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雪花门派”的十数对眼睛,目不转睛,充满仇恨的瞪视着韦英风。
双方僵持了片刻,为首的白衣老者,亦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枭雄,他强自镇定,沉声道:
“地下躺的本门不屑弟子,是蒙朋友成全的?”
韦英风缓步向前,淡然一笑道:
“正是不才在下!”
为首的不由微感一震,虽然他疑心这些人是他动手的,听到这么一承认,他仍感吃惊,这张线条鲜明的面孔,如此年轻,竟有如此能耐,厉声道:
“为什么?”
韦英风沉重的一笑,淡漠的道:
“如果有人想杀你,你杀不杀他?”
为首的目中凶光暴射,启口道:
“到了雪花门派的地盘来杀人,朋友,未免欺人太甚!”
韦英风在脑中迅速的思忖了一遍,随即道:
“借问阁下高姓大名?”
他森冷的面孔一沉,傲视地道:
“老夫便是‘雪花门派’的掌门白雪王。”
在韦英风直觉中,这人就是白雪王,所以他淡淡的一笑道:
“贵派终日与白雪为伍,为何不能修身养性,尽出些狂傲、跋扈的弟子。”
跟在白雪王身后的十二名大汉,闻言之下,群情愤激。
这时,冲着这句话,“雪花门派”便要试试韦英风下,到底有什么出神入化的绝技!
韦英风知道这场打斗是免不了,轻轻松松的一笑,缓缓的道:
“贵派有什么招待,在下照单全收了!”
韦英风这话不啻是点燃火药的引线,此刻,以白雪王为首一共十三条人影自马背上同时飘落,行动利落,形态狂傲之极。
一个狂厉尖锐的语声响起:
“小子,大爷先来领教了!”
人随声到,一条白影已悍不畏死的冲向韦英风而来。
于是,其余的“雪花门派”长啸声纷纷而起,如隼鹰般掠空,又似猛虎般冲向韦英风。
刹那时,兵刃声掺合着暴喝声,不停的传入耳膜,拼斗的极其惨厉,恍如狂风暴雨,又似山坍海啸——
这时,蓦然有四条人影向韦英风直扑而至,人未到,寒芒与锐风已经先至!
于是,韦英风怒叱随起,“紫霞剑”已如急泻的虹光,暴迎而上!
一声狂笑,韦英风倏而如雷电般,抖手连出十一招二十式!
凌空扑来的四条人影,这时吓得惊呼一声,拼命跃落一旁。
韦英风身形微转,一抹皓月也似的蒙蒙弧光闪处,又猝然一颤,成为点点寒光有如银河里密集的闪烁繁星。
三声凄厉的号叫声随之而起,满天溅飞的血雨中,赫然有一大堆肚肠坠落。
急扑而上的人影,死的死,唯一生存的,不敢再接战,想急退,韦英风朗朗长笑,已在猝不及防中,倏而反肘抖手,一点寒星,已似一抹流光般带着青莹莹的电尾飞出,一勾之下,鲜血四溢,又一人不支倒地!
韦英风来势疾劲,功力异常深厚,在场的无人能救,亦无人敢救,包括掌门人白雪王!
忽然——
一声长笑又起,随着笑声,一道寒光仿若天边的闪电,瞬息间,已接近白雪王,他躲得虽快,但寒光比他更快,胸中已中了一剑。
白雪王不由哆嗦,面色全变,有一股怒火已燎原般扩展开来,厉吼一声,奋不顾身的向韦英风袭来!
韦英风冷漠的握着手中的长剑,窄窄的剑锋闪泛着令人起悚的寒光,精光暴卷之下,那片寒星浑厚舒卷有如匹练似,便白雪王的攻势消弭于无形。
他注视着四周,心中忖道:
“白雪王剑术虽佳,只是不易沉着,很难博得先机,是致命的大敌!”
他的思潮被怒吼惊断,只见白衣大汉,正往韦英风扑来!
剑光闪掠,在空气中起着阵阵轻啸,白衣大汉一波紧似—波的猛攻向敌人,尽是凶猛砍杀。
韦英风冷峻的面孔上隐含杀机,出招如泼风也似的在剑光中往来穿走,敌人的剑连他衣角也沾不到,猛一挥手,一声悲叫蓦然传来,地上多了具肚破肠流的死尸。
白雪王面孔涨红,双目怒瞪如铃,狂喝一声,长剑奋力猛刺,一柄颤巍巍的寒光飞到,韦英风微微一笑,卓立原处,道:
“小心啦!”
