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黄屋 神秘的黄屋 1

  一 夜半呼叫
  这一年10月25日晨,巴黎的大报——《晨报》刊登一篇报道,记述了奥尔镇圣别布森林兰弟公馆丹格森私宅内发生了一件杀人未遂事件。昨夜,丹格森博土在私宅内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工作,睡在隔壁黄色房间里的奇璐小姐遭到不明身份者的袭击。据医生诊断,她受了重伤。经晨报记者采访丹格森家的老仆人杰克,所得消息如下:
  昨夜——即10月24日夜,杰克大叔曾和博土、小姐一起在研究所的实验室工作。这座研究所位于庭院深处,距公馆大约三百多米。
  时钟响过十二声后,奇璐德小姐向博士和杰克大叔道过晚安,便进了隔壁黄色的房间,接着便传来锁门、挂门栓的声音。每年天暖后,奇璐德小姐都从公馆搬到这黄屋居住。博士完全沉浸在实验中,这时,有几声令人心寒的猫嚎从外面传来,杰克大叔心中一颤。
  自从奇璐德小姐搬到黄屋之后,杰克大叔也搬到黄屋上面的亭子间住了。最近,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深受猫叫之苦。
  猫是阿迪努大婶养的,她是住在附近的一位算命人的老婆。
  杰克大叔打了一个冷颤,他感到胸闷,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时钟敲响了十二点半时,突然从房屋传来了凄厉的呼救声。
  “杀人啦!救命啦!杀人啦!”
  是奇璐德小姐绝望的呼叫,紧接着,是达、达两声枪响,随之是桌翻、凳倒、灯摔的声音。
  大惊失色的博士和杰克大叔冲向房屋,可是门里面反锁,任他们怎么推,怎么踹,那门纹丝不动。
  “救命!爸爸,救命!”
  室内传来奇璐德小姐断断续续、微弱而又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犯人肯定是从窗户进去的,我去看看。”杰克大叔说着向外跑去。
  房屋的窗户面对着原野,要去那里,必须出公馆大院,从外面绕过去。杰克大叔向大门跑去,半路碰到了闻枪声而来的看门人贝尔尼夫妇。他对他们简述了事情的经过,吩咐贝尔尼赶紧到博土身边去,自己和贝尔尼太太向院外跑去。可是跑到房屋窗前一看,窗上的铁栏栅没有任何异常,里面的百叶窗也关得好好的。这就是说,犯人没有从这里进出。杰克大叔急忙和贝尔尼太太一起返回研究所,博士和贝尔尼正在拼命的撬门,终于破门而入。
  一幅可怕的景象呈现在他们眼前,黄房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室内的家俱仅有一张大铁床,一个小桌子,一个床头柜,一个梳妆台,还有两把椅子。四人的目光首先落在奇璐德小姐身上,她身穿睡裙,倒在地上。室中桌翻凳倒,一看便知,小姐和犯人之间,无疑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格斗。
  也许奇璐德小姐是被人从床上拖到地上的,她全身是血,脖子上有深深的指甲印,右边的太阳穴处有伤,血还不住从那里流出来,滴在地上。
  杰克大叔和贝尔尼开始在房中搜索犯人,但是,这里根本没有犯人的影子。可是,墙上、门上留着男人的很大很大的血手印,地上掉着一条浸透了鲜血的手绢,还有一个很旧的贝雷帽。仔细看看,屋内的一边地上有男人的大脚印,一看便知,那人曾在这走来走去。
  黄屋的门窗无一不从里面锁得严严实实。犯人到底是从何处而入,又是从何处逃走的呢?真是鬼使神差,无法解释。在房间的角落,他们发现了杰克大叔的手枪。这支手枪本来是放在亭子间的桌子的抽屉里的。经检查子弹,知道打过两枪。
  案发后,警察仔细搜查了现场的墙壁、天棚、地面,并传讯了研究所的建筑师,查讯该所是否有暗道。
  以上是《晨报》的主要报导内容。那天清晨八点左右,我正躺在床上读着,忽然有一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原来是我的好友鲁雷达比。
  我和鲁雷达比相识时,他是一位初出茅庐的记者,而我,也刚刚成为一名律师。初识时,他刚满十六岁,圆圆的头象皮球一样,于是他的同事们给他起了个绰号“鲁雷达比”——意为“皮球小鬼”。他怎么如此年轻就成为一名新闻记者的呢?
  贝金大街曾发生过一起女子碎尸案。现场没有女子的左脚,警察四处搜寻、但没有找到。有一位少年却把这只左脚送到与晨报竞争的另一家大报——《时代》报的总编那里。这位少年是在警察们谁也没想到的塞纳河堤的下水道里发现那只左脚的。《时代》报的总编对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所表现出的超人的推理能力感到震惊。在《时代》报的社会版,登出了《碎尸案的左脚》一文后,总编向这位大有前途的少年侦探提出,录用他为编辑部的外勤记者。
  就这样,他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记者。
  从那时至今已整整两年,如今皮球小鬼已经十八岁。在记者同僚们中间,提起皮球小鬼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屡屡创造奇迹。而我与他的友谊,也与日俱增。正当这时,发生了神秘的“黄屋案件”。
  我见到鲁雷达比,当然与他谈起了这个案子。炒股日记www.ddgp.net
  我问他:“你怎么看这个黄屋案件的?”
  “怎么看,简直象魔鬼干的,阿迪努巫婆的那只猫干的,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案件。”
  “你不会真的相信这是魔鬼所为吧。”
  “当然,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穿墙走壁的闪手。说真的。我觉得杰克大叔挺可疑。现场不是有他的手枪吗?这就是证据,杰克大叔作案后,通过密道悄悄返回实验室,当然,这一切都要逃过丹格森博士的眼睛。”
  “警察们费了那么大的气力,也没找到秘密通道,黄屋之谜一定会越来越神,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引起我极大的兴趣。”
  “那么,我问你,凶手是怎样离开黄屋的?你能推断清楚吗?”我有些不高兴地反问道。
  “不,现在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敢说,那支手枪绝不是凶手使用的。”
  “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你认为门内上着锁,这一细节如何?”
  “这个嘛,倒没什么奇怪的。”
  “是吗?那么,挂门栓呢?”
  “门栓?”
  “是啊,在房间里锁了门之后,再加一层门栓,可见奇璐小姐是多么小心地防备着什么。……让我说,她一定是在怕着谁,非常非常地怕,以至于把杰克大叔的手枪拿到房中。然而她所惧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为了保护自己,和凶手进行了搏斗,结果是,她用枪打伤了凶手的手,证据是在墙上和门上都留下了凶手的血手印。也就是说,受伤后,凶手慌慌张张地寻找出口逃走。那时,奇璐德小姐也遭到凶手的致命一击,右额太阳穴处受了重伤。”
  “这就是说,奇璐德小姐身上的伤不是枪伤?”
