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抿嘴—笑,道:
“我还是会找上姓卓的呢,你们等着瞧好啦!”
白不凡道:
“你小心上当。”
不料白凤一笑,道:
“就算真的上当,我也愿意。”
此语一出,每个人相皆愕然!
柴老二离开了如意楼,如意楼的下人们见他拭着眼泪走出来的,还以为因为白凤的去柴家赌坊而被楼主痛骂—顿才这样子的。
但见柴老二走路轻松,左手掌上的钢丸又旋转得相当平稳,不像是挨过骂的样子。
于是,不少人都迷惑的望着柴老二走去。
柴老二回到柴家赌坊,搬指头算算日子,距离十月十五日不就是没几天了吗!
已是近午时了,柴老二一走入柴家赌坊,立刻吩咐灶上炒几样精致大菜,酒席仍然摆设在昨日招待白凤的偏院厅堂上。
这时他正看到郝元光走来,遂笑道:
“郝老二,你告诉你大哥一声,午间去偏院正厅上吃酒,我招待贵客,你兄弟作陪。”
郝元光一怔,道:
“我们这种模样,不怕替你面上涂颜色呀!”
柴老二面色一紧,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柴老二早把你二人视作心腹,看成兄弟,怎么有那种想法的?”他望望郝元光身上穿的,接道:“我叫他们替你兄弟量身做的锦缎袍子,怎的这时候还不送过来。”
郝元光大毛脸粗犷的一甩,哈哈一笑,道:
“我还在担心,像我兄弟二人穿上那玩意,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狗熊穿戴加官衣呢!”
柴老二道:
“别把自己说得像妖怪,须知人要衣裳,佛要金装,我预期二位昆仲穿上去,必然是不像李逵也像张飞,哈……”
“哈……”郝元光笑着走了。
柴老二这次没笑出眼泪,但他的笑声却传进了正在房中闲话的田寿与卓文君。
田寿隔着火盆笑道:
“娘的,姓柴的还笑得出来呢!”
卓文君道:
“不定又吃了不少银子呢。”
田寿冷冷的看了一眼卓文君道:
“就快过了一半日子,你小子可得坚定志向,且记那姓柴的虽有千条计,我们自有我们的老主意,虽接触,不谈判,日子一到就整他,知道吗?”
点了头,卓文君笑道:
“侄儿全听田叔的。”
田寿道:
“有田叔在此替你撑腰,我谅他们也施不出什么诡计出来,哈……这一回是整定他老小子了,哈……”
“啪啪”两声叩门,柴老二在门外,道:
“田爷卓大公子全起来了吗?”
田寿望望卓文君笑笑,低声道:
“我操,说曹操曹操就到呀!”
卓文君应道:
“柴掌柜呀,我们等着吃午饭了,怎么还不起来的,你有事就请进来吧!”
“呀”的一声门开了,柴老二满面得色,笑容可掬的走入室中,笑道:
“烤火取暖,暖酒一壶,谈天说地,也是一大乐事呀!”
田寿眼皮未抬的道:
“敢情东西找到了,怎的如此高兴呀!”
柴老二道:
“东西是未找到,不过正在加紧的找呢。”
卓文君道:
“快吃饭了,你来有什么事?”
呵呵一笑,柴老二道:
“我今在偏院备下酒席,这就清二位偏院吃酒去的。”
嘿嘿一阵笑,田寿道:
“昨日你弄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说是白不凡的女儿,一心只想拉我的侄儿再赌,大家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你是—计不成再生另计,敢情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非要田大爷一把火烧了你这柴家赌坊呀!”
卓文君也笑道:
“今日又是请来什么样的美女作陪呀!”
柴老二哈哈捧腹一笑,道:
“昨日的一场酒兴,因误会而闹得十分不愉快,不过今日却自不相同,二位如果不信,待一会便知端倪。”
田寿怒道:
“炒两样小菜送过来,你的酒席我们心领了,还是你们自己去吃吧!”
柴老二突的冷冷一笑,道:
“田爷不去找不拉,不过有一天出了天大的事,你可别怪我没有对你谈哟!”
