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咒 四、何神父死抱大皮箱不放

  无名咒--四、何神父死抱大皮箱不放
  四、何神父死抱大皮箱不放
  当我发现黑影是一名年老的神父时,他已经扶着假石山的一角,跪在圣母像的面前。地上的射灯照到他满是皱纹的苍白脸庞,在雾夜中相当骇人。
  不过,令我感到讶异的,并非老神父脸上突然浮现的神经质表情,而是放在他身旁的一具大皮箱。
  跪在圣母像前祷告的,难道就是老兵们口中的何若望神父?他明明在教堂后面的寝室中休息的,又怎会来到庭院的圣像下,面露痛苦之极的仟悔神情?
  更令好奇的是那个残旧皮箱,它绝不会是什么公文箱,因为实在太大,反而像远行用的旅行皮箱。迷雾飘过花园小塘,袭向老神父进行祷告的地方。饥饿的感觉,战胜我天生的强烈好奇心,催促我尽快跑到山脚,赶在面店关门前,吃两碗一灯大师形容为全城最美味排骨面。当然踏出小教堂花园之际,原先跪在圣母像前的老神父,已经不知所踪,就像被浓雾吞噬了似的。
  我果然有口福,赶得及在山城码头前的面店,享受到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拉面,上面盖着两块炸得甘香松脆的排骨,早就把刚才碰见的怪神父忘掉。面店的老板是一位带着四川口音的老兵,原来是一名师长,英雄落难,南来之后就靠卖排骨面维生。
  连尽两大碗面,我翻起风楼的衣领,步出那一间简陋的面店。浓雾把码头前的栈桥完全掩盖,根本就看不见前面停泊的街渡。
  远处传来雾笛声。
  我站在码头前,担心街渡可能会因浓雾而停航。直到我看见栈桥尽处,雾中透出微弱的灯火,才比较肯定待渡的服务仍未中止。
  船舱里已坐满不少乘客,看来快要启航了。
  我急步走过两旁插满国旗的栈桥,跳下停泊在码头旁那艘两层高的街渡。
  我又再经过一群谈论着今天示威的乘客,来到船尾,在甲板上眺望灯火阑珊的山城。又或者说得现实一点,悼念即将消失的另类要塞。
  一名看来又是老兵,并带着湖北口音的水手,走到我的身旁,一边哼着行军小调,一边满怀感触地说:“过多三两个月,这艘街渡恐怕亦被拆成废铁了。”
  我眼见他拿起甲板上一捆粗的麻绳,返回驾驶舱之际,船上的汽笛声响起,古老的街渡在沉重的引擎声中,徐徐驶离历史遗忘的山城。
  忽然,栈桥之上传来一把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慢着!慢着!”
  在栈桥的微弱灯光下,我发现一个提着大皮箱的黑影,正蹒跚地走近码头的石级。他可不是别人,竟然是我在山上小教堂中遇见的年老神父。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怀有比常人强烈的好奇心。他是否抱恙的何若望神父,已经再没关系,单是一名住在山城教堂中的神父,半夜三更提着大皮箱,赶乘晚上的街渡往市区,就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何神父?”水手停止哼着的小调,大叫:“停船!停船!”驾驶舱中叼着烟斗的老舵手,亦探头出来道:“何神父?”说话中充满难以置信的语气。
  街渡向后倒退,何神父携着大皮箱,像疯了似的走下码头的石级。“递给我。”我伸手表示替他先拿着那具大皮箱。谁知他才听到我的说话,竟然后退两步,几乎被石级绊倒。
  只见他双手紧抱住大皮箱,就好像里面塞满美钞还是珠宝似的,盖在胸前紧紧不放。其余两名水手已跳到石级之上,搀扶他登上街渡。
  就在何神父死抱着大皮箱,踏到甲板上时,站在我身旁的一对中年夫妇,竟低头耳语:“听说何神父在这里居住了五十年,从未踏出过山城半步的?”
