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岚道:“我明白了,你送走了我那义妹!”
金玉容抚掌大笑,道:“高明,高明,一语中的,不愧当今第一奇才,夏侯岚,那夏侯一修的女儿在我手中,你敢动我么?”
夏侯岚道:“似乎这的确是个有力的仗恃!”
“当然,当然!”金玉容笑道:“我有先见之明,但我并不是防你,而是防那白如冰,所以我把夏侯一修都女儿预先进走,藏在一隐密处,我每天定时跟那儿连络一次,倘突然连络中断……”嘿嘿一阵阴笑,住口不言。
夏侯岚道:“这就是你那第一个仗恃?”
金玉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看尚差强人意否?”
夏侯岚冷冷一笑,道:“说你那第二仗恃。”
金玉容摇头说道:“刚才你没听我说么,那第二个我仗恃只是备而不用,倘第—个仗恃吓住你,它就用不上了,既然用不上,我不打算把它泄之于人。”
夏侯岚道:“你这第一个仗恃并没有用。”
金玉容微笑说道:“怎么,莫非你……”
夏侯岚道:“倘它有用,你就不会再设第二个了!”
“不然,不然。”金玉容摇头说道:“多—个仗恃好,再说我知道你天生心狠手辣,很有可能不顾夏侯一修那女儿的死括……”
夏侯岚截口说道:“你料错了,恩师之女,焉有不顾之理!”
金玉容道:“那么我这第一个仗恃有用……”
夏侯岚冷然抬头,眼中寒芒逼射金玉容,道:“不,它还是没有用!”
金玉容诧声说道:“怎么说,它还是没有用?”
夏侯岚道:“不错,你可愿闻其详?”
金玉容道:“当然我要听听,看你怎么两全!”
夏侯岚道:“很筒单,我擒住你,然后逼你带路……”
金玉容道:“夏侯岚,这就是你的两全之策?”
夏侯岚点头说道:“正是,难道行不通?”
金玉容抬头笑道:“如今看来,你又称不得奇才了,你怎不想想,我若为你带路,那必然是死路一条,我若不为人带路,你却不敢奈何我,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夏侯岚道:“我若是你,我宁可带路!”
金玉容抬头笑道:“那是你,我还不想死,也可惜你竟不是我……”
夏侯发冷笑说道:“全玉容,我要告诉你,倘若你选了后者,你的身受恐怕不如死,我断你四肢,剜你双目……”
金玉容身微微震,笑道:“那样我就没办法连络了!”
夏侯岚冷笑说道:“你身上还有好肉,你会连络的!”
金玉容双手一摊道:“那你就试试看好了,最后我奉劝一句,你不如乖乖开路,让我大摇大摆地走,那样……”
夏侯岚截口说道:“金玉容,我找你不容易,你这是痴人说梦!”
金玉容双肩一耸,淡然笑道:“你既然忠言逆耳,那只有由你了!”
夏侯岚冷冷一笑,举步往前逼去。
金玉容仍坐着未动,可是脸上的神色已显见地有了惊慌,他忙说道:“夏侯岚,你当真不顾……”
夏侯岚脚下未停,冷笑说道:“今日我若放了你,只怕我那义妹他日的遭遇更惨!”说话间距那茅屋门已不到一丈。
金玉容站了起来,忙道:“夏侯岚,你若敢踏进这两扇门一步,你会落个尸骨粉碎,毛发无存,到那时你后悔可就……”
夏侯岚道:“你呢?莫忘了,你也在屋中!”
“我?”金玉容淡笑说道:“我已活了几十年了,而你却正年轻,前途无可限量,还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跟一个行将入士的人赌,你曾吃很大的亏的,再说,一条命换三条,我难道划不来?”夏侯岚道:“还有一条命是……”
金玉容道:“你忘了,夏侯一修还有个儿子?”
夏侯岚点头道:“不错,但我愿意领教领教你这第二个仗恃!”话落之际,他已近那茅屋门,两人距离仅一门之隔,跨步可及,夏侯岚没有跨步,但他闪电出掌,抓了过去。
金玉容—惊后退,椅子翻了,适时他双袖猛抖,两线乌光射向茅屋两壁,只听砰然两声,火光乍现,火苗猛窜,茅屋两壁立即着火,而且火势很大。
夏侯岚绝没料到他会有此—着,一惊沉腕撤招,抽身飘退,而就在他抽身飘退之际,这茅屋似乎早就洒上了某种有助燃烧的油类,转眼间四周火光大起,火苗狂窜,立即把金玉容困在屋中。
再看金玉容,他竟丝毫没有逃的打算。
夏侯岚心神震动,道:“金玉容,你是打算自焚?”
金玉容听若无闻,楞楞地站在那儿。
夏侯岚不禁骇然,道:“看来这是你最后一着了,宁可自焚也不愿落在我手,我岂能由你,说什么我也要手刃你!”
抬手向后一招,一柄长剑倒飞入手,再振腕一抛,倒化长虹,飞投火中,金玉容一声惨嗥,身形飞起,然后砰然倒地,他看得清楚,金玉容是被他一剑当胸刺透。
但是夏侯岚他没走,仍站在那儿看着大火燃烧,还好,这座茅屋不太高,火苗仅烧焦了一部份枝叶,并未波及树林,否则的话就不堪设想了。
茅草易燃,但也不经烧,片刻之后,火势转弱,又片刻,原先的一座茅屋,已变成了—堆灰烬。
夏侯岚犹不放心,他不敢相信金玉容死得那么容易。
于是,他拾起一柄长剑,拨开灰烬,走了进去。
他以剑遍搜地面,地下没有所谓可遁的地道。
再看,灰烬中躺着一具已然烧焦了的尸体,只有这一具,这一具尸体前心透剑,被钉在地。
那柄剑,犹直挺挺地插在那儿,剑柄已被烧毁,想必那百练精钢的剑身犹自烫手。
这该没有错了,确是金玉容,金玉容确实伏诛了。
多年大仇得以明雪,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缓缓地,他转过了身。
但,刚转过身,他神情一震地停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对疯傻二怪的许诺。
他答应过“疯傻二怪”,不伤金玉容的性命,仅废去他一身功力,以信符递交“温柔宫”来人。
也就因为他曾经作此许诺,所以才能得“疯傻二怪”之助,恢复了一身高绝的功力,否则他只有躲金玉容。
而如今,他拿什么交给“温柔宫”的来人?岂不是自食诺言,毁了信约?怎对得起“疯傻二怪”!
