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神的祈祷者 虫神的祈祷者

  仓库区的一条街道上,他们正跟在一辆自动清障车后面巡视,这时霸格虫向他们袭击了。这只霸格虫很大,大约30公斤重,飞得很快。它越过垃圾堆,直奔后胎而来。
  拜雷打倒了它,但当这虫子猛地又撞了车子一下的时候,他们感到像听见了巨大的震颤声。太晚了,它已经在撞后面的玻璃了。它一定是用爪子抓住了后挡板或后面的什么角落,因为拜雷急转弯的时候在后视镜里看不到它。从车的尾部传来很难听的磨咬的声音。
  “他妈的!”他说:“我们在拉着它跑!”
  琼丝走到座位后面,把螺丝刀从工具袋里拿出来。她很快地检查了一下,查明油缸被撞瘪了,他朝拜雷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就干吧”。她说。
  拜雷用力地踩刹车,然后又快速地转弯,加速,想把虫子弄得晕头转向,让它迷失方向后再甩掉它。车还没停稳,琼丝就跳出车外。等拜雷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听见琼丝用牛刺抽打着什么东西。拜雷拖着他的大蛰枪,心想:琼丝是好样的。那些霸格虫还没来得及袭击引擎盖和油箱,她就逮住了它。他们一起把它拉到亮处,小心翼翼地,以免碰到它的抽动着的颚骨和那八寸长的大鼻子。
  “天呀,这是只母的!”拜雷说,数了数它有八条腿。
  “它很漂亮。”琼丝一边说,一边用绑带把它的腿捆起来。
  这时她瞥了一眼它甲壳下面的神经。“看起来它好像飞了很远的路,把包递给我,好吗?”
  拜雷从车里抓出她的帆布袋,扔给她。她在包里翻找东西,这时虫子猛地抽动了一下,转身用腿站了起来。琼丝马上回去。只见它的下颚骨猛烈地撞带子,然后蹦蹦跳跳地朝前走,拖着绑带,尽最大努力逃跑。拜雷抓起牛刺就追了上去。
  他又拽着腿把它抓回来,递给她,肩上搭着牛刺,像个野人刚打完猎物回来一样,观望着这个世界。“伤到你了吗?”
  “没有。”她一边说,一边高兴地跳起来,用夹子夹住霸格虫突出的颚骨。只一会儿工夫,她就找到了虫子的主神经,她用电刀把神经切断,虫子的腿松弛了下来。
  琼丝解开了身上的带子,活动了一下腿。“天呀,这真太伟大了,看看这个。”她说着,指着理在虫子后背燃料褡中的密实的闭合的纹里。
  拜雷耸了耸肩:“是它的肠子。”他说。
  “每条腿都有独立的神经中枢网。这可真是个生物界的大进步,你不这样认为吗?”我可从来没见过,像是从汽车的音控系统中承袭过来的。这真是太伟大了,这是个新品种,你怎么认为?“
  拜雷手里拿着对讲机的手柄,仍然不能分享她的热情:“虫子啊,琼丝啊……”他用学过的仅有的几句拉丁语哼哼叽叽地唱着:“我等不及要找到它的巢穴,杀死它一家子!”琼丝厌恶地看着他,他露齿而笑回敬她这表情。
  她说:“拜雷,就是你这种人杀害了世界上四分之三的生物品种。”
  “嗨,这是我的工作。我是个灭族者。老板让我杀虫子,那我就杀这些该死的虫子,这也是你的工作,别忘了。”
  “我的工作是控制虫子的迁徙和发展以使它们对人类的干扰达到最小。”
  拜雷转了转眼珠:“是吗,死亡博士?”每次她不承认她天生的杀伤本领时,他总是用这句话取笑她。事实上,在这个小组中,没别人能像琼丝那样熟知虫子身上的组织结构。
  “闭嘴吧,帮我把它放进车里。”他们把这已经肢解了一部分的虫子向上推进卡车后厢,之后又把解下来的部分扔了上去。
  拜雷又开始说话了:“你知道你的毛病在哪吗?”
  “我不想听这些。”
  “你认为任何一种灭亡都是错的,而所有的存在都是对的,灭亡也是对的。你懂吗?你认为恐龙的灭亡是错误的?如果它们不灭亡,我们就不可能生存。没有灭亡就没有进步。这就是生存的规律。”
  琼丝歪了歪嘴角:“你真是个杀手。你在告诉我生存的规律?别再给我听你的理论了。你的进化论是到最后在这个行星上只剩下一样东西,那就是你自己,孤零零地活在这世界上,你也不必再想杀别的生物,也不必再灭绝什么东西,是吧?”
  拜雷抬了抬眉毛又垂了下去:“说得好!”他说:“我们还找不找那虫子了?”
