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苦苦思考的时候,他们已经行驶了大约三个小时。时间过了一半,邦德就完全失去了对方向的感觉,尽管他的知觉告诉他,他们一次又一次穿过了他们原来的道路。在黑暗中,在令人透不过气来的麻袋里,被人捆绑着,很不舒服地躺在小汽车的地面上,他力求准确估计出他们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当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又开始核对他刚进救护车时想到的种种推测。
斯莫林威胁说,要从他们这里入手把“奶油蛋糕”行动彻底调查清楚,邦德并不怀疑他能够做到这一点。这个家伙的名声足以证明,他干得出来。如果诺曼·穆雷含糊其词的消息还有一点真实性的话,那么,斯莫林就完全可能变成另一个人。如果他在救护车里表现得狂妄傲慢,受到了压抑,那么,这个苏联军事情报局军官的行动就有可能丧失理智,而这可能就是邦德的杠杆。他知道现在是他可以对这个事件多少施加一些影响的时候了。
他们又停了一次车。斯莫林没下车,但是,他对邦德说:“你的女朋友好像要醒过来,因此他们带着她去走一会儿。她很安全。无论如何,还要让她顺从地待会儿。”
邦德动了动身子,打算换换姿势,但是,斯莫林狠狠用脚跟端了一下他的肩头,疼得他几乎叫出声来。他意识到对他的审讯——如果来临的话——将会在一种残酷的气氛中进行。
最后,他们似乎离开了平坦的道路,沿着一条崎岖的路向上驶去。他们行驶的速度大约是每小时30英里,颠簸得很厉害。这之后他们驶上了一条平滑的路,拐了一个弯,停了下来。他听到引擎熄灭了,车门开了。他感觉到一股清新的空气。斯莫林用手把麻袋扯去,打开他的手铐。
“现在你可以下车了,邦德先生。”
邦德眨了眨眼,以便适应明亮的光线,同时,他摩挲着双臂,让它们恢复活力。他僵硬地从地上向座位爬过去,然后穿过车门。他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后背和胳臂疼极了,几乎动弹不得。他不得不扶着汽车,才能站稳脚跟。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他才站住脚,他充分利用这几分钟,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他们似乎是停在一座坚固的灰色楼房前面的环形车道上,楼房后面的两侧各有一座方形高塔。房顶上,像城堡似的建了一排排牙齿形的城垛,还有一些用厚厚的橡木建造的大门,嵌在一个诺曼底式的拱券中。那些窗子都带有同样的装饰。邦德想,整个建筑合起来就是一座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早期的新哥特式城堡。他看到,这个城堡装有大量的20世纪精巧的设备,比如,从一个高塔上伸出许许多多天线,另一个高塔上装着一个巨大的碟形卫星天线。这座大楼坐落在一个至少三英里宽的绿色盆地中。那儿见不到一棵树,也没有其他东西遮盖。
“欢迎你。”
斯莫林现在的情绪很平静,充分表现出他的魅力。他说话的时候,邦德看见海泽尔被人搀扶着从停在他们前面的奔驰里走出来。他还听到从后面的大门那里传来犬吠声,其间伴随着拉门闩的声响。片刻工夫,大门开了,三条德国牧羊犬在砾石铺砌的车道上奔跑而来。
“嗨,沃坦,西吉,法费。嗨——嗨!”斯莫林喊道。
那三条高大、皮毛光滑的狗欢天喜地地朝着斯莫林奔跑过去。然后它们闻了闻邦德,其中一条转过头,龇着牙,咆哮起来。
“听话,法费,听话!别动!看住他!”斯莫林用德语说,然后对邦德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突然做什么动作。我一旦告诉法费盯住什么人,它就会非常凶狠。它们都经过良好的训练,这些狗,天生具有善于捕杀的本能——因此,要小心。”他抚摩另外两条牧羊犬的手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走向邦德,“西吉,沃坦。盯住他!对,就是他。盯住!”
