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曙光照进了洞里。
李凌风跟卢燕秋紧紧地依偎着,睡得正甜,卢燕秋的秀发有点零乱,娇靥上红红的,还透着一种动人的光泽!鲜红一抹的丰润香唇边,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她一定在梦里,而且是个甜得不能再甜的梦。
曙光里,鸟叫声聒耳。
卢燕秋两排长长的睫毛一阵翕动,旋即睁开了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的眸于是那么亮,还有一种极为动人的光采,第一眼,她看见了身旁的李凌风,娇靥上突然泛起一片羞红,连白嫩的耳根都泛上了红意,她忙低下了头,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好急。
可是没一会儿,她又抬起了头,一双目光含着万斛深情凝注在李凌风脸上,娇面上还带着娇羞,但也带着无限的喜悦。
良久、良久,她突然轻轻叫道:“凌风,凌风,醒醒,天亮了。”
李凌风没动静。
她贝齿咬了咬鲜红的下嘴唇儿,迟疑着抬手轻轻推了推李凌风。
有动静了,李凌风睁开了眼,他脸上突然也一红,猛地里坐了起来,道:“姑娘……”
卢燕秋挺身坐起,嗔道:“还叫姑娘么?你就只会叫姑娘。”
李凌风道:“燕秋,我……”
卢燕秋道:“什么都别说不行么,现在还用得着说什么。”
李凌风双眉忽扬道:“今生今世我要全心全意爱你。”
卢燕秋深情一瞥道:“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够了。”
她带着轻颤偎入了李凌风的怀里。
李凌风抬手拥住了她。
这一刻,最甜、最美、拿什么都不换。
半晌过后,卢燕秋突然抬起了头:“你睡得好沉,现在觉得怎么样。”
李凌风道:“睡一觉好多了。”
卢燕秋娇靥一红,旋即兴致勃勃地道:“山上一早最美,咱们出去走走,顺便找点吃的东西,行不?”
李凌风马上为之兴致勃勃,一点头道:“好啊。”
卢燕秋挺腰站起,刚站起突然一声娇呼,眉锋为之一皱,娇躯也为之一弯。
李凌风忙站起来扶住了她道:“怎么了。”
卢燕秋娇靥飞红,白了他一眼嗔道:“还问!”
初为人妇的娇羞与喜悦最是动人。
李凌风刚是一怔,他马上明白了,心里有喜悦,也有一分不安、低低问道:“好点儿了没?”
卢燕秋嗔道:“讨厌。”
拧身往外行去,如果稍加注意,会发现卢燕秋的娇躯似乎也较昨夜丰腴了些。
出了洞,卢燕秋发现这个洞在半山上,而且是在靠山里这一面,只见满眼青翠,连绵的山势,数不尽的峰峦。
卢燕秋道:“再往里去一点儿,就是在这儿住上一辈子也别怕让谁发现。”
李凌风道:“燕秋,这儿是……”
卢燕秋道:“这儿往南去是泰山,往东去是鲁山,你说这儿是哪儿?”
李凌风道:“这么说这儿在千佛山附近!”
卢燕秋微一点头道:“对了,这一带山区极广,几座山连起来有好几百里,到了深处会迷路。”
李凌风忽然抬手拦住了她,两道锐利目光直逼两三丈外一片人高的野草丛。
卢燕秋忙停步问道:“怎么了?”。
李凌风道:“那里草丛里有动静。”
卢燕秋眉梢儿陡地一扬,目光如霜刃,也直逼那片草从,冰冷说道:“用不着鬼鬼祟祟,缩头缩尾的了,出来吧。”
没见有人从草丛里出来,但她听得见,那片草丛里仍不住地有一阵阵极其轻微的异响,似乎有有点像喘息。
卢燕秋冷笑一声,抬手往腰间一摸,皓腕扬处,一道寒光脱手飞出,奔电般一闪没入了草丛里。
刹时,草丛里的异响静止了,一片寂然,什么也听不见了。
李凌风目力超人,他看出卢燕秋打出的是只燕翅峰尾镖,他不由脱口喝了一声,道:“好手法,卢家威震江湖的弱翅蜂尾镖果然名不虚传。”
卢燕秋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是臊我,咱们过去看看吧。”
她拧身当先行了过去。
李凌风忙跟了上去道:“小心有诈。”
卢燕秋当即又扣了两只燕翅蜂尾镖在玉手里,冷笑道:“那他是找死。”
两三丈距离转眼间走到,草丛里没有动静,凝神再听,也听不见任何声息,李凌风一步越前伸手拨开了长草。
两个人都看见了,一看之下,两个人都为之一怔!
草丛里躺着的不是人,赫然是只牛犊般大小的吊睛白额虎,正两眼中间插着一只燕翅蜂尾镖。
卢燕秋脱口叫道:“大虫,怎么这儿会有大虫?”
李凌风道:“泰山一带不是常见大虫么?”
卢燕秋道:“这儿跟泰山不同,泰山一带向不许人伤大虫,所以大虫经常出没,这一带离外头近,来往的人又多,大虫是不会往这儿跑的。”
李凌风点点头道:“这只大虫恐怕是被从深山里赶出来的。”
卢燕秋道:“怎么知道?”
李凌风道:“照你刚才的说法,这只大虫不会平白无故的往这一带跑,它可能是受了什么惊吓骚扰,急不择路,要是我没有料错,你刚才那一镖也不是它的致命伤。”
卢燕秋微微一怔道:“你是说……”
李凌风道:“这种凶物只打中它的要害可能一镖致命,但不可能在中了一镖之后一动不动,尤其不可能在见着人,甚至经过你呼喝之后还静伏草中不动,是不是?”
卢燕秋微一点头道:“不错,那么你以为是……”
李凌风道:“咱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拔草行了进去。
卢燕秋忙跟了进去,那只吊睛白额虎的倒卧处距杂草丛边也不过丈余,两个人站在草丛外虽可看见它的躯体,但由于有茂密的野草挡着却看不真切,如今进入草丛到了近前一看,卢燕秋不由为之一怔道:“你真没料错。”
李凌风的确没料错,如今可以看清楚了,那只吊睛白额虎的背上近腰干处,有一大片血淋淋的伤痕,皮毛都没了一大块,血虽然已经凝固了,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而且都见了骨头。
李凌风忍不住说了声:“好重的伤,难怪它不动,恐怕它从深山跑到这儿已经奄奄一息了,也真难为它能支撑这么久。”
卢燕秋定定神道:“凌风,这是什么伤的,不像是猎户惯用的钢叉,也不像是刀剑一类的利刃。”
李凌风蹲了下去,仔细察看虎背上的伤痕,他凝目良久才道:“燕秋,你近些看看。”
卢燕秋忙也蹲了下去。
李凌风指着那块伤痕边缘上的几处裂肉道:“你看看这像是什么伤的?”