田寿沉声喝道:
“我操,你老小子竟是把赌桌上的那种勾心斗角,你欺我骗,尔虞我诈的功夫,施在赌桌以外来了。”
卓文君一笑道:
“说说看,我只关心你又把白虎镇上的哪家大闺阁姑娘请来为你当花瓶呀!”
柴老二道:
“我请的这两个大花瓶可稀奇又古怪,二位一见了面必喷饭!”
也许真的搔到田寿的痒处,那田寿又是不信邪的人,闻言,一拍大腿,道:
“好,我们且过去瞧瞧,反正那边喝酒比之在这里喝酒更加叫人放心。”
柴老二反是一怔,道:
“田爷这是何意?”
田寿毫不客气的道:
“这边喝酒吃菜,我们得防你老小子下毒呀,去至偏院,有你小子作陪,也就不用担心,哈……”
苦兮兮一笑,柴老二道:
“田爷,姓柴的还不屑于做出下五门的勾当来。”
田寿站起身来,道:
“好,那我们就过去再叨你一顿大菜,走。”
田寿走,卓文君当然跟着去。
于是,三人相继走到偏院,走入正厅。
可真够快的,已经在桌上摆了两样正冒热气的大菜,一盘是净红的牛蹄筋,上面还盖了—·层黄澄澄发亮的栗子,另一盘则是黄不溜嘟的莲子鸡丁,酒是二锅头,已经在各酒杯中注满。
柴老二一进来郝元亮与郝元光兄弟二人早站起来,呵呵笑着露出两口黄板牙,那郝元光道:
“我们早来了,看着桌上的菜直流口水呢!”
郝元亮也笑道:
“你们再不来,我要伸手抓了。”
卓文君可笑不出来,因为他惑疑老二是否已知道他与郝家兄弟之间有什么关连,因为郝家兄弟杀了麻子老九几人以后,还是他替郝家兄弟二人出主意要他们投到柴家赌坊来的。
卓文君心中暗骂,真是没有大脑的一对狗熊,娘的老皮还笑得出来。
心念之间,他问柴老二,道:
“我们来了几日,也未见你替我们介绍,请问这二位大个子是何许人呀?”
其实他是在说给郝家兄弟听的,当然,其目的也是在提醒郝家兄弟。
不料郝元亮早笑道:
“别问我们是谁,大家既同桌吃酒便是好朋友,坐坐。”
田寿见郝家兄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定这种人打起架来像头顽熊,冷笑一声,对柴老二道:
“他二位是陪客?”
柴老二点头,道:
“关洛道上郝氏双雄,也算赫赫有名,今日我就请他兄弟二人陪田爷喝一杯,如何?”
田寿沉声道:
“昨日你弄个花不溜丢的姑娘,今日你又改成两个大狗熊,奶奶的,我看你是有毛病。”
郝氏兄弟二人对望一眼,不料卓文君早举起杯来对郝氏兄弟道:
“来,我们先干一杯!”
郝氏兄弟见卓文君圆场,立刻也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卓文君对田寿道:
“田叔,侄儿听人讲过关洛道上有他们二人的名号,还不错,还不错!”
至于什么不错,连卓文君也不知道。
大菜一道道的上,拿走的盘子全是空的,因为全被郝家兄弟连菜汤也倒入碗里吃了。
眼看已上了七八道大菜,连郝元光也在打嗝,柴老二这才把屋子的人支出门外。
于是,田寿轻声一笑,道:
“老柴呀,别以为吃了你的嘴短哟。”
柴老二笑道:
“田老呀,别以为我又想对二位欺诈哟!”
同样的口气,一样表情,倒使得田寿抚髯一笑,道:
“你把人赶出去,就余下我们五个人,而且又露出一脸的神秘,这他娘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柴老二亲自把门闩拴上,缓缓的坐下来,道:
“田爷,卓仁兄,我不谈二位尚自蒙在鼓里呢!”
田寿沉声道:
“是什么事情?”
柴老二道:
“这件事情比之二位逼我要那水胆玛瑙,又不知重要多少倍呢!”
卓文君道:
“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柴老二双手一摊,道:
“柴某在想,消息是如此的大,对二位何异就是天塌下来一般,所以,——所以……”
田寿道:
“所以你又想谈交易了,是吧!”
