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挺幽静的一个小院子,除李凌风睡的这一间外,还有三间平房,可是看样子却都没人住。
官娟娟刚出屋,就听见大门口什么东西当当的直响,官娟娟一听就知道,那是卖早点的小贩。
这些人起得可真早,也是,不图利谁会起早,博些蝇头小利养家活口,不容易,也够苦的了。
官娟娟走向大门口,似乎想去买些早点,可是她没买早点,甚至于连大门都没开。
门底下有张小纸条儿,不知道是谁塞进来的,官娟娟弯腰拾起,一看就皱了娥眉!
旋即她走了回来,进了三间平房里的一间,点火把那张纸条儿烧了,往后躺在了一张靠椅上闭上了眼。
口 口 口
李凌风这一觉睡得可真不短,快晌午了才醒,其实还是关门声把他吵醒的,睁眼一看,官娟娟端着吃的进来了,他忙挺身坐起。
官娟娟笑道:“你醒得可真是时候,我正想叫你呢,该吃饭了,天亮了才睡,只有两顿并一顿吃了。”
李凌风忙道:“姑娘,这叫我怎么敢当?”
官娟娟道:“不敢当也得当,这时候我不侍候你,谁来侍候你!”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前,—盘包子,一碗小米儿粥,—碟咸菜丝儿,外带两个煮熟了的鸡子儿。
官娟娟道:“附近卖吃的送来的,没什么好东西,凑合吃吧。”
李凌风道:“没什么好东西,这些吃喝在我眼里远胜山珍海味。”
官娟娟道:“我醒得比你早,吃过了,你快趁热吃吧。”
李凌风还真有点饿了,官娟娟既已吃过,他也就不客气了,他这还吃包子喝小米儿粥,官娟娟那里给他剥鸡子儿,却之不安,受之也不安,李凌风只有吃了。
这顿饭李凌风吃得相当舒服,他刚放下碗,官娟娟望着他—笑说了话:“饱了没有?”
菜盘都一—见底了,李凌风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胀得慌。”
官娟娟道:“不挡吃就好,其实你已经恢复过来了,我没想到你会恢复得这么快。”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凌风—怔道:“对,我坐起来了,也没觉得哪儿不合适。”
官娟娟道:“何不下床试试。”
李凌风掀起被子下了床,试着略一走动,居然跟好人没两样。
官娟娟道:“活动活动左臂看。”
李凌风依言活动了—下左臂,居然也跟往昔一样,没有一点不适之感,他忍不住道:“姑娘的药可真是灵药仙丹。”
官娟娟道:“那不敢说,不过官家配制出来的药,在当世之中可以当之一流而无愧。”
李凌风道:“行了,我可以出去活动了,只不知道外头有没有什么动静?”
官娟娟摇头道:“没有,平静得很,打昨天到现在,镇里没有—点风吹草动。”
李凌风道:“这就怪了,难道……”
官娟娟道:“许是咱们的计划没成功,没能引出他们大部分的人手,再不就是没能摸透他的虚实。”
李凌风沉吟了一下,道:“姑娘可知道七杀教的人都在什么地方?”
官娟娟道:“怎么,你想找他们问问去?”
李凌风微一点头道:“嗯,我也该去看看赵镖头。”
官娟娟道:“也好,你去问问他们,他们人多,消息也许灵通些。”
李凌风道:“那咱们现在就走。”
“咱们?”一顿,官娟娟摇头道:“我不去。”
李凌风道:“姑娘这是何苦?”
官娟娟道:“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可不是怕见他们那位教主”
李凌风道:“我没有说姑娘怕见她!”
宫娟娟道:“那就好,待会儿人家会来收碗,我还有别的事儿,你一个人去吧,我告诉你怎么找他们法,从这儿一直往东走,第十条胡同口有个摆卦摊儿的,那就是七杀教的人,他们认识你,会带你去见他们教主的,你走吧,早点儿回来就成了。”
李凌风道:“姑娘一个人待在这儿……”
官娟娟道:“不要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怕人拐去我不成,天已经亮了,大白天里他们也不敢乱动,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住在这儿,你快去吧,从后门走。”
李凌风没奈何,只好一个人去了!
口 口 口
官娟娟没说错,李凌风顺着大街往东去,果然在第十条胡同口看见—个卦摊儿。
大头架子顶着一块板儿,上头铺块白布,凡是算卦的该有的,—应俱全。
摆卦摊儿的是个中年人,瘦瘦的,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吃午饭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所以卦摊儿上也没什么生意,檐下阴凉,算卦的偷个闲,正那儿闭着眼养神呢!
李凌风到了卦摊儿前,算卦的居然还没动静,李凌风轻轻地咳了一声,算卦的这才猛睁了眼,入目摊儿前的李凌风,先是一怔,继而忙道:“尊驾要算卦?”
李凌风道:“不错,我想找个人。”
算卦的哦地一声道:“尊驾要找的是……”
李凌风道:“先生灵卦,应该知道我找的是谁?”
算卦的二话没说,摊张纸提笔就写,几行字一挥而就,然后把那张纸递给了李凌风。
李凌风脸色微变,接过那张纸,付了卦费,扭头就进了胡同。
这条胡同里横着的还有几条胡同,李凌风在头一个横胡同口拐了弯儿,随即身躯疾闪,飞快掠进了另一条小胡同里。
一阵轻快步履声传到,一个黑衣汉子也进了这条胡同,一见胡同里没了人,他—怔,急往前就赶,刚过那条小胡同口,李凌风疾掠而出,照他腰眼上就是一拳。
那黑衣汉子闷哼一声往后便倒,李凌风伸手抄起他,闪身又进了那条小胡同,进小胡同在第五个前停下,抬手敲了三下。
随听里头有人问道:“谁呀?单走后门。”
李凌风道:“后门里不见熟人。”
两扇门豁然而开,开门的是个黑衣壮汉,他一见是李凌风,为之一怔。
李凌风道:“烦劳通报,李凌风求见教主。”
那壮汉忙道:“原来是李大侠,请!”
他侧身让开了进门路。
李凌风谢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那壮汉关上门道:“李大侠请跟我来。”
赶着一步往前行去。
李凌风紧跟在后,转过一处屋角,一个大院子呈现眼前,院里站着个人,赫然竟是赵振翊。
李凌风忙叫道:“赵兄!”
赵振翊闻声回顾,一怔,忙腾身掠了过来,道:“李兄,你怎么……”
李凌风道:“我来看看赵兄,而且来见见七杀教主。”
只听一个甜美话声传了过来,道:“哪位,是李大侠么?”
李凌风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间屋里走出了黑衣蒙面的七杀教主,他把黑衣汉子往地上一放,抱拳道:“李凌风特来拜谒教主,并谢贵教昨夜仗义援手之情。”
七杀教主衣袂飘飘,已到近前,道:“不敢当,昨晚救李大侠的是那位官姑娘,不是本教,本教多承那位官姑娘赠药,否则也救不了赵镖头,官姑娘没来么?”
李凌风道:“没有,她有事。”
七杀教主道:“看来那位官姑娘对我的敌意还没消。”
一指地上黑衣汉子,道:“李大侠,这人是……”
李凌风道:“狗腿子。官姑娘告诉我胡同口有位算卦先生是贵教中人,我找到了那位算卦先生,那位算卦先生以笔代口,告诉我怎么来见教主,并告诉我后头有人钉我的梢。”
七杀教主道:“原来是如此,李大侠您带他来得正好,我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些他们的虚实?”
李凌风道:“看来贵教还没摸透他们的虚实。”
七杀教主道:“还没有,他们的戒备异常森严,也相当保密,让人无法打探唐家大院的情形,提起这个我倒该谢谢李大侠跟赵镖头两位及时警告本教,使得本教没有糊里糊涂的贸然行动。”
李凌风道:“好说,教主客气了!”
七杀教主忽然一脚踢出,地上黑衣汉子倏然而醒,一看情形,脸色大变,翻身跃起,移步后退。
七杀教主冰冷说道:“不看眼前这情形,你还想跑么?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那黑衣汉子听若无闻,还往后退,退着退着,转身就跑。李凌风跟赵振翊要出手。
七杀教主抬手拦住了两人,一条人影掠到截住了那黑衣汉子,沉喝声中一抖手,那黑衣汉子踉跄暴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是个黑衣蒙面人,面罩上的眼洞中,两道森冷目光直逗那黑衣汉子。
七杀教主冷冷说道:“答我问话,谭姑娘可是被你们藏在唐家大院?”
那黑衣汉子没说话,那黑衣蒙面人一步跨到,飞起—脚把黑衣汉子蹋了个筋斗。
这一脚极有分寸,只让黑衣汉子翻了个筋斗,疼,但却不会受什么伤,黑衣汉子忙点头说道:“是,是。”
七杀教主冷哼道:“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谭姑娘被你们藏在唐家大院里的什么地方?”
黑衣汉子道:“不知道!”