卢燕秋立即说道:“好像是被什么抓的!”
李凌风险色微趋凝重,一点头道:“不错,你看对了,是被什么东西抓的,要不然这块伤痕边缘,不会有这几处由浅而深,外细内粗的裂肉,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卢燕秋道:“熊!”
李凌风道:“这一带山区里可能有熊,可是虎称兽王,论凶猛,吊睛白额虎更是虎中之最,熊不可能是它的对手,也不可能有比这只虎还大的熊,再说即便硕大无朋的熊爪也不可能有这么大,你看看,虎背上这片伤痕足有两只人掌张开来那么大。”
的确,吊睛白额虎是虎中最凶猛的,普通的熊绝不是它的对手,而且这只虎从头到尾足有牛犊般大,哪有比它还大的熊,即使有,也绝没这么大的掌爪,虎背上的那片伤痕绝不比两只人掌张开来小。
卢燕秋呆了一呆道:“那会是……”
李凌风道:“要是我没有猜错,山里可能出了比这只虎大不止数倍的凶物。”
卢燕秋一惊道:“那会是什么?”
李凌风道:“深山大泽,无奇不有,我不敢说是什么,也想不出是什么。”
卢燕秋叫道:“天哪,这山区里要是出这么一只凶物,它岂不是要在深山里称了王,恐怕山里的飞禽走兽都要遭殃。”
李凌风缓缓说道:“何止山区的飞禽走兽要遭殃,一旦等深山里的飞禽走兽绝了迹,它受不了饥饿,这近处一带的山居人家,甚至于近山区每条路的行人都要遭殃。”
卢燕秋脸色一变道:“对,我倒没想到这一点。”
李凌风凝目望着远处那摩天的起伏峰峦,没说话。
卢燕秋忙道:“怎么了,凌风你在想什么?”
李凌风道:“我想到深处去一趟。”
卢燕秋一怔忙道:“你想去除了它?”
李凌风点点头道:“不该么?我有这么一身武艺。”
卢燕秋道:“该是该,只是你的伤还没好,十天半月内不能妄动真气,而且咱们四手空空,也没有兵刃,单单凭这么赤手空拳……”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李凌风沉默了—下道:“让我试试,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拉起卢燕秋的手抵住了他心口,道:“运功,聚力,把真气逼出来。”
卢燕秋忙道:“你是要……”
李凌风道:“只有这样,才能在短短的三两天内治好我的伤,我自己运功,你助我一臂之力。”
卢燕秋忙道:“不行,我拿不准,会震断你的心脉。”
李凌风道:“不要紧,一发觉不对我会卸你的力,来,试试看。”
卢在秋道:“凌风……”
李凌风道:“你伤不了我的,我也等不及十天半月,我不能让它出来伤人,先试试看,不行咱们另想办法。”
卢燕秋迟疑了一下,旋即暗一咬牙,运功紧力把真气从掌上逼了出去。
李凌风身躯一晃,退后了一步,卢燕秋大惊,忙收手道:“凌风,你……”
李凌风笑道:“卢家的家传武学真不含糊,燕秋,你的内功远比我想象中的深厚,或许该我除去这只凶物,走,咱们回到洞里去,一天一回,花三天的工夫治好我的内伤。”
他拉着卢燕秋往外行去。
卢燕秋道:“凌风,我只有几只燕翅蜂尾镖,别的一无所有。”
李凌风道:“我知道,不要紧,到时候我自己会想办法。”
卢燕秋道:“你自己?”
李凌风道:“我不打算让你去。”
卢燕秋突然停了步道:“怎么说?你不打算让我去?”
李凌风伸手抚上卢燕秋的香肩,道:“燕秋,我要你在那个洞里等我二天。”
卢燕秋圆睁美目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因为那是一只凶猛无伦的东西,你怕它伤了我?”
李凌风一点头道:“是这样,燕秋。”
卢燕秋冷笑道:“你好糊涂,你以为你要是回不来了,我会一个人活下去?”
李凌风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
卢燕秋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不论上哪儿,咱们俩一块儿,要活活在一块儿,要死死在一块儿,要不然我不会给你疗伤。”
卢燕秋又道:“你讨厌。”
李凌风笑了,拍了拍香肩道:“好,算我讨厌,走吧,咱们还设吃早饭呢,得赶紧先找点儿吃的。”
他拉着她要走。
卢燕秋没动,道:“慢着,凌风,我告诉你,也求你,往后别再那么会顾我,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上哪儿,咱们一块儿,要活活在一起,要死也死在一起,你听明白了没有。”
她一脸正经。
李凌风好生感动,敛去了笑容,点点头道:“我听明白了,燕秋,你放心就是,今后就是闯龙潭、入虎穴、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要把你带在身边。”
卢燕秋笑了,美目中含着泪笑了。
两个人往深山进发,顺着地上的血迹住深山进发,翻山越岭,穿谷过涧,山路艰而险,头三天很不好走,卢燕秋还得照顾李凌风,三天过后,李凌风的外伤虽然还差点儿,但内伤已经全好了,他的伤好了,可是两个人走的是艰而险的山路,又耗费内功真气,可也累得差不多了,第三天夜里,加上第四天半天的歇息调气才恢复过来。
体力恢复再走,这当儿两个人已置身于群山之中,四望都是参天的高峰.根本就投有路径,可是山里的景色是幽静的动人的,花香、鸟语、清泉、怪石,加上满眼的欲滴青翠,真能令人心旷神怡,尘念全消。
李凌风感触良多地道:“有朝一日摆脱江湖,要能在这种地方筑一椽茅屋,把后半辈子全放在这儿该多好。”
卢燕秋也为之陶醉,也为之神往,嗯了一声,眸子里闪漾着幸福的光采,道:“可不,种点庄稼种点菜,再养些鸡鸭,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孩子到处跑,到处闹,树上爬爬,草地上滚滚,拿这些石头当马,热了山泉里泡泡,白天看山听鸟语,到晚上孩子睡了,咱们俩在屋前煮上一瓢山泉,放上两根清香的茶叶,看看月亮谈谈天,兴来时坐它到大天亮,该有多好多美!”
李凌风忽然伸出一根小指道:“来,咱俩勾勾。”
卢燕秋微愕道:“干什么?”