柴老二道:
“不错,柴某是有这意思。”
“呼”的长身而起,田寿道:
“田大爷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你老小子那般神秘,这种圈套这种当,你还是少在田大爷面前表演,小子呀,吃饱喝足还囚在这儿干鸟事,走!”
卓文君也站起身来,道:
“今日你的这席酒菜还真不赖呀!”
柴老二突然大喝一声,道:
“统统给我坐下来!”
田寿与卓文君二人一愣,连郝氏兄弟也一怔。
柴老二指着椅子,怒喝道:
“坐下来!”
田寿突然破口大骂,道:
“奶奶的,还有强迫交易的呀!你柴老二找错对象了吧,我的儿!”
柴老二满面僵硬的道:
“你们难道就不听听是什么样的要命消息?”
“要命?”卓文君自语着又坐下来,问道:
“你说,是什么样的要命消息。”
柴老二望望几人,这才缓缓道:
“是有关大刀寨与你们清风台之事,如何?”
田寿“咚”的坐下来,道:
“大刀寨与清风台?你别胡扯了,要知去清风台,那得经过白虎镇,我们敢于在此住下来,大刀寨有任何风吹草动,必瞒不过我们的。”
卓文君道:
“柴老二,你想危言耸听,要我们立回清风台是吧!”
柴老二摇着头,道:
“绝非危言耸听,如果想知道详细情形,那就双方面坐下来细谈慢说。”
田寿道:
“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你不是在胡说八道的放响屁?”
柴老二一拍胸脯,沉声道:
“就凭柴老二的顶上人头,如果有假,与事实不符,田大爷呀,你就来取柴某的五金魁首如何!”
田寿冷冷一哼,道:
“老实说,我们也不怕你摆我们一道,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寺,柴家赌坊你总是搬不走吧!”
柴老二正色的道:
“怎么样?这交易可愿一谈?”
卓文君望望田寿——
田寿却在看着卓文君。
二人对望一眼,也就轻轻的一点头。
于是,卓文君道:
“田叔,你老做主吧!”
田寿遂对柴老二道:
“柴非一,你可得记住田大爷一句活,我是最不愿上当的人,因为我的身份是不着兴上人家当的,你知道吗?”
柴老二道:
“不错,论身份与武林地位,上当对你的威望大有影响,这一点柴非一清楚得很。”
田寿道:
“那么,你且提出你欲交换的条件吧!”
柴非一面色一整,道:
“放弃逼我索取那水胆玛瑙。”
田寿怒道:
“放屁,什么样的消息,你竟狮子大开口的,你要求缓个三两月什么的,也许我会替你担待,如果放弃,我的柴老二呀,那是清风台的东西,我怎能做得了主儿呢!”
淡然一笑,柴老二道:
“如果交易谈下去,吃亏的是我柴老二,因为这消息可着实重要。”
田寿怒道:
“难道真是大刀寨会在严冬出兵?”
柴老二道:
“我只再问一句,这交易可要谈下去?”
卓文君一拍桌子,道:
“好,姓柴的,你最好把事情描仔细些,如果我们觉着不值,照样逼你还我的水胆玛瑙。”
“当然,最后的决定全在于良心了。”柴非一说。
郝元亮却在这时道:
“柴爷,这儿没我们兄弟的事,我二人还是避一避的好吧!”
柴非一伸手一拦,道:
“不,既视二位为我柴某心腹,留下来听听也无妨。”
田寿道:
“那就快谈吧!”
柴非一十分慎重,他又到了门边向外望了一阵,才又走回桌边坐下低声道:
“二位尚不知道吧,大刀寨与如意楼联盟之事?”
卓文君道:
“似有所闻。”
柴非一道:
“我的消息来自白楼主亲口所说,绝对不假!”
田寿骂道:
“娘的,你柴家赌坊还同如意楼有勾结呀!”
柴老二笑道:
“都是白虎镇上人嘛,普通来往还是有的。”
卓文君道:
“白不凡如何说法?”
柴非一道:
“本来,如意楼与大刀寨联手准备取清风台的,三仙台一战,大刀寨伤了不少人,如今经过治疗后,全寨又活跃起来,‘血刀’常玉春遂把白楼主邀上大刀寨,双方拟定作战计划,以如意楼的人马为右翼掠阵,大刀寨以三百之众攻取清风台,事成之后,四六分帐。”
卓文君道:
“这么重要之事,白不凡怎能随便对你讲的?”