对了,金玉容是引火自焚的,就是没有那透胸的一剑,他也绝活不了,夏侯岚他并不算自食诺言,毁了信约。
可是,“疯傻二怪”曾经说过,只要他一旦擒获金玉容,而适时“温柔宫”的来人也会马上出现他身边。
如今呢,怎未见“温柔宫”来人?
他原不信有那么神,那么玄奥的事,本来嘛,“温柔宫”的人又不是神仙,哪会算的那么准?
想到此处,他心中微松,脚下迈了步。
金玉容已然伏诛,大仇已然明雪,剩下的两件事,就是找寻义妹下落,跟取回那半张“藏真图”了!
后者有线索可循,他不急。
前者却如大海捞针,而且丝毫迟缓不得,假如真如金玉容所说,那后果就大不堪设想了。
想到这儿,他又不禁通体冷汗,机伶寒颤。
不管怎么说,总得找,一提气,他长身欲起。
蓦地,一声微弱呻吟传入耳中。
夏侯岚一震停住,循声投注,只见那先前被浸毒暗器反射,原以为已死的黑衣汉子在动。
夏侯岚心中一动,大喜,闪身掠过去,伸掌抵上那黑衣汉子后心,那黑衣汉子身形一阵抖动,缓缓睁开双眼,脸上伤痕累累,乌紫一片,两眼失神,望之怕人。
他入目夏侯岚,猛然一惊,挣扎欲起。
夏侯岚忙道:“你若想多活片刻,就别动!”
多活片刻也是好的,那黑衣汉子果然没动。
夏侯岚道:“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该在临死前做件好事,以赎你的一身罪孽,告诉我,董姑娘现在何处?”
那黑衣汉子没有说话。
夏侯岚道:“金玉容已然伏诛,你也仅剩最后一口气,忍心让一个弱女子被杀害?你该也有兄弟姐妹……”
那黑衣汉子身形一阵抖动。
夏侯岚忙道:“说吧,别带着良心的不安……”
那黑衣汉子口齿启动,似甚是吃力,好半天,施尽了力气,方始憋足了,低弱几不可闻的个两字:“句……容……”
眼一闭,头一垂,寂然不动。
这两个字听得夏侯岚心头一震。心想,句容,莫非那金玉容已知……,转念一想,不对,倘若金玉容已然知道,他怎会不留在此处……”
一念及此,心中顿松,怎算有了线索,“句容”这个地方虽然大了些,但总比那茫茫的人海小得多!
有这两字,也绝然比没这两个字强!
这倒巧,两件事恰好合成了一路。
他向着黑衣汉子投下最后一瞥,低低一声:“谢谢你,阁下,有此一句已足赎满身罪孽了……”
长身掠起,破林而去……
红日衔山,鸦背夕阳,这顷着波上荡漾着万道的金光,这是个小湖泊,在当地,叫“石臼湖”!
顾名思义,它像个“石臼”,事实上,的确不错。
“石臼湖”是个渔村,在湖四周,有好几片小村落,这儿住着近百家长年与波涛为伍,打鱼的渔民,他们靠双手,凭努力,依这个湖泊吃饭,知足而常乐。
渔舟艘艘靠了岸,三五成群的渔人黝黑的脸上绽开着笑容,负网提篓,背着夕阳步向那炊烟已起的家。
远处,有—群赤着脚的孩子跳耀着,嚷叫着奔了过来,这是一付朴实渔乡的写照,宁静而美。
这时候,一条小路上,并肩走来两个人迎向了那些三五成群,满载而归的渔民,这两个人是两个老者。
他两个,一着黑衣,一着白袍。
黑衣老者身材高大,环目虬髯,威猛慑人。
白袍老者身材瘦削,凹睛隆准,两目有点阴沉。
他两个,步履之间异常快速,转眼之间已迎上了那群渔民,黑衣老者一摆手,淡然喝道:“喂,你们停一下!”
众渔民愕然停步,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渔民问道:“这位客人是要……”
黑衣老者道:“买鱼,可有鲜鱼?”
原来是买鱼,吓人一大跳!
那年老者渔民忙道:“有,有,有,都是刚打上来的……”
放下背上鱼篓,道:“客人请听,还都活蹦乱跳呢,客人要多少?”
黑衣老者一点头,道:“那好,我要一条!”
年老渔民—怔,道:“一条?”
“不错,一条!”黑衣老者环目一翻,寒芒逼人道:“怎么,嫌少,不卖?”
年老渔民忙道:“不,不,少也是生意,卖,卖!”
“卖就好!”黑衣老者道:“给我拣一条上三尺的称称。”
年老渔民一怔,道:“上三尺的,客人,恐怕没有……”
“怎么?”黑衣老者道:“连条上三尺的鱼也没有?”
年老渔民忙道:“客人不知道,‘石臼湖’里产的鱼,最大也不过两尺……”
“我不信。”黑衣老者摇了摇头,抬手一指,道:“但等把篓里的鱼倒在地上,让我来挑一挑!”