李凌风道:“有一天江湖事了,咱俩就马上跑到这儿来自己动手盖房子。”
卢燕秋马上伸出她那水葱般的玉指勾住了李凌风那根小指,四目相望,两个人都笑了。卢燕秋张臂扑进了李凌风怀里,娇躯依偎,粉臂紧搂,一张娇靥贴在李凌风险卜,在李凌风耳边梦呓似的道:“凌风,我好高兴,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李凌风何尝不高兴,又何尝不激动?他一只手就要拥上纤腰,卢燕秋忽然离开了他,俯身拾起一根枯枝,小鸟儿也似地飞到一旁,绕着几棵树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子。
李凌风道:“燕秋,你干什么?”
卢燕秋抬手一掠垂下的秀发道:“这块地是咱们的,咱们的房子就盖在这儿。”
一扔那根枯枝,往地上一坐,望着李凌风皱眉噘嘴,娇态毕露,道:“凌风,我不管,我不想走了。”
李凌风一步跨过去坐在了她身边,道:“我也不想走了。”
卢燕秋霍地转过脸道:“为什么要等来日?何不现在就摆脱江湖。”
李凌风神色微黯,淡然笑道:“我又何尝不想,但是办不到,我不能让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更不能让谭大人死得不明不白!”
卢燕秋娇躯一歪,扑倒在李凌风的膝盖,脸向外,缓缓的说道:“我忘了!”
李凌风抬手抚着秀发,无限爱怜,带着歉疚,道:“放心!燕秋,我一定要达成咱们这个心愿,就是你刚划的这块地儿,他日再来的时候,咱们要带些种子……”
卢燕秋突然转过了脸道:“还有衣裳、被子,锅,碗、瓢、勺。”
李凌风道:“对。”
卢燕秋一头又扑进了他怀里,道:“我真巴不得那一天就在眼前。”
李凌风抬眼远望,道:“会很快的,燕秋,会很快的。”
卢燕秋投说话。
李凌风也没说话。
半晌过后,李凌风突然说道:“燕秋,你起来看看。”
卢燕秋抬起了头:“什么?”
李凌风指着偏西的一座高峰道:“那是不是泰山玉皇顶?”
卢燕秋凝目望去,看了一眼之后,她立即点头道:“是啊。”
李凌风又指着偏东一座峰头道:“那是不是鲁山?”
卢燕秋转眼望去,道:“是,咦,咱们已在群山深处了嘛。”
李凌风道:“我就是这意思,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不合理的怪事。”
卢燕秋忙坐直了道:“什么?”
李凌风道:“咱们已到了群山深处,这一带却仍是鸟兽不绝。”
卢燕秋呆一呆道:“不是你提,我倒没留意,对!出凶物的地方应该是鸟兽绝迹,寂静若死才对。”
李凌风道:“照那东西的凶猛以及庞大来看,这一带多多少少应该留些痕迹,可是咱们并没有看见什么。”
卢燕秋道:“难不成那东西不在群山深处?”
李凌风摇头道:“不可能,大凡凶恶的东西都出在深山里,而且那只大虫留下的血迹确是指向这一带。”
卢燕秋道:“那么那东西已经往外去了。”
李凌风道:“也不可能,这一带鸟兽还没有完全绝迹,它没有理由离开这不绝吃食的地方。”
卢燕秋道:“那只大虫留下的血迹不是还没断么,咱们再顺着血迹找找看。”
李凌风点头答应了一声,两个人站起来重又循着地上的血迹往前找去。
可是走没多远血迹就不见了,再往远处看,难以看见什么,血迹中断处不是一点点,而是一大片,地上的草有践踏的痕迹,也是一大片。
李凌风道:“看样子这就是那只大虫受伤的地方了,我没有料错,这一带该是那凶物出没的地方,但这一带的情况却不合常理,而且眼前这块地上虽有搏斗的迹象,却不见那凶物的足痕。”
只听卢燕秋惊声道:“谁说没有,你看看那是什么?”
她指着李凌风身后,圆睁着一双美目。
李凌风忙转过身去,他看见了,眼前不远处有片没长草的沙石地,边上有一块大石头,就在大石头的那一边,有一双巨大的足痕。
李凌风一步跨过去蹲下了身,他仔细看,那双巨大足痕之间的距离约五六尺,每一个足痕都有两个人掌合起来那么宽大,后头呈圆形,前有五趾,每趾前一个小指般大小的洞,那显然是爪尖留下来的。
李凌风看得神情震动,他皱了眉,道:“照这一双足痕看,那凶物确在这一带,看这双足痕的距离,也可看出它硕大无朋,体态惊人,而且能直立作人行,可是这一带为什么鸟兽不但没绝迹,反而都很安详?”
卢燕秋道;“或许它不扑食鸟兽。”
李凌风道:“这不能说没有可能,只是……”
他忽然一怔站了起来,抬眼四望。
卢燕秋道:“你看什么?”
李凌风道:“不对啊,这儿怎么会只有这么一对足痕,它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难道它会飞不成?”
卢燕秋呆了呆,马上也跟着抬眼四望,她也没看见附近再有类似的足痕,她诧声叫道:“真的,怪了……”
忽见不远处树林里飞起了一群鸟雀!
李凌风神情一震道:“燕秋,那边有动静传来了,咱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他拉着卢燕秋闪身疾掠,隐人了两丈多外一棵合围大树后。
转眼工夫之后,动静出了那片树林,哪里是什么凶物?赫然是两个猎户打扮的中年精壮汉子,身上背着弓,腰里挂着箭囊,手里拿着一把双股钢叉。
卢燕秋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人。”
她就要出去。
李凌风伸手拉住了她,示意她等一等。
卢燕秋微愕低低问了一声:“怎么?”
李凌风摇摇头,示意她噤声。
那两个猎户步履极其轻快,转眼间已到李凌风跟卢燕秋刚才站立处,两个人抬眼四下去搜寻,只听见其中一个咦地一声,道:“刚才在顶上,分明看见这儿有两个人影晃了晃,怎么现在……”
另一名冷冷说道:“别是你灌了两杯黄汤,看花了眼了,除了咱们谁还会往这种深山里跑?”
头一个忙道:“不,不,不,绝错不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两条人影是—男一女。”
“还有女人?”另一个冷笑一声道:“憋在深山里,三个月不知肉味儿,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
头一个目光一凝道:“你是怎么了,老跟我过不去,我敢跟你打个赌,要是我看错了,我敢把这对眼珠子掏出来给你当炮儿踩。”
另一个道:“好吧,你一个人儿在这儿慢慢儿找吧,找着了招呼我一声。”他转身就要走。
李凌风一拉卢燕秋,轻咳一声走了出去,道;“二位。”
那两个吓一跳,一抡钢叉纵身后退,手脚干净利落,旋即,那头一个道:“看看,我没看错吧。”
另一个越前一步望着二人道:“两位是……”
李凌风道:“我兄妹是进山来玩的,无意中发现地上有血迹,不知道山里出了什么事,顺着血迹进来看看,没想到到这儿血迹却没有了,正在诧异间,忽见那边树林里有鸟雀飞起,只当是来了什么猛兽,所以赶紧躲了起来,没想到竟是二位!”