  “我想不是。在那种场合,最合理的解释是奇璐德小姐向凶手开了枪。现在的问题是凶手使用的是什么凶器?我想或许是棍棒一类。”
  “无论如何,这些都不能解释凶手如何逃离黄屋这个谜。”我反驳道。
  “是的。”鲁雷达比边说边站起身来。“为了弄清楚,我正准备去一趟格兰弟公馆。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越和我一起去一趟?”
  “我?”
  “奇璐德小姐的未婚夫巴尔克教授正在格兰弟公馆,我希望你能够给我引见引见。”
  我过去给一位律师做秘书时,曾帮助巴尔克教授解决过一件民事案,和他很熟。教授今年四十岁,是索邦大学物理学数授,丹格森家的亲密朋友。巴尔克教授热恋着奇璐德小姐,多次向她求婚,最近,终于得到应允。奇璐德小姐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但依然是一位楚楚动人的美人儿。
  格兰弟公馆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古城堡之一。菲力蒲四世(l235年1314年的法国国王)时期建起的这座城堡坐落在森林的深处,丹格森父女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心一意地研究着开发未来的科学。
  博士是美国的国籍,曾长期定居费城,由于他的一篇题为《物质的分解》的出色论文,使他在全世界名声大震。十五年前,博士带女儿来到法国,买下了这座公馆。
  当时,这里已经许久没人居住了,到处是一片荒芜。那一年,奇璐德小姐刚满二十岁,生得光彩照人、称得上是个绝代佳人。可想而知,她使多少青年倾心动魂,可是,出人意外的是,这位小姐竟一直不肯结婚。她同父亲一起,深居在格兰弟公馆,十五年来,她不知拒绝了多少门亲事,她的全部热情,似乎都倾心于科学研究之中。他们之中却有一个一直热恋着她的,从未改变过初衷,他就是巴尔克教授。这次事件发生的两三周前,巴黎传着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奇璐德小姐终于被巴尔克教授强烈的爱情所感动,同意与他结婚了。
  我现在要找的就是这位教授。鲁雷达比和我来到了格兰弟公馆所在的森林,沿着长长的院墙走了一段之后,我们来到了铁栅大门前。门口有一个男人蹲在地上,正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我们走到他附近,他竟没有一点察觉。一会儿,他站起身来,死死地盯住自己的手掌,好象在检查着什么。
  鲁雷达比挥手示意我停下:“那桑正在工作,我们不要打扰他。”
  鲁雷达比十分尊敬这位有名的大侦探。尽管他只不过是巴黎警察局的一名侦探,可是他曾出色地侦破了已经毫无希望的造币局金条事件、国际银行盗窃案等。为此,他大出风头。这次“黄屋事件”案发时,他正在伦敦出差。警察局总监急急忙忙把他从伦敦召了回来。
  此时,那桑不住地看着自己右手中的怀表,好大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把怀表揣到衣袋里,捡起落在脚边的手杖,好象是十分失望似地耸了耸肩,他推开门,进到院内,当他转身给门上锁时,一抬头,这才发现了我和鲁雷达比。
  鲁雷达比摘下帽子,向这位名侦探致意。“请问,您是否知道巴尔克教授在不在公馆,这位是他的朋友——克雷尔,是巴黎的一名律师,他有事找巴尔克教授。”
  “问问看门人就会知道了。”鲁雷达比用手指了指看门人住的小屋。
  “很不凑巧,三十分钟之前,看门人夫妇双双被捕了。”
  “被捕了?”鲁雷达比高声叫起来,“这么说,凶手是看门人夫妇了?”
  那桑侦探耸耸肩:“即使不是,也有可能是同案犯。”
  “这么说,是您下命令,逮捕了他们?”
  “哪里的话,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呢?我相信这对夫妇与这个案子完全无关,并且……”
  “并且什么?”鲁雷达比十分有兴趣地问。
  “不,没有什么。”那桑侦探突然缄口不言了。
  “这么说,这个案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同案犯。”鲁雷达比小声说。
  那桑侦探认真地盯着年轻记者的脸说:“嗬,看来,你好象对这次事件有什么特殊的看法。可是,你还没有到公馆内去看一看。”
  一阵马车声从里面传来,那桑侦探转身看了看说:“你不是要见巴尔克教授吗?瞧,运气来了。”
  一辆双轮马车来到门前,巴尔克教授从车厢里伸出头,请那桑把大门打开。他还说,他要赶乘下一趟火车去巴黎,从这儿到车站,时间很紧张。这时,他忽然认出了我。在那桑开门时,巴尔克教授问我怎么在这么悲惨的时候来到这里。他满面悲痛,脸色发育。
  “玛璐德小姐身体怎样?不要紧吧!”我急忙问道。
  “大概没危险了。无论如何,她必须活下去。”巴尔克说道。
  “看来,我还是到那边去看看好。”那桑侦探说完,便一个人向公馆走去。
  也许是担心误火车,巴尔克教授皱起眉头,显得焦躁不安。
  我介绍说鲁雷达比是我的朋友,是一名记者。
  教授一听记者,更显出不快。
  “对不起,到埃皮纳勒车站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我失陪了。”他急急忙忙地说着,举起了马鞭。
  就在那一瞬间,鲁雷达比突然抓住缰绳,用力拽住马车,口中念念有词,朗诵出一些我全然听不懂的诗来:
  “牧师馆的美梦!
  花园的光辉!
  一切和回忆中一样!……”
  顷刻间,巴尔克教授的身体摇晃起来,本来就铁青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那对充满恐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鲁雷达比。他慌乱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你、你干什么?你!”他紧张地咽着唾沫,“我明白了。那么,走吧!”他呻吟着,转身返向公馆。鲁雷达比紧紧地抓着马缰,随他一同向公馆走去。
  二 幽灵出入之门
  不大一会儿功夫,我们便来到公馆。
  在古塔和路易十四年代改建的建筑之中,有一个近代建筑将全部建筑联结起来。正门就在这正中的近代建筑上。
  走近近处,有两名警察站在古塔的小门外,据说塔底层过去曾是监狱,如今成了仓库。看门人夫妇就监禁在这里。
  巴尔克教授带我们从正门进入公馆,参观了中间这部分近代建筑。
  鲁雷达比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巴尔克教授的身上移开。随着他的视线,我发现他一直注视着教授那两只带着手套的手。一会儿,我们来到一间摆设着古香古色家具的小客厅。巴尔克教授不慌不忙地转向鲁雷达比,不高兴地说:“好,听听你的重要问题吧。”
  鲁雷达比也表情冷淡地说:“我在提问之前,我想我们应该握握手。”
  “什么意思?你……”巴尔克教授不由自主地往身后退了一步。
  这时,我才明白,我的朋友怀疑巴尔克教授就是那个可恶的凶手,不料,教授慢慢地摘下手套,伸出手来。
  “这样,你满足了?”