  琼丝四周看了看:“我想是的。”他俩又爬回卡车。拜雷把它掉了头,他们又向回走,驶回那条抓住虫子的小巷。
  “当心点!”琼丝说:“侦探说这些新东西成群结队。”
  “那好哇!”拜雷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倒要看一看是哪个王八蛋说的。”
  “是城市垃圾组。五个虫子袭击他们的车子,把他们赶跑。
  等到地们获援时,车子几乎掉了一层皮!“
  “太好笑了!他们打倒虫子了吗?”
  “没有,再也没发现它们。它们弄坏了许多高压水阀和燃料库。”
  当他们驶近垃圾堆时,拜雷加快了车速,想让车子的发动机声引诱出更多的虫子。一个也没来,于是他们停下卡车,下了车,背着包。拜雷腰间系着他的大蛰枪,把一只固胶枪连同一只2公斤的弹包甩在肩上。琼丝朝垃圾箱里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她爬了进去。
  拜雷低声埋怨着:“天哪,科学家,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琼丝没有回答,于是他也向里面看,看见她正走过湿漉漉的木板盒子和成堆的废泡沫。突然,她尖叫了起来——她碰到一个废盒子,一只小的四条腿霸格虫突然冲了出来。她在后面猛追,用石头打它。只几秒钟时间,就成功了。她逮着了它,用手掐着。
  “我身手不凡吧!”她啮了啮牙,头发上还粘着一段胶布。
  “噢,别这样!”这小虫央痛了她的手指想逃走。
  这虫子大部分是曲目录音座板和塑料托架构成的。“你看,它看起来像垃圾堆的衍生物。你拿一会儿,我想给它拍些照片。”
  琼丝取出照相机,拍了十秒钟左右的片子。拜雷摆弄着虫子,然后就把它扔回垃圾桶,它很快就爬进了一个纸袋子。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破玩意儿。”他边说边在裤子上擦手。
  琼丝爬了出来。“有人喜欢猫,有人喜欢鱼,我喜欢虫子。
  另外,如果我不收集些原始材料,我就完不成论文。艺术生活,拜雷!你不认为这很有魔力吗?“
  “它们只是一群低级的寄生虫和贼。它们应该被关入牢中。”拜雷向四周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值得射击的猎物。
  “你以为我们在这儿闹着玩儿吗?”琼丝反唇相讥,在垃圾堆中查寻着虫子的足印。垃圾箱下,虫子所到之处,报纸都烂了。
  “是的,是的,告诉东京的伙伴们,有一天我在电视里看到一个杀人团伙闯进一个人家里,把他们全家都杀光了。他们吃电视,音响,偷用了1千瓦小时的电。”拜雷在街道小路上巡视着,让车子跟着一条弯曲的车痕。
  琼丝没有回答,她也看过那个报道。这消息使她很难过,就好像你发现了教你四年的老师是个调戏小孩的人。她经常陷入沉思,想到那群虫子最后逐渐变成了一群智商权高的、通过逐代繁衍变异,自身复制成的种族。她设想着,这将是一个奇妙的世界,与这些善良的机器并存于这个地球上。我们会做它们的神,但我们将会是仁慈的神。它们将为我们工作,但他们将是自由的。
  东京的残杀引起了狂乱的纷争,这纷争甚至波及到了人与虫子之间。警察已经在几小时内击败并捣毁了这些要命的机器,一场大的灭绝战役已经开始了。如果虫子确实已经开始变高智商,在东京的那部分虫子就不会再继续变高智商下去。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些剪裁好的新闻,琼丝渐渐地意识到这世界上不会有自由的奴仆,当然也没有仁慈的神。
  拜雷在小巷的另一端吹着口哨:“噢呼,琼西”,他用假嗓子喊:“虫子高速公路!”他指着一条通往废花园的栅栏路后面。栅栏底部的树籽和草根都被踩得零乱不堪,这被踩出的小路直通虫穴出口。栅栏外的废花园是虫群的神圣领域。但有个麻烦:小巷外的大门好像是被链条挂上并须严了。
  琼丝上来的时候,拜雷正把破栅栏门向后推,这样他们可以轻易地挤进去,但卡车却不得不留在小巷里。可是要得到花园主的允许在他的领域里打猎还是有些麻烦。
  拜雷穿过栅栏,在一个无门的韩国车外边寻找虫子的足迹。“你往哪儿跑?”琼丝问:“我们应该先打电话请示一下。”
  “对,对。”拜雷喃喃地说:“这只是侦察,我不会杀什么的。”
  “但你还是做得过分了。”
  “去你的吧!你想抓虫子,还是想整天游手好闲?”
  “我不想因为你的过错而丢掉工作。”琼丝说。以前发生过这事儿,所以拜雷有些犹豫,考虑着这句话的力度。
  突然喇叭声大作,警报器的声音紧跟着琼丝进了小巷。她跳出去,看见卡车上的信号灯和头灯疯狂地闪烁着,好像是安全系统出了毛病巅簸着,好像里面有许多小孩子在乱跳。警报也大声叫嚷:“站到卡车后面去!站到卡车后面去!如有顽抗,15秒钟内打昏!”琼丝瞥见了机械腿和别的附属物堆在引擎盖和车轮周围。
  拜雷很快走到她身边:“多少只?”