门口出现两个男人,后面跟着一个长着一头蓬松的金黄头发的年轻姑娘。她身穿一件紫红色紧身丝绸衬衫和百褶裙,当她朝海泽尔跑来时,百褶裙在她两腿周围飞舞,她用德语呼喊着,两眼闪着泪花,面孔呈现出一幅幸福的画面。她扭动着,带着一种天真的性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躯的美丽线条。邦德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心脏紧张起来。
“海泽尔——艾尔玛——他们也把你平安地带来了。我以为我们已经被人遗忘了呢。可是他们没让我们失望。”她走向海泽尔,拥抱她。
“我担心这是个小骗局。”斯莫林看着邦德,这时海泽尔气喘吁吁地说:“艾比?怎么……”
“进去!”斯莫林大声喝道,打断了在场者的谈话——他们自己的人在闲聊,这两个困惑不解的姑娘也在聊。“所有人都进去!快!”
那几个汉子走近了,几条狗包围过来,似乎在警戒着。它们好像特别关注邦德和两个姑娘,赶羊群似的把他们赶进了那个门,进到一个宽敞的地上砌有方形图案的门厅里。用光滑的松木铺成地板的走廊占据了这个门厅的大部分,走廊沿着三面墙壁和一个宽大的楼梯走道伸展开去。
海泽尔看上去很平静,邦德估计她还没摆脱药物的影响,而艾比显然在发抖。她朝邦德望去,蓝色的大眼睛有一种恐惧。她回想起那个夜晚,五年前,那时邦德和特殊舰船小分队的队员把海泽尔和她从德国海岸带走了,她慢慢地认出来了。
“是他吗?”艾比大声地说,转向了海泽尔,一只手抬起来,责备地指着邦德。
海泽尔摇摇头,静静地说了些什么,先瞥了斯莫林一眼,然后又瞥了邦德一眼,邦德四下打量着门厅,把一切都记在心中: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三扇门,还有一条通向城堡其他地方的通道和那些18世纪的巨幅肖像,它们与现在住在这里的人们格格不入。
斯莫林对那两个带着艾比过来的男人厉声下了命令。那四个从救护车里出来的汉子和两个开小汽车来的人都靠门站着。从他们的举止和衣服下面明显突出的部位来看,他们显然都是军人。邦德心里在想,他们真是武装到牙齿了。尽管他的确猜中了,然而,他看到一个司机背后露出了一挺折叠的手提式机枪,还是感到惊奇。可能还有这样的机枪,也可能还有其他人——在长满青草的盆地边缘进行监视的人。几个汉子,枪,几条牧羊犬,铁锁,铁栏和门闩,还有横穿开阔地的一个长长的拖网,如果他们能走到那儿,他们就能看见。
“艾尔玛,我亲爱的,把艾密里带到那边去,不过,我想她认识邦德先生。”
邦德看到艾比装出满脸困惑的样子,看到她获得了足够的机敏应付眼前的局面,很高兴。
“我不认识……”她开始说。
斯莫林冷冷地说:“我多粗心啊,邦德先生。你还不认识尼古拉斯小姐吧?——或者,按照她喜欢的那样,叫她艾比·海瑞提吉小姐。”
“不认识。我还没有这份荣幸。”邦德伸出一只手,向她走去,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那真是一份荣幸。”
他强调了最后一句话,因为,现在他离艾比·海瑞提吉很近,邦德感觉到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姑娘时少有的一种愿望。通过他的表情,他试着传递一个信息:一切都会好起来,可这是个困难的任务。几条德国牧羊犬紧跟着他,虽然没有发动攻击,但是,它们让他意识到它们就在身旁。
“真是怪事,”斯莫林开始发表议论,“我敢发誓,她认出你是谁了,邦德。”
“他……”艾比说道。后来,她恢复了自信,又说道:“他使我想起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现在我看出来了,他是个英国人,我以前没见过。但是,能认识他我感到非常荣幸。”
邦德心想,真是个好姑娘。这时他朝海泽尔望去,试图也给她鼓一鼓劲。海泽尔的眼神似乎有些恍惚,但她还是努力露出了刚强、自信的微笑。在这一瞬间,邦德可以发誓,她正在试着给他传递一个更有价值的信息——仿佛他们已经建立了一种共同的信念。
“那么,”斯莫林站在旁边说,“我建议咱们去吃顿美餐。吃饱了肚子再工作,哦?”