黑衣蒙面人跟着又是一脚,这回黑衣汉子脸上摔破了皮、挂了彩,只听他道:“我是真不知道,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是不知道。”
黑衣蒙面人要跟过来。
七杀教主抬手一拦,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谭姑娘被你们藏在什么地方?”
黑衣汉子道:“我只知道在唐家大院里,却不知道在唐家大院什么地方,知道地方的只有他们。”
七杀教主道:“他们?”
黑衣汉子道:“血滴子。”
七杀教主道:“难道你不是血滴子?”
黑衣汉子道:“不是,我只是密线营的。”
七杀教主轻哦一声道:“原来你是血滴子外围组织密线营的,专门为血滴子打探消息的秘密耳目,好,我再问你,你进过唐家大院没有?”
黑衣汉子摇头道:“没有,他们根本不许我们进去。”
七杀教主道:“我要听实话。”
“是实话。”黑衣汉子忙道:“密线营的人真没进过唐家大院。”
七杀教主道:“这么说,你也没见过那位谭姑娘了?”
黑衣汉子道:“没有。”
七杀教主道:“那么你怎么知道谭姑娘被他们藏在唐家大院。”
黑衣汉子道:“这是听他们说的。”
七杀教主道:“他们怎么说的?”
黑衣汉子道:“他们说有个姓谭的女人现在唐家大院,等候京里派下高手押回京里去,这消息已经走漏,江湖上有人要来救这个姓谭的女人,那些人已经在唐家镇露了面,要我们留意并监视行迹可疑的人。”
七杀教主冷冷一笑道:“这要是个陷阱,他们布得可真够高明,一点破绽都不露。”
顿了顿,接问道:“唐家大院里的人都是血滴子么?”
那黑衣汉子道:“都是,外人根本不得进入唐家大院,唐大爷每回见客都是有一定的地方。”
七杀教主道:“这么说只有血滴子才知道唐家大院里的情形,是么?”
黑衣汉子忙点头:“是这样的。”
七杀教主道:“唐家大院里有多少名血滴子,这你总该知道吧?”
黑衣汉子道:“这我知道,总共有七八个。”
七杀教主道:“只有七八个,不会吧?”
黑衣汉子道:“原来是只有七八个的,但这两天他们有没有从别处调人来,我就不知道了。”
七杀教主道:“这就是了,你还算老实,我不会难为你,不过我要委曲你在这儿待些日子,等过了这几天,我自会放你走。”
黑衣汉子忙道:“你们要就现在放我走,要不现在杀了我,他们几天不见我一定会知道我落进了你们手里, —定会知道你们问了我不少话,等过些日子放我出去,我仍然是死路一条。”
七杀教主道:“你告诉我们什么了?”
黑衣汉子道:“他们可不管那么多!”
七杀教主道:“你放心,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泄他们的密,他们不会杀你的。”一顿道:“带走!”
那黑衣蒙面人举步跨到,一指点下,黑衣汉子身子一软躺了下去,黑衣蒙面人抓起他腾身掠去。
七杀教主转眼望向李凌风跟赵振翊,道:“两位有什么看法?”
赵振翊摇摇头道:“莫测高深。”
七杀教主道:“也让人摸不透谭姑娘到底是真是假。”
李凌风脑际灵光一闪道:“是假的。”
七杀教主道:“怎见得?”
李凌风道:“要是真的,他们就不会这么怕咱们知道了。”
赵振翊一怔点头:“对……”
“不。”七杀教主道:“只能说这的确是个陷阱,谭姑娘要是真的,他们绝不会这么怕咱们知道,他们要不让咱们知道谭姑娘是真的,咱们怎么可能往他们布的那个陷阱里去,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们有意布陷阱一个个打尽咱们,就确有必要让咱们摸不透谭姑娘的真假,咱们一大摸个透谭姑娘的真假,就一天不会贸然行动,咱们一天不贸然行动,他们就有一天平安日子好过,就能多等他们京里派来的高手一天。”
赵振翊摇头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看来他们这主其事者是个高明人物。”
七杀教主道:“这一点倒是可以确定。”
赵振翊道:“那么咱们怎么办?还再等下去?”
七杀教主道:“本教是准备等有确实把握再行动,只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个打算了。”
赵振翊望向李凌风,李凌风沉吟不语。
七杀教主道:“李大侠在想什么?”
李凌风微一摇头道:“没什么,教主,我该告辞了。”
七杀教主道:“怎么这么急,李大侠来了连坐都没坐。”
李凌风道:“值此非常时期,教主您就不必客气了,救谭姑娘的事,咱们随时保持联络吧。”
话落,他要抱拳。
赵振翊忙道:“教主,我也该告辞了。”
七杀教主道:“怎么,赵镖头也要走?”
赵振翊道:“蒙教主救助,官姑娘赠药,我已经恢复了,理应出去为救谭姑娘的事多跑跑。”
七杀教主道:“既是这样,我就不便再留两位了,只是谭姑娘原是本教中人,却劳动两位……”
赵振翊道:“教主,谭姑娘是让人从赵振翊手里丢掉的,真要说起来,教主只找我要人就行了。贵教没找我要人,反而自己劳师动众,已经是我的天大便宜了,教主忙吧,我二人告辞了。”
话落抱起双拳。
七杀教主答了一礼道:“恕我不送了,二位还是从后门走吧!”
李凌风道:“遵命。”
抱拳一礼,转身行去。
七杀教主目送两人拐进屋角,转身也回到了适才那间屋子。
口 口 口
李凌风跟赵振翊双双出了后门,循原路而行,远远望去,那位算卦先生似在闭目养神。
赵振翊道:“七杀教中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李凌风微一点头道:“的确。”
赵振翊忽地一呆道:“这位我好像认识……”
李凌风哦了一声!
赵振翊道:“好像是多年未现扛湖的铁嘴神卜君……”
李凌风脸色陡然一变,突然腾身掠向卦摊,伸手一探算卦的鼻息,两眼暴睁,道:“我没看错,果然……”
赵振翊跟着也掠到,他一见李凌风的举动,马上就明白了,伸手一摸算卦的手,触手微凉,他当即道:“刚遭毒手不久。”
算卦的已经气绝了,可是全身上下看不见伤痕。
李凌风道:“恐怕是内伤,这件事总得让七杀教主知道一下,血滴子可能还有人在附近守着,麻烦赵兄把他送交七杀教主,小弟殿后留意四下防他们跟踪。”
赵振翊答应一声,绕过去扶起算卦的就走。
李凌风站在胡同口没动,锐利目光四下搜寻,他没发现可疑的人,他站在胡同口没动,一直到赵振翊又回到他身边,他仍然没发现可疑的人!
赵振翊道:“送到了,七杀教主不在,他们准备迁往别处去,这儿怎么样?”
李凌风摇了摇头。
赵振翊又道:“他们验过了,铁嘴神卜是死在密宗大手印之下。”
李凌风道:“那就是血滴子了。”
赵振翊咬牙道:“这帮东西好阴毒。”
李凌风缓缓道:“这恐怕是他们报复七杀教救咱们俩,也等于是我害了这位铁嘴神卜,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死在密宗大手印之下。”
赵振翊双眉一扬道:“李兄,咱们也放倒他们几个去。”
李凌风道:“我也这么想,只是咱们认不出他们来,非得闯唐家大院不可……”
赵振翊道:“那就闯唐家大院。”
李凌风道:“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只有智取,不宜力敌,在这种情形之下,最好是等到晚上。”
赵振翊道:“我恨不得现在就……”
李凌风道:“赵兄,血气之勇逞不得,咱们要能不计后果,不早就闯进去救谭姑娘了,何必一等再等。”
赵振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没说话。
李凌风道:“走吧,咱们到官姑娘的住处去。”
迈步行去。
赵振翊默然地跟在身后,脸上笼罩着一层浓浓寒霜,眉宇间也洋溢着逼人的煞气。
口 口 口
从后门进入了官娟娟的住处,门是虚掩着的,没上门,里头也静得听不见一点声息。
赵振翊道:“官姑娘不在么?”
李凌风道:“不会吧。”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小院子里,只见几间屋门都关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凌风叫了两声,没人答应,他赶过去开了屋门,屋里没人。
赵振翊向着李凌风投过探询一瞥。
李凌风有点诧异,也有点担心,道:“也许临时有什么事出去了,咱们屋里坐坐吧。”
两个人进屋落了座,赵振翊抬眼打量一会,道:“李兄昨儿晚上就在这儿?”
李凌风道:“不错。”
赵振翊道:“官姑娘一个人怎么住在这儿,客栈里不挺好么?”
李凌风道:“客栈里人多眼杂,不如这儿方便。”
赵振翊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没多大工夫官娟娟回来了,也是从后门进来的,李凌风暗中担了半天的心登时松了。
官娟娟一见赵振翊在座,不由一怔,忙道:“怎么赵镖头也来了?”
