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小伙子发觉他已经无法逃出的一刹,面孔上的表情竟在突然之间变成如此的悲惶与绝望,更浮现着那样的愤恨与不甘!
首先——
那大龅牙磔磔怪笑,他还微喘着,却阴阳怪气的道:“狗娘养的小杂种,我叫你跑,我叫你跳,你怎么不跑了,不跳了呀?妈拉个巴子,任你肋生两翼,也一样逃不出大爷们的手掌心!”
五短身材的一个也暴烈的说:“姓孙的,本来我们还想叫你舒服点上路,但你如此戏弄我们,说不得便只有多请你吃点苦头了!”
青年人脸色惨白,汗下如雨,他恐惧的道:“二位朋友,我孙达秀自问与二位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连二位的尊容也是陌生得很,不知为了何事二位竟自将我诱出,说不上几句话便欲合取我的性命?”
大龅牙冷森的道:“为了什么事,你自家心中有数。”
孙达秀又急又惊的道:“我——我有什么数?我虽说也是武林中人,出身‘大鹰派’,但我自出师之后便以营商渡日,素来与人无争,你们不问情由便找到我头上欲待横加杀戮,这,这不是太也强横霸道了么?”
怒“呸”一声,五短身材叱道:“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说哪个强横?哪个霸道?满口胡柴的东西,老子们今天宰你,没有理由,宰着玩,不行么?”
阴侧恻的一笑,大龅牙道:“老吕用不着动气,便告诉他亦无妨,叫他也做个明白鬼,免得到了阎王殿上还糊里糊涂的不知怎生去的。”
五短身材不由皱着那双八字眉道:“要动手就快,哪有你这么罗嗦的!”
朝天鼻一抬,大龅牙以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酷戏谑眼光,瞧着孙达秀,他慢吞吞的道:“这些日子,你春风得意,桃花运亨通吧?”
孙达秀迷惑又惊惶的,道:“春风得意,桃花运亨通?
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她牙不怀好意的笑道:“什么意思?这是说你和‘小祥集’最标致的一朵花儿相好哪,那朵花儿可相当的喜欢你哩……”
孙达秀恍然大悟,急道:“你是指我和集上小玉——不,‘发裕老铺’陈掌柜的千金陈芳玉的事?但这有什么不对?
我们相识相爱,更凭媒说合,又得到双方老人的同意,就在人秋之时便将迎娶,这件事全是双方情愿,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啊……”
大龅牙邪恶的腻着声道:“嗯,只有一件不对的地方。”
孙达秀惊惑的,道:“哪一件?”
大地牙翻翻眼皮,道:“有个人也想娶那陈芳玉做老婆,可是,因为你插了进来,那妞儿便不喜欢他啦!”
孙达秀呆了呆,愤怒的道:“你是指集上开油坊的周来旺?那个地痞无赖,纨绔子弟!他仗着他老子有几个臭钱,在地方上便横行无忌,胡作非为,弄得乡里不安,人人切齿……他打小玉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了,但像这种不学无术的败类,小玉又怎会看得上他——”
蓦伙——
孙达秀双眼发直,唇角抽搐,全身一阵冰凉,他恐怖的指着眼前这两个煞神,抖索的道:“天爷,……该不是……
这姓周的买你们来对付我的吧?”
大龅牙好笑道:“你真聪明。”
五短身材冷冷的道:“小子,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买’?这叫‘聘请’,‘委托’,是一种古老却兴隆的行业,你懂么?”
震骇的瑟缩了一下,孙达秀的脸色更形蜡白:“不,不,你们岂能这样做?这是违背武林道义与江湖传规的……你们不能如此……难道你们就不怕两道同源的声讨?”
大龅牙磔磔怪笑,道:“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却是一脑袋刻板的仁义道德,呵呵呵,什么武林道义?什么江湖传统?那些迂腐的玩意只能恫吓一干愣头青,对我们来说,却一点鸟作用也没有,我们所知道的,只有’悟生院‘!”
恐怖的呻吟一声,孙达秀惊惧的道:“你们……天啊,你们竟是‘悟生院’的人?那群职业杀手的组合?”
五短身材重重一哼,厉声道:“不要大呼小叫,拿出点骨气来,莫忘了你也算个武林中人,妈的,‘大鹰派’就教出你这种废料么?”