韦英风身躯突然又闪电般掠起,右手长剑递出,左手急抓对方手肘,迅速的猛力抡向敌人!
来势是如此狠辣与厉烈,轰然暴卷而至,根本没有一丝间隙。
白雪王大惊,闷呼一声,身形俨然飞起,疾然向后退跃。
此时,正巧有另—名白衣大汉扑到,惨嗥混着血浆溅起,这人略一抽搐,已经寂然不动。
韦英风倏然引吭长啸,身形再轻逸飞起,沉着脸,以凌厉与无匹的身手狂攻敌人,白雪王只见空中人影暴闪,一道冷电已似经天长虹般射来,他知道他必须退后。
但是——
韦英风来势有如一道宽阔浑厚的光墙,脚尖急旋,猝截敌人退路,在这无可言喻的恢宏剑式下,敌人虽倾全身所学,仍不是对手。
正感心焦力竭的时候,韦英风的寒芒已掠到,在萧煞感觉上,令人魂飞魄散,他的左手臂再度挂彩。
白雪王大吼一声,手中长剑神速的划出个半圆,拼命护住前胸,倏推而出,乘势展出连绵不断的十八招,缤纷赛雪!
韦英风运力,—片劲风似怒涛滚出,“紫霞剑”急抖如浪,点点寒光与白雪王的长剑甫一接触……
“当当”大响里,“紫霞剑”强烈的光芒微微闪射,白雪王手中的长剑已断裂为两截。
经过是瞬息的,白雪王续力尚未提及,手中—轻,一股森森寒气逼面而至,他方才发现自己的长剑已少了—半。
他面孔抽搐,一声尖厉的冷笑如鬼嚎般响起,抛弃兵刃,双掌猛挥,如无数只铁锤般向敌人捣落!
其实,这时最好的方法就是退避,因为他目前—身所学并不能抵抗敌人的招式,但是他却急扑而至!
于是—一
寒光骤起,“砰”“砰”数响声中,凝结血滴的剑光嗡然微颤,“紫霞剑”将白雪王左手臂齐肩削下,白雪王一条手臂已被砍断!
白雪王痛苦的急退七尺,森冷严峻的面孔已扭曲的变了形,汗珠如黄豆大,自他额角渗下,一派掌门的威风消失殆尽!
尚存的六名“雪花门派”弟子吓得浑身发抖,看着自己的掌门被断一臂,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韦英风缓缓向前,阴沉的道:
“白掌门,在下没有断你右臂,乃念你成名不易,盼你好自为之!”
白雪王咬紧牙肉,声音自牙缝中进出:
“哼!你不必假惺惺,要杀要剐随你!”
韦英风淡然的一笑,道:
“要杀你,你也活不到现在了!”
白雪王脾气硬得很,右手生硬的举起,以目光示意,六名白衣大汉再次展开阵势。
韦英风大跨一步,阴冷的一笑,道:
“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这时,六条人影倏然掠起,六道寒光一起飞至,韦英风脚尖着地,立地旋飞,一连串的惨叫声再度响起,剑光血影,往来飞溅,又有三名大汉,抽搐的栽倒地上,满地鲜血!
韦英风坑静的道:
“虎无伤人心,人有伤虎意,白掌门,请多爱护自己的属下吧!”
白雪王凄然的摇摇头,表示绝望。
蓦然,一溜金光闪电般射向韦英风胸口,来势疾劲无比,是名大汉将手中长剑奋掷而出!
韦英风大笑一声,右手一抖,“紫霞剑”的剑尖跳跃成一个精芒四射的小点,“当”的一响,那把长剑被撞飞数丈之外!
就在刹那间,韦英风已看清那掷剑的人。
他朗朗一笑,阳光下金芒骤闪,翻身倒射而出,略一起落,已将那名偷袭者的头颅生生斩落。
在场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韦英风面无表情,冷森森的道:
“在下一再手下留情,贵派不但苦苦相逼,凭这种废料也想偷袭在下,活腻了吧!”