  “不,还没有。”鲁雷达比摇摇头,转身对我说:“对不起,我想和教授单独谈谈。”
  我只好出去,焦急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鲁雷达比和巴尔克教授一起从馆里出来了。可是,怎么回事?就在刚才,他们二人还是那么不友好,这会儿,他们简直成了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
  “现在,我们就去那间黄屋怎么样,和我们一块儿去吗?”鲁雷达比笑咪咪地问我。“看来,今天一天都要麻烦你了,一会儿调查完那间黄房子,我们一起去吃午饭。饭后,我要给报社写稿子,尔后麻烦你帮我送到编辑部去行吗?”
  “当然。今晚,我准备住在这里。”
  我愣住了,鲁雷达比表情很认真,我扭头看看巴尔克教授,他的面色也很平静。
  我们路过古塔时,听到一男一女的抽泣声,无疑是看门夫妇的哭泣。
  “警察为什么逮捕他们?”鲁雷达比问巴尔克教授。
  “这也有我的责任。”巴尔克教授答道,“昨天,检察官来时,我对他说,研究所高大门很远,可是杰克大叔刚刚跑出研究所没多远,就遇上了看门人夫妇,算起来,那时距枪响不过两分钟时间。不管怎么说,听到枪声之后,换下睡衣,再跑出那么远的一段路,仅仅用两分钟时间是难以解释的。如果不是事先有准备的话,是不可能有这么快速度的。结果,检察官就把他们关起来了。”
  “噢,是这样。这事的确很奇怪。”鲁雷达比点点头。“两个人确实都换下了睡衣?”
  “没错,两个人穿得整整齐齐,贝尔尼甚至还穿上了皮靴。平时,他们夫妇是九点钟准时上床的,这么快穿戴好了,一定是事先有准备。当然,不能光凭这一点就断言贝尔尼夫妇是凶手。至少有同案犯的嫌疑,所以,我建议检察官将他们拘留了。”
  “可是,假如他们真的是同案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他们不应穿戴整齐。正相反,他们应该故意穿戴不整;或者,他们根本不跑出来,那样,他们就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了。”
  “那么,他们半夜在外面转悠什么呢?他们可以讲清楚嘛!”
  “也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这个原因没准和这案件有关。”我们说着,走向橡树园的深处,那里孤零零地有一座建筑,这就是我们要去的研究所。
  好奇特的一座建筑。一面白色的墙上看不到一个窗户,只有一个小门,宛如荒林深处的一座坟墓。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研究所的平面图,这图是鲁雷达比画的,在门口,有几级石台阶。
  鲁雷达比在台阶前站住了。
  “巴尔克教授,您认为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这很清楚,”教授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悲痛的愁云,“那个可恨的男人,一开始就想杀死奇璐德小姐,从勘查现场的结果看,在小姐脖子上致伤的人,和在墙上留下的手印的人是同一个人。”
  “您说的就是那个血手印吧。”我在一旁插言道,“那个手印是否有可能是玛奇璐德小姐受伤后,自己扶墙留下的呢?”
  “不可能。”巴尔克教授摇摇头,“小姐的手上没有一滴血。”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小姐事先已经拿了杰克大叔的手枪?也就是说,她已预感到了不幸,她很害怕?”
  “唔,也许有这种可能。”
  “等等。”鲁雷达比举起右手,截住了我的话。“刚才巴尔克教授说,根据警察搜查的结果,黄屋内有两个弹痕,一颗子弹打在有血手印的墙壁上,另一颗子弹打在天棚上。还有,致使奇璐德小姐太阳穴受伤的凶器是羊骨头。”
  巴尔克教授阴沉着脸,继续说:“我个人的推断,如果不是玛奇璐德小姐先开了枪,她也许连命都保不住了。凶手的手被击中之后,慌忙掷出羊骨头后逃走了。我感到遗憾的是她为什么没能一枪击中对方,如果击中了,她就不会受伤。也许在激烈的搏斗中,她的手发抖,第一枪落空,第二枪才打中了凶手的手。”说完,巴尔克教授登上台阶,轻轻地敲敲大门。
  刚敲几下,门开了,杰克大叔出现在我们面前。
  看上去他已年过六十,留着长长的白胡子,斑白的头上戴着一顶贝雷帽,身着一件磨掉了绒毛的茶色丝绒上衣,脚上穿一双笨重的木鞋,“你好,这是我的朋友。”巴尔克教授冷冷地介绍道,“研究所里没有人吧?”
  “是的,任何人不得入内。不过教授,您是例外。”
  “杰克大叔,我急于提一个问题。”鲁雷达比兴奋地说。
  “那天晚上,玛奇璐德小姐梳辫子吗?你知道吧,就是,那种发式,前面额头上留点刘海,左右编起来的。”
  “小姐从来不梳辫子的。她总是头发束在脑后,所以,她那漂亮的前额,永远露在外面。”
  鲁雷达比顿时没了精神,他嘀咕了一句什么,开始检查起门来。
  大门是自动碰锁。这个门,无论任何时候,都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看过门,鲁雷达比催促我们进去看看。门厅十分明亮,地上铺着红色的瓷砖。
  “噢,这就是凶手出逃的窗户吗?”鲁雷达比指着门厅的窗户问道。
  “警察是那样说的。可是,如果凶手真的是从这里逃走的,我应该看见才对。”杰克大叔说。
  鲁雷达比打开窗户,检查了百叶窗。
  “出事时,这个百叶窗关着吗?”
  “关着,从里面上着锁。”杰克大叔硬梆梆地回答。“所以我想凶手是个幽灵,可以从这里钻出去。”
  “有没有血迹什么的?”
  “有。你看,外面的石头上,不是留下了斑斑血迹吗?可是不知道是什么血?”
  “哎呀!”鲁雷达比突然兴奋得大叫起来。“那儿有脚印!地面很泥泞。一会儿去查查看。”
  “您觉得可疑吗?难道凶手会从那样的地方通过?”杰克太叔嘲笑道。
  “那么,你认为凶手是从哪里逃走的?”
  “我怎么能知道。”
  鲁雷达比这看看,那摸摸,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之后,蹲在门厅,认真地查看瓷砖上几处黑色污斑。
  杰克大叔嘲笑道:“您什么也不会发现的。出事的那天,我把地擦得干干净净,如果凶手穿着泥鞋通过,一定会留下脚印,和小姐的房间里一样的泥脚印。”
  鲁雷达比站起身,问道:“你最后一次擦地,大约是几点钟?”他那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杰克大叔。
  “大约是五点半左右。正好是晚饭前,小姐和老爷在散步。”杰克大叔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似地耸耸肩膀,“所以,我想,大概凶手是从黄屋的天棚,逃到上面的亭子间,然后上到屋顶,最后从门厅的窗户跳到外面。除此,没有其它解释。可是,黄屋的天棚好好的没有一个洞,亭子间也是好好的,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是吗?”鲁雷达比象是想起什么来似地大步走到门厅深处的洗手间前。他跪在地上,注视着洗手间的门,足足有一分钟。他站起身来,“门上有血。”鲁雷达比转过身去,继续对杰克大叔提问:“你用水冲洗实验实和门厅时,门厅的窗户开着吗?”