站的近的那猎户上下一打量二人,脸上掠过一丝狐疑之色,摇头道:“你们兄妹俩可真大胆哪,这一带连我们这些长年在山里跑,以打猎为生的人都不敢轻易来,你们兄妹俩竟然顺着血迹看什么究竟跑到了这儿来,幸亏是遇见我们两个,要不然哪,哼,哼,趁现在天没黑快回头吧,还来得及。”
李凌风道:“怎么,尊驾这话……”
站的近的那名猎户道:“你们兄妹俩既是顺着血迹找到了这儿,自该看见血迹旁那一只大爪印了。”
李凌风道:“看见了,那是什么?”
站的近的那名猎户道:“那是什么?自然是硕大无朋,凶恶已极的猛兽,要不然会有那么大的爪印?”
李凌风道:“二位看见过那东西么?”
“没有。”站的近的那名猎户一摇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种爪印我们早就发现了不少处了,山里的猎户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半个月前组队满山遍野的找过一回,可是回来的猎户却没几个,那没回来的被陆续发现陈尸各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都不成人形,简直就快被撕碎了,到现在为止,人还没找全呢,我们到处提心吊胆,你们怎么能跑进山里来玩儿,趁现在时候早,还是快出山去吧。”
李凌风沉吟了一下道:“我总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大的走兽。”
站的近的那名猎户道:“怎么说,你不相信?难道那些爪印跟死的人都是假的?”
李凌风道:“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我不相信有,没想到它真有,既是这样我兄妹只有趁时间还早赶紧出山了,谢谢尊驾的指点,告辞。”
一抱拳,拉著卢燕秋踏上来路。
卢燕秋没吭气儿,一直到走出十几丈她才忍不住道:“你……”
李凌风拉着她皓腕的那只手紧了紧,道:“不走快点儿怎么行,听刚才那人说得怪吓人的,要是等天黑下来,咱们还没走出这一带那就糟了。”
卢燕秋冰雪聪明,立即会意,不再言语。
转眼半里多山路过去,眼前一个大拐弯,两个人一拐过弯,李凌风立即低声说道:“提气,腾身。”
话落,两个人双双腾身而起,直往左上方一片密林中扑去。
扑进了树林,李凌风吁了一口气,低低说道:“行了,咱们在这儿等吧。”
卢燕秋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跟在后头?”
李凌风道:“我刚才说的话,任何人听了都会动疑,我故意引他们跟,我也听见他们俩跟下来了。”
卢燕秋道:“你引他们俩跟下来干什么,干脆告诉他们,咱们是来除那凶物的,山里他们路熟,让他们给咱们带路不好么?”
李凌风道:“看来你没留意,刚才那两个不是普通的猎户,看眼神、看步履、看行动,分明都是江湖上的—流好手,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跑到深山里来干什么?”
卢燕秋道:“咱们不也到深山里来了么。”
李凌风道:“咱们可没打扮成猎户,也没编出那么一套话来吓人。”
卢燕秋一怔道:“怎么知道他们刚才说的话是吓人的?”
幸凌风道:“他们不是猎户,既不是猎户那番话就不可靠。”
卢燕秋道:“那你看……”
李凌风抓着她的那只手忽又一紧同时往下呶了呶嘴!
卢燕秋忙转眼望去,只见适才那两名猎户快捷异常地拐过了弯,拐过弯两个人却都停了步。
只听适才跟他俩说话的那猎户道:“咱们把人跟丢了,我就知道这一男一女有问题。”
另一名道:“我倒没觉出。”
适才跟两人说话那名猎户冷冷道:“你懂什么,除了闻得出酒味儿,你还能察觉得出什么?从这条路出山,跑也得跑上个一天多,谁闲着没事儿见点血迹就往山里跑,既然来了,听我们刚才那么一说会扭头就走?”
另一个道:“那么以你看……”
适才跟两人说话那名猎户冷哼一声道:“准是躲起来了。”
另—个道:“那就不对了。”
适才跟两人说话那名猎户道:“怎么不对了?”
另一个道:“他们俩刚才躲得好好儿的,咱们没发现他们,要是有意思躲,刚才何必现身呢?”
适才跟两人说话那名猎户呆了一呆道:“这我就弄不清楚了,不管怎么说,我是认定了这一男一女有问题,别忘了咱们俩是干什么的,要是出点儿什么差错,咱们俩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另一个道:“怪只怪他们出这馊主意,这么深的山里,谁会往这儿跑?原想吓唬人让人往山外跑的,这下可好,反倒把人引进来了,没什么好说的,放信号往里报吧。”他抬手就要探腰。
适才跟两人说话那名猎户,伸手拦住了他,瞪眼叱道:“你疯了吗,我说你是有脑筋没有?这种信号非到火燎了屁股是不能用的,一放八里外都能瞧得见,你想告诉人家这山里窝着毛病?”
另一个似乎没那么多心眼儿,一怔忙缩回了手道:“那,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适才跟两人说话那名猎户道:“还能怎么办?腿走回去报信儿去吧。”
转身一闪拐过弯去不见了。
另一个忙跟了过去。
卢燕秋睁圆了美目道:“凌风,这是……”
李凌风道:“很简单,山里没什么凶物,却窝着毛病,我就是让他们给咱们带路的,现在咱们缀着他们看究竟去吧。”
一拉卢燕秋,双双飞掠而去。
口口口
李凌风跟卢燕秋始终保持十丈距离跟着那两名猎户。
两名猎户走的是刚才的路,到了血迹中断处折向左,进了适才从里头出来的那片密林。
这片密林相当大,连绵数里。
两名猎户在密林中蛇行疾走,约莫里许之后便右折奔出了密林。
出密林沿着山崖下一条羊肠小道疾奔,小路婉蜒曲折,两旁都是人高的野草,顿饭工夫之后,眼前忽然开朗小路还往前伸,两旁的野草却已到了尽头。
一块参天的石壁横在眼前,石壁下有一个半人高的洞穴,两名猎户先后一头钻进洞里不见了。
李凌风、卢燕秋跟到了洞口前,两个人并没有马上跟进去,李凌风先凝神听了一阵子,道:“燕秋,你跟在我后头。”
他弯腰先钻了进去。
卢燕秋紧跟在他身后!