  我下意识望向那名男子,对方好像知道我听到他说话似的,不断点头:“真的,我今年五十岁,在这山城出生长大,娶妻生子,从未见过神父乘坐街渡。”并将座位让给仍然喘着气的老人家。
  倘若我刚才不是听到该名男子的说话,恐怕抓穿脑袋,也猜不透船舱中每一个人都向何神父投以怪目光的原因。
  街渡再次驶离散布着零星灯火的山城,航行于浓雾弥温的海峡。我的目光亦跟其余的乘客一样,暗中投到何神父的身上。只见他还是神经质的抱着那具大皮箱,坐在船舱一角,口中念念有词,这一种表现实在耐人寻味。
  一位五十年来足不出户的老神父,为何要在一个雾夜,逃离山上的小教堂,答案可以有上百个。至于他怀中抱着那大皮箱,究竟藏着些什么,答案恐怕会更多。在整个航程中,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因此虽然是五十五分钟的航程,就越是觉得又长又闷。我不断对自己说,只要一踏足码头,跳上泊在路边的吉普车,温哥华的三文鱼刺身和象拔蚌,就随时在太平洋的另一边等着我。切勿好管闲事,到头来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由于大雾的关系,航程比较平常延迟大约十分。两名水手首先协助何神父登岸,而尾随的搭客则热心的追问老人家,是否需要送他一程。奇怪的是,何神父却极不领情,只是坚持跟部分街坊走到计程车站,排队乘车出市区。
  浓雾中发生交通意外
  我把玩着车匙,走近停泊在码头旁的新闻采访车之际,街坊已让何神父坐上第一部计程车,驶离这个被浓雾包围的郊区。
  码头一带的昏黄街灯,在浓雾中好像从天外飞来地球的不明飞行物体。我跳上吉普车驾驶座,扭开收音机,准备收听日本东京的天气预报。前往加拿大温哥华的旅程中,我计划停留在东京两天,往横滨探望一位名叫田梦子的脑科学家,她亦是我一位朋友的太太。
  去年,从另一位朋友口中,才知道发生在梦子和丈夫解剑身上的传奇经历。我后来更将她俩在非洲卢旺达的荡气回肠往事,写成一本名叫《星际烈火》的小说。
  卢旺达惨绝人性大屠杀爆发一周年,那地区又再卷起另一起腥风血雨,必定唤起梦子痛苦的回忆,故此我便打算中途逗留日本横滨两天,探望这位常常爱在山下公园散步的女教授。
  “台北,薄雾;东京,微雨……”我一边驾着车,一边听着广播,幻想着细雨下的横滨海旁,心情反而是出奇的轻松。
  由于大雾的缘故,我绝不敢开快车,一宜保持着颇慢的速度,在郊区的狭窄公路前进。就在我把持着方向盘,拐过一个急弯的时候,竟看见一辆计程车撞倒路旁一株大树,车头部分严重损毁,并且搁在山坡的边缘,摇摇欲坠。我不敢夸口说驾驶技术了得,但胜在反应算快,连忙扭动方向盘,否则必撞向失事的计程车,甚至两辆汽车齐齐坠下山坡。
  我猛力踏下油门,紧急煞掣,跳下吉普车,奔向几乎已撞成废铁的计程车,发觉里面正传出微弱的呻吟声。走近车头一着,司机被夹在驾驶座之中,重伤昏迷,而后座的乘客,正是血流披面的何神父。
  我利用无线电话报警之后,企图先救出计程车的司机,奈何对方已被一堆废铁夹着,动弹不得,我只有转而将何神父扶出车外。
  谁知才把他的身体移离计程车后座,整辆计程车竟突然倾前,几乎就此掉下山坡。鲜血从额角涌出的何神父,疯了似的想飞扑到车厢中,拿回残旧的大皮箱,幸而我双手将他抱紧,才不致被他发狂的冲力把这辆失事计程车推上深谷。
  “我替你拿。”我神色慌张的何神父道。
  “谢谢你,年青人。”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那具被夹在半掩车门中的大皮箱。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车门前,准备用快而准的动作,提起大皮箱。就在我的右手正伸向皮箱挽手时,大脑突然收到讯号,连忙的把手缩回,原因是我想到可怕的后果。
  “我的皮箱——”何神父又再冲前,扑向大皮箱,他将我一推,竟然被他无情的冲力,双双撞倒在路上。
  “司机还在车子里。”我按着何神父说:“任何的移动,都有可能令整辆车坠下深谷。”
  “那就更加要拿——”何神父猛力把我一推,整个人再次扑向计程车。我转身伸出双手,抱着他的右脚,令到老人家倒在地上。可是他仍伏在马路不停向爬,誓要抬回车间夹着的大皮箱。
  “别阻止我!”何神父大叫,双手乱抓,而我则拼命捉住他右腿,叫道:“你太自私了!车中还有另一个人!”