赵振翊抱拳道:“特来谢姑娘赠药之情。”
官娟娟道:“赵镖头太客气了,现成的药,又都是自己人,我还能不管?请坐。”
三个人落了座,官娟娟望着李凌风问道:“见着七杀教了么?他们有没有什么收获?”
李凌风当即把见七杀教的经过,以及铁嘴神卜被害事说了一遍。
官娟娟听完脸上就变了色,寒着脸道:“有这种事,这些狗腿子好阴毒,真该杀!”
赵振翊道:“我跟李兄打算今天晚上闯一趟唐家大院。”
官娟娟一怔,急道:“怎么?你们今天晚上……”
赵振翊道:“这是狗腿子们的报复,我跟李兄认为铁嘴神卜是因为七杀教出面救了我们俩,才遭狗腿子们的毒手,我们俩不能让七杀教的弟兄白死。”
官娟娟道:“你们两位的感受我能体会,但是逞一时的血气……”
赵振翊道:“李兄刚才说得好,要是不计后果逞一时血气之勇,咱们不早就闯进唐家大院救谭姑娘了。”
官娟娟道:“就是说啊,可是你们两位……”
赵振翊道:“李兄认为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只有智取,不宜力敌。”
官娟娟道:“要把所有的朋友都算上,敌我的实力不能算悬殊。”
李凌风道:“我跟赵镖头打前锋充个问路石,先试试他们的虚实。”
“不!”官娟娟马上摇了头:“我不赞成,这件事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我不赞成让你们两位先去冒险,我认为这么一来是打草惊蛇,倒不如联络所有的朋友,倾全力给他们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
李凌风道:“姑娘恐怕没懂我的意思,这不单为搏杀,主要的还是为救人,救人人多不如人少,人少不容易被他们发觉,而且行动也方便,我是打算由我跟赵兄先进去救人,朋友们在外头接应,等我们俩找到他们藏潭姑娘的地方之后,再来个内外夹击,里应外合。”
赵振翊一点头道:“对,没找到谭姑娘之前不能动,要不然到时候他们弄出谭姑娘来要挟咱们,试问到那时候咱们怎么办,顾不顾谭姑娘了?”
官娟娟沉吟道:“我不能说你这盘算不好,可是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离天黑已经没多久了,别的朋友们不知道在哪儿,七杀教也已迁往别处,找谁联络去,时间够么?”
赵振翊呆了一呆道:“这倒是。”
官娟娟道:“我看不如这样,唐家镇我熟一点儿,我出去到处跑跑试试,能联络得上,咱们今天晚上就动手,要不然就等联络上之后再说。”
赵振翊望着李凌风道:“李兄看怎么样?”
李凌风道:“恐怕只好这样了,不过让官姑娘一个人出去跑……”
官娟娟道:“别老看我那么没用好不?”
李凌风目光—凝道:“姑娘,铁嘴神卜算得是七杀教的高手,他已经遭了那伙鹰犬的毒手。”
官娟娟道:“我知道,你以为我不如那位铁嘴神卜?”
李凌风道:“那倒不是,只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而且姑娘只一个人……”
官娟娟瞟了他一眼道:“你还没见我露过手吧?”
李凌风道:“这……倒是真没有。”
官娟娟道:“那么现在我露一手你看看,你留神,我现在要对你出手了。”
话落,没见她作势,连人带椅平飞而至,奇快,当胸—掌按向李凌风心口。
李凌风入目这快而高绝的轻功身法心头刚一震,官娟娟已带着一阵劲风到了面前,他忙出掌迎了过去。
叭地一声两掌接实,官娟娟这一掌居然不带丝毫力道,可是她的手臂软得像条蛇,只往回一缩,马上又贴着李凌风的手臂疾进,滑溜异常,一闪即至,水葱般玉指在李凌风胸前点了一下,然后连人带椅疾退。
李凌风怔住了,赵振翊也怔住了,他俩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姑娘深藏不露,有这么高的身手。
官娟娟娇笑站起,道:“你们两位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待在这儿等我的信儿吧!”
娇躯一闪,轻盈快捷地穿了出去。
半天赵振翊定过了神,惊叹道:“没想到,没想到,这位官姑娘……李兄,官姑娘究竟是怎么个来历,怎么个出身?”
李凌风摇头苦笑,道:“还是那句话,我只知道她姓官,认识的人不少,如今比当初多知道了一样,她官家擅配制各种药物,也能解百毒。”
赵振翊诧声道:“这就怪了,这么多年来,大河南北我都快跑遍了,我怎么就不知道哪儿有这么个官家,再说,看她刚才出手的招式,大异武学常规,根本让人摸不透是哪门哪派的。”
李凌风道:“也许她家不在中原。”
赵振翊嗯地一声,苦笑着道:“这倒是有可能,中原武林道的各门各派,十之八九我都知道。”
李凌风吁了口气缓缓说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山高,这话一点都不错,在短短的几天之中,我已经先后碰见了两位高人了。”
赵振翊道:“那位直隶总捕是高手,这是众所周知的,要不然他当不上直隶总捕,可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官姑娘也是位高手,可就大出人意料之外了,她瞒得咱们可真苦,今儿个要不是有这档子事儿,咱们还蒙在鼓里呢。”
李凌风苦笑了笑没说话。
俩人就这么聊着等官娟娟。到了晚半晌,官娟娟翩然返来,吁口气坐在了椅子上,道:“差点儿没跑死我。”
赵振翊倒杯茶递了过去,道:“姑娘喝口茶先歇会儿。”
官娟娟忙谢一声接过,道:“总算联络上了一个七杀教,其他的人我就没办法了,唐家镇都快跑遍了,一个碍跟的也没看见,就连云里飞、铁布衫跟那位海棠姑娘也没找着。”
李凌风神情一震道:“这些人会不会已经”
官娟娟道:“那倒不至于,恐怕是他们掩蔽得很好,云里飞、铁布衫跟那位海棠姑娘都不等闲,至少也是两个人在一块儿,那帮狗腿子要真动了他们,不可能不惊动旁人,事实上唐家镇平静得很,一点也没有哪儿出过事的样子。”
李凌风道:“希望他们没出事儿!”
官娟娟道:“以我看是不会。”
赵振翊道:“姑娘有没有跟那帮狗腿子照过面儿?”
官娟娟摇头道:“没有,一个也没有碰见,许是他们知道他们杀了七杀教的人,一定会有人找他们报复,都缩起脑袋躲起来了。”
赵振翊道:“姑娘是在哪儿找到七杀教的人的?他们挪哪儿去了?”
官娟娟微—摇头道:“真想不到,说来你们两位也一定不会信,他们竟挪到唐家大院后对门儿去了。”
李凌风、赵振翊都为之一怔,赵振翊叫道:“怎么说?他们挪到唐家大院的后对门儿去了?”
官娟娟点头道:“不错。”
赵振翊一扬拇指道:“好,高明,这地方那帮狗腿子绝想不到,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高明,太高明了。”
李凌风道:“姑娘跟他们说好了么,见着七杀教主没有?”
官娟娟两道娥眉扬了一下道:“见着了,对我还算客气,我把咱们的打算告诉了她,她倒是挺爽快的,马上就答应了,她说了,你们两位尽管放心先进唐家大院去,她七杀教的主力就在唐家大院后,到时候只给她个信号,她的人马上就可以赶去支援了。”
赵振翊道:“那就成了。”
“那还有不行的。”官娟娟道:“怎么说谭姑娘也是她七杀教里的人,她不出力谁该出力?”
李凌风轻嘘一声道:“姑娘……”
官娟娟瞟了他一眼,立即截口道:“你别着急,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坏话。”
李凌风浅浅笑了笑,没再说话。
其实,的确,官娟娟说的真是实话,谭姑娘的确是七杀教的人。
口 口 口
天黑了,上灯了,官娟娟从她说的那个卖小吃东西的叫来了晚饭,馒头、包子、小米儿稀饭,还有几样酒菜,挺不错的。
三个人吃过了晚饭就听更鼓打二更,三个人收拾妥当,熄灯出了门。
官娟娟对唐家镇的确熟,她带路,专找僻静小胡同走,盏茶工夫之后,她打手势停了下来。
三个人隐在漆黑的小胡同里,官娟娟往前指低低说道:“出了这个胡同,再往前走一点儿就是唐家大院,可是出了这个胡同就有他们的桩卡。”
赵振翊道:“有明桩也有暗卡。”
官娟娟道:“不错,有的还乔装改扮,装成卖各种小吃的,不过那是白天,这时候恐怕已经撤了。”
赵振翊道:“咱们再走近些打量清楚再说。”
一旋身,就要往前走。
官娟娟伸手一拦道:“小心,胡同口就有。”
赵振翊道:“我晓得。”
赵振翊在前,官娟娟、李凌风俩在后,三个人紧贴着墙根儿暗处,成一线地往胡同口扑去。
转眼工夫到了胡同口,赵振翊贴在墙上,微探身躯往外一打量,看见了,不远处有片大院落,离大院落五六丈外,也就是胡同口外两丈多处,略偏一点的头—棵大树下站着两个黑影。
赵振翊低低道:“看地方咱们像是在唐家大院西面。”
官娟娟道:“不错。”
赵振翊道:“这两个不难对付,我两枚金钱镖就能把他俩放倒了,可就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
官娟娟道:“有,都在暗处。”
赵振翊道:“那么这两个一倒,只怕马上会惊动他们附近的桩卡,七杀教的人现在唐家大院后,咱们为什么不从他们那儿摸进去,那岂不是容易得多。”
官娟娟道:“这赵镖头你就不知道了,从唐家大院后过去是容易,可是狗腿子在后墙里戒备也严,从这边儿过去是难些,可是只要过了这段,进唐家大院就比从后进去容易得多,因为院西这边是唐家大院的大茅房跟停车马的地方,也因为这一带外头布有桩卡,所以里头就松些。”
赵振翊讶然道:“姑娘知道唐家大院里的情形?”