虽然心中惊恐万分,但孙达秀仍旧颤着嗓子指责:“你……你休要胡说八道,侮蔑本派的名声!”
五短身材恶声恶气的道:“什么名声?‘大鹰派’全是一批酒囊饭袋,一批乌合之众,说穿了一个乌钱不值!”
惊,恐,悲,愤,加上无比的激动,孙达秀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狂吼一声,伸展双臂,猛扑这五短身材的仁兄。
“来得好!”
五短身材怪叫着,身形旋螺似的转了出去,后面,大龅牙的左手拐却‘呼’的暴砸向前!
孙达秀一扑落空,拼命侧跃,同一时间,拳腿齐出,攻向后面攻来的大龅牙!
大齿牙飘然闪挪,抖手十一拐斜扫直捣,硬生生将孙达秀逼退三步,孙达秀尚未站好,五短身材的一双“虎头刀”却一片雪花也似贴地滚来!
这姓孙的青年虽然武功堪可,但却并不精深,平日大约也缺少练习,此刻使用起来,便越加生涩迟滞,捉襟见时了;本来,以他所具有的一身功夫来说,其造诣就比不上眼前两个敌人中的任何一个,何况他还凭般生疏又加上人家尚是以二对一呢!
五短身材的滚地刀一来,孙达秀马上仓皇跳蹿,但是,他刚刚跃起两尺,斜刺里,大地牙的摈铁拐已闪电似的飞来,‘砰’声闷晌,将他活生生扫出五步!
这一下子,也已使他折断了两根肋骨,但是,他却一个溜地滚,再度翻起,疯虎似的冲向了大龅牙!
“你妈拉个巴子!”大龅牙咆哮着,左手拐呼呼轰轰,搂头盖脸就是十余拐挥了过去,孙达秀不躲不让,却展动两条手臂拒挡,于是,只听得“咯喳”“咯喳”的连串骨折声响,他的一双手臂已经骨断数节!
贴地滚来的鬼头刀飞快旋斩,孙达秀再也支持不住,他尖曝得令人心肠绞痛,两只脚齐胫以下,也已带着四溅的鲜血抛起!
猛然坐倒于地,孙达秀却仍不屈服,他瞪眼吊眉,突的张口,‘噗’,一团血水掺杂着咬碎了的舌头喷出老远,任是五短身材闪得快,脸孔上也不由沾上了几点!
怪吼如雷,五短身材暴叫:“你这小王八羔子!”
大龅牙趁势冲上,拐挥迅疾,又是“咯喳”一声,那孙达秀已经脑袋迸裂,血浆齐洒中,他就那么倒地死去!
一个箭步扑了上来,五短身材的一双鬼头刀凌空舞起,又待乱斩孙达秀的尸身,但是,大龅牙却在刹那间听到了什么声音,他马上横相拦阻,急促的道:“住手,住手,人已经死了!”
五短身材面貌狰狞,有如厉鬼,他脸孔上沾着点点血糜,看上去更形恐怖,朝着大龅牙一瞪眼,他吼道:“你让开,我要将这小杂种碎尸万段,狗娘养的邪龟孙,他竟然喷了老子一脸臭血!”
大龅牙已经清晰的听到那阵声响了:而且更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移近,他一抓五短身材的手臂,叱道:“你个呆鸟,有人来啦,你没听见马蹄声?快走啊,拿着人家的尸首称什么英雄好汉!”
本来就是气怒攻心,不能自制,五短身材一听到大龅牙后面这句话,却更加愤激,他猛的推开了大龅牙,翻腕吼道:“左煌,你他妈教训我来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朝老子大呼小叫?你个狗操的混帐,你给我滚远点,否则,休怪老子六亲不认!”
大龅牙,满头冷汗,额际青筋暴浮,他眼角斜处,已见有数乘骑影飞也似的朝这边围聚,急怒交加之下,他也忍不住咆哮起来!
“吕安,你这个王八蛋,这是什么时候了,却朝自己人张牙舞爪!妈拉个巴子,你当大爷含糊你?有人来了哇,错开今天,随你挑个地方,大爷舍命奉陪!”
那五短身材——“滚地虎”吕安,气冲冲的吼道:“好极,不干一场的人是狗操的!”