  前往警署录取口供
  远处传来刺耳的警号,浓雾中出现蓝色和橙红色的间灯。两名骑着电单车的巡警,已驶到我们的面前。其中一名警员跳下电车大叫:“你们在干什么?”两人迅速奔前,将我们分开。
  何神父仍不断挣扎,想扑过去取大皮箱。
  “是你报警的?’巡警放开我,盯着我腰间的无线电话:“救护车很快就会到。”接着走近计程车的车头,发现被夹在座位中的司机,便冲到电单车旁,用无线电对讲机通知警队,加派消防员到场,协助拯救工作。
  在另一名巡警的劝喻下,何神父开始平静下来,甚至肯坐在地上,让人替他止血。我向警员交代发生的经过,而救护车的警号亦由远而近,尾随还有警车和两家报馆的采访车。
  两名记者连环拍下摇摇欲坠的计程车照片,便走到我的面前,竖起大拇指道:“又是比宇无名迟来一步,佩服佩服!”
  “佩服佩服?”我白了两名行家一眼,叹一口气,道:“是我报警的。”两人已急不及待,从袋中掏出记事簿,问我目击的经过。
  警方召来吊车,将失事计程车的位置固定,消防员就用电剪,弄开夹着司机的废铁,救出早已陷入昏迷的伤者。何神父趁着一片混乱,越过用长型胶纸围成的封锁线,冲到后座,一手夺回夹在车门边的大皮箱。
  目送救护车把重伤的计程车司机,以及情况普通的何神父送往医院后,我就驾着吉普车,尾随警车返警署录口供。真是冤家路窄,这宗车祸发生的地点,亦属于白励仁所管辖的警区范围,我竟然就在警署门外,跟这家伙碰个正着。
  “他犯了什么事?”白励仁操着半咸不淡的本地话,问下属说:“我立刻要详尽的报告。”
  我不等那名小唆罗回禀上司,已冷冷地答:“我是目击交通意外,来录取口供的模范市民。指挥官先生,请你让开!”
  白励仁闷哼一声,盯着我走进警署大堂,气得脸色由红转青,将脾气发泄到身旁的督察身上:“交通意外?什么交通意外?”
  录取完口供之后,我驾着吉普车驶出停车场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沉沉黑夜,就更是属于浓雾的世界。我警告自己要小心驾驶,否则随时会成为另一宗交通意外的主角。不过,潜意识却控制着我的思绪,甚至进一步控制着方向盘,使我驶往的,并非归家的路,而是另一条前往市立医院的公路。
  急症室中灯火通明,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气氛,都是那么紧张,令人透不过气。尾随救护车前来采访的几名行家,早已不知所踪,看来发觉这并非什么大新闻,就再没有兴趣追下去了。
  遇上最先抵达出事现场的巡警,他告诉我该名司机的情况已稳定下来,而何神父亦已接受急救,两人分别躺在急症的床上,等待安排入院手续。
  两名护士拉开绿色布帘,将计程车司机推出来,他看来仍然昏迷,口中虽然塞着氧气管,但却不停喃喃自语。在好奇心驱使下,我凑近他满是血渍的嘴边,可惜却未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其中一名男护士,狠狠的盯着我,将司机推上巨型的升降机。
  我耸一耸肩,扮一个鬼脸,准备转身之际,有人大力拍在我的肩头上,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名巡警。“记者先生,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司机说什么。”他倚在升降机旁,道:“他很后悔收下神父五百元的小账,答应对方在三十分钟内赶到机场。”
  忽然间,从另一个位于绿色布帘的角落中,传出一声尖叫,巡警与我连忙奔往那个位置时,布帘呼一声拉开,冲出一名神色慌张的女护士。
  何神父神秘失踪
  她的手中握着纱布,看来刚才是走进布帘后面,准备替躺在手术床上的病人包扎伤口。现在却指着一张宝床,对巡警说:“神父不见了!”她还未说完,我抬头望向这个靠墙角落的上方,是扇向上推开的方形窗子。
  何神父失踪了?