倒在地上,这岂不要命?哪有这样倒鱼的,地上尘土厚积弄赃了鱼事小。得再往里装,那得装到什么时候?年老渔民略一犹豫,抬了头,道:“对不起,客人,没有三尺的鱼,请上别处……”
黑衣老者脸上一变,道:“我说要在这儿卖上三尺的鱼,你等敢……”
突然一个苍老,沙哑,而略显冰冷的话声传了过来:“谁要卖上三尺的鱼,老婆子这儿有!”
众人闻声投注,只见数丈外走来三个人那是一个瘦削黑衣老妇人,一个美艳黑衣少女,跟一个俊美黑衣少年。
黑衣老者环目寒芒一闪,道:“老太婆,你有近三尺的鱼?”
黑衣老人未答理,向着众渔民一摆手,道:“诸位走吧,这笔生意老婆子做了!”
那还不快走,众渔民步履匆忙,转眼间走个干净。
黑衣老者目光凝注,又问道:“老太婆,你有近三尺的鱼?”
黑衣老妇人冷然点头,道:“不错,老婆子连上六尺的都有,你要么?”
黑衣老者一摇头,道:“不要,我只要上三尺的就够了……”手往前一伸,道:“拿来!”
黑衣老妇人道:“可以,我这鱼不论斤论尺,你买得起么?”
黑衣老者道:“老太婆,你论丈也可以,但说一只多少银子?”
黑衣老妇人道:“玉哥儿,咱们的鱼一尺卖五百两,上三尺的值多久你替我算算看。”
那俊美黑衣少年立即说道:“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
黑衣老妇人一点头,道:“那好,老头儿,咱们一手交钱一手……”
黑衣老者怒笑说道:“老婆婆,你敢戏弄老夫,老夫倒要看看你是……”
俊美黑衣少年扬眉说道:“这人嘴里不干净,要不要我替您打落他满口狗牙?”
黑衣老妇人呵呵笑道:“骂得好,用不着,自有我……”
“小狗!”黑衣老者厉叱说道:“老夫先劈了你再找老虔婆!”跨步欺了过来,蒲扇般大手一递,当胸抓向黑衣少年。
黑衣老妇人冷笑说道:“仗人势的东西,老婆子看看你有多大气候?”抖手一掌拂了过去。
砰然一声轻震,别看黑衣老者高出黑衣老妇人半截,他那高大身形硬被震得退了三四步。
俊美黑衣少年抚掌笑道:“沙娘,好一记‘琵琶手’,他像纸札的人儿嘛!”
黑衣老者勃然色变,环目暴射杀机,厉笑说道:“好,好,好,老夫再……”
黑衣老妇人冷然说道:“轩辕极你敢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黑衣老者一震,愕然改口:“老太婆,你认得老头?”
黑衣老妇人冷笑说道:“老婆子不但认得你,而且也认得冷天池!”
冷天池也自一震,轩辕极讶然说道:“老婆子,你是……”
黑衣老妇人道:“入耳‘琵琶手’,竟仍想不起老婆子是何人,轩辕极你这几十年白活了,这几十年也白闯了!”
轩辕极刚一皱眉,只听冷天池失声说道:“极老,是‘冷面慈心夜叉’沙……”
沙五娘冷笑说道:“冷天池,你算没有糟塌粮食!”
轩辕极大惊,蹬目撤退,失声说道:“你,你,你是沙……”
沙五娘冷然点头,道:“轩辕极,如今明白,该还不算太晚!”
轩辕极倏然一脸窘笑,忙揖手说道:“沙婆婆,轩辕极有眼无珠,不识当年故人重现武林,失礼冒犯之处,尚望沙婆婆原……”
华玉“哈哈”地一声,道:“沙娘,这位为何前倨而后恭。”
轩辕极目光一转,望着华玉道:“沙婆婆,这位小哥儿是……”
沙五娘一摆手道:“别想攀交情,这是我老婆子的少主人及姑娘……”
轩辕极微愕说道:“怎么?沙婆婆何时有了主人?”
沙五娘淡然笑道:“以你跟冷老儿南北两大魔头这等身份,都俯首听命于人,我老婆子有位主人算得什么稀罕?”
轩辕极老脸微红,道:“沙婆婆,当着你,轩辕极与冷天池,何敢言身份……”
沙五娘道:“别拍马屁,我老婆子软硬都不吃!”
轩辖极窘笑说道:“沙婆婆,我两个那位主人乃是‘罗刹夫人’白……”
沙五娘截口说道:“我知道是白如冰,但我老婆子那位主人名头也不差,说出来该算得冷老儿近邻,就是‘避尘山庄’……”
冷天池震声说道:“沙婆婆,莫非‘神州一剑’华……”
沙五娘道:“毕竟冷老儿是近邻。”
轩辕极忙向华英、华玉拱了手,微笑说道:“轩辕极不知二位是华神剑令媛令郎,多有得罪……”
华玉截口说道:“得罪我等不要紧,还请教主今后别再找善良渔民晦气。”
沙五娘哼了一声。
轩辕极老脸通红,忙道:“沙婆婆,轩辕极是奉夫人之命前来买鱼,一时急燥……”
沙五娘道:“还好只是一时急燥,若动了凶性杀心,那些善良渔民们岂不糟了殃,待会儿我老婆子要当面问问白夫人……”
轩辕极一惊忙道:“沙婆婆,看在当年……”
沙五娘冷叱说道:“我老婆子若不是看在当年故旧情份上,适才那式‘琵琶手’不会仅用五成真力,轩辕极,白夫人现在何处?”
轩辕极苦笑脸,道:“沙婆婆,千不是,万不是,是轩辕极的不是……”
华玉一笑说道:“教主,别紧张,我沙娘找白夫人,乃是另一桩事,并不是要打你的报告,你放心就是!”