官娟娟道:“两位以为我一个人会在住处闲着,附近几处屋脊我都上去过了。”
赵振翊怔了一怔道:“这么说姑娘对唐家大院里的情形……”
官娟娟道:“我不敢说了解十之四五,因为我不敢找过近的屋脊,也不敢过分暴露,有些地方挡视线,看不清楚。”
这位姑娘做事真够秘密,赵振翊心里这么想,嘴上自不便说,道:“那么咱们只有从这一带过去了,可是这两个家伙……”
官娟娟道:“那要看怎么对付他俩了,我有个办法,包准不会惊动别处的桩卡。”
赵振翊道:“姑娘有什么好法子?”
官娟娟道:“赵镖头请找个地方躲一下,等着看就是。”
赵振翊迟疑了一下,带着一肚子纳闷闪身躲进附近一处暗隅里。
赵振翊藏好,官娟娟对李凌风道:“待会儿那两个东西过来,咱们俩一人一个。”
李凌风听得一怔,刚要问,官娟娟忽然示意李凌风噤声,顺着官娟娟的手势往外看,只见从唐家大院方向走来两个人到门口棵大树下,跟原在大树下那两个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原在大树下那两个往唐家大院行去。
官娟娟道:“老天爷帮咱们的忙,也是那两个不该死,这一来至少要等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再换班,一个时辰对咱们来说是绰绰有余了,现在看我的。”
话落,她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声不算大,可也不能算小。
李凌风一惊忙道:“姑娘这是……”
官娟娟道:“傻子,留神外头,那俩要是过来,告诉我一声。”
说完话又吃吃笑了起来,李凌风有点明白了,转眼往外望去,官娟娟这一着果然有效,大树下那两个正快步行了过来。
李凌风忙道:“过来了。”
官娟娟笑声一停道:“不管他,让他们过来,我不动你别动。”
吃吃吃又笑了起来,很快地,听见步履声了,很轻快。
官娟娟突然伸出手拉住李凌风的胳膊,人也同时偎进了李凌风怀里,低声地道:“不许躲。”
李凌风刚一惊,只听身后传来—个阴阴话声道:“喝,在这儿亲热上了,行啊,我们哥儿俩也来凑凑热闹!”
官娟娟往后一退,离开了李凌风贴在了墙上,惊声道:“你们是……”
那两个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带着邪笑道:“男人!小可人儿,天底下的男人可不只他一个。”
随话冲官娟娟伸出了手,官娟娟突然轻喝一声道:“是时候了。”
娇躯一躲反进,没看见她是怎么出手的,那一个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趴了下去。
那一个趴了下去,这一个也躺在了李凌风脚下,肚子上挨一拳,脖子后头挨一掌,恐怕脖子已经断了。
官娟娟道:“赵镖头请出来吧。”
赵振翊过来了,有点啼笑皆非,可也由衷地佩服,道:“姑娘真行。”
官娟娟道:“下策,你们两位别笑话就行了,麻烦两位找个地方藏藏他们俩吧。”
李凌风、赵振翊一人一个,很快地把那两个拖进了不远处一条小胡同里。
官娟娟道:“现在两位从从容容,大摇大摆的出去吧,先在树下待一待,然后再往唐家大院去,我就在这儿等着接应了。”
李凌风对这位姑娘的心智也是由衷地佩服,他没再说什么,跟赵振翊一抱拳,双双行出了胡同口。
进来的时候两个,出去的时候也是两个,夜色浓,距离也不近,谁也不会留意已经换了人!
两个人从从容容,很顺利地到了那棵大树下,略一停顿之后,又双双往唐家大院行去,仍然很顺利地到了唐家大院西墙。
站在墙根下凝神听了听,墙里没动静,两人一打招呼,双双腾身从墙上翻了进去。
的确,官娟娟没认错,这一带是大茅房跟停车马的地方,大茅房在左边,马厩在右边,马厩旁停放着几辆马车跟大车,草料一堆堆,豆子一包包,马厩里的味儿,加上大茅房里的味儿,够人受的,怪不得这一带戒备松。
不远处又一堵墙,还有个门,敢情这儿是个院子,唐家大院的西跨院。
两个人略一打量之后,一前一后窜向那扇门,门是虚掩着的,赵振翊伸手刚要去开门,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两人一打眼色,双双闪向两边。
步履声由远而近,门开了,一个黑衣汉子走了进来,进来就直奔茅房。
赵振翊轻轻把门一推,窜过去从后头扣住了那黑衣汉子的脖子,那黑衣汉子一惊,想叫没叫出声,要挣扎反击,李凌风已到了他面前,掌中刀抵上了那黑衣汉子的心窝,冰冷道:“别想嚷,除非你认为能快过我,答我问话,谭姑娘在什么地方?”
赵振翊的手略略松了一松。
那黑衣汉子显然是个识时务的人物,没挣扎也没再反击,他相当冷静,道:“你们也许不信,我不知道。”
李凌风冷笑一声道:“我当然不信。”
手往前一送,刀尖已进了那黑衣汉子的衣裳。
那黑衣汉了身子往后一缩道:“你们可知道,杀大内侍卫血滴子是什么罪么?”
李凌风道:“要怕这个我们也就不来了,我李某人已经成了钦犯,何在乎多这一桩。”
那黑衣汉子脸色一变道:“你是李凌风?”
李凌风道:“不错。”
那黑衣汉子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李凌风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李凌风如今进了唐家大院是实,答我问话吧。”
那黑衣汉子看了李凌风一眼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绝带不走她。”
李凌风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劳你担心,说吧。”
那黑衣汉子趁李凌风说话分神,突一侧身想把李凌风的刀让过去,同时曲肘后撞,打算挣脱赵振翊的掌握,而且张嘴要叫。
但是他—样也没能如愿,赵振翊的五指猛一紧,他反而差点没闭过气去。
赵振翊在他身后冷笑道:“想在我们俩面前耍花招,你也太不自量力了,老实点儿,小心我捏断你的脖子,说,谭姑娘在哪儿?”
他微微松了松手。
黑衣汉子猛吸几口气道: “我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
赵振翊道:“那可不一定呐。”
黑衣汉于道:“我怎么信得过你们?”
赵振翊道:“你只有相信我们俩。”
黑衣汉子两眼忽地一睁道:“李凌风,在江湖上你是个顶尖的人物,说话可要说一句算一句。”
李凌风道:“我很不情愿,可是现在我答应你。”
黑衣汉子道:“好吧,我认了,柴房还有个地窖……”
赵振翊道:“柴房在哪儿?”
黑衣汉于道:“后头,厨房后头。”
赵振翊道:“后院?”
黑衣汉子道:“不错。”
赵振翊道:“你这是实话?”
黑衣汉子道:“有半句假,你们回来砍我就是。”
赵振翊一指点在他腰眼上,转身掠过去把他藏在马厩后,然后两个人轻轻拉开门窜了出去。
出四跨院门着眼看,好大的院子,不愧唐家大院,到处是屋子,一时还真难摸清哪条路通哪儿。
赵振翊低低道:“咱们往北摸就对了。”
顺着暗影当先往北窜去。唐家大院的戒备可真森严,五步一桩,十步一卡,如临大敌。
血滴子都是一流高手,这一点两人清楚,为先救人,俩人一路小心翼翼,尽量避开桩卡往后摸。
他们也知道,这一趟主要的目的是救人,在找到谭姑娘之前,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要是让血滴子发现了,虽然不一定救不了人,但救人之命可就更倍增困难了。
两个人屏息凝神,一路行去往后摸,尽管尽量避开五步一处,十步一处的桩卡,但是唐家大院里桩卡遍布,越是暗处,桩卡越密,于是两人走没三五丈便碰上了阻碍。赵振翊停身前指,李凌风看得清清楚楚,前面不远地方一处屋角站着个佩剑黑衣人,走暗处往前去,势必得从那处屋角拐过去不可,这该怎么办?