  “是的。我用报纸生实验室的炉子时,搞得到处是灰。开始干活之前。我打开了窗户。对了,那之后,我回公馆去取抹布,窗户就这么开着。不过。只有一小会儿,我离开研究所只是那么一小会儿。我回来时,大约是五点半钟,我开始擦地,擦完地之后,我又回公馆办事,窗户依旧没有关。当我再回到研究所时,窗户已经关好了,先生和小姐已经回到实验室了。”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二位散步回来后,关上窗户的?”
  “我也是这么想。”杰克大叔说。
  “你当时没问问他们吗?”
  “没有。当时,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鲁雷达比点点头,他又认真地看了一遍小小的洗手间和通往亭子间的楼梯口,然后径自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一个巨大的壁炉。用于各种化学实验的瓶瓶罐罐,应有尽有。试验台上放着蒸馏器、药瓶,还有写着化学方程式的笔记。靠墙摆着一排玻璃柜,里面满满地放着显微镜、特种照相机、烧瓶、烧杯、吸管等。
  鲁雷达比一会儿把头伸到壁炉里看看,一会儿又把手指伸到瓷罐中搅搅。突然,他好象发现了什么,慢慢站起身来,手里捏着半张烧剩的信笺。
  他走到我们面前,对巴尔克教授说:“教授,谓您帮我把这个收好。”我迅速扫了一眼那半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
  “牧师馆的美梦!
  花园的光辉!一切和记忆中一样!”
  还是这句毫无文理的诗文,我又一次看到,巴尔克教授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哆哆索索地接过信纸,迅速地放进钱包里,这时,鲁雷达比又一次钻入壁炉,非常仔细地检查了烟道。
  “看来,这儿也钻不出一个人。”他满身煤灰,钻出壁炉,检查了屋内的每一件家具之后,又打开玻璃柜的门看了看。干完这一切,他走近窗口,杰克大叔正站在这里向外眺望。“杰克大叔,你在看什么呢?”
  “看那个警察。他在那池边转了好大一会儿了。”
  他这么说着时,我们走到了黄屋门前。黄屋门打开了。鲁雷达比站在门口,室内一片黑暗。
  杰克大叔想马上打开百叶窗,被鲁雷达比制止了:“就这样,凶手作案时,不也是在黑暗中进行的吗?”
  “不,我不这样认为。小姐睡觉时,桌子上总是摆着一盏油灯。出事的那天晚上,是我把灯点上,亲手交给小姐的。”
  “那个桌子摆在哪儿?离床很远吗?”
  “现在可以把灯点上吗?”
  “不能。桌子翻倒时,油灯摔坏了,油流了一地,现在还保持着现场。你如果想看,让我打开百叶窗。”
  “不,稍等一下。”鲁雷达比急忙制止住杰克大叔,他象想起什么似的。返回实验室,关上了实验实两扇窗户的百叶窗和通注前厅的门。尔后,他回到黄屋,在一片黑暗中,擦着了一根火柴。他请大叔拿着火柴,站到原来摆放油灯的位置。
  在微弱的、随时可灭的火光里,映入我们眼帘的是翻倒在地的家具,屋角的床和左前方床边墙上的一面镜子。只那么一瞬,鲁雷达比便说:“好了,可以打开百叶窗了。”
  杰克大叔打开百叶窗,黄屋内的一切一下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门厅和实验实的地都是由瓷砖铺成的,而黄屋却是地板。地板上铺着一块和房间面积大小差不多的黄色地毯。房中央的地上,翻倒着一个圆桌,一个床头柜和两把椅子。
  在凶手那又黑又大的脚印旁、是斑点点的暗黑色血迹。一眼看去墙上的血迹,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伤口。墙上除去那粗大的血手印外,还隐隐可见有人摸过的痕迹。
  “也许凶手用左手开的门,如果他的右手受伤了,这是很自然的。”
  “什么,凶手打开了门,绝对不可能。”杰克大叔马上否定了。“当时,是我们四个人一起撞开的门。”
  “可是,那个大手印,应该怎样解释呢?”
  “那没有什么。”鲁雷达比若无其事地回答,“那是凶手在墙壁上蹭手时留下的,可以由此得出结论,真正的手印一定同血手印大不相同。凶手受伤了,他把血蹭在墙上,抹出这样一个手印来。由此,我们还可以推断,凶手的身高在一米八0左右。”
  鲁雷达比继续观察着打在墙壁上的弹痕。“子弹是从正面打过来的、既不是从上面,也不是从下面。”说完,他又继续说,“弹痕比血手印低二三公分。”之后,他又开始怀着浓厚的兴趣,重新检查门把手与门钩。结果是,门的确是从外面破开的,里面的把手门钩没有任何异常。
  弄明白了这一切之后,鲁雷达比脱下袜子,进入室内,首先,他蹲在翻倒的家具旁,认真地检查了每一件东西。
  鲁雷达比蹲在地上,抬起头来,说:“杰克大叔,你刚才说对了。那天晚上,奇璐德小姐的确没有梳辫子。可是我却一直认为她梳着辫子,我真迟钝。”说完,他又象蛇一样爬到床底下。
  杰克大叔看着他的背影说:“我想凶手是不是就藏在床底下,他六点时钻到屋子里,当我们关上百叶窗,点起油灯时,他已经藏在床下了。”
  “杰克大叔,博士和小姐从院子里散步回到实验室时,大约是几点钟?”鲁雷达比在床下问。
  “六点。”
  “是吗,这么说凶手是藏在这床下面喽?只能是这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了。可是,你们四人破门而入之后,没看看床底下吗?”
  “当然看了。我们看得很好仔细。那么,床垫之间呢?”
  “这床只有一个床垫。我门小心地把受伤的奇璐德小姐安顿好,抬到实验室。这床垫下面缺弹簧,别说藏一个人,一只猫也藏不了啊。”
  “在搬床的时候,把地毯也挪开了吗?”
  “是的,是我们揭开的。”杰克大叔接着解释道:“因为到处都没有凶手的影子,我想是不是地下有洞,他从洞里逃走了?”
  “似乎没有什么洞,可是,这个家里有地窖吗?”