轩辕极半信半疑,望着沙五娘犹自忐忑迟疑。
沙五娘冷然说道:“我老婆子不是那种人,要是的话,我老婆子打了你再找白夫人,我老婆子不以为白夫人身护短,只要你以后别轻易急燥就行了!”
轩辕极大窘,可也神情为之一松,忙道:“多谢沙婆婆不怪罪,那么沙婆婆要见夫人是……”
沙五娘截口说道:“轩辕极,白夫人的事,你却能做主么?”
轩辕极还会不明白么,忙道:“那么,沙婆婆请跟我来。”
偕同冷天池,转身向来路行去。
沙五娘一拉华英、华玉,道:“走,咱们去会会‘罗刹夫人’去!”迈步跟了上去。
轩辕极与冷天池前行带路,顺着小路走了一阵之后,两个人停步在一座破庙之前,双双恭谨躬下身影:“禀夫人,有贵客出来……”
只听破庙中传出白如冰带笑低声:“是哪位贵客莅临?”
沙五娘接口说道:“夫人,是沙老婆子!”
白如冰话声“哦”地—声,随听她道:“莫非‘冷面慈心’沙……”
她省略了“夜叉”二字!
沙五娘道:“夫人抬爱,正是当年沙夜叉。”
白如冰道:“容白如冰恭迎!”话落,人现,庙门口站着,白如冰,身后,左边是上官凤右面是白素贞,白如冰含笑说道:“沙婆婆,一别数十寒暑……”
沙五娘截口说道:“夫人风姿不减当年,绝代容颜依旧,可喜可贺!”
白如冰笑道:“沙婆婆令我脸上发烫,难道不见白如冰两鬓微斑……”
沙五娘笑道:“老婆子更是一脸鸡皮!”言毕,二人相对失笑,一团和气融洽。
白如冰袅袅行出庙门,道:“数十寒暑之后,此时此地得逢故人,总是值得高兴的事,往日武林讹传沙婆婆已然……”
沙五娘笑道:“老婆子又从土里爬了出来。”
又是一阵欢愉的笑。
笑声中,白如冰目光向华英、华玉,道:“金童玉女,仙露明珠,人中龙凤,沙婆婆何时收得?”
沙五娘道:“老婆婆何来偌大福份?达两位乃是老婆子的少主,长白‘避尘山庄’,‘神州一剑’华大侠的一对儿女。”
白如冰“哦”地—声,道:“原来是华神剑的令嫒与令郎,怪不得一双奇葩,如果白如冰没看差,她二位已尽得华神剑真传了。”
华英含笑说道:“那是白前辈夸奖,玉弟!”双双跨进一步,施了一礼!
白如冰—手挽一个,看看这个,笑道:“令人爱煞,说起来都不外,令尊可好?”
华英道:“谢谢前辈,家父安好。”
白如冰还特再说,沙五娘已然目注她身后说道:“夫人这两位美姑娘是……”
白如冰道:“一是小女,一是小女密友,贞儿,上前见过沙婆婆。”
白素贞应声向前,上官凤也跟了出去,见过礼后,她两个立跟美貌的华英亲热成—团。
华玉摊手说道:“糟了,沙娘,姐姐被人抢去了。”
沙五娘道:“谁叫你是个半大小子!”
白如冰笑道:“哥儿,来,咱俩谈!”伸手拉过了华玉。
沙五娘老眼直瞅着白如冰,一霎不霎。
白如冰自有所觉,笑道:“莫非沙婆婆看我性情已异于当年?”
沙五娘赧然笑道:“老婆子放肆一句,此乃武林之福。”
白如冰笑道:“那武林就该谢谢我这宝贝女儿了!”
沙五娘叹道:“亲情母爱,确是世上没一样能比得了的!”
白如冰道:“说来惭愧,白如冰以往只为仇念杀心所蒙蔽,也略了自己的女儿,直到前几天才发觉她对我是多么重要……”忽地一笑,接道:“沙婆婆突然莅临,想必有以教我。”
沙五娘道:“老婆子一来问安,二来想跟夫人商量件事!”
白如冰微微一笑,道:“问安我不敢当,沙婆婆也诚折煞人,后者沙婆婆请尽管说,能从命的,白如冰无不从命!”
沙五娘笑道:“夫人这么一说,但让老婆子不便启齿了!”
白如冰道:“当年故交,彼此不外,沙婆婆何用客套?”
沙五娘道:“倒不是老婆子客套,而是这是个不情之请。”
白如冰道:“那该也有个商量余地,沙婆婆该已发现,白如冰较以往好说话多了。”
沙五娘道:“既如此,老婆子要直言了……’顿了顿,接道:“听说夏侯岚被夫人擒住了……”
“不错!”白如冰道:“确有这回事……”
一听提夏侯岚,那正自亲热的几位,却安静了下来。而且都转过身,凝了神。
沙五娘忙道:“这么说,夏侯岚如今该在庙里?”
“不!”白如冰摇头说道:“他不在庙里,实在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沙五娘呆了一呆,愕然说道:“夫人这话……”
白如冰截口说道:“不瞒沙婆婆,他已从我手里逃脱了。”
沙五娘诧声说道:“他又从夫人手里逃脱了?这怎么会?听说他一身功力已然失去,既如此,他岂能从夫人手中……”
“事实如此。”白如冰道:“那是在‘太白楼’上……”接着她就把“太白楼”上的经过了了一遍。
沙五娘听毕皱了眉,默然未语。
白如白冰道:“沙婆婆若不信,尽可向问小女的这位密友,小女的这位密友上官姑娘,乃是夏侯岚的红粉知己……”
上官凤红了娇靥,沙五娘为之一怔,华英面有异色。
华玉则望着上官凤脱口叫道:“你,你就是夏侯岚的红粉知己……这位姐姐跟那位白姐姐,可曾在‘句容’客栈中住过?”