话刚说完,又有一片如流似的金光,飞旋而来,韦英风锋利宝剑,蓦然闪出层层波浪似的光华,在微微的颤抖中,瞬息间连成一道淡淡的光墙!
“当”的一声轻脆的响声响起,飞来的金光又没入杂草之中。
韦英风那瘦削的身躯已俨然飞起,手中的“紫霞剑”猛力的向那条人影劈落,鲜血四溅,那条人影惨嚎着被斩为两截,分坠于地。
如泉涌的热血喷洒四周,情景凄厉已极!
韦英风自己也是一惊,想道:
“这些人或许该死,但我好像太过份了,我如今为何竟如此凶残?这样嗜杀,实在有干天和!”
除了白雪王外,只剩一条人影,心胆震碎,缩成一团,躲在白雪王身旁,嘴巴不停翕动着。
白雪王坚硬的侧过头去,望着地上肚破肠流,断头削脚,还有被分成两断的尸体,痛苦的面孔上浮起一丝奇异的神色。
他恨声怒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残暴?”
韦英风凝眸瞧去,不由全身激灵灵的一抖,这死去的人,死状都极凄惨,想想自己刚出道时,不忍杀害敌人,现在怎么……
他深深自责时,沉重的闭上眼睛,两粒泪珠,自紧闭的眼帘中溢出,然后轻轻落下……
白雪王正咬牙切齿,悲愤填膺之际,突然看到韦英风落下的泪,他自己也怔了一下,呆呆的望着韦英风。
韦英风不忍看那些惨死的尸体,但又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究竟残酷到什么程度,血迹洒染四周,一滩滩的,残断的四脚零乱的躺着,也有血肉模糊的头颅,这恐怖的景象,令人疑心是到了地狱!
韦英风痛苦的凝目四扫,将“紫霞剑”缓缓入鞘,拍拍身上灰尘,转身正想离去一—
白雪王急促的启口道:
“朋友,难道不忍留下大名?青山绿水,他日或有再见的一天!”
韦英风转头—看,白雪王身上衣衫破碎,血迹斑斑,面色更是十分苍白,由于少了只胳臂,使他看起来情形更为狼狈!
韦英风微微—顿,道:
“白掌门,你的剑术再练个几十年,只怕也报不了仇,算了吧!”
白雪王脸色惨白,舐舐嘴角,道:
“唉!老夫活到这把年纪,武功竟不及你十分之一,莫非—定有定数!”
他的语声很小,但韦英风听得十分真切,摇摇头,叹息道:
“白掌门,你辛苦创立的‘雪花门派’,在这场拼斗中一切英名已付诸流水,希望这件事给你一个教训,收敛气焰,好自为之!”
白雪王面色灰白,他忍不住泪水,汩汩而下,悲哀的抽搐着,颤抖的道:
“‘雪花门派’的精英已伤亡殆尽,从此就得在江湖上消失了……”
韦英风冷然望着他,没有一丝胜利的快乐,没有—点神采,甚至连最轻微的活力也不见了。
韦英风在心中想着:
“人家杀了韦家,我四处寻找凶手,而现在也杀了人,难道他们没有儿子吗?将来或许也会有人千里寻来找我为报父仇呢?”
韦英风回头一步,沉声道:
“大丈夫敢做敢当,在下韦英风,如果贵派欲来报仇,韦某奉陪到底!”
白雪王大笑一声,身体略一摇晃,声音暗痖的道:
“原来你就是韦英风,难怪……难怪……”
韦英风关注的道:
“难怪什么?”
白雪王神色委顿,舌头也有些强硬,道:
“难怪……难怪‘独尊门’要请各门派的高手,来……对付你,只怕大家……都得不到好处。”
韦英风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致于过份激动,他跟“独尊门”的梁子已经结上了,迂缓的道:
“谢谢你告诉在下,你现在不要再讲话,请你手下帮你包扎伤口,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离去,心情沉重万分!
才走了一会儿,一连串的马蹄声,又朝着这一边过来,韦英风悚然警觉,炯然凝注来路。
韦英风淡然道:
“莫非又是‘雪花门派’的人?”