  “没有。没有什么地窖。检察官不相信,揭开地板检查过了。”
  “原来是这样。”鲁雷达比说着慢慢从床下爬出来,“我完全知道了,这黄屋就象一个保险柜一样,这一个小蚂蚁都无法出入。”
  “这下,你相信我的话了吧。”杰克大叔的声音突然哽咽了,眼泪涌出了眼眶。
  鲁雷达比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蹲下来,描下了一个脚印,用剪刀剪了下来。他把剪好的脚印交给我,再三叮嘱我保存好。然后他走到窗门,指着还在池边转的那桑侦探问:‘那位先生搜查过黄屋了吗?”
  “还没有。”一直缄口不言,在一旁听我们谈话的巴尔克教授忽然答了一句。“那位先生说没有必要搜查黄屋。根据他的推理,凶手是以十分自然的方式离开黄屋的。他答应今天晚上向我们说明。”
  鲁雷达比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起的纸。定睛一看,原来那里夹着一根女人的金发,恐怕是刚才他在床底下发现的。
  三 少年记者与大侦探
  鲁雷达比正在门厅的窗下检查刚才发现的脚印,公馆的男仆人大步走来。
  这时,恰好巴尔克教授从里面出来,那男仆人一见到他,便高声说:“巴尔克先生,检察官开始询问小姐了。”
  “谢谢,我马上就去。”巴尔克教授看了我们一眼,慌慌张张地朝公馆跑去。
  “我也要听小姐的证词,我们快去。”鲁雷达比拉起我就跑,可是公馆门口的两位警察不许我们上楼,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在门厅等候。
  在奇璐德小姐的卧室里,检察官德·马克、书记官、丹格森博士,还有医生参加了这场谈话。
  事后,我们从法官找来的记录上这样写道:
  检察官:怎么样,在您身体情况允许的情况下,请给我们讲讲这次可怕的事件。
  奇璐德小姐:那天早上,我睡了个懒觉,大约十点左右才起床。因为前一天晚上,我和父亲出席了总统在爱丽舍宫举行的宴会,回来得很晚。十点半,我到实验室时,父亲已经在那里工作了。我们在实验室里一直干到傍晚。五点钟,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到森林里去散步,后来,我们回到研究所,坐下喝茶。
  检察官:五点出门前,您进了黄屋吗?
  奇璐德小姐:没有,我父亲去了,我请求他帮我取一下帽子。
  检察官:哦,是这样。这么说,那时凶手没有钻到床底下。后来,你们出门时,把门锁上了吗?
  奇璐小姐:没有锁,我不以为有这种必要。
  检察官:您和您的父亲离开研究所有多久?
  奇璐德小姐:我想大约有一个小时。
  检察官:也许凶手是这段时间钻进研究所的。但是想象不出他是怎样进去的。根据调查,门厅窗外,有出去的脚印,可是找不到进去的脚印。你们二位出去散步时,门厅的窗户开着吗?
  奇璐德小姐:这,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丹格森博土:我认为窗户是关着的。
  检察官:那么回来时呢?
  奇璐德小姐:这个,我也不记得了。
  丹格森博土:也是关着的,我敢肯定这一点。因为我回到研究所时,曾大声说,杰克大叔真不用心,我们用去散步时,他打开窗户换换空气有多好。
  检察官:这可就奇怪了,博士。杰克大叔说你们出去之后,他也出去了,那时,窗户是开着的,你们两位六点钟回到实验室,马上又开始研究了吗?
  奇璐德小姐:是的。
  检察官:从那时起,一直到您回黄屋休息,您和博土都一直呆在实验室吗?
  丹格森博士:那之后,我和女儿都没有出去,正好有一个实验腾不开手。
  检察官:这么说,晚饭是在实验室里用的喽?
  奇璐德小姐:是的,我们很少在实验室用餐。可是那天工作离不开,我们就没有回公馆。
  检察官:这么说,凶手也知道你们那夭晚上在实验室用餐。
  丹格森博士:绝不可能,我们是在回研究所的路上,临时决定在实验室用餐的,我想起来了,当时正好看林人从那里走过,我们站在那里说了一会儿话。他说他要到明天再巡视林子一番,邀我同去。我说我今天没时间,请他明天再巡视林子。因为他回去时要经过公馆,我就请他捎话告诉厨师,我们晚饭要在实验室里吃。那时我的女儿从我这里要了研究所的钥匙,一个人先回去了。我在后面赶回去时,钥匙插在大门上,我进实验室一看,她已经开始工作了。
  检察官:是这样。那么小姐,那之后您大约是几点回黄屋的?
  奇璐德小姐:时钟敲响十二点的时候。
  检察官:那么,杰克大叔晚上是否进过黄屋呢?
  奇璐德小姐:是的,他象以往一样,为我关上百叶宙,点上小油灯。
  检察官:当时,杰克大叔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吗?
  奇璐德小姐:如果他发现了,他一定告诉我的。杰大叔老实正直,比任何人都关心我,他不会发现情况不说的。
  检察官:那么,博士,您是否可以证实,杰克大叔除了进一次黄屋之外,再也没有离开过实验室,一直在你的身边?
  丹格森博士:当然,这一点我完全可以保证。
  检察官:小姐,您一回到黄屋,马上锁上门,并挂上门钩。您显得过于小心谨慎,您好象在怕着什么?
  奇璐德小姐:我父亲马上就要回公馆去,杰克大叔也要到二楼亭子间去,我确实有些怕。
  检察官:这么说,是您擅自拿了杰克大叔的手枪?
  奇璐德小姐:是的,我想不用任何人帮助,自己保护自己。
  检察官:您到底怕什么呢?
  奇璐德小姐:这……怎么说呢?这几天,每天夜里,院子外面,还有研究所周围,总有一种奇怪的声音。象脚步声,又象树枝折断的声音。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从爱丽舍宫参加宴会回来,到半夜三点钟,我还没有睡着。从床上起来,无意中向窗外望望,我看到有人影晃过。所以,第二天,趁杰克大叔外出时,我到亭子间去拿了手枪藏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检察官:您是否知道,有谁恨你?
  奇璐德小姐:不,没有。
  检察官:那好,小姐,您进了黄屋之后,马上就睡下了吗?
  奇璐德小姐:是的,我太累了,一躺下就睡着了。睡了不知多久,我忽然醒了,睁开眼睛便大叫起来。
  检察官:您为什么大叫?