上官凤点了了头,道:“不错,华少侠,怎么……”
华玉轻击一掌,道:“怪不得我看二位那么面熟,原来……”一顿接道:“那么我那位申正义申大哥所说的,就是这位上官姐姐了!”
上官凤一怔说道:“怎么,少侠也认识那位申正义?”
华玉道:“怎么不认识,我跟他是在‘秣陵关’酒肆里认识的,他独退‘少林’、‘武当’、‘不归谷’,功力高着呢,我想插手帮忙却帮不上,是他告诉我说夏侯岚有位红粉知己……”突然想想起了什么,转注华英,忙叫道:“姐姐……”
华玉娇靥一红,忙道:“沙娘跟白前辈在说话,你打什么岔,往后站。”
华玉呆了一呆,苦着脸道:“姐姐,我可是为你……”
华英双眉一剔,华玉连忙闭上了嘴。
这情形,唯独上官凤留了意,她不禁对华英多看了两眼,华英冰雪聪明,焉得不懂,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下去。
而适时,沙五娘却也对上官凤留了意。
只听白如冰说道:“申正义,他能独退‘少林’、‘武当’、‘不归谷’,轩辕极,这是谁,你可知道?”
轩辕极呐呐说道:“回夫人,就是上官姑娘的那位朋友……”
白如冰“哦!”地一声,道:“原来就是他,我原看出他功力不差,可没想到他的……”抬了抬头道:“看来我低估了他,只是我怎不如武林何时……”目注上官凤,含笑接道:“上官姑娘可愿让我多知道他一些?”
上官凤微微一惊,忙道:“前辈,晚辈也刚认识他不久。”
白如冰道:“这么说,上官姑娘对他知道的也不多?”
上官凤点头说道:“是的,前辈!”
白如冰没多问,淡然一笑,转望沙五娘,道:“沙婆婆向起夏侯岚是……”
沙五娘抬头说道:“既然他又不在夫人手中,老婆子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白如冰道:“沙婆婆,彼此不外,说说何妨?”
沙五娘迟疑了一下,华英忙递眼色,这,落在了白如冰眼里,她微微一笑,道:“既然沙婆婆有什么难言之隐……”
沙五娘双眉一扬,道:“也没什么,老婆子只是想跟夫人商量,请夫人把夏侯岚交老婆子带回长白‘避尘山庄’去!”
白如冰“哦!”地一声笑问道:“莫非他得罪过‘避尘山庄’的哪一位?”
沙五娘道:“那倒不有,而是……”,一抬头,改口说道:“夫人,住下去,老婆子不便说了。”
她有点越描越黑。
白如冰嫣然一笑,道:“可惜他已经从我手中逃脱了,不然我定然……”
沙五娘目中异采飞闪,突然叫道:“玉哥儿,咱们上了那小子的当了……”一跺脚接道:“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却不料如今在阴沟里翻了船。”
华玉愕然说道:“沙娘,您说什么呀?那个小子,上了谁的当呀?”
沙五姨双目一睁,道:“你这小糊涂……”一叹,抬头接道:“不能骂你,连老婆子我都被人蒙了,何况是你?也难怪,那小子装作得太以高明,玉哥儿,我说那申正义,他就是夏侯岚……”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尤其上官凤。
华玉诧声说道:“沙娘,他就是夏侯岚?不会吧……”
“怎么不会?”沙五娘道:“他知道的事大多了,而且他戴有面具,我原说像那么一个人,不该有那张难看的脸……”
白如冰突然说道:“沙婆婆以为那申正义就是夏侯岚?”
沙五娘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他就是……”
自如冰道:“沙婆婆怎忘了?那申正义功能独退‘少林’、‘武当’、‘不归谷’,那夏侯岚却是一身功力荡然无存……”
沙五娘呆了一呆,道:“对,这么说来他不是……”
白如冰略一沉默,忽地笑道:“这不难明白,我看上官姑娘跟他颇为熟悉,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如今上官姑娘在此,何妨问问她……”
大伙儿的目光,一起投注在上官凤身上。
上官凤力持镇定,微微一笑,道:“前辈,单看那身功力便可知道……”
自如冰含笑截口,道:“我不问那身功力,功力有可能有甚奇遇恢复……”
上官凤道:“可是那除非有金玉容的独门药……”
白如冰道:“我只问姑娘,他是不是夏侯岚?”
上官凤道:“前辈,这是明摆着的事……”
白如冰笑道:“我想听他,姑娘说个是不是,‘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宇内称最,他总不会让一女孩儿家替他瞒着本来!”
上官凤毕竟年轻,她岂能容得别人瞧扁了她的心上人?当即扬起黛眉,然猛一点头,道:“前辈激得好,他是!”
众人闻言变色,白如冰目闪异采,笑道:“我说上官姑娘怎会平白无故地认识这个人……”
沙五娘叹道:“老婆子这一跟头栽到底了!”
华玉跺脚说道:“都是您,沙娘,非让我跟您走,这一下岂不失之交臂!”
华英面有异色,没说话。
白素贞突然说道:“姐姐,我明白了,我不该强让你跟我……”
上官凤嫣然一笑,道:“妹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白素贞道:“可是这一下适得其反……”
上官凤道:“那怪我没有机会对妹妹说明!”
白素贞默然未语。
白如冰突然说道:“沙婆婆,我不问你为什幺要夏侯岚,但我也要跟沙婆婆打个商量……”
沙五娘道:“夫人请说,倘能从命,老婆子无不点头!”
白如冰含笑说道:“多谢沙婆婆,沙婆婆该知道,我也在找夏侯岚。”
沙五娘点头说道:“老婆子知道!”
白如冰道:“如今夏侯岚不在我手中,我愿跟沙婆婆逐鹿江湖,谁能擒获夏侯岚,那么夏侯岚便算谁的,可好?”