赵振翊皱了眉。
李凌风思忖了一阵,忽然抬手冲赵振翊比划了一阵。
赵振翊会意,探腰摸出一枚金钱镖,两指凝力一弹,金钱镖脱手飞出,叮地一声落在屋后暗影里。
那佩剑黑衣人动作快如风,闪身往屋后摸去,李凌风暗一咬牙,一打手势偕同赵振翊双双窜了出去,直扑那处屋角。
此行是非万不得已不伤人,但赵振翊在头一枚金钱镖引开那佩剑黑衣人之后,右掌中又暗扣了两枚,备而不用,防万一不幸被那佩剑黑衣人发觉,一取咽喉,一取心窝两处要害,以免那佩剑黑衣人出声叫喊,还好,那佩剑黑衣人没发觉,两人欺敌成功,顺利地过了那处屋角。
过是过了,可是两个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过了那处屋角,往后的路相当顺利,不到片刻工夫,两个人已经到后院墙下了,往右看看,通后院的月形门就在七八丈外,门口没人守。
但很显然的,从那处月形门进去比较容易让人发现。
两个人互一递眼色,赵振翊把长剑往腰后一插,两手扒着墙头身子往上窜起,他慢漫探头先往里打量。
后院比前院还要大,只几处透着微弱的灯光,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尽管赵振翊目力超人一等,但一时之间还真难看出什么,不过那里墙下有一条花木丛,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他下来把情形告诉了李凌风,两个人一商量,决定从此处翻过去,赵振翊先过,扒住墙头一提身就上了墙头。
两个人很顺利地翻过了这堵墙,但是在李凌风脚刚着地那一刹那间,一阵金刃破空声疾袭而至。
显然,还是让人发现了。这阵金刃破空之声来势极快,等两个人发觉时已到了身边,不用说,来人是个高手,赵振翊一咬牙,侧身卧倒,同时拔出背后长剑奋力递了出去。
没想到这一着还真收了效,他卧倒在地出剑,攻的自然是来人下盘,来人攻赵振翊上盘的兵刃落了空,就在这一刹那间,赵振翊的长剑由下而上,从下阴部位扎进了他的肚子。
来人痛极要叫,李凌风刀光一闪递到,齐颈把来人的脑袋整个削了下来。
来人那痛极的一声惨叫没来得及出口,身子扎在赵振翊剑上一时也没倒,断颈处一股热呼呼的鲜血飘起,冲起老高,赵振翊怕他尸身倒下发出声响,一时硬没敢动,被那落下来的血腥洒了一身,连脸上都是,李凌风身上也洒了不少。
血喷过,尸身发了软,赵振翊这才挺身坐起轻轻放下那个没头的尸体拔下了长剑,低低说了声“倒霉”,拉起那人的衣裳把脸上的血擦了去。
突然,李凌风伸手按住了他,示意他蹲下。
两个人这里刚蹲下,一阵轻巧步履声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只见三名佩剑黑衣人,一前两后从左边一条长廊上行下,往着花木丛前这条石板小路走了过来。
赵振翊心头一紧,急道:“糟了,李兄,血味儿。”
李凌风猛然醒悟,要等三人走近闻见那股热腥的血味儿,势必会发现花木丛中的情景不可,他情急生智,从地上摸起一颗小石子,抖手往正前方打了出去。
小石子飞出去好几丈,叭地一声脆响落地。
那三名佩剑黑衣人立即停步循声望去,旋即向那佩剑黑衣人一打手势,三个人又很快地退回那条长廊暗影里。
敢情那最前面一名佩剑黑衣人,把李凌风打出的这块石子当成了从外头来的投石问路,打算不动声色来个守株待兔。
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赵振翊低低骂了一声:“好狡猾的东西,你们等着吧。”
一打手势,跟李凌风在花木丛中俯身往西窜去,到了墙角北拐,绕到屋后往内摸去。
那三个还在屋前长廊下等着呢。
两个人绕屋后仍在花木丛俯身疾行,很顺利,没多大工夫便到了后墙根儿,从花木丛中外望,看见了,离后墙丈余坐落着两问屋,都不小,没灯,黑忽忽的,左边一间屋上有个烟筒。
赵振翊冲左边那间呶了呶嘴,低低道:“李兄,那是厨房,边儿上那一间大半就是柴房了,可是地窖……”
李凌风往两间屋之间一呶嘴,赵振翊马上住口不言,他看见了,两间屋之间地上有个铁环,十九那就是地窖入口。
他哼了一声道:“藏人的地方怎会没人守着,八成儿兔崽子们又耍奸诈,好嘛,咱们就斗一斗吧。”
从地上摸起颗小石子,刚要抖手打出去。
蓦地一片灯光射了过来,十几个佩剑黑衣人,两个提灯,从前头飞奔而至,到了厨房跟柴房之间。
有一个人俯下身去检视那个铁环。
赵振翊道:“坏了,八成儿他们在前头发现什么了。”
随即那检视铁环的黑衣人站了起来,冷哼一声道:“还好,还没到这儿,给我搜,—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人影闪动,又是七八个黑衣人掠到,会合这十几个黑衣人刚要分头去搜。
噗噗两声,两盏灯忽然都灭了,众黑衣人惊喝出声,四望搜寻。
南边一座屋上人影一冒,随即疾快地往前窜去。
“在那儿!”
“在那儿!”
都看见了,众黑衣人立即跟了过去。
两个人看直了眼,这是谁,分明是有意引走众黑衣人的,好让两个人进地窖去救人。
看直了眼归看直了眼,两个人可不敢耽误,立即窜出花木丛,摸到地窖旁,抓铁环拉起盖在地窖入口上的板,相继下了地窖。
走在后头的赵振翊刚把板盖好,上头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传到,随听上头有人说道:“黄领班硬说这是调虎离山,瞧,鬼影子也没一个,哪儿有人么?”
够阴的,赵振翊—拍李凌风,两个人摸索着往下行去。
地窖里一道土梯通下去,相当深,到了下头,约摸行了,赵振翊探怀摸出火折子打着。
藉着火折子的光亮看,这地窖不但深,而且大,地窖够大,但是空地不多,摆满了一坛一坛的酒,只有在中间有条走道通往里。
两个人一递眼色,赵振翊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长剑护胸,当先迈步行去。
走了两三丈,酒坛子没有了,地窖宽敞,那条走道仍然没到完。
当然,里头可能另有藏人的地方。
两个人疾快往里走,走了约摸十几丈,原来一人高的走道忽然低得只有半人高,而且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呈现眼前。
没奈何,赵振翊只有矮身爬了过去。
过洞口看,到底了,眼前一圈石砌的,抬眼看,忽见天光,赵振翊一惊忙熄了火折子,低低叫道:“怎么是一口干井?李兄咱们上了那兔崽子的当了。”
李凌风也觉出情形不对,抬眼一望道:“只不知道这口井是不是还在唐家大院里。”
赵振翊道:“上去看看再说。”
把长剑往腰后一插,腾身跃起,手脚并用往上窜去。
李凌风别好刀也跟了上去。
很快地到了井口,赵振翊缓缓抬头出去一看,眼前是个小院子,看看屋后的院墙,想了想来时的方向,这才发现这口井并不在唐家大院。
他缩下去把这情形以及他所看到的,告诉了李凌风。
李凌风道:“可能他们把谭姑娘藏在了这儿,咱们出去找。”
赵振翊一点头人已窜了出去,落地矮身,同时两枚金钱镖已扣在右掌心。没动静,李凌风跟着窜出,仍然没动静。
李凌风冲赵振翊一打手势,握刀往那小小的堂屋扑去!
赵振翊闪身跟到,李凌风刀伸进门缝别门栓。
赵振翊面向外,眼观四处,耳听八方戒备,掌中两枚金钱标准备随时打出。
门开了,李凌风闪身扑进去。
赵振翊速退门里,随手又掩上了门。
堂屋一明两暗,李凌风撩开左边一间的门帘,里头堆着杂物,没人。
过来再撩开右边一间的门帘,是间卧室,摆设很简陋,床上却没人!
李凌风放下了门帘,道:“怪了,怎么没人,屋里既没人,这门是谁闩的?”