  奇璐德小姐:屋里有一个男人叉着腿站立的身影。那男人猛然向我扑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了手枪。这时,那男人把我拖下床,用一个铁槌似的东西,冲着我头击下来。我拉响了枪栓,几乎是同时,我的头受到猛烈的一击,于是,我便失去了知觉,那之后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了。
  检察官:一点都不知道吗?这么说,您不知道凶手是怎么逃离那房间的。
  奇璐德小姐:当然,我不知道,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昏过去了。
  奇璐德小姐和检察官的谈话记录到此结束。
  在奇璐德小姐和检察官谈话这一段时间,鲁雷达比一直耐着性子等待巴尔克教授。
  不久,巴尔克教授从公馆里出来了。在奇璐德小姐回答检察官问题时,他一直呆在隔壁的房间,从头到尾听他们谈话。然后,他把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我们。
  我十分钦佩他有那样准确无误的转达能力,几乎和原话一字不差。
  研究所门厅开着窗户这一情况,不仅仅令检察官,也令鲁雷达比大为兴奋。
  鲁雷达比请巴尔克教授详细讲叙了出事那天丹格森父女的日程表,他好象对博士突然决定在实验实用餐这件事格外感兴趣。
  但他没仔细问,我们三人返回研究所去。在距研究所约一百米远的地方,鲁雷达比指着房子右边的灌木丛说:“凶手一定是躲在那里,从那里潜入研究所的。这条小路铺着砂石,走在这上面;不会留下脚印。所以只有出去的脚印,不见进去的脚印。”
  鲁雷达比向我要了他剪的脚印纸型,同灌木丛后的脚印上对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小声嘀咕一句:“和我判断的一样。”
  他转过身来对我说:凶手跑到距这里五十米左右的墙脚,越过了树篱和水沟,然后跑到了池边。
  “水池边?你怎么知道凶手到了那里?”我眨着眼问。
  “那桑侦探从今天早上开始,一直在水池边转悠,那里一定有重大线索。”
  几分钟后,我们也到了池边。那桑侦探还在那里用手杖莫名其妙地捅着什么东西,全然不理会我们的到来。
  “看!”鲁雷达比指指脚下,“这儿也有凶手出逃的脚印,这脚印绕水池一周,又回到原地。在从池边通往埃皮纳勒大街的小道上消失了,这么说,凶手是逃到巴黎去了。”
  “巴黎?那小道上哪里有什么脚印?”
  “你认为没有吗?那是什么?”鲁雷达比指着一个纤细的似乎是女人的脚印说:“睁大眼睛看看!那不是吗?”说完,他转向那桑侦探。
  “那桑侦探,那个女人一样的脚印,从案发时起,一直在那里吧?”
  “当然,所以我才这么用心地查看。你看,这脚印不是有来有去吗!”
  “是的,凶手好象是骑自行车来的!”鲁雷达比大叫起来。
  的确,沿着女人似的脚印,有自行车的轮迹。
  鲁雷达比说:“我从最初就隐隐约约感到,这纤细的脚印才是真正的凶手的脚印。”
  “那么怎么解释那大脚印呢?”
  “那也是凶手的。”
  “这么说,有两个凶手?”
  “不,只有一个凶手,没有什么同案犯。”
  “了不起,你分析得很对。”那桑侦探赞扬道。
  鲁雷达比指着地上的大脚印说:“那家伙为了蒙骗警察眼目,换了一次鞋。他脱下大鞋,换上一双平日穿的鞋,然后大摇大摆地推着自行车走了。车印很浅,这说明他没有骑车,凶手只有一个人,没有同案犯。”
  “你真了不起。”那桑侦探又一次感慨道。说着,他径自走到巴尔克教授面前,“只要这里有自行车,就足以证实鲁雷达比出色的推理。教授您一定知道公馆里有没有自行车。”
  “很不巧,这里没有自行车。过去有一辆,是我的。四天前,我带回巴黎了。那是出事前,我最后一次来这里。”
  “是吗?我很遗憾。”那桑嘲讽似地说。他转向鲁雷达比,“这样推理下去,我们将得出共同的结论。怎么样,那凶手是如何逃离黄屋的,你有了眉目吗?”
  “大体有个想法。”鲁雷达比眼中熠熠有光。
  “我不如你,但是我想这个谜我也已经解开了,结论也许同你一样。等总监来后,我要到检察官那里说出我的判断。”
  “怎么,警察局总监要来吗?”
  “是的。今天下午,在实验实召开与这次案件有关的全体人员会议。一起讨论这起案件。我很遗憾,你不能参加这次会议。”
  “我一定要参加。”鲁雷达比干脆地说。
  那桑侦探略含戏谑地说:“你好好努力,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侦探的!但不能光凭直觉和理论,要重证据。你的缺点是,理论多了一些。说说看,那条血染的手绢,还有墙上的大红血手印,你是怎么判断的?”
  鲁雷达比有些惶然,“玛奇璐小姐不是开枪打伤了凶手的手嘛?”
  “你这是根据直觉的推理,这不行。奇璐德小姐的确开了枪,但是如果你认为她真的打伤了凶手的手,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但是,我认为这是可信的。”鲁雷达比坚持道。
  “不,你还缺少一点观察力。你看看那条手绢,那血象是伤口的血吗?我认为凶手没有受伤。鲁雷达比先生,他没有受伤,而是流了鼻血。”那桑侦探一本正经他说。
  鲁雷达比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那桑侦探。
  这位侦探继续说:“明白吗?凶手用右手拿手绢擦过鼻血后,又在墙上抹了一下,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你想,为了杀人潜入黄屋的凶手,能因为手负一点小伤就中止犯罪吗?”
  鲁雷达比沉默了一会,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说:“那桑侦探,您是否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可是,您所认为的凶手,他的手并没有负伤。这样,您只好考虑其它可能性。我以为这种方法很不好,先有了结论,再为自己的结论找证据,而对那些不符合您的结论的证据,找一些牵强附会的推理逻辑加以否定,这种做法太荒谬了。”
  那桑侦探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向我们挥挥手,抡着手杖,大步走开了。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小道上留下的巴尔克教授的脚印。
  那脚印同自行车印旁的纤细的脚印一模一样,巴尔克教授躲开我们的视线,他的脸上充满绝望,他用颤抖的手机械地扯着自己的胡子,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使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嘶哑地说他想起一件事,说完匆匆向公馆走去。
  “这家伙,真想不到。”鲁雷达比说道。看来,这两个完全相同的脚印,也令他大吃一惊。
  我们也连忙向公馆走去。此时,公馆的大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了一辆马车,公馆里跑出许多人来迎接,从马车上下来一位男子。鲁雷达比说:“他就是总监。我们就要听那桑侦探那出色的推理了。”
  五分钟之后,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实验室。
  德·马克检察官环视一下众人,清清嗓子说:“各位先生,让我们大家平等地、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丹格森博士,巴尔克教授、杰克大叔,贝尔尼夫妇,还有总监,书记官和我。”他看了丹格森博士一眼,继续说:“博土,您是否能站在那天晚上,小姐即将离开您,回黄屋时您所在的位置呢?”
