已掌随敌走,如指点向少女的肋肩,指法准确,其快如电。
黄衣少女再度一惊,不由脱口娇呼。娇躯一俯,疾演“沉鱼落雁”堪堪躲过江玉帆点出的一指。
黑衣老人目光犀利,立即看出来江玉帆完全用的是以静制动,以实击虚,而且,施展的是“塞上姥姥”昔年称霸武林的散花手,专门克制那些快速幻象身法,照这样下去,不出十招,爱女必被江玉帆点倒。
是以,心中一急,不自觉地脱口大喝道:“玲儿退下来!”
但是,就在黑衣老人大喝的同时,江玉帆已在黄衣少女的玉腕上,轻巧地捏了一下。
黄衣少女芳心一惊,脱口娇呼,飞身退至殿门下,娇靥通红,直达耳后,右手尚不停的在左腕上揉。
黑衣老人看得面色一惊,大惊失色,不由震惊的颤声问:“玲儿,怎么样?”
黄衣少女自小娇生惯养,双亲百般痛爱,而且,与人动手,向来不败,如今,被自己心恋已久的檀郎摸了一下玉手,羞多于怒,恨少于爱,芳心“卜卜”乱跳,激动兴奋的已说不出话来。
黑衣老人一见,误以为爱女受了重伤,不由厉喝一声:“老夫与你小子拼了!”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蛇头杖照准江玉帆的天灵猛砸下去。
黄衣少女,花容失色,不由惊得脱口急呼道:“爹回来!”任她娇呼阻止的快,黑衣老人的蛇头杖业已雷霆万钧之队已砸到了江玉帆的当头上。江玉帆既然知道对方父女与他家有渊源,当然不会出手伤了黄衣少女,而他对黄衣少女也的确有几分见喜,但他这位黑衣老人,却没有一丝好感,决心刹刹他的傲气。
黑衣老人一杖打下,金杖未到先有一股巨大潜力,心中一惊,急取褶扇,身形一闪,玉扇“刷”声张开,一式飞向杭云,挟着一阵吸骨冷焰,拦腰向黑衣老人切去。
黑衣老人没想到江玉帆的身法如此敏捷,正待变打为扫,一股砭骨寒气已经袭到,心中一惊,飞身暴退,同时,厉声说:“好小子,居然用你外婆的‘寒魄神功’来对付老夫我!”
话声甫落,纤影一闪,黄衣少女已到了黑衣老人的身边,同时,撒娇似的举起玉腕,笑着说:
“爹,您看,不痛不痒,也没红肿嘛!”
黑衣老人略微看了一眼黄衣少女的玉腕,怒声说:“丫头,他爹算帐去!”
说罢转身,当先纵出殿门,黑影一闪,顿时不见,黄衣少女幽怨的看了一眼神色暗透焦急的江玉帆,也急忙飞出大殿。就在院中的荒草上,以‘海燕掠水’的绝妙身法,足尖一上点,直飞庙外。
江玉帆愣愣地望着殿外,心中不禁有些懊悔,何必逞一时之快,得罪了与家人有渊源的人物?
心念间,光头和尚等人已分别由三座神龛后跃下来,很明显的,每个人的脸上余悸仍在。
方才动手吃亏的刀疤汉和“独臂虎”,已没有了忿懑之色,默默的跟着大家走过来,铁拐老人首先哈哈一笑,抱拳感激的说:“江少侠,多谢你了,没想到今天这么巧,竟然碰到了这个老魔头!”江玉帆听得一愣,不由急声问:“什么?老魔头?”
瘦小道人一笑说:“怎么?少侠不认识那老鬼?”
江玉帆迷惑的摇摇头说:“在下不认识。”秃子青年有些紧张的笑着说:“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洪泽湖老湖主‘金杖追魂’阮公亮呀,我‘小牛山’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他这个老家伙了!“
歪嘴黑汉也接口说:“俺他娘的还不是除了阎王老子就是他了”
江玉帆微蹙剑眉,“噢”了一声,说:“他真的这么厉害?”
黄面妇人正色说:“少侠你还不知道,当今武林中黑白两道上,一提起金杖追魂阮公亮没有人不怕的,倒不是怕他的杖法出神人化。而是怕他蛇头杖里喷出来的毒水……”江玉帆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说:“什么?毒水?”
“独臂虎”这时也忿忿的说:“这老小子毒水可他娘的真厉害,只要你被他喷上那么一星点,一眨眼的工夫,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江玉帆心中一惊,不自觉的说:“难怪你们这么怕他!”
话声甫落,歪嘴黑汉突然一声凄厉大笑,同时忿怒的说;“我们这么些人还会怕他吗?
实在说今在的机会太好了,我们几番想冲出来,都被铁拐刘老头儿给阻止了?”