  琼丝耸了耸肩,安全系统隆隆地发出低沉的声音。“站到后面去!顽抗者,10秒钟内打昏!”她和拜雷被动地站着,等待着系统放出3万伏特的电力穿过车底盘和车身。这对于那些想尝试这车子的厉害的虫子来讲很奏效,因为这热力能把它们烤熟,对人类也是一样。
  “五秒钟!”安全系统又吼了起来。“四、三、二”,然后卡车不吱声了。灯灭了,安全灯也不闪了,安全系统沉默着,但车体仍不断地摆晃着。
  “天啊”,琼丝低吼道:“它们破坏了所有的机关。”
  “这群王八蛋,这次算他们走运!咱们走。”拜雷说。对于卡车的完全毁损,他们负有一半的责任,将来老板会跟他们算账的。所幸的是卡车都没有良好的防虫设备,但仍不能说明它是不可征服的,这只意味着虫子在破坏的过程中将多花一点时间。
  琼丝在拜雪后面跟着跑:“我把牛刺落在卡车里了。”
  拜雷把大蛰枪扔给她。她不知道是否上了胜。所以转了转,避免电极伤到自己。枪带盒子装着三发子弹。
  “你去拿车座和货架。”拜雷命令道:“我去拿引擎和油箱。”他直接跑到车轮板那里,有一束腿从里面伸出来,用力拍打着固胶枪的两边。
  琼丝透过司机位置开着的窗户注意到一只大个的虫子正准备突袭。它已经完全地捣毁了卡车的对讲系统,现在正在破坏空调系统。琼丝端子了大蛰枪,在半米之外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时,周围很远都能听到巨大的响声,震得虫子的腿伸直到挡风玻璃里。玻璃碎裂成了百万个小片,虫子就跌落到座位里,腿在不住地痉挛。琼丝打开门,把虫子拖到人行道上。它仍然在挣扎着,但腿脚已经不好使了。大蛰枪巨大的响声一定把它吓破了胆,震坏了它的反应器官。
  她让虫子在地上蠕动,自己跳到后面的货架上。那上面有两只虫子,一整天都在工具箱和实验设备堆里捣乱。垃圾堆里虫子的尸体也吸引了琼丝的注意。琼丝朝离她最近的虫子射击,正射中它多棱复眼后面的甲壳上。虫子全身抽动了一下,然后就拼命地逃命,全身缩进铁刺的胸腔里,四处张望了一下,朝尾门冲去。她用车子余下的电力电了它一下,并没给它造成太大的伤害。于是她用大蛰枪中最后一发子弹把它打倒。
  第二个虫子没有忽视这件事。它转过来朝向她并举起了前爪,就像螃蟹在准备打架。它的外观看起来与那只从垃圾堆中爬出来的虫子一样,近三十米长。琼丝如果没有弹药的话,就不可能打败古。她跳过保险杠,退回小巷。虫子蹦蹦跳跳地跑到货架边上看她撤退。琼丝又后退了几步,眼睛盯着虫子。这样的一类东西,人们不能太肯定它的类别。虫子偶尔把人类误当作机器,并试图揣测审度他们。
  于是虫子也全神贯注地看她。它从卡车上单腿跳了下来,匆忙地朝她跑,以便能看清楚她。琼丝站立不动,并开始轻柔地唱起歌来。这样做总是使虫子相信它们所注视的事物不是机器。然后虫子就会停下来,再重新审度揣测这一事物。
  琼丝可以听到拜雷一边骂看,一边踢着卡车那边的什么东西,然后又踢固胶枪的枪托。她前面的虫子在几米外紧盯着她,显然它有些犹豫她是否值得费气力去打斗。或者它很傻,缺少对既定事物的通常选择标准,或者它是不同寻常的聪明,通常标准对它来说不管用。总之,它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滚开。”琼丝说,踢了一下脚。
  虫子很快振作精神,并向前爬了几步。琼丝又小声地骂了一句,显然这次她做错了。她又后退几步。虫子又加速追赶她。
  “拜雷!”琼丝尖叫道:“虫子跟上我了!”她躲开虫子往回朝卡车跑,虫子紧紧地跟在后边,当他们从拜雷面前跑过时,拜雷猛地打了它一下。虫子跌倒了,弯倒在固胶枪的子弹瞠上,拜雷用枪管把虫子掀翻,之后又用大头鞋跟把它的腿一个个地踩脱节。
  琼丝回过头来朝他走:“别这样,这没用。”
  “别管我,让我干!”拜雷说:“这帮家伙把闸线都弄断了,也破坏了发火装置,都破坏了!它们动作得这么快,我们也得快点,不然就不能阻止它们了,得快!”