“什么工作,斯莫林上校?”
“噢,请叫我马克西姆。”
“什么工作?”邦德重复道。
“我们要好好谈谈。但是,你们必须首先去看看住处。这里的客房还是很不错的……”他停了一下,仿佛是想告诉他们房间的位置。然后他又满意地微笑说:“在这儿,在施克罗斯·法尔威克。你想起施克罗斯·法尔威克了吗,詹姆斯?”
“好像很熟悉,”他点点头说。
“你还是孩子的时候,可能就在唐恩夫德·亚特斯的书里读过吧。我忘记是在哪本书里了。”
“这么说,你是想找个合适的名字,马克西姆?”
斯莫林点点头。“想找个合适的名字。”
“那么,这就是你们在爱尔兰共和国的基地喽?施克罗斯苏联军事情报局。或者叫可怕的施克罗斯?”邦德面无表情地说。
斯莫林哈哈大笑。“好。非常好。那么,我们的房屋管理员在哪儿呢?英格丽德!英格丽德!那个姑娘到哪儿去了?去找找她。”
一个人穿过侍者专用的旁门出去了,几秒钟后带着一个黑皮肤、脸上棱角鲜明、骨瘦嶙嶙的女人回来了。斯莫林命令她带“客人”看看自己的房间,他又补充说:海瑞提吉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他两手支在腰上,歪了一下头。“这是个公共起居室,但是,你们每个人都有一间单独的房间。”
两个汉子紧跟着他们,斯莫林还命令法费盯住他们。英格丽德轻飘飘的身影悄然无声地走上楼梯,仿佛走在一条气垫上。然而她的动作看起来并不优美。
“这儿很舒服,”艾比的声音很响亮,也很愉快。“昨天晚上我在这里住,非常舒服,我认为这里是个避难所。”她说英语不如海泽尔流畅,但是,从一开始她就显得更开朗。他觉得,海泽尔那修长的双腿、苗条的身材和漂亮的容貌仅仅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了。而艾比则充满了趣味,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她忸怩作态,仿佛要显示自己美丽的身段。
这一队人马在法费的看押下向长廊走去,沿着打磨得光滑油亮的松木地板向右面转去。一个不长的走廊尽头也有一扇结实的松木门。从这里可以通向一间大起居室,房间是用带有浓厚的中欧风格的棉绒壁纸装饰的,里面摆着一个钉了许多扣子的沙发,配了几把椅子和几张结实的橡木小桌子。一张装饰着球形和兽爪桌腿的牌桌,一个哥特式书柜几乎通到天花板,里面只装着一排排杂志,还有一个厚重结实的写字台占据了剩下的空间。墙壁上悬挂着三幅发黑的德国印刷的风景画,画面是山间景色,峡谷之间飘着云朵,这些画都装在木制的画框里。地面也是用同样打磨得光滑油亮的松木地板铺砌的,地面当中铺着一张椭圆形地毯,周围是许多随意铺下的厚厚的小块地毯。邦德对这些地毯很不放心。还有一件事也令他担忧:这个房间没有窗子。除了入口处,房间还有三个门,一面墙有一扇门,邦德认为这是卧室的门。
“我就要这边的房间了,”艾比走进那扇正对入口的门,“没有人反对吧?”