柴非一道:
“这就是我欲换你免追讨水胆玛瑙的关键所在。”他望望面色铁青的田寿,又道:“是我一早去到白家,原想向白凤致歉的,不料白不凡也在,大家说起来,他提到想借我的郝家兄弟助阵,我在问明事情真相之后,遂力劝其不可鲁莽行事,并把如今的清风台现在田爷在,那蓝旗社必不会坐视,且又说出卓清风不定会再回来之利害关系加以解说,白楼主这才采纳我的意见,且许我把这消息告诉二位的。”
田寿道:
“大刀寨攻击之日在哪一天?”
“十月十五日。”
田寿嘿嘿一笑,道:
“老柴呀,田大爷突然觉着你有些地方也蛮可爱的。”
“田爷,这种事情可是费了柴某不少唇舌,花去不小心机方成功的呀!”
卓文君道:
“如果白不凡按兵不动,只此—桩就足以让我放弃向你追讨水胆玛瑙了。”
柴非—大乐,拍手哈哈笑道:
“卓大公子一句话,柴老二今天多吃—碗饭。”
田寿道:
“今日十月初几?”
柴非一道:
“初九。”
田寿稍作思忖,当即道:
“柴老二,你快找人备马,我们这就快马回三尖山的清风台去。”
柴非—立刻道:
“可要我把郝家兄弟借为支援?”
卓文君笑笑,道:
“留下来吧,郝氏兄弟也许你更需要他们大力援助的。”
郝元亮道:
“卓大公子呀,清风台如有用得我兄弟的,你只管着人来知会一声,我兄弟必连夜赶去。”
于是,马匹被人牵到了柴家赌坊门口,柴老二边送卓文君与田寿往外走,边问道:
“卓大公子呀,大刀寨的这一行动,却使得我柴老二峰回路转,不过有一天我遇上那个姓风的老偷儿,我是千方百计的也要从他那儿套出来,究竟他娘的水胆玛瑙被哪个王八蛋弄走了的。”
卓文君回头笑笑,道:
“我这里已放弃追讨水胆玛瑙,你那里也别找风老噜嗦了,他即使知道也不会说的。”
风啸山当然不会说,因为水胆玛瑙早已物归原主了。
如果不是因为大刀寨要攻打清风台,只怕十天一到,柴老二还真的要被田寿卓文君二人来个扫地出门。
现在一一
天上有着薄薄一层云,像是无数张李麻子的膏药般贴在天上,地上的雪被一股子冷冷的西北风吹得又僵硬似冰,马蹄踩在上面还发出“沙沙”声。
马上的田寿驰的可快,只要山道平坦,他就拍马疾驰,那光景恨不得一蹴赶到清风台。
卓文君在马上高声问:
“田叔,这件事你打谱如何应付?”
田寿偏头道:
“娘的,‘血刀’常玉春是什么玩意,他以为他的胳臂腿比别人粗,以为准吃定我们了。”
卓文君道:
“大刀寨与清风台,一个东来一个西,两下里相隔百多里,可以说是风马牛各不相干,偏就姓常的要打别人主意,真可恶!”
田寿恨声道:
“江湖原就是弱肉强食,本不足为奇,只是要想啃吃对方,那也得找个借口提出理由,不做兴毫无来由的拿刀就杀人,哼……”
卓文君冷笑,道:
“清风台的这块肥肉可并不好吞,姓常的只怕咽不下。”
田寿道:
“我们赶回去好生合计合计,一定要杀他娘的一个片甲不留。”
卓文君道:
“算日子还有五六天,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广义的蓝旗社知会他们一声?”
田寿道:
“何止是知会他们,根本就是要他们的人马赶过来,两下里来个夹击,我估计断肠谷地方最适当。”
卓文君突然又道:
“柴老二的这消息可靠?”
田寿道:
“八九不离十,否则柴老二算死定了。”
当夜二更天,二人已赶到了三尖山的清风台。
可也真是巧合,因为二人一进入东村,正碰上十二名壮汉在巡夜,头目正是萧彤,上回田寿同卓文君率人自三仙台回来,也是遇到萧彤值夜的。
那萧彤见田头陀与卓文君二人骑马回来,忙命人上前牵马,且笑对田寿道:
“田爷怎的又是半夜赶回来呀!”