一转身,大他牙左煌急道:“走,这些废话以后再说。”
突然间,那个“说”字便噎回了他的喉咙,两只眼也顿时发了直,两丈之外,四乘铁骑已一字排开,等矩相连,马上骑士一个个英挺飒爽,神态轩昂,八只眼睛,正冷森的凝注这边,四个人,全是年轻人!
路旁暗影中,关孤面色深沉冷漠,坐在鞍上寂然不动,眼前的一切情形,他全看得仔细。甚至当那四乘铁骑还在很远的时候,他即已知道,但是他不愿向他那两个“自己入”提出警告。
他痛恨他们这卑鄙的手段,不顾道义的作风,危害善良的残忍行为,他更憎恶他两个“自己人”的暴虐,粗鲁,及野兽似的疯狂!
当然,关孤在日常行事的时候,也脱不开“残忍”二字的范围,但是,他却有一个永远不变的宗旨。
那是对歹人,对恶徒,对奸佞才用得上的,对这些人,他毫不容情,甚至比他那两个“自己人”更要来得狠酷。
可是,对一千善良淳厚的人们,他却有着无比的宽恕与仁慈,他爱护他们,照拂他们,体恤他们,决不加以丝毫伤害。
就因为这样,在“悟生院”中,他推拒了数不清的在他认为有亏良心的“生意”,而也因为这样,他在“悟生院”便不被他的上下伙友所谅解,甚至处处压制他,拘束他,造成了今天的不利形势……
这是一个可笑的矛盾,关孤也时常悲悯于自己的处境——他生活在一个以“杀伐”为目的的圈子里。
这个“圈子”是不论善恶曲直的,只要有人上门交钱,说明原因,告诉他们对象的底细背景,他们便派人出去,将那对象都当作“货色”解决,然后,留下一只精巧的银制小棺材以表征信。
也等于明示顾主——事情也已圆满完成: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要分别善恶或者袒庇无辜乃是一件困难又好笑的事。
所以,关孤在百般无奈之下只有做到“独善其身”了,他不能积极的救援那些无辜的“货色”,便只好消极的推托掉本该由他自己执行的这类“买卖”的行动,他力求心安,力求理得。
但往往,也会空费心思,因为他到底不能完全制止“悟生院”的杀人心意,不能明显的反抗“悟生院”的血腥指令。
何况,再怎么说,他自己也是这群职业杀手中的一员啊,而且,令他自嘲的是,竟还是最为重要的一员!
“悟生院”的杀人行动,只由魁首交待那姓钱的师爷发令下来,指定由属下的杀手群中之一去办,告诉执行者他的目的,人名,需要办到的程度及必须的一些资料消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赘述——当然,执行者有时为了兴趣,为了一些其他原因,也时常要求多知道一点什么。
譬如说——为何前去行事的内幕,顾主与“货色”之间的恩怨,双方的环境等等,但有桩却是这群职业杀手所深深尊从的,便是决不去询问同僚之间所接办的“生意”,这是“悟生院”最严格的规矩,为了保密,也为了避免一些可能阻碍行动的特殊因素,所以,“悟生院”的各项行动,除了受命的杀手之外,其他的杀手们并不晓得——他们也不会去问,甚至连受命执行的杀手的副手都不见得能清楚此行的内容!
现在,“滚地虎”吕安与“左拐子”左煌的这票“生意”,便正是如此的了,关孤虽然身为“悟生院”的首席杀手,却也并不知道他们所办的这桩“买卖”,眼前他恰巧遇上,也只能说是偶然,但是,即便是偶然吧,他心中的痛恨歉疚,不安与憎恶,也几乎达到极点了……
李发有些紧张,悄然道:“看情形,大哥,吕安和左煌恐怕有苦头吃了,我们总不能眼见他们叫人家摆横了呀!”
手心全是汗水,关孤在裤腿上抹了抹,冷冷的道:“这是一对蓄生!”
李发吞了口唾液,呐呐的道:“但,他们再怎么说也都是‘悟生院’的人……”
关孤目光冷锐,他冰凉的道:“‘悟生院’也不全是好人!”
李发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道:“可是,大哥,我们不管这两个混帐多可恶,也不能叫他们吃人家的亏,这样,说出去也是不妥……”
凛烈的瞪了李发一眼,关孤冷酷的道:“谁会说出去,你么?”