这个洞并不怎么深,但却是弯曲的,里头很干净,什么也没有,拐过一个弯,就看见了出口。
从出口外望,外头好像是一个谷地。
李凌风没马上出去,先打量外头的情形,他挨近出口看,外头确是个谷地,呈圆形,桶状,四面都是相当高的奇陡峭壁,谷里有草地,也有砂石地,空茵、寂静,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就是那两个猎户也不见了。
目光所能及的地方并没有洞穴一类可供藏身的地方,两名猎户哪儿去了。
李凌风暗暗好生诧异,他试着缓缓探出头去,想往两旁多看看。
哪知他刚探出头去,忽觉一阵金刃破风之声起自头顶,他心中—震,忙往回一缩,一把雁翎刀擦着洞口疾袭而下。
卢燕秋道:“凌风……”
只见一条人影从洞上方落在了谷内,是一名手持雁翎刀的精壮黑衣汉子,他横刀于胸,望着洞里冰冷说道:“你的退路已经没了,还是乖乖的出来吧。”
随听洞里那端也传进个冰冷话声:“相好的,是进是退随你们。”
李凌风低低一声:“燕秋,听我招呼再出去,小心身后。”
他单掌凝功,提一口气窜了出去。
他很顺利的出了洞,没有再遭到洞上方的偷袭。
他出洞左拐、旋身,落在洞口左前方三尺,也就是精壮黑衣汉子的右前方,抬眼一瞥,他看见洞上方有凹进去的地方,可容两个人站立,但此刻已经没有人了。
他当即说道:“燕秋,出来吧。”
卢燕秋飞身掠出来落在他身旁,她刚出洞口,洞里紧跟着出来另一个持雁翎刀的黑衣汉子,拦在洞口之前。
李凌风转眼回下看,仍是没见多一个人,没见任何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他心里更诧异了。
只听身左那黑衣人冰冷说道:“朋友,说话吧,你们跟着我们的人,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李凌风耸耸肩道:“没什么意思,好奇而已。”
洞口前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可知道这好奇两字足为人惹来杀身之祸!”
李凌风目光一凝,望着他道:“我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黑衣人冷然道:“很简单,这儿容不得人好奇,你们是来得去不得。”
李凌风哦地一声道:“这儿是谁的私产么?”
那黑衣人道:“这儿虽不是谁的私产,但……”
李凌风飞快截门道:“这就是了,风月无古今,林泉孰宾主,为什么你们能进能出,我们就来得去不得?难不成你们窃据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名黑衣人勃然色变,李凌风左前方那名翻腕出刀,一刀背插了过来,奇快,刀上的造诣相当不错。
李凌风微微—怔,道:“不错。”
他滑步侧身,扬掌拍向刀背。
李凌风这一招本是虚着,那黑衣人不察,前跨半步就要变招,李凌风飞起一脚,闪电踢出,正中黑衣人的腕脉,黑衣人闷哼撤刀暴退,李凌风俯身探手抄住了那把刀。
拦在洞口那名黑衣人悄无声息挥刀攻向李凌风右肩,李凌风已觉察刀风,他一刀在手,那还得了,他翻腕一刀贴着攻来雁翎刀的刀身滑了过去。
那黑衣人大吃一惊,收刀要退。神刀就是神刀,李凌风的刀背已敲在他手背之上,他大叫一声撤刀抱手暴退。
李凌风并没有追袭,淡然一笑道:“我要去是不是也跟来时一样容易?”
只听背后一个冰冷话声遥遥传了过来,道:“未必。”
李凌风跟卢燕秋转身望去,只见五六丈外石壁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六个人,二前四后,前面两个是两名黑衣老者,一高一矮,神情一般地冷峻逼人,后头四个是那两名猎户跟两个佩刀黑衣人。
这看得李凌风跟卢燕秋真是一怔。
石壁上没洞,甚至连一条缝都没有,这六个人是从哪儿出来的?
两个人这里怔神间,两名黑衣老者已带着身后四个人腾身掠了过来,两个起落便到了近前,都是一流的轻功身法,尤其两个黑衣老者,不带一丝儿火气。
李凌风横跨半步靠近了卢燕秋。
两名黑衣老者四道锐利目光逼视过来,眼神十足,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一流好手。
只听那高的一名黑衣老者冷然道:“你是哪—路的?”
李凌风道:“江湖路上的。”
高的一名黑衣老者脸色一变道:“事关你二人的生死,希望你不要自误。”
李凌风道:“这话怎么说?”
高的一名黑衣老者道:“很简单,只要不是足以威胁此地安全的,我们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李凌风倏然一笑道:“那你不必问我是哪条路上的,告诉我你们这些人躲在这群山深处干的是什么,然后我就可以告诉你,我二人是否会威胁此地的安全。”
高的一名黑衣老者脸色大变,道:“我们愿意给你二人一条生路,你不要,这就怪不得我们了。”
他抬手探腰,一声金铁响,掌中多了一柄奇形兵刃,看上去像条钢鞭但却跟条蛇似的,是软的,从把手到尖端长三尺有奇,布满了倒刺,而且尖端有一个半月形东西,闪闪发光。
只见他一振腕,那条怪鞭抖得笔直,两眼凝望李凌风,冷然道:“只要你能在我这根‘月舌鱼鳞鞭’下逃生,那就算你二人命大,你动手发招吧。”
李凌风入耳一声月舌鱼鳞鞭,两眼异采一闪,道:“原来是锁魂鞭闵雄,久仰,没想到会在这深山秘谷里碰见阁下,荣幸得很。”
高的一名黑衣老者一怔道:“你知道我……”
李凌风道:“锁魂鞭纵横大河南北,威名多年,声成远震,侠名甚著,从这一点看这地方不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所在。”
高的一名黑衣老者道:“你究竟是……”
李凌风道:“我,李凌风。”
周围几个人脸色俱变,高的一名黑衣老者脱口叫道:“李凌风!这女子呢?”
李凌风道:“拙荆济南卢燕秋。”
卢燕秋一怔,娇靥上飞快掠过一抹羞红。
高的一名黑衣老者双眉陡扬道:“济南卢燕秋,莫非是那卢近义的女儿?”
李凌风道:“正是,只是……”
锁魂鞭仰天冷笑:“这才叫物以类聚,一丘之貉,李凌风,你先把命留下吧。”
掌中鞭疾递出,飞点李凌风心口要害。
怎么不听神刀李凌风之名还好,听了神刀李凌风这五个字反倒翻脸动手了呢?