  “你打了几个?”琼丝问,看着引擎下边。
  “天哪,至少五个。我也不大知道。”拜雷吐了口唾沫。他晃着固胶枪说:“子弹快用光了。最多也就剩两发了。”
  “别担心。你的五个加上我的三个,这成果要比卡车毁掉的损失多。”
  拜雷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我猜你是对的,我们还需要一辆拖车。我打电话。”
  “别费劲了,对讲机坏了。”
  拜雷转了转眼珠:“那就喝点咖啡,休息一会儿吧。”他把枪扔进车里,拿出了午餐盒。
  琼丝深深地吸了口气,审视地看着这场大屠杀的结果。八只虫子。对于一次行动来讲,这是难得的成绩。虫子通常不这样同时出没。无论如何,就像东京事件所显示的那样,损伤程度平等的争斗变得越来越多了。最显著的一个例子是最近发生在墨西哥城的一次群斗,波及了大约一千只虫子。它们在一家工业公园里闹事,经过三天的暴乱,损失达二千万美元。学术圈内以各种各样的科学构思,以各种方式合作交流来考虑这二问题,虫子也是这样。这引起了琼丝的极大兴趣。她的论文题目是“万纽曼地区虫类用RF干扰的通信。”
  她砰地一声关上引擎罩,在引擎箱周围看了看,冻实了的固胶覆盖了所有东西,偶尔有虫子顽固地抽动一下硬爪子。
  “嗨,拜雷,看起来你像是在冻蛋糕呢!”
  “我是在烹调,确实。”拜雷说着,又吃了一块小松饼。
  “说起这事儿来,我们没得到给养之前,可不能再回虫巢去了。”
  “你带固胶抢来算是对了。”琼丝肯定地说着,眼睛还盯着固剧痛而扭曲的虫子。
  拜雷抬了抬眼皮:“因为它不是致命的?琼丝,你在笑话我。”琼丝只摇了摇头,甚至在与他讨论问题的时候,他都不认真。
  另一辆卡车驶进了小巷,安全灯闪烁着。他们都抬起了头。每个小组的车子安全系统失灵的时候,总部都会知道。派别人来增援也是公司的惯例。
  拜雷低声问道:“那就是增援组吗?”
  琼丝点了点头:“是毛克维奇和大麻脸陈。”
  “一群牛仔。”他俩都朝小巷里看了看,佯装无兴趣。
  “我还以为是波尼和卡里迪呢。”毛克维奇在卡车里喊着。
  他的同伴,陈,在助手席上疯狂地傻笑着。他们跳了出来,直挺挺地拿着武器,自以为是地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毛克维奇看到引擎的时候又是一阵狂笑:“拜雷,你们又抛锚了?”
  陈世刺耳地狂笑着,还一边拍着大腿。“我说过了,毛卡!
  我赌琼丝又在搞虫恋了。“他们两个又习惯性会意地彼此撞一下胳膊。
  “是呀,”毛克维奇说:“你们两个在这儿又胡搞上了!”陈用鼻子哼笑着,其实这已经是老掉牙的笑话了,他却津津乐道。
  “住嘴,你这蠢货。”拜雷吼道。关上了午餐盒扔回车里,“我要借一盒固胶枪弹。”
  “还要两夹大蛰枪弹。”琼丝加上说。
  毛克维奇撅了撅嘴,转过身去。陈热情地点了点头,交替着看了看拜雷和琼丝:“发生了什么事?”陈问。
  “没什么。”拜雷说:“有一只虫子跑掉了,我们要把它打倒。”
  “对,一只虫子。”毛克维奇轻声说:“两公斤的固胶弹和两英大蛰枪弹——只为了打一只虫子。那是什么厉害的虫子呀,啊?一定是个大屁股的母虫子,啊,陈?”
  “我听过的最可怕的虫子。”陈随声附和。
  毛克维奇点了点头:“好吧,如果那虫子那么难对付,我和陈会帮你们抓到它的。”
  “我们不需要你们帮忙。”琼丝说。
  “我打赌你们会后悔的。”毛克维奇哑着嗓子说。
  “你们发现了巢穴。”陈说:“它在哪儿?”
  拜雷嗤之以鼻,转向别处。琼丝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们会告诉你吗?”