她直对着邦德的两只眼睛凝视,然后诱人地透过微微低垂的睫毛望着他。她站在那儿,一条腿伸在前面,膝盖弯曲着,薄薄的裙子下显露出大腿的曲线。
“我的老保姆常说:先来的,先招待,”他一边说,一边向她点点头。然后转向海泽尔,示意轮到她挑房间了。她耸耸肩,向左面的门走去。倒霉,邦德心想,他想起了古时剧院的传统,扮演魔鬼的哑剧演员都是从左边上场的:左边可不吉利。
各种思绪绞成一团。京格尔·白斯里待在什么地方呢?难道M使他误入歧途了?是不是斯威夫特让海泽尔去勾引斯莫林,真的犯了严重的错误?斯莫林对他的活动怎么会这样清楚,为什么他觉得必须与那场几乎让海泽尔丧命的伦敦事件脱离关系?难道那个有趣的文比把雨衣和围巾借给阿什福德城堡旅馆的女招待是别有用心的?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发现那里的家具也同样令人压抑。一张很大很大的床,用坚实的橡木雕刻出花样繁复的床头,还有一个高大厚重的衣橱孤零零立在那儿,脸盆架上面安放着一块老式大理石,就算是梳妆台了。浴室则是现代风格,颜色是罕见的淡绿色,松木墙围,还有一个小柜橱,一个为身材矮小的人制造的浴盆,浴盆和马桶之间还另外安装了一个坐式浴盆。邦德回到卧室,找那个站在门口、拎着他的手提箱的人。
“我看这锁是被人撬过了,”他用英语说,“上校先生命令要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邦德心想,上校先生可以休息去了。他大声地谢了那个人。他们要找到任何使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可能性非常小。他那两件公开的武器:ASP手枪和警棍都被缴获了,但是,他们把打火机、钱包和钢笔留下了,这三件东西是从特殊装备处领来的,而且还带着小机灵的祝福。邦德感到十分奇怪:到目前为止,斯莫林还没有对他进行搜身检查,这样很容易就能查出他藏在衣服里的东西。这样的疏忽大意与他的名声可不相符。
正当邦德要打开手提箱的时候,听到两个姑娘在起居室里大声说话。他快步走出去,打手势让她们住口——他指了指电话和电灯,提醒她们房间里肯定装了窃听器。
他要想个法子和姑娘们说话,又不能被他们听见,他要弄清楚海泽尔受命向斯莫林提出的三个关键问题,还有更多关于斯威夫特的细节。假如他们能够挤到一间浴室里,把所有的水龙头都打开,就可以谈话了。但是,自从现代的过滤装置可以把无关的声音消除,这个老掉牙的花招就过时了。即使是把收音机开到最大音量,仅用耳语说话,也不安全。
他大步走到写字台前,试了试折叠挡板。挡板没有上锁。鸽笼式文件架里留有信纸和信封。他拿了几张纸,用手势叫两个姑娘靠近一张又大又重的桌子坐下,开始交谈,这时他到门口去张望了一下。那些人肯定非常自信,因为门没上锁,而且走廊里也没有人监视。
回到桌子旁边,坐在两个姑娘当中,他趴在信纸上面,拿出钢笔。很快地写起来,试图把他混乱的疑问理出个头绪,按照问题的重要性排好顺序。两个姑娘打着手势,她们的谈话显得很不自然。他问艾比,她是怎样被捕的。
“是通过电话。那个女孩被杀以后。”
艾比向他靠近了一些,她用手轻轻摸着他的胳臂。邦德开始用笔写出他的问题,每张纸上写两个问题,每份写了两张,一份给艾比,另一份给海泽尔。
“是他们打电话给你的?”
“对。他们说我要尽快离开,警察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我就开车到加尔威去了,到克尔比·索恩大旅馆去,他们说在那儿等我。”
她的手臂用力压在他的肩头上,随之而来产生了一种令人激动的感觉:他发现了那微妙的快感。
邦德把写着问题的两张纸递给海泽尔,也给艾比两张,打手势让她们写出答案。海泽尔有一支笔,文比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于是邦德把自己的钢笔递给她。这时他还在继续这种谈话,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们说他们是从英国来的?”
艾比写答案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是的,他们说他们从我们曾经为之工作过的那些人那儿来的。”
她冲他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非常漂亮的小牙和让人钟情不已的粉红色舌尖。
“你没产生怀疑?”
“没有。他们好像都是纯粹的英国绅士。他们保证让我在一个安全地方过夜,并答应来一架飞机,把我带到别的地方去。”
她皱起眉头,继续写下去,她的手臂仍旧压在邦德的肩上。
“他们说过海泽尔的什么事吗?”