田寿一‘笑,道:
“清风台可有什么事情?”
萧彤道:
“田爷,自从孙少爷回来以后,这些天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今年雪下得厚,田里麦苗盖上这么一床厚雪被,来年必定好收成,哈……”
卓文君道:
“清风楼全入睡了吧!”
萧彤应道:
“天气寒,入夜不久就关门了。”
卓文君忙又问田寿:
“田叔,可要立刻派人去广义?”
田寿已翻身下马,闻言他却对萧彤,道:
“且把四位村长找来。”
萧彤一听,就知道必有重大事情发生,当即回身就走,匆匆的离开清风楼去了。
萧彤临走,吩咐他带的十二人到处再查一遍,只因为清风台的四村八部落皆因山中地形而建,平日里巡查不但是防盗匪,而且也要防那山里的野狼野狗侵入。环绕在清风台四周东南西北四山便在这些村落的外围,望去宛如三个高又尖的烽火台。
现在,正有四匹快马,急速的赶往东北方驰去,披星戴月急速样子,显然负有重大使命。
从清风台往广义镇,有条近路,田寿就十分清楚这条山道,他要萧彤四人走这条山道,足可以省却三十里。
萧彤四人刚走不久,四个村长也都到了清风楼下,卓文君招呼四人在厅上坐,就听得田寿道:
“上回大刀寨攻打蓝旗社的事,各位当记忆犹新吧!”
北村的村长很年轻,他个头长的比卓文君还高大,二人年纪差不多,小时候二人一起搅和过泥巴玩,这人叫高亮,也曾跟卓清风学过功夫,—把蝎尾钢叉,曾被他叉死过不少野豹。
这时他站起来,沉声道:
“三仙台那档子事,我们也有几人丧命的,这笔帐就等着去向大刀寨索讨了。”
另一壮汉也叫道:
“我们南村也在奇怪,清风台死了人难道血就白流了不成。”这人叫李方田,四十多岁,是个大胡子。
田寿咬着牙,道:
“半夜把四位找来,便是要告诉各位,快把各村的人动员起来,我们不去找上大刀寨,大刀寨却自动送上门来了,讨血债的日子已为时不远了。”
高亮“呼”的一声站起来,道:
“田爷的意思是那大刀寨要杀过来了?”
田寿道:
“不错,而且是一举想踏平清风台的。”
西村的粗壮稍胖汉子叫水清,最是火爆脾气,闻言一拍桌面骂道:
“好哇,娘的老皮,大刀寨是什么东西,我们为什么要等他们杀来的,太不像话了。”
东村的村长程一里,金刚怒目的也站起来,道:
“少主人,上回大刀寨偷袭我们清风台,等到大伙集合完,他们已把孙少爷掳走,当时大伙就要杀上大刀寨去的,却是太夫人夫人硬是不要大家攻向大刀寨,说什么要顾忌孙少爷的安全,杀上大刀寨反会对孙少爷牲命构成威协,这下子可好,我们不找他们,奶奶的他们竟然得寸进尺的还想把我们一马扫,少主人,你说谁还能咽下这口气!”
卓文君对田寿道:
“田叔,清风台就由你老一切安排吧,大伙已是同仇敌忾,抱着毁家纾难的决心,大义凛然,以列颈就戮不畏死的精神,准备给予大刀寨以迎头痛击了。”
田寿望望四位村长,点头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道理我不说各位也清楚,好在距离大刀寨来攻尚有五日,我们要利用这五日时间好生加以准备。”他一顿又道:“当然,我们绝不会把战场摆在清风台。”
卓文君点头道:
“以我看我们把人拉在野狼谷去等他们。”
田寿摇头道:
“不,野狼谷太远了,距我们清风台快五六十里之遥,我们那得早一天赶去,大冷的天,风餐露宿可不太好,再说万一遇上一场大雪,这仗不用打就让我们先吃不消了。”
卓文君一想,又道:
“那就把我们的人拉到断肠谷如何?”