  “我们会跟着你们一起去。”毛克维奇说。
  拜雷一边扭着脸,一边骂了几句想阻止他们。琼丝作手势阻止他:“不要这样!”她说。
  “妈的。”毛克维奇说:“你们两个家伙不能那样,把好事只留给自己。”
  “没什么,”琼丝回答说:“我只是告诉拜雷这些虫子都是生物界的奇迹。我要把它们都做成实验室标本,但还没弄出来属于哪种类型。拜雷和我需要找到那虫穴,所以你俩得帮我们贴标签、打包。3-17号切片,科学优先权。”
  拜雷露齿而笑。
  “别耍我们了,琼丝。”毛克维奇低吼道,“这些虫子不是实验室标本。”
  “去检查一下那些大个的吧。”琼丝说:“新种类。”
  “那又怎样?”陈抱怨说:“它们看起来像是死了。3—17号优先权给死虫子?对不起,我不能理解。”
  “说得对。”毛克维奇说。
  “还有引擎箱里的那些。”琼丝说。
  毛克维奇看了一眼在引擎箱里蠕动的虫子。“别太拿它当回事。那只是一只跳蚤和一堆阴沟里的小鬼,是地球上最蠢的虫子。”
  “那是你这样认为,”琼丝说:“告诉你吧,那些小鬼的运动系统相当规则,相当生动。而那只跳蚤,我敢说它能译摩尔斯电码。”
  “我的天。”毛克维奇说:“琼丝,你全包了,一点好处也不给我留。”
  琼丝耸了耸肩:“是我的损失,我猜。”她抓住牛刺朝拜雷点了点头:“拿好你的家伙事儿了吗?”
  拜雷笑了,把手伸给那两个人。陈很不情愿地从背带上取下固胶枪弹,递给他。“还有两打大蛰枪弹。”拜雷说,打着响指。当陈把这些也递给他的时候,她说:“谢了,别等我问了。”
  他和琼丝转过身,快步走向小巷的另一端,勉强地忍住了笑声。“好极了,琼丝,你相当不错。”拜雷傻笑道:“3一问号,你编得真像!”
  “只给你15分钟!”毛克维奇在卡车那边喊:“然后我们就追上你们!”
  琼丝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就消失在连成串的栅栏背后。
  现在卡车的对讲系统失灵了,所以他们为所欲为,不需要任何的请示和允许。在捉虫子这理由的保护下,做什么事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们穿梭于生锈的车群中,像两只因喜悦而疯狂的警犬。
  如果毛克维奇说他要15分钟内追上来,那他们10分钟之内就会这样做。他们必须得快,否则就会暴露虫穴的地点。
  “看看那儿,”拜雷说,指着一排破废的小型有盖货车。琼丝仔细地查找,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时拜雷也正在搜寻另一排。琼丝走回来,拽着牛刺穿过一排排被太阳晒得褪了色的车门和障碍物。噪音惊起了一只六条腿的虫子。它从杂草丛中出来,顺着公路跑,尽最大的努力逃跑,好像它自己不是一只食肉的虫子。
  “拜雷!”琼丝喊着,从后面追赶虫子。她在一辆雷鸟跑车门前停下来,拜雷追了上来。
  拜雷朝车下边看了看:“是个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看起来像只班查高速,大约5公斤重。”她用牛刺在车底下划拉了一圈,拜雷大声地踢了踢车外壳。
  受惊的虫子从车底下出来了,再一次为生存而奔命。拜雷紧跟其后,像疯了一样猛敲虫子可能藏匿的车子,使虫子不断地跑。琼丝在他后面跑,不时地趴下看看虫子将跑往哪个方向。突然,虫子横穿过一片碎石的空地,直跑向一条敞开的大排水管。
  琼丝和拜雷追上去,听了听,虫子的金属腿在排水管边上匆匆忙忙奔跑的声音从黑洞中传出回声,透过他们的喘息声仍能清晰听到。大排水管架子就在敞开的洞口边上,已经被人推来很久了。
  “开始吧,”拜雷说:“谁先上对他兴奋地看着琼丝,但她好像并不太热衷。‘’还是我先来吧。”他取出带子和一盏头灯,绑在前额上。“老天,我喜欢干这活!”他胆了眨眼,蹲下身子,钻进排水管。
  琼丝也跟着进了去,把两个包都拖在后面。管子很狭小,他们得爬着才能前进。牛仔布的裤腿和手套很快就被身底下流过的脏水给浸湿了。
  很快,黑暗包围了他们。琼丝想停下从包里拿手电,但排水管太窄了,转不过身于来,也不能把包拉到前面。她再往前爬,突然睑撞到了拜雷的湿腿上,心评怦地狂跳不已。
  “怎么啦?为什么停下来了?”她小声问。
  “别着急。”拜雷咕喀着说:“我只是调整一下头灯。”
  “你走的路对吗?”琼丝问。
  “对。”拜雷说。他很自信。他总是极热衷于这类地下活动,这使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中古时期的探险者。
  琼丝皱了皱鼻子。她闻到了马赛克刺鼻的气味。她看了看拜雷的枪托,它就在面前,挤在狭小的管道里。“你怎么知道?”