李凌风不由为之一怔,锁魂鞭鞭势极速,就李凌风这一怔神间,那鞭梢的月牙已递到了李凌风胸前。
卢燕秋失声惊叫道:“凌风,小心。”
李凌风身躯疾旋,鞭梢月牙擦着胸前掠过,只噗地一声,李凌风胸前的衣衫破了一道口子。
李凌风喝道:“且慢动手。”
锁魂鞭听若未闻,他那条怪鞭像是活的,李凌风这句话刚说完,那月牙形的鞭梢灵蛇般忽地折了回来,疾快点向李凌风右肋。
锁魂鞭不愧为锁魂鞭,换个人非伤在他这第二招下不可。
李凌风毕竟是李凌风,鞭势快捷如电,他知道这时候后退躲闪绝来不及,他只有弄险,身子往后一仰,硬演最俗的铁板桥,鞭梢月牙带着一声尖啸从胸上飞过。
锁魂鞭果不等闲,冷哼沉腕,怪鞭直直落下,只让它沾了衣;再抖腕一扯,鞭上满布倒刺,李凌风非开膛破肚不可。
李凌风更非泛泛,早防着这一着了,他身演铁板桥手上振腕出刀,当地一声金铁交鸣,怪鞭缠住了李凌风的刀,锁魂鞭沉哼收腕,想夺下李凌风的刀。
李凌风趁势滚翻,右脚飞快踹出,正踢中锁魂鞭的右膝,他没真用力,要不然锁魂鞭这条腿便算完了,可是锁魂鞭的左膝疼还是够疼的,他闷哼一声踉跄暴退。
李凌风挺身而起,刀尖已递到锁魂鞭咽喉。
锁魂鞭大惊再退,矮的一名黑衣老者扬掌就要拍向李凌风。
李凌风刀尖一偏,正迎着他的掌心。
矮的一名黑衣老者吓得忙收掌后退。
李凌风沉声道:“锁魂鞭,李凌风跟你们何怨何仇?”
锁魂鞭激怒咬牙,两眼喷火道:“论仇是大仇,论怨是大怨,你坏了本教的大事,罪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李凌风讶然道:“你们是什么教,我又坏了你们什么大事?”
锁魂鞭道:“等你临死之前我自会告诉你。”
一抖怪鞭又欺了上来。
这当儿那矮的一名黑衣老者,也自腰间摸出一对“子母夺命圈”跟着欺了过来。
李凌风两眼一睁道:“好啊,子母夺命圈韩昆也在这儿,看来这儿这个组合不俗。”
脸色一寒,接道:“我不愿意伤人,你们可不要逼我。”
钢刀一翻迎了上去,立即封住了二人的攻势,道:“把话说清楚了再打不迟,天地间讲求的是一个理字,即便是留在这儿,你们也得给我一个明白。”
铤魂鞭冷笑道:“我不是说了么,等你临死之前我自会给你个明白。”
钢鞭抖起,袭向李凌风胸腹,韩昆的子母夺命圈也跟着攻向李凌风左肋。
泥人也有个土性,李凌风火儿了,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刀。这三刀含怒出手,威力无伦,逼得锁魂鞭跟韩昆连连后退。李凌风疾快地又劈出一刀,金铁大震声中,锁魂鞭的快鞭跟韩昆的子母夺命圈被震脱手飞去,两个人心胆欲裂,抽身暴退。
李凌风并没有追袭,撤腕收刀,冰冷说道:“闵雄,我再问你。”
锁魂鞭闵雄凄然一笑道:“李凌风,没什么好问的了,你先坏本教大事,如今又找到这儿来,用心已经够明白的了,我们要能制住你,自会告诉你一切,如今闵某人学艺不精反被你所制,你就难以问出什么来了,我们几个人都在这儿,要杀要剐任你就是。”
李凌风道:“闵雄,你要弄清楚,我不知道你们这组合是什么组合,我也不懂你所谓坏了你们的大事一语何指,我所以找到这儿来完全是因为在山外发现一只重伤垂死的猛虎,特意循血迹进山里看个究竟,我以为山里出了什么凶物,我怕它日后出山伤人,所以我要找到它除掉它。”
闵雄冷笑一声道:“李凌风,闵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闵某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恐怕你还在襁褓之中,你居然把闵某当成三岁孩童。”
卢燕秋突然说道:“我不知道闵大侠你这话怎么说得出口,李凌风要是如你闵大侠所说的,只怕闵大侠你如今就不能站在这儿说话了。”
忽听一个冰冷女子话声从背后传了过来道:“不错,李夫人说的是理。”
李凌风身躯一震,但他没动,他经验多,他要防着闵雄跟韩昆。
卢燕秋转身回顾,她不禁又为之一怔,那边谷壁前,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五女四男九个人。
四个男的站在后,清一色的黑长衫,蒙面。
五个女的四外一中,外头四个蒙面,黑色劲装,背插长剑,中间那位也蒙面,穿的却是一身黑色衣裙。
那边谷壁也是一条缝隙没有,这四男五女九个人又是从哪儿来的?真让人纳闷。
卢燕秋这里心念转动间,那四男五女九个人,已一起纵身腾起掠了过来,腾起同时,人在空中队形不变,到近前落地也分毫不差。
这四男五女九个人的功力显然又比闵雄、韩昆二人高出许多,闵、韩二人已是纵横大河南北,威名远震的人物,这四男五女九个人又是何许人,功力竟又在闵韩二人之上。
卢燕秋看得心头为之震撼!
闵、韩二人脸上忽然浮现羞愧色,遥遥躬身道:“属下等无能……”
蒙面黑衣女抬了抬手,那只手欺雪赛霜,晶莹如玉,只听她柔声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况来人是有神刀之称的李凌风李大侠,二位不必介意。”
闵、韩二人冉躬身,齐声道:“谢教主不罪之思。”
敢情这位蒙面黑衣女是教主。
卢燕秋为之一怔。
李凌风缓缓转过了身。
蒙面黑衣女两道清澈但蕴含慑人威棱的目光从卢燕秋娇靥上掠过,落在了李凌风脸上,道:“贤伉俪莅临,本教有失远迎,更未尽地主之谊,深感有亏待客之道,谨此致歉,还望贤伉丽谅宥。”
卢燕秋本有点羞涩,可是这时候她却忍着娇羞,一整脸色,大大方方地道:“好说,芳驾言重了,倒是我夫妇误入贵教重地,冒昧孟浪,还请芳驾海涵。”
蒙面黑衣女道:“李夫人倒是真言重了,不过我希望这是个误会,事实上外人进入本教秘密根据地,这还是头一次。”
卢燕秋道:“不瞒芳驾,我夫妇进山里来,确是一番好意。我夫妇在山外见—只伤重的猛虎……”
蒙面黑衣女道:“那只猛虎是本教所伤,所以做成它为巨兽所伤,是想吓阻一些闲人往山里来,如今看起来,本教这做法错了。”’卢燕秋道:“恕我直言一句,贵教这做法的确错了。这办法对一些村妇确能收到吓阻之效,可是对我辈江湖中人,却适得其反。”
蒙面黑衣女道:“现在我想通了,奈何已经迟了。”
卢燕秋道:“那倒也不见得,我夫妇原是误入此地。”
蒙面黑衣女轻笑一声道:“贤伉俪可以说误入此山,却不能说是误入此地。”
卢燕秋只觉脸上一热,旋即淡然笑道:“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发现了可疑的人与事,设若芳驾跟我夫妇易地而处,是不是也会查看个究竟?”