上官凤扬了扬黛眉。
白素贞忙道:“娘,您怎么……”
白如冰道:“贞儿,娘什么事都依你,唯独这件事你得替娘想想。”
白素贞还待再说,白如冰已然转向沙五娘道:“沙婆婆,如何?”
沙五娘笑道:“夫人有他这位红粉知己在侧……”
白如冰笑道:“沙婆婆不愧精明的老江湖,我如今向沙婆婆担保,这跟上官姑娘无关,我绝不因她为助。”
沙五娘笑道:“老婆子敢不从命……”
白如冰笑道:“敢跟沙婆婆一言为定。”
沙五娘道:“老婆子这块招牌还抬得出去!”
白如冰点头说道:“那么你我就这么说定了……”移注上官凤道:“上官姑娘可愿说出夏侯往何处去了?”
上官凤淡然说道:“前辈当知我不会说!”
“行!”白如冰一点头,道:“这我不问,那么,夏侯岚那身功力是怎么恢复的……”
上官凤道:“这我愿意说,无如当时过于匆忙,我没来得及问他!”
白如冰笑道:“问了两问,结果是一无所得。”
沙五娘微笑说道:“夫人,老婆子要告辞了!”
“怎么?”白如冰道:“沙婆婆这么急?”
沙五娘道:“出来太久,家主人不放心,所以老婆子急着要赶回去覆命,希望老天爷帮个忙,让老婆子先找到夏侯岚!”
白如冰笑道:“既如此,自如冰不敢再留沙婆婆了!”
沙五娘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近日总会再碰面的!”说着,她带着华英、华玉告辞而去。
望着沙五娘老少三人远去,白如冰淡淡一笑,道:“倘若被她着了先鞭,我就别想再找夏侯一修了,贞儿咱们也该走了……”
白素贞道:“娘,爹已经……”
白如冰脸色一寒,叱道:“不许你叫他爹!”
白素贞眼圈儿一红,低下头去。
自如冰脸色稍缓,一叹说道:“贞儿,你该为娘想想……”
白素贞没有说话。
白如冰目光缓缓移往上官凤,口齿启动,陡又一叹道:“我说过了,不以姑娘为助,咱们走吧!”拉起白素贞,便要去再拉上官凤。
上官凤微一退步,道:“前辈,我也要向前辈告辞了!”
白素贞猛然抬起螓首,但她没有说话。
白如冰微微一惊,旋即淡然而笑,道:‘姑娘,是因为我仍不放过夏侯岚?”
上官凤扬眉说道:“事实如此,我不否认!”
白如冰道:“夏侯岚把姑娘托付给我……”
上官凤道:“这是我自己要走……”
白如冰道:“后日他若问我要姑娘……”
上官凤抬头说道:“他不会向前辈要的!”
白如冰淡淡一笑,道:“姑娘,一时之小不忍,往往会铸成大错,难道你不怕我跟在你身后,轻易地找到他么?”
上官凤神情一震,道:“我不会去找他的,前辈若跟着我走,那是……”
白如冰道:“姑娘,我认为那金玉容也在到处找你,万一姑娘误投进他手中,那后果,是姑娘可以想得到的?”
上官凤心头震动,默然未语。
白如冰淡然一笑,道:“姑娘,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伸手拉住了上官凤皓腕,一声“走”,腾身掠起,带着轩辕极与冷天池,飞射而去,转眼不见……
“句容”是个水旱大城镇,由“长江”分出来的支流,南注“石湖”,往北的另一股就流往“句容”!
所以,“句容’水旱两路四通八达,也就因为这个缘故,“句容”是够繁荣的,而且也够热闹。
由水路来的,上了码头就住街里走。由陆路来的,也由各处住街里走。
于是乎,“句容”的进进出出,似乎永无歇止。
刚上了灯,由城门口步履潇洒地走进了个黑衣客,那是夏侯岚,他一路急赶到了“句容”!
每个地方,上灯的时候就是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句容”,住在客栈里的,换上一身整齐身衫住外走。
住在当地的,也背着手闲溜跶地满街逛!
夏侯岚他一路张望着,信步直柱城里走。
甫走进一条大街,他立刻觉出这条街是“句容”的闹区,是“句容”的精华所在,也是“句容”最乱的地方。
果然不错,人头满街,各形各色的人都有。
这地方找卖唱的人,该是最恰当不过的。
忽地,他精神一振,只因为在吵杂的人声中,他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由前面传了过来。这准是卖唱的,他步履一紧,加速循声寻去。
最后,他停了步,因为他找到了歌声的“源头”!
那是一家酒肆,里面闹嚷嚷地卖了个满座,中间有约摸两付座头宽窄的一块空地。
实际说来,那块空地并不空,因那几坐着个人也站着个人,坐着的,面向里,手操胡琴摇着头,晃着脑,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头上还扣了顶帽子,只能看见背影。
站着的,是一个十五六的姑娘,长得清秀,梳一条大辫子,穿一身花布衣裤,正在婉转唱曲。
夏侯岚诸技百学,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他听得出唱家唱的不错,至于那位拉家嘛,未免令人摇头。
但这不关他,他举步走了进去,拣了一付靠里的座头坐下,刚坐定他便皱了眉,因为那个操琴的是个长像猥琐的中年男子,跟那位姑娘根本不像祖孙俩。
敢情不对。
不对没关系,只要是一个地方一行的,没有谁不认识谁的,待会儿找机会向,何愁问不出?