江玉帆不由迷惑的问:“那又是为什么?”
光头和尚环眼一瞪,有些懊恼的说:“我们还不是为了小施主你吗!”
江玉帆再度迷惑的问:“什么?为我?”
瘦小道人正色解释说:“可不是吗?方才我们十一人一涌而上,岂不就将那老小子解决了吗,也为我们除了一个心腹大患。”江玉帆听得剑眉微蹙,有些不高兴的问:“你们方才不是说他的毒厉害吗?”
刀疤汉子突然怒声插言说:“就算他老小子的毒液厉害,也只能咬死我们两个三个,万一波及你,那时可就不得了!”江玉帆虽然不明白刀疤汉子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他直觉的判断,可能是为了父亲和八位母亲,个个都是心肠仁慈,艺极超凡的高手之故。
但他却茫然不解的问:“说也奇怪,‘金杖追魂’阮公亮,方才为什么没用毒液喷我?”
一直嘟着小嘴不高兴的麻面姑娘一枝花,突然颇含妒意的说:“喷了你,他的宝贝女儿岂不要投河上吊了!”
江玉帆迷惑的“噢”了一声,闹不清麻面姑娘‘一枝花’话中真正用意,正待说什么,铁拐刘老头,已有意岔开话题的哈哈一笑说:“说也奇怪,阮公亮这老儿谁也不怕,就是怕老婆,谁的话也不听,只有他女儿的话他肯听。”歪嘴黑汉在旁哼了一声,轻蔑的说:“他老小子还不是早年占据了洪泽湖,后来改邪归正当了湖主,其实,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比俺高明。”江玉帆在旁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这十一个僧道男女在此深山集会的事,听铁拐老人对“独臂虎”说话的口气,有结伙成帮,与各大门派称霸争雄之意,果真如此,武林即将掀起的浩劫,可能就由他们几人掀起。
心念及此,觉得如不及时阻止疏导,一旦让这些亡命之徒成了帮,结了伙,势必把一个平静多年的江湖,搞得乌烟瘴气,天翻地复。
于是,故意以恍悟的口吻道:“噢,方才你们几位在此集会,可是……”
话未说完,铁拐老人已抢先笑着说:“我们在此答联对。”
江玉帆故意笑着问:“是什么对联?”
光头和尚立即接口说:“喏,在这里。”
说罢转身,急步向中央神龛前走去。
其余人等一看,俱都神情一愣,只有瘦小道人的老脸红了,知道秘密被光头和尚发现了。”
只见光头和尚走到神龛前,伸手一指褪了色的高幔说:“大家请过来着,就在这里。”
众人一听,簇拥着江玉帆,俱都神情迷惑的向神龛前急步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大家一看,这才发现褪色黄幔的一角上,竟有一行也褪了色的潦草小字。
江玉帆定晴一看,只见上面的小字是:“抓抓痒痒,痒痒抓抓,不抓不痒,不痒不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
江玉帆看罢,不自觉的哑然笑了,因为他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其余几人却指着瘦小道人嚷着说:“好个老杂毛,怪不得你自己也对不上来呢,原来是在这儿看到的呀!”
瘦小道人深知众怒难犯,慌得赶紧摇手解释说:“贫道早就知道这个上联了,绝不是先看了黄幔上的字才给你们对,你们如果不信,我愿向祖师爷宣誓起。
歪嘴黑汉突然“呸”了一声。大声说:“咒你被打入十九层地狱!”
独臂虎一指黄幔上的字迹,有些生气的说:“这哪里像是对联?简直是数来宝!”。
黄面妇人则冷冷的说:“哼,就是把教私塾的老先生找来,他也对不上来。”一直蹙眉沉思的江玉帆,听得心中一动,脱口兴奋的说:“有了!”话一出口,光头和尚等人同时一静,俱都惊异的望着江玉帆,齐声问:“少侠是说,你想起下联来了。”
江玉帆有些稚气未除的一笑,兴奋的说:“不错,你们大家听着!”他以抑扬顿挫,合仄压韵的声调,轻吟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生不死,不死不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呼声未落,所有的人都兴奋的跳起来,齐声嚷着说:“妙,妙,太妙了!”光头和尚非常懊恼的说:“我是庙里的和尚,讲究的是轮回超生,我怎的就没有想到生死这个问题呢?”
歪嘴黑汉则踩着脚兴奋的赞声说:“简直妙极了,人生百岁终要死。死了才能去超生呀,先出娘胎的当然先死,先死的,当然去投胎了!”