蒙面黑衣女娇笑道:“李夫人好犀利的词锋,请别误会,错由我起、事由我生,我不敢随便怪别人的,怎好意思,是不?再说,本教的教旨与所作所为仰可不愧,俯可不作,又有什么好怕人知道的。只不过有些人,有些事不能不防而已,这‘有些人’三字当然不包括贤伉俪。”
李凌风淡然说道:“芳驾对我夫妇似乎很优待,我夫妇深感荣宠。”
蒙面黑衣女蕴含威棱的清澈目光转望李凌风,道:“我虽然不敢自诩精通音律,倒也能闻弦歌而知雅意,李大侠既是神刀李,就不该怪本教翻脸动手,干戈相向。”
李凌风道:“李凌风实在想不出,在何时何地得罪了贵教。”
蒙面黑衣女道:“我自会给李大侠个公道,江湖传言,李大侠你劫掳了济南知府谭大人的千金谭姑娘,可有这回事?”
李凌风为之一怔道:“芳驾指的是这件事。”
“不错,还有,”蒙面黑衣女道:“山东一地,妇孺皆知,李大侠你夜入济南府行刺,民之青天的谭大人命丧你李大侠刀下,可有这回事?”
李凌风脸色为之一变。
只听卢燕秋道:“这件事我最清楚,传言失实,是有人陷害李凌风,不知道芳驾是否信得过我?”
蒙面黑衣女道:“我不敢说信得过李夫人,倒不是因为李夫人是李大侠的夫人,而是这两件事关系太重大,二位要拿不出真凭实据,我实在不敢轻易相信。”
卢燕秋道:“我夫妇一时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不管芳驾是否信得过我,该说的我总是要说一说。”
她把李凌风告诉她的,有关劫掳姑娘谭令娴的真相,以及在她家她无意中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蒙面黑衣女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贤伉俪的结合还有这么一段曲折,李夫人慧眼独具,大义叛亲,令人敬佩,也足为江湖留传一段佳话,但是有关谭姑娘及谭大人的事,由于事关重大……”
卢燕秋道:“芳驾还是不敢轻信?”
蒙面黑衣女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卢燕秋双眉扬起,道:“芳驾……”
蒙面黑衣女截口道:“要是贤伉俪知道谭姑娘跟本教的关系,对我也许就不会也不忍加以责怪了。”
李凌风跟卢燕秋双双为之一怔,他们俩怎么也没想到宦门千金的谭姑娘,会跟这么一个犹不知名的江湖组合有关系。
李凌风道:“谭姑娘跟贵教有什么关系?”
蒙面黑衣女道:“这就要从本教立教的宗旨,以及本教的作为说起了,本教名为‘七杀教’。”
卢燕秋忍不住脱口叫道:“七杀教!”
“是的,李夫人。”蒙面黑衣女道:“异族,侵犯我国土、蹂躏我同胞者,杀;弃宗忘祖、卖身投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丧心病狂甘为异族鹰犬者,杀;不孝父母者,杀;贪官污吏,杀;为官不仁,奸商恶绅,杀;淫邪者,杀;江湖败类,杀。”
卢燕秋美日微睁道:“这么说,贵教是个反清复明的义师,伸张正义的组合。”
蒙面黑衣女道:“李夫人以为本教是个什么样的组合?”
卢燕秋肃容道:“贵教的宗旨及作为令人肃然起敬,我夫妇愚昧无知。”
蒙面黑衣女道:“李夫人言重了,本教刚创立不久,对教中的每一位也严格要求守秘密,所以除了贤伉俪之外,可说再没有人知道七杀教以及七杀教的根据地所在了。”
李凌风道:“恕我打个岔。”
蒙面黑衣女道:“好说,李大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李凌风道:“贵教立教宗旨之中的前三条,既然侵犯我国土,蹂躏我同胞者,杀;弃宗忘祖,卖身投靠者,杀;是不是表示只沾上官府的都该杀?”
蒙面黑衣女笑道:“我要说不是,李大侠一定会说凡沾上官府的不是非我族类,便是卖身投靠的人,我要说是,李大侠则会说贪官污吏这一条多余,是不?”
李凌风一点头道:“不错,正是这样。”
蒙面黑衣女忽然叹了口气道:“李大侠,满清人关已百余年,可以说已根深蒂固,要想一举驱逐之谈何容易,在这百余年当中也有不少汉人进入官府为他们效力,这已经成了相当普遍的事。而且有的人是逼于无奈,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所以满人也好,汉人也好,只要他能为官清廉,做事正直,知道爱护我同胞,我不但不伤害他们反而会暗中保护他们,因之我特别列出贪官污吏这一条。”
李凌风道:“原来如此,多谢指教,这么看来,贵教并不是个偏激的组合。”
蒙面黑衣女道:“谢谢李大侠,基于本教立教的宗旨,以及能做到不枉不纵,本教在各地都派的有密探,他们的任务—方面为侦查奸恶,一方面则为保护善良,一举驱逐满人不容易,我们要徐缓图之,一方面扩大本教的组合,壮大自己的力量,一方面或明或暗跟他们展开争夺,这跟两国交战一样,所以本教在京里也派的有密间,谭姑娘就是本教派在京里的密间,贤伉俪明白了么?”