说话间,尘烟起处,有四乘铁骑如飞而到,马上骑士,清一色的蓝色长衫,后背大刀,但这四人虽是商贾打扮,却掩不住精悍神态,韦英风一看即知,这四位全是道上朋友!
韦英风心想:
“只要是来人见着我,必然又有麻烦啊!”
四乘铁骑上的骑士,此际亦看到韦英风,倏然间神色大变。
韦英风本想默默走开,但是却被他们发现……
四骑为首一人,是个举止干练的中年汉子,在他身后又乘着一个女子,几乎都被遮住了,所以起先韦英风并没有发现那个女子。
那个少女美丽动人,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上,面庞紧绷着,一只美眸中有一丝恐惧的神色,柳眉微皱的翕动了一下那两片小巧的鼻翅儿,他显然失去了自由,被点了穴,双手也被缚!
她已发现前面有人,尖声叫道:
“救命啊!”
为首一人稳住坐骑之后,回头骂道:
“你再叫,大爷一掌劈死你!”
那女人果然不再叫了,她虽然在危险中,但仍美得叫人难忘!
韦英风此时不能再不插手了,沉冷的喝道:
“四位朋友,什么生意都可做,掳掠人口可是要坐牢的。”
为首之人目光向韦英风一扫,双手抱拳,收回怒气,道:
“在下等乃是陕西省境内人氏,这个女人是寒舍逃走的女婢,所以在下等奉主人之命,前来把她捉回去,尊驾误会了。”
韦英风细眯着眼,缓缓说道:
“好说,为什么不让这位姑娘自己开口说话呢!”
那个少女急忙道:
“他们胡说,他们强掳我,要将我卖到青楼去。”
说话的人向韦英风略一打量,见他有股怒气,觉得凉森森的味道,赶忙一笑道:
“这女子—向爱胡说八道,尊驾千万别信她,要不我们也用不着沿着路追来。”
韦英风摇头道:
“一个弱女子,需要四位大汉来抓她吗?”
四个人互视一眼,暗里提高警觉,小心翼翼的准备应变。
一人皮肉不动的一笑,道:
“尊驾未免太多管闲事了,我们的事,最好不要管,懂吗?”
韦英风向四人打量了阵,沉冷的道:
“你们是谁?说出来吓吓在下吧!”
一人面色倏沉,道:
“陕西断魂四鬼,在下为首。”
韦英风抱拳为礼,一笑道:
“那么这位姑娘又是什么人呢?”
“断魂四鬼”心中正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不知为何,一见到韦英风那如霜的表情,不由内心感到寒凛,因为,他的表情冷厉而有一种无上的威严!
韦英风见他们不答,又道:
“姑娘,请你自己说,你跟他们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那女子才正待开口,“断魂四鬼”为首的牟一山突然转身点了女子的哑穴。
韦英风并没有阻止,一笑道:
“怕什么?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这位姑娘揭穿了?”
“断魂四鬼”有些惴惴的注视着面前这位年纪不大,却自然而然有股威严慑人之气的年轻人,一时皆不敢任意开口。
韦英风面色一冷,倏然喝道:
“各位朋友,希望你们明言,大家才好说话!”
“断魂四鬼”暗里俱—哆嗦,他们心中雪亮,此人不是省油的灯,只凭四人的武功,只怕很难得到好处!
韦英风淡淡的道:
“天下人管天下事,既为在下碰到,不说个明白,在下不会善罢干休。”
他话说的越轻,越令人心里发毛,两道精芒令人不寒而栗!
牟一山惶然道:
“未知尊驾高姓大名?”
韦英风嘴巴微撇,道:
“不要转移话题!”
“断魂四鬼”中的老二,牟一川道:
“尊驾虽然侠义心肠,但因这个女子跟我们有很深的仇隙,咱们四兄弟,恳请尊驾不要插手!”
韦英风冷然一笑,道:
“如果事实如你们所言,在下自然不再多管,现在各位一昧搪塞,叫在下如何甘心?”
说着,韦英风向“断魂四鬼”一一望去,四人已被他的那股无形的气质所震,脸色骤变。
韦英风悠闲的道:
“四位,我们别再耗下去了,到底什么理由,你们要抓这位姑娘?”
“断魂四鬼”恐惧而戒备的向韦英风凝视着,八只手掌,已不自觉的蓄力着!