  “顺着水流准没错。我带你去主水流管道,那里就是虫穴。”
  琼丝向前看了看,确实,他们正在顺着水流走。她不再说话,跟在拜雷的后面爬,后边拖着包。她希望他们能爬到死胡同里,然后就不得不退回爬进来的那条水道。她简单地幻想着后退着爬,然后两个包挤在一起,最后前后两头都阻死了,他们就得在这里边呆上好几天,直到一大群精神变态的虫子发现了他们,然后从脚开始吃他们的肉。她闭上眼睛,继续像拘一样地向前爬。
  “啊哈”,拜雷说:“我们到了。”他爬进了一块漆黑的空地站了起来。他们已经到了这座城市的主要排水沟之一,这里很大。他们可以站着完全伸展开身体。琼丝活动了一下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在往哪儿走?”
  拜雷朝各处看了看,审视着他们正站着的水,耸了耸肩头。“继续沿着水走,我想。”他们踩着脏泥汤一样的废水出发了。
  拜雷停了下来,举起固胶枪,向前瞄准排水管。
  “是什么?”琼丝问,也举起了大蛰枪。她向四周看了看,看见一只虫子的外形在拜雷头灯的光束耀射下闪着光。它一动不动。
  “它死了。”她说,走近拜雷,让他查看一下。这是一片狭长的电板,在市中心逃亡的过程中只剩下一具光秃的金属外壳,发出生锈的红褐色。可能是由于它用光了所有的养料,也可能是由于被追赶得狼狈不堪,或者是由于被别的灭族者捕住过。她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条断腿,再前面不远处是一只塑料装甲板。这些都可能是这家伙在往穴里抱战利品时落下的。她挥了挥手,让拜雷也跟过来。他们终于摸着了点门路。
  壮着胆子,他们又继续往前走,向排水道的深处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正在接近目标。拜雷心急,在前面跑,头上的灯光在黑暗的管道里晃动着。小的排水管不时地加入到主排水道里,偶尔通道里有手柄,拜雷在那里慢慢地仔细地查看着,手里举着固胶枪。他们脚上溅泥的声音和呼吸的声音充斥耳际,太晚了,他们意识到已被虫子包围了。
  “妈的!”拜雷低吼着,毫无目标地射了两枪固胶弹。琼丝蒙住头,朝她所见到的第一样东西开了火——在拜雷头灯光束下她自己晃动的影子。大蛰枪弹射到墙上,在石制的建筑物上放出一道蓝光,照亮了各处的虫子——墙面上、地板上、天花板上。有几只朝他们跑了过来,在墙上跌倒了,又向前跑,从他们刚刚爬过来的水管道又跑回去。拜雷肩上背着固胶论,回身喊着号于追它们。
  “拜雷,不要把我自己留在这儿!”琼丝高声喊,但已经太晚了。他已经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她在背包里摸索着手电,试着不去理会黑暗中环绕着她的咔嚓咔嗒声,以及拜雷跑时溅水声和水管尽头传来的咒骂的回声。
  她瞥到红色的浅浅发光的东西,就朝古开火。有电的劈啪声、攀援声。光灭了,两束小的白光出现了,朝她扫了过来。她如其中的一个射击,亮光爆破了,又熄灭了。她想瞄准另一点白光,但它开始忽隐忽视地闪烁不定。
  在黑暗中,她小心地后退了一步,感觉到腿刮到了什么东西。她尖叫了一声,用靴子后跟使劲地踢踩,又用牛刺用力地抽打了几次。她觉得到处都是虫子。
  “拜雷,快回到这儿来,你这该死的!”
  拜雷的声音从水管中传了回来“你还好吧?”
  “我被包围了!我没有灯。”
  “我这儿有好几处叉路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到你那里。”
  他回喊道。
  “天哪,拜雷,那是书上说的最古老的把戏!它们在骗你!