对呀,屋里既没人,门是谁从里头闩上的。
李凌风心里一动,又撩起了门帘,床上是空的没错,被子叠得好好的,没动,显然还没人睡过。
李凌风月光落在后窗上,进去拍手一推,窗户是虚掩着的。
他明白了,屋里原来有人,人从后窗走了,而且不是刚走的,因为被子连动都没动。
到目前为止,虽然还没找到谭姑娘,至少可以证明这—家的人可疑了。
枯井下有地道通唐家大院!屋门上闩,人从后窗走了,只这两点就能证明这一家的人跟唐家大院那一伙是一丘之貉,很可能,这条秘密地道是那位唐大爷准备必要时当联络用的。
李凌风正在这儿沉吟,外头传来赵振翊的低声呼唤,李凌风窜出去一看,赵振翊打手势让他从门缝往外看。
李凌风一步跨到,凑近门缝往外一看,他看见了,东边一间屋里,出来个小伙子,摇摇晃晃地往屋后走,到屋后解裤腰带尿了起来。
赵振翊道:“制住他问问去。”
李凌风道:“不忙,等他回了屋再说。”
小伙子这泡尿还真不少,半天才尿完,迷迷糊糊地扎上裤腰带往回走,一路摇晃着又进了东边那间屋。
李凌风道:“走吧,咱们过去。”
赵振翊开门窜了出去。
李凌风跟着也到了东屋门口,他推开门闪身进去,赵振翊退进去掩上了门。
这间屋里的东西更简陋,除了一个炕外连把椅子都没有,满屋子汗酸跟脚臭味儿,实在熏人。
炕上睡了两个人,两个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刚才那个刚上炕,还在翻身。
李凌风过去点上了炕旁那盏油灯,灯火竟只一点儿,很微弱,但在李凌风、赵振翊眼里已经够亮了。
刚才那小伙子还没睡着,灯一亮,他迷迷糊糊说了话道:“愣子,半夜下炕你还点灯,让掌柜的瞧见你准倒霉,还不快吹了。”
李凌风伸手拍了拍他。
小伙子又说了话道:“你怎么这么胆小,点上灯了还害怕去,去,自己去吧,我困死了。”
李凌风又拍了拍他,道:“醒醒吧,坐起来说几句话,待会儿再睡不迟。”
小伙子听出话声不对,睁眼一看,一下子两眼瞪圆了,睡意全没,坐起来就往炕里挪:“你,你们……”
李凌风道:“轻点儿,别吵醒了你的同伴,我们不难为你,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几句问话。”
小伙子直点头:“好……好,你……你们要,要问什么?”
李凌风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小伙子道:“我……我们掌……掌柜的是开……开茶馆儿的,我……我们是茶馆儿的伙计。”
李凌风道:“你们的掌柜呢?”
小伙子道:“在,在上房屋里。”
李凌风道:“我们去过了,他不在。”
小伙子道:“他不在?谁说的,不……不会吧,都这……这时候了,他……他能上哪儿去。”
李凌风道:“你不知道他出去了?”
小伙子头摇得跟布郎鼓似的,道:“不……不知道,真……真不知道。”
李凌风道:“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可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小伙子仍摇头道:“也……也不知道,真的,我真不知道。”
李凌风一眼就看出这小伙子不像个会武的,再看他吓得这个样儿,料他是个真真正正的伙计,只知道干活儿,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凌风沉默了一下道:“你们这家茶馆儿是你们掌柜的一个人开的么?”
小伙子点了头道:“是,是的。”
李凌风道:“不是后头唐家大院那位唐大爷开的?”
“唐大爷。”小伙子怔了一怔,摇了头:“不,不是的,唐大爷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小生意。”
李凌风道:“我跟你打听件事儿,前两天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姑娘住在这儿?”
小伙子道:“你是问我们掌柜的那个外甥女儿吧?走了。”
李凌风心头一跳,道:“你们掌柜的外甥女儿?”
小伙子道:“是啊,我们掌柜的说那是他外甥女儿。”
李凌风道:“走了?”
小伙子道:“真的,我不骗你,我在前头看见她从后头出来上车走的。”
李凌风道:“可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小伙子摇头道:“不知道,我们掌柜的没说,我们也没敢问。”
李凌风道:“你们掌柜的这位外甥女儿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伙子道:“我们掌柜的说是前两天。”
李凌风道:“你们掌柜的说是前两天?你不知道?”
小伙子道:“不知道,我们根本没看见她来,直到她走才知道。”
赵振翊突然问道:“你们掌柜的那个外甥女儿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伙子道:“前天,前天晌午。”
赵振翊看了李凌风—眼又问:“你们掌柜的那个外甥女儿长得什么样儿?多大了?”
小伙子道:“二十多一点儿,挺白净的,长得也挺好。”
赵振翊道:“瘦瘦的?”
小伙子道:“对。”
赵振翊道:“眉心有颗红痣?”
小伙子道:“没有,这我没瞧见。”
赵振翊道:“听见她跟你们掌柜的说话没有。”
小伙子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没听见她跟我们掌柜的说话。”
赵振翊转眼望向李凌风。
李凌风点了点头道:“好吧,没事儿了,你睡你的觉吧,我们走了。记住,别嚷嚷。”
吹灭了灯跟赵振翊行了出去。
赵振翊低头道:“李兄,咱们上了他们的当了。”
李凌风道:“恐怕连刚才咱们问过的那个血滴子也蒙在鼓里。”
赵振翊道:“以我看这个女的不是谭姑娘,那伙计说她眉心没颗红痣。”
李凌风道:“他还说没看清楚。”
赵振翊道:“这个开茶馆儿的一定知道真假。”
李凌风道:“可惜他不在。”
赵振翊道:“姓唐的一定也知道。”
李凌风道:“那当然。”
赵振翊道:“咱们拐回去找他去。”
李凌风道:“拐回去是一定要拐回去的……”一顿,抬眼打量了—下,接道:“七杀教也在唐家大院后头,只不知道他们是在哪一边?”
赵振翊道:“怎么,李兄是要……”
李凌风道:“这条退路该有个人把守。”
赵振翊点了点头,刚要说话。
李凌风忽然示意赵振翊噤声,抬手指了指那口枯井,闪身掠进东屋头暗处。
赵振翊会意,忙跟着掠了过去。
两个人刚藏好,井口里探出颗脑袋,是个瘦老头儿,两眼跟耗子似的,骨碌碌的一转,一窜冒出了井口,弹弹衣裳快步走向堂屋头。
李凌风一打手势,偕同赵振翊双双扑了过去。
这时候那瘦老头儿已快到堂屋头子,转身往后走,眼角余光瞥见了李凌风跟赵振翊,他挺机警的,拔腿就跑,可是他没李凌风快,没跑出两步,李凌风已带着刀风当先扑到,伸手抓住了他左肩井。
瘦老头儿塌肩矮身想挣脱!
李凌风的五指却像钢钩似的扣得他紧紧的。
瘦老头儿张嘴要叫,赵振翊的剑尖已抵在他咽喉亡,轻喝道:“要命别出声。”
瘦老头儿硬把一声叫喊咽了回去,道:“两位朋友是……”
赵振翊道:“李凌风、赵振翊,听说过么?”
瘦老头儿脸色大变,要动,赵振翊长剑往前一送。瘦老头儿喉头上见了血,忙道:“两位,我只不过是给人跑腿儿的……”
赵振翊道:“少废话,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答我问话,谭姑娘呢?”
瘦老头儿道:“我不知道……”
赵振翊道:“我这么问你就知道了,你那个外甥女儿呢?”
瘦老头儿机伶暴颤,道:“他,他们弄走了。”
赵振翊道:“弄到哪儿去了?”
瘦老头儿道:“不知道,真不知道。”
赵振翊道:“就算你不知道,那姑娘可真是谭姑娘?”
瘦老头儿道:“他们告诉我是谭姑娘,以前我也没见过谭姑娘……”
赵振翊道:“这位姑娘眉心有没有一颗红痣?”
瘦老头儿道:“没有。”
赵振翊道:“你看清楚了?”
瘦老头儿道:“看清楚了。”
赵振翊转望李凌风一摇头。
李凌风依稀也记得谭姑娘眉心有颗细小红痣,如今听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这位谭姑娘是假非真。
他道:“我看咱们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赵振翊的剑尖一偏,同时闪身退向—旁。
瘦老头儿的喉管断了,一股鲜血喷出,洒了一地,身子抖动了几下,软了。
李凌风放下了瘦老头儿,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赵振翊道:“李兄,别怪我,我恨透了这些狗腿子。”
李凌风沉默了一下,扬了扬眉道:“谭姑嬉恐怕凶多吉少。”
赵振翊道:“他们真是够狡猾奸诈的,要不是官姑娘一句话,只怕咱们这些人都要上当了。”
李凌风神色冰冷,道:“想想,打一开始,我就落在了他们圈套之中,他们自己派出人来跟踪镖车,一方面监视我,一方面掳走谭姑娘,却让我背个不仁不义之名,要不是诸位朋友还信得过我,只怕这江湖已经没有容我的地方了,而如今又让我落一个一辈子无法消除的内疚。”
赵振翊却大不以为然,道:“李兄,怎么责怪起自己来了,这完全都是那些该杀的狗腿子。”
李凌风淡然一笑道:“赵兄不必安慰我了,咱们现在去找那位唐大爷吧?”
赵振翊精神—振,道:“还走地道进去?”