韦英风渐渐的有些不耐烦,阴恻恻的一哼,没有一点人情味的道:
“如果各位执意不肯说,那就把这姑娘放下,你们滚吧!”
“断魂四鬼”犹豫了片刻,牟一山悄然向韦英风那张冷沉的面孔瞧视,咽下了一口唾沫,喘喘的道:
“在下等亦奉人之令,如果将她交给尊驾,回去则无法交待!”
韦英风淡淡的道:
“如果这位姑娘有对不住各位的地方,在下自不便多言,而今你们不敢光明磊落的把事说明,在下不能袖手旁观。”
韦英风望着那位少女,俏丽的面孔上,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热切而期盼的看着韦英风。
四人咬紧牙关,牟—川艰辛的道:
“这小妮子是在下等的主人近婢,她趁机偷走了主人的一对夜明珠,想远走高飞,所以我们要捉她回去向主人谢罪。”
韦英风企图在四人脸上寻找答案,也希望从少女的神面中看出一点迹象。
韦英风微微一笑,沉声道:
“在下不能光凭一面之词,阁下不能解了她的哑穴,让在下再问一次?”
“断魂四鬼”个个面红耳赤,心中猛然一跳,这个年轻人焕发出来的气质,叫人不敢造次!
四人不语,韦英风一笑道:
“四位还是下马来,大家好说话!”
“断魂四鬼”无可奈何的纷纷下马,四人完全处于不由自主的情势之下,他们连马上的少女一起带下来。
韦英风不再说话,静静的望着四人,“断魂四鬼”神情非常尴尬。
突然——
韦英风飞身跃起,如大鹏展翼,微微盘旋,单手一推一截,又如落叶般飘回原地,他已经解了那位少女的所有穴道,身上的束缚也没有了。
“断魂四鬼’’怔仲的望着韦英风,不由个个双目发愣,张口结舌,他们根本没看清对方如何动的的,只听“啪”“啪”数声,少女的穴道全被解开了。
那位少女一恢复自由,立刻跑到韦英风身旁,她紧咬着下唇,目光中有着错综复杂的表情,有一抹隐约的泪光,又是喜悦,又是委屈……
韦英风低沉的道:
“姑娘,受惊了!”
少女仰起那张秀丽无伦的面庞,羞惧的道:
“多谢大侠相救,我叫沈海珊……”
韦英风抿抿嘴唇,微微摇头,道:
“姑娘跟四位朋友什么关系?”
沈海珊咬了咬嘴唇,泪珠儿成串掉了下来,却又怯怯的道:
“他们要抓我回去,逼我跟他们主人成婚,他们主人是个老不休……”
“断魂四鬼”的牟一山沉声道:
“沈海珊,你不要血口喷人,主人对你恩重如山,你却恩将仇报,你是不是人?”
韦英风微闭目又睁,低沉的道:
“四位的主人是何人?”
沈海珊知道韦英风的武功在“断魂四鬼”之上,所以大胆的道:
“他叫冷寒青,是陕西的地头蛇,是个无恶不做的大色狼……”
“断魂四鬼”虽然惧怕韦英风,却也不能容人任意侮辱自己的主人,于是在牟一山的示意下,四人动作整齐划—的扑向沈海珊!
可惜—一
他们动作才做到了一半,风声倏起,韦英风动作比他们更快,—只大手不偏不倚的捏住“断魂四鬼”的老大牟一山,使他张口突目的作声不得。
其他三人吓得连忙住手后退。
韦英风厉声道:
“在下今天不想伤人了,最好不要触怒在下,对你们不会有好处的!”
牟—山被韦英风捏着颈子,额头青筋暴现,气喘如牛,却作声不得。
另外三人眼看老大被人所制,互视一眼,正在惊愕之际,—听韦英风的话,不敢造次!
韦英风略—扫视,生冷的道:
“如果你们愿意就此罢手,那在下绝不留难各位,大家各行各的路如何?”
三人大约没有想到韦英风会这样说,都把眼光转向“断魂四鬼”中的老大—山,等待他的决定。
牟—山把韦英风的话句句听在耳内,只是仍大声喘息,两只手在空中用力的挥动。
韦英风手微微一松,故意放轻语声,道:
“老大,如何?”