这时出现了一阵极度痛苦的沉默,她又写了一些字。
“平安。他们说她平安无事,很快就会来的。我绝对没……”
他转向海泽尔,她正在毫不犹豫地写着。“刚才你在救护车里失去知觉了。”他说,使劲冲她眨了一下眼睛,这样她就不会对他要说的事感到困惑不解了。“斯莫林和我谈了那件叫‘奶油蛋糕’的事。你知道那件事吗?”
她张开嘴,想要说“但是”,这时她想起他们还有一些听众呢,于是说她不打算谈这件事。这个事情是个卑鄙的骗局,她和艾比都没有责任。
“那是个错误,”她重复道,“是个可怕的错误。”
邦德俯下身子,开始读她们写的东西,他的目光很快扫视完一页,然后看第二页。读着读着,他原来出现过的怀疑又出现了。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斯莫林带着两个人出现了。要想藏起那几张纸已经不可能了,但是邦德把它们拉到桌子下面,他站起来,希望能转移斯莫林的目光。
“詹姆斯,让你受惊了。”斯莫林的声音很温柔,似乎是在安慰他,因此,也更有威胁。“你以为我们只能听我们客人的三重奏吗?我们有照明配音设备,我的朋友——声音和画面。”他又像往常那样笑起来。“你绝对猜不到,在这些房间里,我们多少次让人们泄露了机密。现在,学乖点,把那几张纸拿过来。”
他手下一个人朝他们走来,这时,海泽尔从邦德那儿抢过纸,向她卧室的门奔去,脚步很轻,但极快。那个汉子用一个橄榄球的扑球动作向她扑去,扑了个空,撞到墙上,这时她砰地关上门,用钥匙把门反锁上了。
斯莫林和另一个人抽出自动手枪,那个摔倒了的人站起来,用力捶打房门,用德语向海泽尔喊着,让她出来。但是,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最后,门开了,海泽尔傲慢地大踏步走进来。她背后,一个金属垃圾桶冒出一股烟。
“它们消失了,”她泰然自若地说,“烧了。它们对你来说也没有多大意义,马克西姆。”
斯莫林向前走了一步,朝她脸上狠狠打了几下,用手背和手掌交替抽她的脸颊。这几下击打使她摇摇晃晃险些跌倒,她竭力站住,直起身来,但是,脸已经红肿了。
“这就是代价。够了!”斯莫林从紧闭着的牙缝间吸了口气。“我们不用等饭吃了。我看现在就开始谈话吧——我要让你们说个够。每个人都得说。”
他转过身,冲着门大声喊叫着,让他手下的人再来几个,他们声音杂杳地跑上楼,手里都拿着枪。
“我想,詹姆斯,你第一个来吧。”斯莫林的手指像一把匕首指着他。
这时有两个大汉抓住邦德的胳臂,挣扎是没用的,他们把他推到走廊里,从宽大的楼梯间下去了。
英格丽德像个瘦瘦的黑色甲虫站在那里看着整个过程,周围是几条咆哮着的牧羊犬。那两个人推着邦德穿过一道门,从另一个松木建造的楼梯间下去了,走进一个通道。他们把他关进一个小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金属椅子,用螺钉固定在地面上。他们用手铐紧紧卡住他的手腕和脚踝,并把他铐在椅子上。他感觉到这两个大汉就在身后,而斯莫林,满脸怒容,与他面对面站着。
邦德激励自己要挺住肉体的痛苦,甚至要对付苏联人经常谈论的那种酷刑,即所谓的化学审讯——使用各种手段,把他的思想挖空,把一堆无聊的东西灌进去,迫使他真正的想法深深地进入无意识状态。这时,邦德休克了,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斯莫林,这个“奶油蛋糕”的主要目标,开始心平气和地说:
“詹姆斯,M带你去吃午饭,后来又到公园去散步,向你解释‘奶油蛋糕’,他说,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要把你抛弃——对这些话,你最初是怎么想的?”
斯莫林一开始就说出了邦德深深埋在心底的机密,他可能会对他的审讯者说出只有在最沉重的压力下才会吐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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