田寿一想,点头道:
“倒是个用兵的绝佳之地。”
西村村长水清沉声道:
“以我看我们整顿个三四百人,一举杀上大刀寨,岂不是干脆。”
田寿一笑,道:
“选择有利地形,争取主动攻势,且又减少我方伤亡而获得到最后胜利,这才是我们的目的,这时候应斗智不斗气,便是那一方胜利。”
卓文君点头,道:
“全看田叔帷幄运筹了。”
田寿一笑,道:
“这时候他娘的我倒是又怀念起我那两个老哥来了,有他们在我溜边站,顶多跟着去杀人便完事,那像现在,还得动大脑筹计谋,用小脑领着干的多累人!”
在座五人,谁也知道田寿说的是“虎爪”卓清风与“包头红巾”于柏天二人。
是的,这时候如果有他们任何一人在,别言领兵杀了,便大刀寨也绝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卓清风与于柏天在的时候?虽各据—方,互不侵犯,但在—般人的心目中,都知道清风蓝旗大刀寨,以此须序而听得常玉春心中不舒服,为什么,不称做大刀寨清风台蓝旗社呢!
这光景还有个笑话为证:
“虎啸震天庭,蓝旗飘九州,大刀寨在裤裆甩。”
人们暗中这般说自是有原因—一—
原因是清风台与蓝旗社的人较为正派。
至于在心中唾骂大刀寨,当然也是有理由一一
因为大刀寨的人见到银子,便像裆里那玩意儿见到绝色美女般的不老实。
六人还在清风缕大厅中商议那断肠谷地形呢,早闻得楼梯声响动,只见黄倩披着狐装披风走下来,她见田寿与丈夫卓文君正与四村长商议什么,笑了,道:
“回来也不叫我—声,我也好叫人给你们弄些吃的,”
田寿挥挥手道:
“你还是上去睡吧,我们在路上啃吃过干粮了。”
卓文君迎上去问:
“妈可好?”
黄倩点头道:
“你这次去妈很放心,这几天她老人家一直是含笑的。”
卓文君回头望望田寿,又小声道:
“她派田叔紧逼盯人,当然大可放心了。”一顿又问:“我们小柱子呢!”
黄倩一笑,道:
“睡了,他很好!”说着,她忽然“噢”起来了一一
卓文君抱怨的道:
“快回楼上去吧,准是受凉了。”
田寿立刻走过来,道:
“怎么了?”
黄倩一笑,道:
“没什么,我很好,这就叫他们起来给各位弄夜点。”
田寿回头对四位村长道:
“大伙散了吧,明日午时整这里来见面。”
卓文君也道:
“折腾—天,早睡也好。”
那田寿早走向大厅西边他常住的客房中了。
卓文君手扶着黄倩一路往楼上去,黄倩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
“文君,我好像有喜了。”
卓文君一听愣头愣脑的道:
“真的?你没骗我吧!”
黄倩双目向上一翻,娇羞不牲的道:
“为什么要骗你?有必要吗?”
卓文君大喜的道:
“好嘛,小柱子终于有个兄弟了哈……”
黄倩又道:
“这件事我还未告诉妈知道呢!”
卓文君道:
“由我来说,妈一定高兴的。”
黄倩未开口,只把头在卓文君的臂弯中点着——
断肠谷应属于熊耳山一脉,距离三尖山清风台约十来里地,这里满谷尽是茅草,稀稀落落的也有几棵野柿子树,有一条山溪,曲折回流断肠谷,远看像一条猪大肠。
自从田寿决定在这儿堵杀大刀寨以后,他已同卓文君与四位村长不只一次的来到这儿,现在田寿又站在一处高坡上向四下指着——
他目光冷沉的对卓文君道:
“还有两日了吧!”
卓文君道:
“今日十月十三日。”
点着头,田寿又问四位村长,你们各村的人可全都召集回来了?
北村长高亮道:
“就等田爷分派了。”
田寿道:
“人数上有多少?”