伙计殷勤地过来打了招呼,夏侯岚意不在吃喝,随意地点了两样,伙计走后,适时一曲唱毕。
劈拍的掌声,那位操琴的中年汉手站了起来,伸手摘下了头上那顶帽子,由外而里的地每个座头上哈了腰:“诸位爷请赏几个,唱的好多赏,唱的不好请包涵,少赏几个,待会儿让她再侍候诸位爷们一曲……”
既进酒肆吃喝,还怕花小钱儿,于是,每个座头上的都探手入怀,然后住那顶帽子里一投。
那中年汉子陪笑哈腰一个劲儿地谢。
突然,他停在一付座头前
那付座头上,坐着个粗壮大汉,浓眉大眼,一脸横肉,携着袖子,露出两截毛茸茸的胳膊,正在低着头吃喝。
那猥琐汉子冲他一哈腰,陪笑说道:“黑爷,您安好。”
那粗壮大汉没答理。
那猥琐汉子又一哈腰,转身要走。
他没向那粗壮大汉递帽子,本来是,瞧那模样就怕人,他还敢向他递帽子,除非是……
那粗壮大汉突然冷哼一声:“回来!”
那猥琐汉子一惊,连忙转了回来,哈腰陪笑说道:“黑爷,您有什么吩咐?”
那粗壮大汉仰起了头,两眼一瞪,指了指桌上,道:“忘了规矩,大爷这顿吃喝……”
那猥琐汉子忙道:“算我的,算我的……”
那粗壮大汉“哼!”了一声,那猥琐汉子忙改口说道:“算我孝敬黑爷,算我孝敬黑爷。”
那粗壮大汉道:“这还差不多,算你识趣……”
那猥琐汉子一哈腰,又要走。
“站住!”粗壮大汉醒一瞪,喝道:“谁叫你走的?”
那猥琐汉子像耗子遇见了猫,一哆嗦,没敢动,忙道:“黑爷吩咐!”
粗壮大汉道:“留下了再走!”
那猥琐汉子迟疑了一下,腾出拿琴的手,住帽子里便抓,而适时,那粗壮大汉哼了一声。
帽子里像有蛇,那猥琐汉子忙缩回了手,然后双手捧着帽子,战战兢兢地住粗壮大汉面前送去。
满座酒客鸦雀无声,有恍若未见低头吃喝的,有瞪着眼看一脸怒容的,但没一个敢仗义执言。
显然,这粗壮大汉是这“句容”横行霸道的人物。
按说,这该可以了。
岂料,粗壮大汉正眼也没瞧一下,冷冷说道:“让你那女儿替大爷拿!”
还好他没伸手,否则他那支手非断不可。
那猥琐汉子刚一迟疑,粗壮大汉砰然了拍桌子:“你聋了么?”
那猥琐汉子一惊,险些丢了帽子,忙转头唤道:“花姑,过来,大爷喜欢你,赏你……”
粗壮大汉咧嘴笑道:“对了,大爷喜欢她,只要让大爷心里痛快,包管你们平平安安,要不然哪,这口饭……”
“哼!”地一声,住口不言。
那小姑娘泪水在眼眶里,头一低,怯怯地走了过去,怕归怕,难受归难受,她仍是不敢不过去,要不然饭吃不成事小,眼前怕就要惹来一顿好受的。
她缓缓地凑到了桌前,伸出那只发抖的手,向帽子里抓去,粗壮大汉两手往身上抹了抹。一脸淫像地嘿嘿笑道:“你拿的,一个就行!”
小姑娘没反应,抓起一把住前送去。
粗壮大汉伸出了那只大手,但他把那只大手放在自己身旁,使得小姑娘不得不挠到桌子那边去。
小姑娘混身发颤地绕了过去,手里的那一把,刚要往那只大手里放,那只大手往上一反抓住了她那只小手,趁势一带,小姑娘不防有此,身子住前一动,进了粗壮大汉怀里,粗壮大汉哈哈大笑,道:“对,亲热点,让大爷亲一亲!”说着,那毛茸茸的大嘴便往那小脸蛋儿上凑。
满座酒客都低下了头。
怪得是小姑娘直流泪,却既没叫也没挣扎。
那猥琐汉子混身颤抖,便要住下跪。
突然,夏侯岚站了过来,一步已到了那张桌子前含笑说道:“朋友,我请问一声……”
粗壮大汉一怔,松了小姑娘,转过了脸,道:“你是……”
夏侯岚依然是笑容可掬:“我请问一声!”
酒客们都抬起了头,但却为这位大胆的暗捏一把冷汗。
粗壮大汉两眼一翻,道:“你说!”
夏侯岚一指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姑娘,道:“她是你的女儿?”
粗壮大汉—怔,旋即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连老婆都没混上,哪来的女儿……”
夏侯岚一点头,道:“那就难怪了,那就难怪了!”
粗壮大汉楞楞地问道:“什么难怪……”
夏侯岚淡淡一笑,道:“若是你有女儿,你的女儿也被人这船欺辱,你作何感想?”
粗壮大汉眼一瞪,道:“我看看谁敢……”随即会过意来,脸色一变,道:“好小子,你敢戏弄大爷……”霍地站了起来。
夏侯岚伸手搭上了他肩头,道:“坐下说话!”
粗壮大汉还真听话,砰然又坐了下去,他脸色又复一变,双肩一晃,便要挣扎,夏侯岚淡然笑道:“你若是能站起分毫,今天这桩事我不管!”
粗壮大汉哼了一声,蹩足了气力,猛然住起一站。
可惜,他像被压在泰山之下,动不得分毫,一张脸蹩得通红,由红变青,最后是一片白。
白是白,但是他那只右手顺着腿慢慢地住下溜。
夏侯岚他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故作未见,淡淡一笑,道:“怎么样,就凭我这一只手,你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横的什么行,霸的什么道,我看……”
瞪大了眼的满座酒客中,突然有人一声惊呼。
适时,粗壮大汉翻腕而起,一柄明晃晃的尖刀,向着夏侯岚当胸便刺,夏侯岚一笑说道:“渔肉良民,调戏妇女,如今又逞横行凶,动刀杀人,你还算有良心的人么?看来轻饶不得你。”
左掌一翻,那柄尖刀已然到了他手里。
粗壮大汉大吃一惊,脸色如土,而,夏侯岚左腕一挺,那柄尖刀已抵上了他右眼,道:“答我问话,你叫……”
粗壮大汉颤声忙道:“大侠饶命,我叫黑三!”