说罢,俱都哈哈笑了,就是一直不讲话的傻姑娘和哑巴,也都哈哈笑了。铁拐老人却在一旁蹙眉自语说:“这直是神明的意旨。上苍的安排……”光头各尚等人听得一愣。接着恍然似有所悟的欢声说:“对,这是上苍的意旨,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说话之间,一涌而上,不由分说,推拉着江玉帆就到了神龛前。
江玉帆被推拉得怒火倏起,不由大喝一声:“闪开闪开;别拉拉扯扯的!”
大喝声中,双手一分,竟将光头和尚等人踉踉跄跄的挥开了。
光头和尚等人急忙刹住后退身,对江玉帆具有如此惊人神力俱都愣了,纷纷肃静的立在原地。
铁拐老人立即望着众人沉声呵叱说:“你们了太张狂无理了,大家虽然兴奋,但对待一致尊敬的盟主,怎可失礼忘形,拉拉扯扯?”
江玉机一听,立即望着铁拐老人,急声问:“你说什么?盟主?”
麻面姑娘“一枝花”,立即喜形于色的解释说:“因为你方才巧妙的对上了下联……。”
江玉帆立即不以为意的一指黄面妇人,蹄笑皆非的说:“这算得什么?是这位大嫂方才提到了教私塾的先生,我才联想到‘先生和先死’的问题……”
话未说完,高大黄面妇人女兴奋的尖叫一声,笑着说:“太好了,是俺提示给盟主的,俺是有功之人,俺应该被派任为刑堂堂主。”
说话之间,争步向前,竟喜攸攸的站在江玉帆的身边。
刀疤、歪嘴,秃子青年三人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同时怒声说:“臭婆娘滚过来,你凭什么当刑堂堂主?”说话之间,三人同时向前伸手就要去拉黄面妇人,黄面妇人身形一闪,大眼圆睁,哗啦啦撤出了一对九环鬼头刀,一剔浓眉,厉声说:“老娘就凭这个!”
歪嘴大汉一见,也剔眉厉声说:“你凭那个,俺也凭这个!”麻面姑娘一枝花也呛的一声撤出青虹剑,怒声说:“怎么?你们男人多是不是?”铁拐老人一见,立即沉声大喝道:
“住手,你们当着盟主的面,成何体统?难道真的想当一辈子吃屡狗不成?”光头各尚也在那里煞有介事的宣了声佛号,忿忿的说:“阿弥陀佛,盟还没结,帮也没立,歃血的兄弟已先争名夺利,还谈什么大家同心,建基创业,愿吾佛慈悲,快把我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经过铁拐老人的喝止和尚的念佛,争吵的几人脸上都有了悔意,纷纷低头收起武器。
铁拐老人刘老头儿,继续沉声说:“午前咱们是怎么决定的?在去湖滨山庄前,务必公推出一位盟主来……”
“独臂虎”恨恨的说:“我们不是去,是要闯!”
江玉帆剑眉一整,立即关切的问:“诸位可是为了湖滨山庄老庄主‘多臂瘟神’邓天愚,派人是散播谣言,以‘巨阙剑’在太湖出现为何,诱天下英豪前来的事?”
铁别老头等人一听,不由齐声惊异的问:“怎么?盟主也知道这件秘闻?”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在下不但知道,而且是专程为此前来!”
光头和尚等人一听,不由同时欢声说:“这真是太好了,少侠不但是我们的盟主,而且还和我们志同道合……”
话未说完,江玉帆以恍然的口吻,正色说:“噢,请诸位不要再称呼在下盟主!”
歪嘴黑汉突然沉声问:“为什么?是因为我们都是满手血腥的亡命之徒,还是为了你是八大武林世家的首户,‘九宫堡’的少堡主,羞于和我们为伍?”
江玉帆正待有所解释,刀疤大汉也在旁忿忿的接口说:“俺铜人判官丁二煞,虽然杀了不少人,但俺所杀的都是黑道上的凶残恶毒之徒,白道上沽名钓誉之辈,盟主不信。俺可以背出那些人的名字来给您听听……”话未说完,秃子青年也忿忿的说:“我小牛山,最恨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一见我的头上没头发,就冷讽势嘲,害得我直到现在还计不到老婆!”
说完,又举手一指麻面姑娘“一枝花”,继续谈:“就拿‘一枝花’佟姑娘来说吧,站在远处看,谁不赞她长得闭月羞花……”
“一枝花”被说得满面通红。不由讥声说:“姑娘的事不要你多嘴!”
光头和尚也理直气壮的诉苦说:“我和尚‘悟空’,虽然和齐天大圣用的是同一个法名,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命却完全不同,他在天上可以吃仙桃,饮琼浆,我这个‘悟空’在凡间喝点酒,吃点肉都不成,还得落个‘酒肉和尚’的名号。”
话未说完,大家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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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斗万艳杯 第 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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