李凌风、卢燕秋听得心头俱为之猛地一震,卢燕秋脱口说道:“原来谭姑娘竟是贵教中人,想不到,这太让人想不到了。”
蒙面黑衣女道:“要能让人想到,也就不能做本教的密间,担负此一艰巨的任务了,谭姑娘是一个不诸武技的弱女子,尤其贵为宦门闺阁,却深明大义,毅然肩负起本教最艰巨的任务,意志坚强,满腔热血,不但为一般女流所难及,而且愧煞七尺昂藏须眉,实在令人敬佩。”
卢燕秋道:“我夫妇深有同感。”
蒙面黑衣女道:“这次谭姑娘利用探亲之便为本教携来相当有价值的机密,不料半途出事,想是行藏败露为满虏侦知,不仅她本人出了事,而且还连累了谭大人,自古忠孝难两全,谭姑娘或能忍痛,济南府的百姓却难免同声一哭。”
卢燕秋咬牙说道:“该死的血滴子,非杀尽他们不可。”
李凌风一整脸色道:“有关江湖传言李凌风劫掳谭姑娘,刺杀谭大人的事,刚才拙荆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当然,诚如芳驾所说,事关重大,令人不敢轻信,不过……”
蒙面黑衣女道:“不过李大侠还是希望我能相信,是么?”
李凌风正色道:“事实如此,李凌风不愿否认,我一时拿不出什么证据,谭大人已然被害,谭姑娘恐怕也凶多吉少,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我有一份愧疚,也有一份责任,倘蒙芳驾暂与宽容,辛凌风愿虽短期间内缉获真凶送交芳驾,并一并带得人证来,不知道芳驾……”
蒙面黑衣女摇头道:“李大侠原谅,我想这么做,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卢燕秋忙道:“教主……”
蒙面黑衣女道:“夫人也请原谅,我久仰李大侠的英名,奈何江湖传言凿凿,目下又缺乏有力的证据,我实在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才好,我更不敢把本教的安危存亡,置于我一念之间。”
卢燕秋还待再说。
李凌风抬手拦住了她,道:“那么以教主之见……”
蒙面黑衣女道:“我要委曲贤伉俪在我这儿做客一个时期,我保证以贵宾之礼待二位,只要查明这两件事不是李大侠所为,我当即恭送二位离此。”
李凌风道:“教主说的是理,奈何我夫妇难以从命,一方面因我还有我自己的事,另一方面我也不能因为教主几句话,就轻信贵教是这么一个组合,事非得已,还望教主原谅,告辞了!”
他抱刀为礼,转身要走。
蒙面黑衣女轻笑道:“看来我只有强留客了!”
四名蒙面黑衣人突然闪动身躯,四散腾射,落在四个方位上围住了李凌风跟卢燕秋。
李凌风双眉一扬,转回身道:“教主,李凌风不愿……”
蒙面黑衣女谈然道:“李大侠原谅,这由不得你。”
这句话说完,四名蒙面黑衣人各探腰抖出—把软剑,跨步欺身,一起攻了过来。
看四名蒙面黑衣人,适才两度腾掠的身法,原知都是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如今再看攻势,显然这四名蒙面黑衣人在剑术上的造诣甚为高深。
软剑本就难使,内外功不精纯不能用,如今这四把软剑不但曲直自如,而且联手的攻势浑如—体,从四把软剑上透发出来的剑气简直就像汹涌的惊涛骇浪,也像—圈无形的墙,拢合逼了过来,让人很清晰地能感觉得到。
卢燕秋是识货的行家,一看就知道这四名蒙面黑衣人中的任何一名都是她难以抵御的,她没法出手,只有尽量不影响、不拖累李凌风,她立即闪身贴近李凌风身后。
李凌风自然也感到震惊,他也明白卢燕秋的用心,当即功聚右臂,大喝声中挥刀迎了出去。
神刀就是神刀,李凌风只这一刀便立即逼退了四名蒙面黑衣人。
他本可以采取主动,易守为攻,趁这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各个击破的,但是卢燕秋毕竟跟他在一起,他不能不顾卢燕秋。
这种采取主动,易守为攻的机会稍纵即逝,四名蒙面人一退又进,展开了连绵而猛烈的攻势。
李凌风一把刀本不难应付这四把剑,可是这种攻势来自身周,他不能不顾卢燕秋,多少要分点心,多少要受点牵制。因之激战二十多招他仍未能占得丝毫上风。
他急,四名蒙面黑衣人也急,卅招一过,攻势威力倏增,也比卅招以前快了一倍。
李凌风自然知道这样的打法对他不利,大喝声中挥出一刀,刀光逼得满天剑气一缩,他急中弄险,一个身躯陡然腾空拔起,半空中忽折而下,只见他那一把刀幻成一大片寒光飞快罩了下来。
只见一阵震耳的金铁交鸣声,数道寒光横飞激射,满天剑气倏敛,四名蒙面黑衣人踉跄暴退,掌中四把软剑成了四把断剑。
李凌风如飞落地,一把刀抱在怀中凝立不动,目射威棱,满脸肃穆神色。
只听一个苍劲话声发自正对面那名蒙面黑衣人之口,道:“好威猛凌厉的刀法,果然不愧神刀!”
蒙面黑衣女轻笑说道:“的确,李大侠这把刀应该是当世第一刀了。贤伉俪可以请了,我恭送二位出谷。”
李凌风为之一怔,转眼过去道:“教主放行了?”
蒙面黑衣女道:“李大侠既已知谭姑娘跟本教的关系,此刻应伤我教中人却没伤我教中人,足证李大侠并不是那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人,我还有留贤伉俪的理由么?”
李凌风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多谢教主,告辞。”
伸手拉住卢燕秋,双双行向来时那个洞口。
蒙面黑衣女道:“贤伉俪可否暂留一步?”
李凌风回身说道:“教主还有什么见教?”
蒙面黑衣女道:“还请贤伉俪代为保守秘密。”
李凌风道:“教主请放心,只要贵教确是个伸张正义的组合,我夫妇不但为贵教保守秘密,而且随时随地愿意为贵教略尽绵薄。”
蒙面黑衣女浅浅一笑道:“我这里先行谢过,也把话说在这儿,只要贤伉俪发现本教中人有违背立教宗旨的行为,可代为诛杀,我会感激贤伉俪。”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不啻是说,你夫妇只要发现七杀教不是那么回事,尽可以向七杀教下手。
李凌风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他没有再说什么,深深看了蒙面黑衣女一眼,抱拳转身。
他两个钻进了洞口里。
蒙面黑衣女转回了身,道:“咱们收拾收拾也走吧,娟娟活着,咱们把她救回来,要是不幸已遭毒手,咱们务必把她身上所带的东西找到截下。”
她身周那些人恭应躬下身去。
听她的话意,她指的应该是谭姑娘谭令娴,可是她怎么说是“娟娟”?难道说谭姑娘在七杀教里叫娟娟?
可惜李凌风跟卢燕秋没听见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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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神刀 第四章 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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