  它们把你引出了巢穴!你快点回到这儿来!“她踢脚边的水,用牛刺拼命地抽打周围,以防御有虫子攻击她。这地方好像有一段时间稍微亮了点,于是她从背包深处掏出钳子,板子、锤子,最后是她的手电,她打开手电,埋怨地在手里晃了晃。
  当光束扫过的时候,几只成年的虫子向后奔串,它们不知道在它们中间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有两个抽动着的虫子身体躺在水中,它们是她在黑暗中射击的牺牲品。废东西到处都是——柱子、零件、托架、螺丝钉、车轮、四处散开,就像狼穴里的骨头。摇摇欲坠的鹰架立在墙边,使虫穴居于水面之上,水总是很规则地流过地板面。鹰架上围起来的小天地里放着残缺不全的马达,不完整的虫子,丢的腿,电路或甲壳。这些是年幼的虫子,是半成品,正等着成年的虫子为它们找合适的零件来把它们组装完整并放它们独立生活。天棚上有一个闪光的球状物,下面吊着一根电线管,如果它们的家人饿了,虫子就会敲这个开关几次,食物就自然落下。
  琼丝看了看附近的一个长成的虫子,它正蹲伏在架子上,对面是一只设腿的残虫。它很大,像垃圾堆里的那只虫子一样。她用牛刺点了点那只成虫,朝前走了一步。这虫子防御性地抬了抬前腿,但后退了几步。它也害怕,但它正准备以死来保护它的幼虫。琼丝有些犹豫了。
  她举起大蛰枪,瞄准一只正在她身后紧张地扭舞着的虫子。这虫子轻快地跑回一个架子下面。琼丝被激起了极大的兴趣,她又举枪瞄准另一只虫子,它也试图藏起来。这些虫子都有着奇异的认知本领,可以仅从她的姿势动作中就认出危险。它们知道她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杀它们,它们知道她能做到这一点,它们甚至知道她将如何做到这些。
  “琼丝,你在做什么?”拜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她回头望去,他头好的光在水管那边不远处亮着。
  “我不知道,”她说。“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它们好像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儿。”
  “它们是机器,琼丝。不要手软,做你的工作。”
  琼丝摇了摇头。“不,不,它们很聪明。看。”她又把枪瞄准了另一只虫子,它又躲到盒子的背后去。“很多虫子要躲开肉食动物,但这些虫子害怕我瞄准它们。它们怎么会知道那样很危险呢?它们是新品种,它们还没被灭绝主义者发现。
  它们还没有机会发展,给我们一个演变后的模样。“她摇摇头又回头看看拜雷:”它们一定是在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拜雷走上前来到她身旁,固胶枪扛在肩上。在虫穴里揣着枪托四处瞄准。他指向哪里,哪里的虫子就四下奔逃隐藏。
  几秒钟之后,虫子又探出头来向前爬行。
  “哈!”拜雷也怀疑地咕嗜道:“我不知道。”但他没开枪。
  水管前方不远处,一只虫子慢慢地从架子底下爬出来,沿着行架爬到地面,前爪带着一个从什么开关或别的什么东西上取下的一个小电马达。毫无疑问,这东西形成了一些虫子运动系统的核心部分。
  拜雷用固胶枪瞄了它一下,它丢下马达就藏到最近一个架子底下。
  琼丝用胳膊打了他一下。“行了,把枪放下!”
  拜雷吃惊地看了看她,以为她大脑有什么问题。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把枪托放了下来。大约10秒钟左右的时间,这虫子就一寸一寸地爬了过来,用它的多棱复眼观察着这两个灭族者。然后它慢慢地回到落下马达的地方,把它拾起来,又小心地向他们靠近。
  拜雷动了动。琼丝把手压在他的胳膊上,不让它射击。虫子慢慢地向前爬,它八条腿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很小心,以便不会引起注意。
  其他的虫子都八架子上各自的位置上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它们的眼睛前前后后地转动着,但几乎听不到呼呼的声音。
  虫子在离琼丝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把马达放到地面上突出水面的一小块金属长片上面。然后它蹦蹦跳跳地往回跳了几步,犹豫迟疑着。
  “什么鬼东西?”拜雷问。
  “神圣的破烂儿。”琼丝小声呢哺。她把手放到脸上,有些发晕。她使劲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这马达就在她的面前,像一个闪着亮光的水果,两根电线悬在旁边。虫子站在不远处,以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她。
  她理解错了这整桩事情吗?这件事情不合情理吗?抑或只是虫子想给她一点贿赂?
  “这是给予。”她说。
  “呢。”拜雷说。
  “它在做出牺牲,希望我们能接受它,离开这虫穴。”
  这含义是非比寻常的。虫子之间的相互作用影响与交流是可以理解的。但虫子与人类之间的交流—一坦白直率的交易却是由虫子开始——这事闻所未闻。
  “哈!”拜雷说:“这还不够。我们要用子弹打它们,你能告诉它们吗?”
  “天哪,拜雷,你错过了最关键的地方。它们正在试着和我们谈话。”她看进这虫子的多棱复眼中去,这竟像是一部电机电话,她从中得到了回答。她看见了害怕,对子孙的爱和一股强有力的团体意识,为了能与入侵者和平谈判,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她感到一种强有力的冲动要去拿起这马达然后离开这里。心F感激,毫不犹豫地接受虫子的付予。这是她所知道的唯一的办法说:“我听懂你的意思了。我们并不是那么的不同,你和我,我们可以彼此了解和信任。”
  这时虫子爆炸了。甲壳碎成厚密的大片射入空中,四条腿完全断开。眼睛也分散开了。一声灼热的口号声在水管中蔓延开,手枪的哀叫声在管道中清晰可辨。琼丝惊恐得张大了眼睛。
  她飞跑向拜雷,但他却双腿跪在地上,手护着头,拜雷没用过手枪——如果他用的话,她不能同他一起工作。突然两束明亮的光点在他们身后亮起,晃得她什么也看不清。
  “过来,琼丝。”毛克维奇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要把这地方扫平。”
  “不,不要,你不能!”琼丝举起胳膊,但探照灯毫无顾忌地亮着。她不知道该看哪里。“求你了,这非常特殊!3一17号,完全的科学优先权!”