  巡警一边利用随身通讯器向警署报告,一边已奔出医院急症室外,寻找负伤的何神父踪影。
  另外两名驻守急诊室的警员,亦接报来一外面的停车场,加入搜索行列。我自不待言也协助搜索,甚至翻过市立医院后面的山坡,追寻老人家的下落。可是,行为古怪的神父,早已消失在弥漫着浓雾的黑夜中。
  翌日的早报一角,用极不显眼的篇幅,报道这宗发生在雾夜的车祸,亦有提及可神父在医院急症室失踪一事,警方正请神父与他们从速联络,协助调查。
  原来昨夜的浓雾,导致发生十多宗的车祸。最严重的一宗,是八辆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连环相撞。这一宗发生在郊区的小意外,根本不值一提。不过,何神父的古怪举止,却难以在我脑海中抹去。我盖上早报,把头移近客机的窗口,再次劝告自己要忘掉昨夜发生的事,痛痛快快在日本横滨玩两天,然后再转飞加拿大温哥华,舒舒服服地享受期待已久的消遥日子。
  被地底外星人绑架
  窗外是阳光烂灿的跑道,与昨夜曾经置身浓雾弥漫的晚上,好比天国与地狱。客机飞离机场的跑道,冲上万里晴空的时候,在加拿大西北地区的图腾港,道森集团所有高层人员正把目光集中在帐逢内的三幅荧光幕上。
  “情形比想像中顺利,”白熊麦斯走到一名拯救队队员的身旁,神色凝重:“开动热能探测器。”
  白熊拯救队利用三具搜索机械人,分别从三个不同的入口,进人蕴藏有钻石矿的深渊之中。
  经过整整八小时,其中两具搜索机械人已深人地底九百七十八尺,还差三百多尺,便抵达失去联络的“金刚钻A三”最后发出求救讯号的位置。三名白熊拯救队成员,双手都戴上一对特掣的手套,指尖与手背上面,连接着极精密的电线和零件,运用双手十指的动作,直接控制搜索机械人的一举一动。
  “放大,”白熊麦斯又走近另一名拯救队队员的身旁,命令下属将其中一部搜索机械人的摄像管画面放大:“这是什么东西?”
  荧光幕的画面不断放大,形成极之粗糙的微粒。在搜索机械人射灯照耀下,帐篷中的每一个人都看见在一列岩壁上,搁着一具闪着银光的物体。
  “地底的UFO?”白熊麦斯盯着荧光幕道:“是外星人留下的?”难道集团总裁梅丹老太太和总工程师尼克诺博士的失踪,是与外星人有关?他们被匿藏在地底的外星人绑架?
  “是‘红宝石B四’的部分残骸。”副总裁查理走近白熊麦斯道:“还记得我向你提及,另一部钻探机发生的意外吗?”
  “记得,”白熊麦斯眨动他的一双蓝眼睛,问道:“上次的意外,不是发生在一千八百尺下面的吗?”
  “不错。’喳理点头答道:“就在采矿工人乘坐逃生囊,返回地面后,还不到十分钟,出事地点突然发生异常的地壳震动,‘红宝石B四’登时爆炸,气流令高速钻机的碎片,散布在矿坑不同的位置。有时候碎片钩着其他钻探机的机身,遂带到你现在看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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