牟一山眼前对方武功远超过自己四兄弟,不善干休也不能,口中低呼道:
“请尊驾报个万儿,咱们兄弟回去,才好交待!”
韦英风知道他们已接受这个意见,道:
“在下韦英风,请各位多多指教!”
“韦英风”三字才一出口,四人俱是一怔,双目发呆,大气也不敢喘。
韦英风右掌缓缓松了手,牟一山立即解脱了压力,深深喘了口气,略为振作后,道:
“原来尊驾即是近日武林所向无敌的韦英风,在下兄弟有眼无珠,这小妮子交给你,咱们也没话说,告辞了!”
刚说完,急速的转身,手才一挥,四人即像脱离了鬼门关一样,飞身上马,四匹铁骑,扬起一片如密雷似的蹄音,在滚滚灰尘中逃逸的渐去渐远。
韦英风微微一笑,免去一场打斗,不由暗中舒了一口长长。
沈海珊咬咬嘴唇,欲言又止,面靥上没来由的飞起两朵红晕。
孤男寡女站在空无一人的野外,对正人君子的韦英风而言,这是另一次的经验,因为这女子与苏艾青完全不同,他有些尴尬。
忽然,沈海珊柔声低道:
“谢谢大侠相救,那四个坏蛋好像很怕你?”
韦英风故意深沉的道:
“不对吧!他们是看姑娘漂亮不忍伤害才放了姑娘的。”
沈海珊柔怯的道:
“大侠,你真会说笑。”
韦英风淡淡一笑,道:
“沈姑娘,你家在何处?在下好刻送你回去,免得你家人为担心。”
沈海珊的泪珠儿成串掉了下来,幽幽的道:
“我没有亲人,孤零零的才会让坏人任意欺负,没个人可以倾诉。”
韦英风沉吟了片刻,道:
“姑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沈海珊轻轻拭去面颊上的泪痕,缓慢的道:
“我也不知道……”
韦英风有点怔忡,沈海珊又道:
“这样好了,我知道前面有一座小镇,叫‘大合’,你送我到那儿,我自己找地方住下。”
她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垂下颈项,似有无限委曲。
这不禁触动了韦英风的心事,两人都是孤苦的孤儿,心中有种同病相怜的情愫,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原是义不容辞的道:
韦英风语气低沉的道:
“这样也好,到了人多的地方,比较安全,免得再受干扰,那我们即刻起程吧!”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有些不自在,尤其韦英风,他觉得沈海珊太美了,美得令他感到有股压力,他甚至正眼不敢看他一眼。
但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幽的,像是梦幻般的玫瑰幽香,韦英风心神为之一荡。
沈海珊窈窕的身影,淡淡的芳香,在在都使韦英风不敢太靠近她,尽可能保持—点距离。
沈海珊一张似嗔似喜的俏丽面庞,尤其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却常有意无意的转向韦英风。
韦英风眼帘半阖,使自己看起来没有一丝表情,更不敢正眼望她。
沈海珊眨了眨那只有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淡淡的道:
“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韦英风微笑道:
“姑娘美艳秀丽,端庄娴淑,只怕无人再比姑娘漂亮了。”
沈海珊那秋水似的双眸,—直盯在韦英风的脸上,非常大方,听完他的话,脸上并未显出喜悦的神色,嗲声嗲气的道:
“那你为什么那么怕我,越离越远,看也不看我—眼?”
韦英风怔了—下,淡淡的笑道:
“姑娘艳光逼人,在下……”
沈海珊没让他把话说完,忽然笑了出来,面靥上有点红晕,道:
‘你很会说话,我喜欢!”
韦英风闻言之下,略微有些忐忑不安,心里很有股冲劲,问道!
“喜欢什么?”
想想又觉不妥,轻轻吁了口气,—股清淡的玫瑰香味又沁入心脾。
沈海珊见韦英风没有说话,偷着睨了韦英风一眼,微笑道:
“韦大侠,怎么不说话了?”