李凌风道:“用不着了,咱们走墙上进去吧。”
赵振翊还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一点头道:“好,那么我来充个开路先锋了。”
提一口气腾身拔起。
李凌风跃起跟了上去。
赵振翊身子横掠,落上了唐家大院后墙,脚刚站实,叱喝声中,两条人影扑了上来。
赵振翊抖手就是两枚金钱镖,那两条人影大叫声中,如断线风筝般落了下去。
这两条人影落下,又四五条人影窜起,李凌风掌中刀挥出一闪,亮光迎了上去。
赵振翊仗剑跟上。
李凌风掌中刀亮光暴闪,三条人影首当锐锋,惨叫迭起,四散落地,另两条人影慑于神威要退,赵振翊长剑卷到,那两条人影一个也没走脱。
刹时,灯光突起,近二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掠到,个个手仗长剑,森然逼人。
身在一群血滴子包围中,李凌风毫无惧色,冷然发话道:“你们之中谁是姓唐的?”
一名黑衣人冷叱道:“凭你也配见我们唐领班。”
长剑一抖,欺了上来,李凌风单刀一长,猛挥出去,刀尖疾点黑衣人胸腹要害。
那黑衣人长剑一沉,反点李凌风刀背。
李凌风冷哼一声,振腕抖刀,刀光疾闪,黑衣人持剑右手齐腕落了地,大叫一声,抱腕暴退。
李凌风冰冷道:“姓唐的呢?”
李凌风这一刀震慑全场,一时竟没人答话!
赵振翊道:“你们都聋了么?”
突然一声暴喝起自对面,道:“大胆叛逆,竟敢伤大内侍卫……”
赵振翊冰冷道:“闭上你的嘴。”
扬手一枚金钱镖打了出去,一名黑衣人大叫捂嘴,倒地乱滚。
赵振翊这一手同样的慑人,一众黑衣人立即往后退去。
赵振翊道:“叫姓唐的滚出来答话。”
赵振翊这句话刚说完,蓦地西跨院方向火光一闪,火舌四起,紧接着传来阵阵马嘶。
众黑衣人脸色一变,有人叫了声道:“马厩失火了。”
这一叫不要紧,众黑衣人撒腿就往前跑。
就在这时候,半空里传下一声沉喝道:“杀不尽的狗腿子,往哪儿跑。”
四面八方如飞落下几十名黑衣蒙面人来,迎着一众血滴子砍杀起来。
七杀教的人到了。
赵振翊也要赶过去。
李凌风伸手一拦道:“咱们干别的,赵兄请守住地窖,我去找姓唐的。”
赵振翊一点头,转身往后掠去。
李凌风一提单刀往旁边长廊上扑去。
李凌风挨间找,每一间屋里都不见人。
这时候火势已由西跨院蔓延到了前院,夜风为助,又没人腾得出手救火,火烧得既快又大,火舌飞舞,夜空都烧红了,再加上马嘶阵阵,杀声盈耳,唐家大院已经大乱了。
李凌风在这一排屋子里没找着人,下长廊就要往另一排屋子去,突然两名血滴子仓惶奔到,李凌风单刀一挥,摆倒了一双,他俩该死,谁叫他俩碰上了李凌风。
李凌风刚摆倒两名血滴子,蹄声震耳,一匹受惊的马狂奔冲到。
李凌风一闪身,那匹马擦着身近奔过,李凌风旋身上了另一条长廊。
他仍然一间间的找,几间屋都找遍了,仍然没见着一个人影。
虽然没找着人,李凌风却发现每一间屋家俱摆设都够奢华的。
奢华虽奢华,只怕难逃这场大火。
李凌风从这条长廊的最后一间屋掠出,正打算到别处去找,一眼瞥见有条黑影仓惶掠进适才那条长廊最中间—间屋里,他心里一动,腾身扑了过去。
李凌风跟进了屋,屋里没见人,他掠向后窗,后窗从里头拴得好好的,显然人还在屋里头,他正打算转身找,一阵金刃破空之声从脑后袭到。
李凌风旋身避过,一把长剑擦胸而过刺破了后窗,李凌风抡刀背劈了下去,一名黑衣人丢剑抱腕,转身要跑。李凌风一脚飞去,那黑衣人一个跟头栽了出去,李凌风跨步跟到,刀尖已指在黑衣人的胸膛上,冷冷道:“姓唐的,你老老实实答我问话。”
他没见过唐纪尧,不知道唐纪尧长得什么样儿,只好用诈。
那黑衣人忙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姓唐,不是唐领班。”
李凌风冷冷一笑道:“我认错人了,不会吧?”
那黑衣人道:“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随便找个人来问问。”
这应该不假了。
李凌风心里转了一转道:“我怎么听说姓唐的长得是你这个样儿。”
“谁说的,唐领班是个白胖子,我既不白又不胖……”
李凌风微一点头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不是姓唐的,那么你告诉我,姓唐的现在哪儿?”
那黑衣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凌风往前一送!
那黑衣人忙道:“我真不知道,你杀了我也没用。”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那位唐大爷哪儿去了?脚底下抹了油,溜得这么快么。
李凌风道:“那么我再问你,谭姑娘哪儿去了?”
那黑衣人道:“这我知道,在地窖里。”
不假,说法跟那一个黑衣人一样。
不过由这句话可以知道,这些黑衣人也是知道得有限,他不知道谭姑娘已经由地窖下秘密地道被弄出去了,甚至不知道这位谭姑娘是真是假。
照这情形看,恐怕只有唐纪尧一个人知道内情,只有找唐纪尧才有用。
李凌风这儿沉吟末语,地上那黑衣人,突然一个翻身躲过了李凌风的刀尖,双脚连环飞起,踢向李凌风下阴。李凌风还真没料到,对方在这样情形下还作困兽之斗,退已经来不及了,暗一咬牙猛侧身,要害是避开了,大胯上却挨了一脚,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那黑衣人把握这稍纵即逝的良机,挺身跃起往外冲去,李凌风早就恨透了这帮人,如今心里更火儿,岂会容他就这么逃出手去,大喝一声,单刀脱手飞出,力猛刀快,黑衣人哪躲得了?正中后心,刀尖从后心直贯前心,黑衣人惨呼—声踉跄前冲,砰然一声趴在门口。
李凌风闪身掠到,伸手就要去拔刀。
一条黑影带着劲风从长廊一端扑到,金刃破空之声当头劈下。李凌风急退一步,一把刀从眼前劈下,正砍在那黑衣人身上。
李凌风沉喝声中一拳击出,正中来人右肋,来人喷出了一口鲜血,翻身摔出长廊下。
李凌风伸手拔出自己的单刀,跃身跟到,刀刃往外一翻,一股血箭窜起,那人刚站起的身躯砰然一声又倒了下去。
李凌风看也没看他一眼,腾身往后扑去。
一路所经,伏尸遍地,但却没看见一个活人,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前院,炙热逼人。李凌风赶到地窖之处,赵振翊仗剑而立,脚前躺着两个黑衣人,李凌风一到便道:“赵兄,这里头可有姓唐的?”
他用脚把两具黑衣人的尸体踢翻过来。
只听赵振翊道:“不知道。”
只见地上两个黑衣人,都是粗粗壮壮的中年人,没有一个是白胖子,显然唐纪尧不在此中。
李凌风摇摇头道:“都不是,姓唐的是个白胖子。”
赵振翊道:“李兄没有找到他?”
李凌风道:“我找遍了,就没找到姓唐的,我以为他会往这儿来……”
赵振翊长剑往地上一指道:“自我赶到这儿来到如今,只有这两个跑到这儿来。”
李凌风道:“恐怕姓唐的见机得早,早就溜掉了。”
赵振翊抬眼望去,道:“前院不能待人了,后院也没见着人影,看来七杀教的人也撤去了!”
李凌风目光一凝道:“有没有看见云里飞他们?”
赵振翊呆了一呆道:“这倒没留意,不过火起了半天了,全唐家镇都看得见,他们不会不知道,也许他们没往后头来。”
李凌风眉锋微皱,沉吟未语,可是旋即忽地抬眼望向后墙头!
赵振翊机警地转身就要扬手。
后墙头上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只听他急急说道:“赵镖头且慢出手。”
赵振翊忙沉腕收掌。
那黑衣蒙面人高立墙头一抱拳道:“奉本教教主之命,特来请二位移驾一会。”
李凌风、赵振翊同时答了一礼,李凌风道:“贵教主现在……”
那黑衣蒙面人道:“就在后头,两位请跟我来。”
转身跃下,李凌风、赵振翊一起腾起跟上墙头。
那黑衣蒙面人在唐家大院后斜对门一户人家后墙上站着,一见二人上来,随即跃进了那户人家。
李凌风、赵振翊双双跟了过去。
一个四合院,只有堂屋跟西厢房有点灯光,只见那蒙面黑衣人站在院子里恭声说道:“禀教主,李大侠跟赵镖头到了。”
堂屋里人影闪动,七杀教主带着四名黑衣蒙面人走了出来。
两人一抱拳,齐声说道:“多谢教主援手。”
七杀教主答了一礼道:“好说,我正要谢谢二位为本教的事劳神费心。”
李凌风道:“教主这话让人不安,说什么劳神费心,当初谭姑娘等于是从我手里丢的,到如今谭姑娘的生死下落仍然是个谜,我跟赵镖头问过他们的几个人,几天前他们确曾把一个女子弄进唐家大院,但马上又经由地窖下通往唐家大院后一户人家一口枯井的秘道去了,而且据他们的描述,那女子并不是谭姑娘,这件事似乎只有姓唐的一人清楚,可是我们两人都没能找到姓唐的。”
七杀教主道:“我就是为这件事特意请两位到这儿来,对两位有所说明,在我没说明之前,先向二位致万分的歉意,还望两位念本教不得已的苦衷。”
李凌风道:“教主是指……”
七杀教主道:“他们掳去的那位原就不是谭姑娘……”
李凌风、赵振翊都为之一怔,李凌风道:“怎么说?他们掳去的原就不是谭姑娘?”