  “放屁!”陈说:“那把戏玩一次够了。”
  有人从身边穿过,但她看不见是谁。她在空中挥手抓住这人影。“停下!请不要这样做!”
  “妈的,放开我!”是拜雷:“我什么也不干了!”
  “让他们停止!”琼丝尖叫着。
  一声爆裂的巨响在管道中再次响起。她可以听到吱吱声和碎裂声如同鹰架被翻倒了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息。
  大红点在她的视野中跳动着,随处可见。
  “大蛰手榴弹,快卧倒!”毛克维奇大声喊。“砰砰砰”地拉响了手榴弹,琼丝朝墙一边倒去,以避免水溅在身上。手榴弹爆炸了,像高压水闸被突然冲开,溅射到鹰架的残片上、虫子四散的肢体上、棚架上和管道水面上。
  “你看它们哪!”陈喊道。另一串手枪子弹发射到空中。
  “跑呀!妈的!”
  “对不起,琼丝。”拜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能让他们抢了功!”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他站起来,加入了那热火朝天的灭族者的行列。
  她不能呼吸。心跳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周围的每一样事物都严重地失去了平衡。她用拳头击太阳穴,又击墙,企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她六岁那年,看见叔父为了吃肉和皮毛屠宰一笼子的兔子,吓坏了。她十四岁那年,当她家的车慢慢驶过一事故现场的时候,交通灯反射出血红色,警察朝他们挥了挥手,她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十九岁那年,她站在小巷的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两个酒鬼把另一个人踢得不醒人事,语无伦次的尖叫谩骂声不绝于耳。
  她二十六岁那年,被卷在一段水管沟里,被枪烟呛着,深深地感觉到被人骗了。
  几码外有狂烈的叫闹声。伴随着每一声爆裂和吼叫,虫穴开了花。那就是他们做的事,她想。我阻止不了,这也就是我所能做的事。琼丝摇了摇头,眨眨眼,眨掉了眼中的湿雾。
  她强迫着自己跟着拜雷加入到弥漫的光束和烟雾之中的任乱中。她从前也作过许多次。这就好像是另一份工作,她很善于做它。
  她爬过翻倒的鹰架,每次能看到偶尔仓皇而逃的虫子,就明牛利刺伤它。逮捕它们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儿。因为虫子很大,又有很多被翻倒的架子所围困。四只、五只、六只。她看到一只年幼的虫子试图用它残缺的三条腿逃走。她踩住它,啪地一声折断它的一条腿。但它没有就此停下,在地面上拖着它的大肚子继续跑。她用大蛰枪把它打倒。大约三米开外,毛克维奇正在用手榴弹盒的手柄把什么东西攒到一起。琼丝跨过一只被手榴弹打到的成虫的抽动的身体,盯着这引得毛克维奇大发雷霆的东西。他正试着把一只金属架子弄弯,以便可以够到下面。底下,琼丝看见了几个眼睑里闪烁的亮光和紧张的摇晃的腿。毛克维奇用手榴弹盒托当铁锹,撬开了虫窝的一个小口,把枪塞进去,开了火。巨大的劈啪声在里面震了起来。在枪弹突如其来的紧密袭击中,虫子在拼命地翻腾。
  琼丝摇摇晃晃地穿过虫穴,想走到另一尽头,虫子可以从那里逃跑。巨大的粉红色的固胶弹污痕就在她左边的墙上,像一只巨大的鸟落在上面。拜雷在后面不远的地方正朝水管里猛烈射击。她注意到了一只全是碎片的虫子在前方,身上没有一点标记。于是她用牛刺碰了碰它,想看看它死了没有。
  当刺碰到它的时候,它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就痉挛地抽动起来。很聪明,它在装死。
  当她走到拜雷身边的时候,棚架残片都打没影了。“完事啦?”
  “是的,我想没有一只能逃走。”拜雷说。水管下仍可看到六只虫子的腿被固胶弹给粘在了一起。
  毛克维奇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了过来,他还一边在敲着什么东西,声音回响在管道里。陈赶了上来。“逃跑了几只?”他问。拜雷摇了摇头。
  陈点了点头。“好一个虫穴,伙计们,大约有25只成虫,15只幼虫,接近一吨的产品。”他露齿而笑。“我们都在最后五分钟赚了很多钱。”
  他转过身,背对着管道。“让它休息一会儿,马卡,你发财了!”他大喊道。马克维奇的笑声在管道里回响着。
  琼丝看了看地面,看到阴森乌黑的脏水流过脚趾。然后她看了看拜雷,他也正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我想我会买一台新电视。”琼丝说。
  拜雷拍了拍她的后背,“当然你会的,琼丝!”他静静地说:“当然你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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