韦英风一笑道:
“哦!我们应该到了‘大合’了。”
果然,他们已经到了这座虽然不很大,倒也十分繁华热闹的小镇一—大合。
沈海珊习惯的眨眨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儿,柔声道:
“真快,路上有伴儿真好,才说—会儿话,这么久的路就走完了。”
韦英风一时不明白沈海珊话中含意,她原是另有用心,韦英风道:
“依在下之意,我们先找个客栈,吃过饭后,在下再帮姑娘寻找住的地方。”
沈海珊美眸中流露出柔和的神色,悄细的道:
“真是太麻烦韦大侠了!”
一进城门,在左边一条大街上,就有一家小客栈,崭新的外貌,看来可能开张不久,门窗漆成富贵的大红色,看来有点喜气,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写着“进财”两字,叫人—看就有走进去的欲念。
两人站在门口,往内一看,里面的生意出奇的好,现在不是用餐的时间,里面却是高朋满座店小二进进出出,忙得不亦悦乎!
小二已经看到来了两位客人,但连张嘴招呼的空档也没有,只有偷闲朝他们点头微笑致意。
韦英风吩咐了小二,准备着餐点,再准备两个房间,因为两人着实都累了,先休息休息再做打算。
店小二颇为殷勤,虽是客人很多,工作忙碌,但他脸上始终堆满微笑。
店小二为他们准备两个相邻的上房,宽敞舒畅,两人都极为满意。
送沈海珊回房后,他在室内缓步蹀踱着,长衫因窗外吹来的微风,微微的飘扬着。
韦英风闭目遐思,喃喃自语道:
“‘独尊门’联合各门各派,四处要围杀,难道仅是为了我曾得罪他们?这个理由值得他们劳师动众吗?如果那样又是为了什么?”
偏了一下头,又低沉的道:
“‘断魂四鬼’及白雪王他们都认识我,单凭这段时间的行事,已经让江湖武林中知道我这么个人了,或许有人另有居心?……”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韦英风收神沉声道:
“哪一位?”
有一个妩媚的声音,悄细的道:
“是我,韦大侠。”
一听,韦英风知道是沈海珊,连忙拔开门栓,让她进来。
那股令人迷醉的香味又沁入鼻子,韦英风淡淡一叫道:
“沈姑娘为什么不在房里休息休息呢?”
沈海珊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美极了,而且耐人寻味,她娇然一笑道:
“我不累,难道韦公子累了?”
她一直称韦英风为“大侠”,现在突然,却又自然而然的改口叫“公子”,韦英风心中另有—种很特殊的异样感觉。
韦英风欣然的道:
“在下还好,只是姑娘受惊了,还是多休息的好,找住所的事,不用心急,在下会等姑娘安顿好了之后,才会离开的。”
沈海珊纳闷的眨着眼睛,有些疑虑的注视着韦英风那张线条鲜明而轮廓坚毅的面孔上。
沈海珊忽而展颜一笑,道:
“韦公子一定这么拘谨?还是见了我,令你不太自在?”
沈海珊如此单刀直入,倒叫韦英风吃晾,但他淡淡的道:
“在下天生如此,姑娘见笑了。”
两人随便谈谈,说也奇怪,韦英风一向灵活顽皮,碰到沈海珊,却变得有些木讷,拘谨,反而沈海珊落落大方,有说有笑的。
韦英风见这位美艳慧黠的姑娘,出身并不低,只不知家室如何,莫不是跟自己一样,有段凄凉的家世,对她顿生好感。
韦英风忽然淡淡一笑,道:
“姑娘为什么会跟断魂四鬼结上梁子的?”
沈海珊脸上倏而一冷,自鼻孔中哼了一声,有些怒意的道:
“他们四个是水寒青的走狗,有一回水寒青在路上看到我,就说要娶我,我执意不肯,他就用强硬的手段逼婚,我因害怕,连夜偷跑,虽知还是被那四个坏蛋捉到。”
她忽然笑了起来,低声续道:
“还好,碰到韦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韦英风感觉到体内一震,心想:
“这位沈姑娘倒非常特别,说到危险的事,还笑得出来,如果是小青,只怕哭得像个泪人儿。”
韦英风自是一惊,怎么突地想到苏艾青,心理有些惦念她,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半晌——
沈海珊见韦英风不说话,妩媚的道:
“公子,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呢?”
韦英风依然笑道:
“没什么,想到以前的另一件事……”
韦英风话才说了一句,突然,他没有再说了,只是张大了嘴巴……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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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尊劫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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