  “当然可以。”丹格森博士走到距离黄屋门约五十公分远的地方站住,“我当时在这里。大约是十一点钟时,做完了一个化学实验,杰克大叔开始打扫卫生,我便把我的桌子搬到这里来了。”
  “这就是说,这桌子离黄屋非常近。凶手逃出黄屋之后,能否藏在桌下呢?”
  “这话您问过多次了。”博士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的女儿从里面锁上了门,这门一直关着。我女儿和凶手在里面搏斗,我们在外面撞门,隔门听着女儿的呼救声,怎么能想象凶手从门里逃出来,藏在桌底下呢?”
  “这扇门,选用的是公馆里最结实的一扇,是我的亲自装在这里的。”杰克大叔插言道,“为了破门,我们连铁棒都用上了。并且看门人贝尔尼和他的老婆也来帮忙。我们四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门撬开了。”
  检察官看了看门人一眼,说:“你讲讲出事时,你们躲在研究所外面干什么呢?和杰克大叔相遇时,你们不就在研究所附近吗?”
  “我觉得出事了,便急急忙忙地赶来。”看门人贝尔尼战战兢兢地说。
  他的妻子在一旁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那声枪响时,我们正睡在床上。”
  “枪响是两声,而不是一声。你想撒谎是办不到的。你既然听到第一声枪响,就应该听到第二声。”
  “那么,我们只听到第二声,第一声枪响时,我们一定还睡得正熟,所以……”
  “的确,枪响了两声。”杰克大叔说。“并且,在那房间里发现了两个弹壳,两枚弹头。”
  “听清楚了吧!你们为什么撒谎?”检察官睨视着看门人夫妇。“出事时,你们躲在研究所附近干什么了?你们不想说,沉默就意味着你们有罪。因此,”他转向丹格森博士,“我认为,如果没有这两个人的帮助,凶手是不可能逃离黄屋的。”
  “我不能同意您的判断。这对夫妇不是那种干坏事的人,他们绝不可能是同案犯。”丹格森博士说。
  “巴尔克教授,您的看法呢?从刚才起,您一直沉默……”检察官问道。
  教授说他没有什么看法。
  “那么,总监先生,您怎样认为呢?”
  “我想凶手迟早是要落网归案的,关键的问题是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他的犯罪动机,这样,我们的破案工作才能顺利进行。”他转向丹格森博士,冷漠地说:“令爱最近不是要结婚吗?”
  “是啊,如果巴尔克先生能成为我的女婿,我该是多么高兴啊!”博士爱怜地看着巴尔克教授。
  “这没有问题。令爱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她的伤很快就会痊愈的。所以,结婚只不过是一个迟早问题。”总监安慰道。
  “我希望能这样。”
  “听您这口气,还会有什么变动吗?”
  丹格森博士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我突然发现站在旁边的巴尔克教授那握着怀表的手哆哆嗦嗦地颤抖起来。看来,他心里很乱。
  总监说:“您刚才说,如有可能,希望继续为令爱举办婚事。难道说,这件事还会有什么变化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丹格森博士犹豫了一会儿,下了决心似地说:“出事的前两天,我女儿突然一反常态,说她不准备和巴尔克先生结婚了。”
  “原来是这样。令爱没有说出什么理由吗?”
  “她说了不少理由,什么她早已过了结婚的年龄呀;她过去耽误得太久了;和巴尔克教授之间,还是保持以往的朋友关系为好等等,她希望我们别再提起结婚的事情。”
  “这很费解啊,”总监眨眨眼说。
  “可是,总监,这件事和犯罪动机好象没有什么关系。”教授脸上的笑容是僵硬的。
  “不管怎么说,犯罪动机绝不是抢劫。”总监显得有些急躁。
  这时,实验实的门开了,一位警察走进来,递给检察官一张名片,检察官低头一看,禁不住叫出声来:“这太奇怪了!是鲁雷达比先生的。上面这样写着:犯罪的动机之一是行窃。”
  鲁雷达比被带到实验室。检察官面色严厉地说:“我们排除了盗窃的动机,你为什么写这字条,讲讲你的理由。”
  “这很难说清楚。我并没有断言凶手就是为了行窃,并且,我也不相信仅仅如此。所以我说,犯罪的动机之一是行窃。”
  “何以见得?”
  鲁雷达比带着检察宫走过门厅,一起来到洗手间。他请检察官和自己并排蹲下,指着瓷砖说:“据说杰克大叔很久没有打扫洗手间了,所以地面上落了一层灰。你仔细看,这里有两个大脚印,这就是说,那天下午,凶手趁研究所没人时,偷偷潜入这里。”
  “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说明他偷东西了呢?”
  “噢,我明白了。”蹲在那里的检察官忽然地说。
  “是的,是这样。”鲁雷达比颇为得意地说。
  满是尘土的瓷砖上,在那两个大脚印旁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印。甚至连捆包裹的绳印都清晰可见。
  “我发现脚印旁有包裹印,便知道凶手一定偷了什么。”鲁雷达比解释说。
  “凶手不可能从外边带来什么包裹放到这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把偷来的东西捆绑好,藏在这个角落里。恐怕是为了事后带走,而和那双大鞋一起放在这里。你们看,这鞋印排列很整齐,这说明它不是穿在人的脚上,而是被摆在这里的。凶手脱下了鞋,因此,他从黄屋出逃时,没在实验室和门厅留下任何脚印。也就是说,凶手在穿鞋潜入黄屋之后,也许是怕发出声音等原因,又把它脱下来了。他进黄屋时留在门厅和实验实的脚印,被杰克大叔打扫卫生时擦掉了。这样推理下去,凶手从窗户潜入研究所的时候,正是杰克大叔第一次离开研究所到五点半钟开始打扫卫生这一段时间。你们明白吗?”鲁雷达比环视一下众人,“凶手脱下鞋后,不知该把它放在哪里合适,于是,他用手提着鞋,来到洗手间,把鞋放在小包旁边。也就是说,这时,凶手已经完成了行窃的行动。他把鞋放好后,重新潜入黄屋,藏在床底下。我在调查时,发现床底下的地毯被人卷动过。”
  “嗯,我们在检查房间时,也发现了这点。”检察官感叹道。
  “凶手重返黄屋,这说明行窃并不是他的全部目的。”鲁雷达比继续说道:“认为凶手在门厅发现杰克大叔回来了,或者是丹格森散步回来,急急忙忙躲入床下的设想,我以为是不成立的。因为如果是那样,躲在二楼亭子间比藏到床底下更安全。那么,为什么凶手必须重返黄屋呢,他有必须留在那里的理由。”
  “哦,你的推理太精采了。”总监在一旁插话道。“虽然我们依旧不知道凶手是怎样逃走的,但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何时潜入研究所的。他的第一目的是行窃,那么他到底偷了什么呢?”