七杀教主道:“是的,谭姑娘一直没到京里去,我们商得谭大人的同意,以本教一个叫娟娟的姑娘假冒谭姑娘随谭大人上京,以后谭大人出任济南知府,娟娟则留在京里继续为本教工作……”
赵振翊叫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七杀教主道:“本教不得已,两位千万原谅。”
李凌风道:“好说,这是贵教的策略,贵教为了保密,也是万不得已,只是我认为纵然那位姑娘不是谭姑娘,咱们也应该把她救回来。”
七杀教主道:“那是当然,娟娟几年来冒险犯难,对本教的贡献很大,置一己之生死于不顾,为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共同愿望而努力,这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娟娟要是还活着,本教一定要救她回来,她要是万一不幸遭贼杀害,壮烈捐躯,我们也要找回她的尸体。”
赵振翊道:“可是如今那姓唐的……”
“赵镖头!”七杀教主道:“娟娟的生死跟下落咱们马上就能知道了。”
忽然转望西厢房,喝道:“把人带出来!”
李凌风、赵振翊一怔,急往西厢房望去。
两个黑衣蒙面人架着一个白胖黑衣人走了出来,白胖黑衣人像在熟睡中人事不省,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制了穴道。
李凌风脱口叫道:“唐纪尧。”
七杀教主道:“不错,李大侠见过他?”
李凌风道:“没有,我是听他们的人说姓唐的是个白胖子,教主什么时候……”
七杀教主道:“不瞒两位说,本教早就盯上他了,本教料定唐家大院一乱,他一定会先跑,所以在进唐家大院之前,也就是两位进入唐家大院之后就先下手擒住了他,本教打算问过他之后单独行动,可是两位一直为本教劳神费心,本教不便也不该抛开两位。所以把两位请来当着两位的面问问他。”
赵振翊道:“教主要是真把我们俩抛开,我们俩心里还真不痛快。”
七杀教主道:“两位,我也不是教主,我跟娟娟一样,只是教主身边一名侍婢。”
李凌风跟赵振翊又都一怔,赵振翊叫道:“怎么说?姑娘不是七杀教的教主?”
七杀教主道:“不是,为了教主的安全,我们不让教主轻易露面。”
李凌风苦笑一声道:“贵教主真个令人莫测高深。”
蒙面黑衣女道:“事非得已,再请两位原谅。”
赵振翊道:“姑娘,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蒙面黑衣女道:“七杀教一切都是机密,唯独对两位例外。”
赵振翊道:“贵教主是……”
蒙面黑衣女道:“谭姑娘。”
李凌风猛又一怔!
赵振翊脱口叫道:“谭姑娘!”
蒙面黑衣女转望架着唐纪尧的两名黑衣蒙面人,道:“解开他的穴道。”
一名黑衣蒙面人伸手在唐纪尧腰后拍了一掌。
唐纪尧身躯一震睁开了眼,旋即面如死灰,但却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挣扎,显然,他四肢穴道也受了制。
只听蒙面黑衣女道:“姓唐的,既落在本教手里,你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线生机,答我问话,谭姑娘现在何处?”
唐纪尧忽然一脸狠色道:“告诉你们也无用,她早就不在唐家大院了。”
蒙面黑衣女道:“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过那个女子,并不是你们当初掳去的那个谭姑娘。”
唐纪尧一怔,道:“怎么说,那个女子不是我们当初截下的谭姑娘,谁说的?你们怎么知道不是呢?”
蒙面黑衣女道:“我们的人长得什么样,我们还能不知道么?”
唐纪尧道:“那就怪了,上头怎么告诉我……”
忽然住口不言。
蒙面黑衣女道:“你是装糊涂,还是你也被蒙在了鼓里?”
唐纪尧脸色有点难看,没说话。
一名蒙面黑衣人抬手扣上了他右肩井。
唐纪尧一咬牙开了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什么难看了,我也蒙在了鼓里,我只知道上头打算用她把你们引来一网打尽,你们要是再不信,我就没有办法了。”
赵振翊要说话。
蒙面黑衣女已然说道:“我信,这是你们血滴子一贯的作风,狠起来连自己人都不顾,现在你告诉我主其事的是谁,我找他去。”
唐纪尧脸色一变,没说话。
那黑衣蒙面人扣在他肩井上的五指用了力。
唐纪尧哼了一声道:“我不能说,你们用不着折磨我,就是杀了我也不能说。”
黑面黑衣女冰冷道:“他们这么对你,你还这么忠心耿耿。”
唐纪尧大叫道:“忠心耿耿,我的老母、妻儿,老少三口都在京里。”
李凌风脸色陡然一变。
蒙面黑衣女两眼寒芒暴闪,道:“原来如此,你怕他们杀害你的老母妻儿?”
唐纪尧道:“换了你是我,你怕不怕?”
蒙面黑衣女一个嘴巴子抽了过去,厉声道:“你以为我会顾你的老母妻儿,你既顾你的老母妻儿,当初你就不该干这个,你一家四口加起来也抵不过本教那一个人。”
唐纪尧唇破血出道:“你们杀了我吧,要割要剐都任你们,可是你们别想让我……”
蒙面黑衣女换了手,又一个嘴巴子拍了过去,道:“我就不信!拿把刀给我。”
身旁那名黑衣蒙面人抬手递过一把匕首,蒙面黑衣女接过匕首就要逼向唐纪尧!
李凌风轻叹一声道:“姑娘可否容李凌风说句话?”
黑衣蒙面女停步道:“李大侠请说,我洗耳恭听。”
李凌风突然一指闭了唐纪尧的穴道,道:“我无意为他求情,可是他的苦处我能体会得出,当初我的情形跟他差不多,姑娘要是能的话,还请饶他一命。”
蒙面黑衣女道:“李大侠,他是个满虏鹰犬血滴子。”
李凌风道:“姑娘别把他当血滴子,把他当成一个老妇人的儿子,—个妇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
蒙面黑衣女道:“李大侠侠骨义肠,不愧当世第一英雄,希望李大侠这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能够感化他,使他两手以后不再沾血腥。”
李凌风道:“多谢姑娘,我也知道他一身的罪孽,可是那老少三口是无辜的。”
一掌拍了出去,唐纪尧应掌而醒。
蒙面黑衣女冰冷道:“唐纪尧,我给你一条生路,饶你—命。”
唐纪尧一怔道:“你们饶我一命?”
蒙面黑衣女道:“可知道我为什么饶你一命?”
唐纪尧道:“我,我不知道。”
蒙面黑衣女道:“那是因为神刀李大侠认为你那高堂老母跟你的妻儿无辜,别的我不再多说什么了,你走吧。”
一名黑衣蒙面人飞快在唐纪尧四肢上各拍了一掌,然后放开了他。
唐纪尧看了李凌风一眼,一句话没说,腾身跃上屋顶,疾掠而去。
李凌风冲蒙面黑衣女—抱拳道:“人是我放走的,娟娟姑娘的生死下落包在我身上。”
蒙面黑衣女道:“多谢李大侠,不瞒李大侠说,本教已派出人去找了,李大侠为本教做的已经够多了,可以歇手了,而且我刚才已接奉教主指令,若我此间事了,火速赶往某处办另一件事,不敢再行耽误,就此别过,异日再谋后会。”
话落,浅浅一礼。
李凌风、赵振翊一起抱拳道:“不送姑娘了,贵教主处,还请代为致意。”
蒙面黑衣女道:“谢谢两位,我刚想起一件事,官姑娘嘱我传话,她在住处等两位,两位事毕可径到她住处去找她,告辞。”
带着七名黑衣蒙面人往后行去。
望着七杀教一行八人拐过屋角不见,赵振翊摇头说道:“七杀教当真是让人莫测高深,弄了半天丢的不是谭姑娘,刚才那位不是教主,教主却竟会是谭姑娘。”
李凌风道:“七杀教是个莫测的组织,如果不是极具才智的高人异士,无法领导这么一个组织,谭姑娘的才智,七杀教的神秘,我算是领教了,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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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神刀 第十一章 虚实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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