夏侯岚淡然一笑,道:“原来是黑三爷,像今天这种情形,有过几次了?”
粗壮大汉黑三道:“大侠,今天是头一次……”
夏侯岚道:“我看你这双眼讨厌,不如剜它出来……”
粗壮大汉黑三忙道:“大快,有好几年了……”
夏侯岚淡淡一笑,道:“这才像实话,嘿,好几年了,其间你不知勒索了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吃过你的亏,多少弱女子……”
粗壮大汉黑三道:“大侠,那可没有……”
夏侯岚道:“你又不想要这双眼珠子了?”
粗壮大汉黑三一哆嗦,忙道:“大侠,这是实话……”
夏侯岚淡然一笑,转注猥琐汉子道:“这位老哥,能否替他证明一下!”
那猥琐汉手忙道:“求大侠放了黑爷吧,他没有……”
“不错!”夏侯岚道:“他欺辱你的女儿,你却替他求饶!”
那猥琐汉子苦着脸道:“大侠,我是本地人,在这儿生了根……”
夏侯岚道:“我明白,你是怕我走后他找你报复。”
那猥瑚汉子忙道:“只求大侠放了黑爷……”
夏侯岚道:“放他不难,他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那琐汉子尚未说话,黑三抢着说道:“大侠,我答应,我答应!”
夏侯岚回目说道:“你真的答应?”
黑三将头连点地道:“真答应,真答应!”
夏侯岚道:“你不后悔?”
黑三忙道:“不后悔,不后悔,绝不后悔!”
夏侯岚道:“那好,我这第一个条件,跪在地上,向这位老哥父女叩三个头,算是赔罪,也算是悔悟……”
那猥琐汉子忙道:“大侠,这我万万不敢……”
夏侯岚道:“自有我在,你怕什么?”
那猥琐汉子哀求说道:“大侠,你可怜可怜我父女,我这儿给大侠跪下了!”说着,他竟当真要跪下。
夏侯岚双眉一扬,道:“大男人家怎地一点骨气都没有?一个做父亲的,眼见着自己的女儿被欺辱而无力救援,你已该感到羞愧,难道你还希望下次么?”
那猥琐汉子低下了头,没说话,但也没有再跪下。
夏侯岚转注黑三道:“你愿意么?”
黑三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大侠,我愿意!”
夏侯岚收回了搭在他肩头那只手,道:“然后我再说那第二桩!”
黑三一句话没说,身子一矮跪了下去,隔着桌子向那猥琐汉子叩了三个头,叩完爬了起来。
夏侯岚道:“第一个你已做到了,第二个恐怕会难为你些……”一顿接问道:“这几年来,你伸手向人勒索,跟适才像这位姑娘的,是你两手中的那一只?”
黑三动了动右手,道:“是,是这一只!”
夏侯岚一点头,道:“好,把它留下,然后走你的!”
黑三大惊失色,道:“大侠开恩,我……”
夏侯岚道:“这是你适才亲口答应的!”
黑三道:“可是我不知道是……”
夏侯岚截口说道:“你也说过,绝不后悔!”
黑三一脸汗珠子直住下淌,颤声说道:“大侠,我给你跪下了……”
他当真又跪了下去,但,他两手突然抓上桌手腿,猛然一掀,可惜,他没能如愿,夏侯岚一只手在桌子上。
他掀桌子没能掀成,就势一滚,翻身站起便往外跑。
夏侯岚笑道:“你要能跑出门一步,我便毫发不伤地放了你!”
他这里左手一扬,那里黑三一声大叫跪了下去。
血,染红了右脚,左脚面上,插着那把尖刀,仅留把柄在外,显然,他那只脚已被钉在了地上。
那小姑娘惊呼一声,捂脸往后便退。
满座酒客站起了一大半。
夏侯岚淡淡—笑,道:“怎么样,阁下,你跑得了么!”
黑三痛得混身发颤,抱着左小腿直嚎。
夏侯岚双眉一扬,道:“本要断你一手,但如今你脚筋已断,左脚已废,以脚抵手,倒也凑合了,这是你作恶多年的报应,在我来说,这只是簿惩,为你自己的今后,我希望你从此洗面革心,要不然下次再被我碰上,那就不只是一只手了,拔起刀来,走你的吧!”
黑三如逢大赦,忍痛拔起了刀,拐着那鲜血如注的脚,匆忙地夺门狼狈而去。
他走了,酒客刹时也跟着走个精光。
那小姑娘身子一矮,要跪。
夏侯岚伸手扶住了她,道:“小妹妹,别这样,我是个武林人,打抱不平原是武林人的本份,运算不得什么。”
小姑娘颤声说道:“今天要不是大侠……”头一低,住口不言。
那猥琐汉子却道:“大侠,不是我怕事,实在是我这一家两口……”
夏侯岚道:“我在‘句容’还有一两天的逗留,他要敢找你报复,自有我替你抵挡,不过我不以为他还敢!”
那猥琐汉子苦着脸道:“大侠不知道,他那帮兄弟不少,听说最近又结交了一批武林人,有了这靠山,他还怕……”
夏侯岚“哦”地一声,道:“他还有武林人做靠山?”
“可不是么?”那猥琐汉子道:“昨天他还跟两个武林人在东大街一家酒肆里喝酒……”
夏侯岚道:“你怎知那两个是武林人?”
那猥琐汉子道:“那两个都带着剑,看起来却面生,不是本地人,吃我这口饭的什么人没见过,前天那两个还找过我呢,却没想到跟他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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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魔影 第二十四章 元凶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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