  “当然是特别贵重的东西。”鲁雷达比答道。
  这时,突然有人在实验实惊慌大叫起来。
  大家急忙向实验实奔去。
  只见丹格森博士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手指着刚刚打开的书柜,里面已被盗窃一空。丹格森博士一屁股跌坐在扶手椅中,老泪纵横:
  “这是我女儿二十年来辛勤工作的结晶。是物质电子分解实验的研究成果,都是一些秘密数据。”博土呜呜地哭起来。
  这时,又有警察进来报告说,那桑侦探要求参加案情讨论会。不一会儿那桑侦探提着一双沾满泥土的大鞋进来了。他把那双鞋扔在实验实的地上说:“诸位,这就是凶手的鞋。杰克大叔,你记得这双鞋吧?”
  杰大大叔弯腰去打量那双肮脏的鞋,他的脸色陡然变了。原来,这双破旧的鞋是杰克大叔的,可是他早已把它扔在亭子间的小角落里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杰克大叔掏出手绢,狠狠地擦擦鼻子。
  这时,那桑侦探接着指着他的手绢说:“哎呀,这手绢和黄屋的那条,怎么一模一样呢?”
  “是啊,我也发现这个了,的确很象那条,让人心里不舒服。”杰克大叔哆哆嗦嗦地回答。
  “还有,”那桑侦探嘿嘿一笑,“黄屋地上的那顶贝雷帽,也是杰克大叔的。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并没有怀疑你。总监阁下,检察官先生,根据我的推理,凶手为了嫁祸于杰克大叔,故意留下这些证据。但是他的手法很拙劣,因为那天晚上杰克大叔一步也没有离开丹格森博士,所以,很显然他不是凶手。那么,凶手是怎样离开黄屋的呢?这是这起案件最大的疑点。我想,他是以最自然的方式,离开那里的。”那桑侦探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诸位都知道,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进黄屋。但是大家都知道,除门之外,凶手没有其它出口。凶手作案后,的确是大摇大摆地从房间出去的。那么,他是何时出去的呢?当然,他选择了最适宜的时刻。现在,我们来设想一下有哪些合适的时机。第一个时机,是丹格森博士和杰克大叔为了堵住凶手的退路而站在门口的时候;第二个时机,是杰克大叔去喊看门夫妇,这时,黄屋门外只有丹格森博土一人;第三个时机,是杰克大叔喊来的看门人,和博士一起站在黄屋门口;第四个时机,是博土、看门人夫妇、杰克大叔四个人一起站在黄屋门口;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时机,是门被破开了,大家一起涌进黄屋的时候。那么上述的五个时机,哪一个时机对凶手出逃最为有利呢?大家可想而知,只有一个短短的瞬间,那就是丹格森博士一个人站在门口的时候。”那桑侦探注视着博士表情痛苦的脸,继续说:“就是说,当只有博士一个人守候在门口时,门打开了,凶手逃走了。我认为博土有放跑凶手的可能,我的根据是,博士看着凶手从门厅的窗户逃走了之后,亲手关上窗户。恐怕博士是在小姐的请求之下这样做的。而身负重伤,倒卧在地的小姐挣扎着爬起来,重新锁上了门。当然,我们无法想象博士和小姐为了那个可恨的男人,付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可是我敢肯定,他们认识凶手,因为除此之外,凶手绝没有其它方法离开黄屋。”
  博士颤抖着站起来,声嘶力竭地说:“各位先生,我以女儿的生命起誓,从听到她那悲惨的呼救声起,我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门口。并且,在我一个人留在实验室时,那个门绝对没有打开。而当我和杰克大叔、看门人夫妇四个人破门而入时,凶手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不知道谁是凶手,真的不知道,”他声泪俱下。
  可是这丝毫没能推翻那桑侦探那明快的推理,谁也不相信博士的话。
  检察官宣布讨论会结束,人们开始陆陆继继离开实验实。
  这时,鲁雷达比大步走到博士身边,充满友爱地说:“博士,我相信你。”
  说完后,他和我回去了,他要去写稿子。那天晚上六点钟左右,我拿着鲁雷达比匆匆赶写出来的稿子,离开格兰公馆,回巴黎给《时代》报送稿子。
  在巴尔克教授的建议下,鲁雷达比决定暂时住在格兰弟公馆。他送我到埃皮纳勒火车站。出了公馆,穿过那一片庭院时,鲁雷达比说:“那桑这家伙真厉害,不愧是个名侦探,他居然能找到杰克大叔的破鞋,”可是,快走到门口时,鲁雷达比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没有注意到那桑侦探那根手杖吗?”
  “手杖?”
  “是的。那是一根新手杖。他过去从来不用手杖。可是从出事的第二天起,他好象离开了手杖就不能走路了。你不认为这很奇怪吗?我们刚刚到公馆时,他急急忙忙地把怀表揣到口袋里,拾起了脚边的手杖……”说完,鲁雷达比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说道:“那桑侦探比我们先到格兰弟公馆,先开始调查这起事件。所以,他比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发现事件的秘密。那根手杖和这起事件有什么关系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发现,那桑侦探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巴尔克教授。这就是说,他掌握了我所不知道的秘密,是那根手杖的秘密嘛?”
  到埃皮纳勒车站后,距火车进站还有二十分钟左右。为了消磨时间,我们进了站前酒店。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坐下,那桑侦探便挥动着手杖进来了。他向我们打过招呼后,在我们面前坐下。
  鲁雷达比马上盯住了那根手杖:“请问,那桑侦探,您是从什么时候用手杖的?过去看见您的时候,您总把手揣在口袋里走路的。”
  “噢,这,这个呀,这是人家送我的礼物。”那桑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么是最近的事了?谁送的?”
  “在伦敦时……”
  “原来是这样。对了,听说您刚从伦敦回来。能把这手杖让我看看?”
  “请吧。”那桑侦探把手杖递给鲁雷达比。
  这是一根粗粗的竹制手杖,手把部分呈丁字形,拴着金色的环。鲁雷达比仔细地看着那手杖,略含嘲讽地说:“哎呀,在伦敦接受的礼物竟是法国的手杖。您看,这有商标。巴黎欧贝大街六条A商会。”
  “这有什么奇怪的,法国不是也有人把自己的衬衣送到伦敦的洗衣店去洗吗?同样道理,英国人为什么不能买法国手杖?”那桑侦探敷衍着说。
  鲁雷达比点点头,把手杖还给那桑侦探。
  过了一会儿,我们和那桑侦探分手了,鲁雷达比送我上车,他性急地问:“你记得刚才的地址吗?”
  “你是说手杖上的地址吗?巴黎欧贝大街六条A商会。我回去就去调查,明天早晨和你联系。”我对鲁雷达比说。
  回到巴黎之后,我当晚就约见了商会的老板,调查的结果,买手杖的顾客,从身材和服装推断,是巴尔克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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