高亮道:
“北村有八十五。”
南村的李方田也向田寿报道:
“我们南村共八十二。”
西村的水清道:
“西村七十八。”
东村的程一里高声道:
“东村七十二。”
卓文君道:
“清风台也有四十二,其中十二个是武师,田叔是知道这些的。”
田寿一想,道:
“我们有这些人却不能全投入战场,总得留下一批守住清风台的。”他稍作思忖,立刻作一分配,道:
“这么办,每村出四十名,挑精壮且具武功的,加上清风台再挑出四十名,凑成二百人,我想也就足够了。”
卓文君道:
“田叔别忘了,大刀寨来了三百余众呢!”
哈哈一笑,田寿道:
“兵要精不在多,别的不提,单就心理上与士气上,我们就压倒大刀寨的一群狗东西。”他望望身边几人又道:“所谓心理上胜过大刀寨,是因为我们站在‘理’字上,理直气壮,有理就能压倒对方,至于士气那就更不必细说,因为我们这是保家,败了一切全完蛋,到这节骨眼,娘的就算是掉个胳臂少条腿,只怕还会拖住个敌人垫背的。”
卓文君点头道:
“田叔这话倒是不假,清风台可没有孬种。”
清风台是没有孬种,因为就在当天过午,田寿把各村的人集中起来,在清风楼前面加以挑选时候,不少没被挑选中的。人直抱怨,他们一心要上第一线的断肠谷呢。
于是,便在当天夕阳刚落山时,远从广义蓝旗社的人也赶到了,领头的正是蓝旗社第二支的“铁头”白布衣。
另外两支则是蓝旗第五支的“八步腾空”金风与第六支的“太极剑”于斗南。
那白布衣见了田寿,几乎又落下泪来,道:
“田爷,三仙谷一战,蓝旗社至今元气未复,另外三支本想一起来,只是他们的伤还有的未复原,我就把另外北面的两支带来了,人数是二百人。”
田寿抚髯笑道:
“蓝旗社清风台原本—家人,我那大哥卓清风不在,连于柏天也不知道窝到哪里不露面,这光景我是跳回三界也顾不得六根中哪一根不净的代为出头了。”他望望于斗南与金风二人,又道:“两百人是够了,广义那面总也得有所防备吧!”
白布衣忙回道:
“蓝旗社自得到消息以后,已集中力量在广义,约摸着还有五百来人在守着。”
这时“八步腾空”金风又道:
“原本早赶来个半日的,只因各支旗下兄弟争议不决,意见不一致。”
田寿一怔,道:
“什么意见不一致?”他以为蓝旗社支援清风台有人持反对意见呢。
白布衣道:
“田爷,是这样的,原本是派来支援的两百名兄弟,另外的五百名兄弟,加上石如玉他们,皆要趁此机会斜刺里杀上大刀寨,一举灭了姓常的那批王八蛋,只是我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必得有于当家的口谕,我白布衣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所以我拦住他们了。”
田寿点头道:
“你做的对,任何—场争战,总是难免死伤累累,一日蓝旗社吃亏上当,后果谁也担待不起,即使于柏天在,如果他是个仁者,他也必先为部下性命着想,终究像大刀寨的常玉春是少有的。”
这天晚上,卓文君命人杀猪宰羊,且又杀了两头牛,酒窖的各种酒也抬出来十几坛来。
本来嘛,打仗以前必得吃饱喝足,如今只隔一天就要拚命了,后天的日落,不定只有几人看得到了。
于是——
酒喝得豪壮,豪壮中有些人竟是仰天高歌起来。
田寿反倒是滴酒未沾,夜里他还独自一人去了—趟断肠谷,回来的时候已是五更天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黄倩文又怀孕了,这消息是卓文君对老人说的,卓老太太喜的合不拢嘴来,因为卓家三代单传,人丁并不旺,如今难得听到媳妇又怀身孕,自然是十分高兴。
借着这机会,老太太命帐房开库银,连蓝旗社的二百人也算在内,每人五两银子。
当然,有些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这是搏杀之前的犒赏银子呢!
就在这天过午不久,远在子午岭下的大刀寨也出发了,临走,“血刀”常玉春对三百家的大刀寨弟兄也加发了五两银子,且高声大叫:
“只等拿下清风台,我们再回头席卷白虎镇,哈……”
“血刀”常玉春的大笑,往往就能提高他部众的士气,因为就在他的大笑中,往往引发起共鸣,而使得所有大刀寨的人全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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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江湖 第二十五章 又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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