禁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栗,李发面孔苍白的道:“这……这不是黑天的冤屈么?大哥,你知道我对你的忠诚与尊仰,便是有人要砍我的头,我也决不会有一丁一点出卖你的地方,你哪里去我哪里跟,便是你叫我跳河吊颈,说一个‘不’字我就是众人的儿子,你……大哥,唉,你太冤我了,但你也不想一想,难道一个忠于你的人,便不该向你提他的意见么?这也是为你设想的一个方式啊……”
关孤皱皱眉,道:“我的个性你晓得,不要罗嗦个没完!”
李发嗫嚅着道:“大哥,眼前……的这件事,你再考虑考虑……”
关孤脸色一寒,道:“你还要说到几时?”
此刻——
双方就这么远远对峙着,那“滚地虎”吕安也不嚷也不吵了,和他的伙计一样,怔呵呵的站在那里,只是,他却已悄悄瞄准了靠集场子那边的一条退路,随时预备夺身而遁!
半晌,那四条铁骑终于缓缓行近,在七八步外,又齐齐停住,马上的四名骑士,为首的是个豹头环眼,形状粗豪的青年,他望了望地下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又冷厉的注视着吕安与左煌二人,语声沉重而凛烈的道:“你们杀了他?”
心腔子跳了跳,左煌与吕安互觑一眼,怀着鬼胎,左煌清了清嗓门,故作镇定的道:“不错,莫非朋友你还有什么高见?”
又看了看那具尸体,年轻人俯视着他们,目光愤怒:“以二对一,人家还是赤手空拳?”
左煌不禁呆了呆,但随即冒火道:“朋友,大道坦荡,各走一方,我们有我们的道理,与你河井水不相关,我奉劝你不要自惹麻烦。”
那年轻人环眼暴睁,威凛凛的道:“武林有道义,江湖有规矩,路不平便有人踩,如你所言,岂非曲直不分,天下一片混乱了?”
左煌的干瘦长脸僵了,他恼羞成怒的道:“咦,你算什么玩意?你才吃了几碗干饭?在道上闯了几天?竟然就教训起我来了!”
年轻人冷冷一笑,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你不明道理,只要懂理的人都可以教训你,你卖什么老江湖!”
强自按下性子——左煌知道此刻发不得熊,否则,一个闹翻动手,恐怕自己这边就要砸锅,人家有四个人不说,而且看样子个个有两下,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有三分三,还敢上梁山么?
咽了口唾沫,他干涩涩的道:“好吧,算你狠,现在,你想怎么样?”
年轻人沉着脸,冷森的道:“你们是两个人合力杀了那人?”
左煌勉强点点头,道:“这也不算什么,杀伐之事,有时候顾不了太多……”
年轻人重重一哼,又问:“你们两人以兵刃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敌人?”
恨得心中咬牙,左煌却只有结结巴巴的道:“这小子,呃,他……他自己托大,不,不肯用家伙,却怪不得,呃,怪不得我们……”
脸色越加严厉,那年轻人道:“为什么?”
左煌愕然道:“什么为什么?”
大喝一声——宛如响了个焦雷,年轻人怒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而且还杀得如此惨怖?几乎要分了这人的尸,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们如此心狠手辣?”
一股无比的怨毒融着心火上升,左煌的面孔涨得红中泛紫,他用力吸了几口气,才堪堪抑制下来:“朋友,你最好客气一点,我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几乎犯不着如此叱喝呼叫,须知谁也有点脾气……”
年轻人冷笑一声,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用如此狠酷的方式杀了这人?”
又吞了口唾液,左煌哑着嗓子道:“是因为……呃,是因为这小王八羔子偷了我的老婆……”
眉宇紧皱,年轻人半信半疑的道:“他偷了你的老婆?
真的么?”
左煌心中窃喜,他连忙指天盟誓的道:“千真万确,否则,我又怎么如此痛恨他,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怨气,相信便落在朋友你身上,你也一样忍受不住吧?”
叱了一声,年轻人怒道:“你少胡说!”
转过脸来,这年轻人询问他旁边的一个清瘦同伴:“四师弟,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意见么?”
那容貌清灌却精神奕奕的年轻人缓缓的道:“三师兄,这两个人眼神闪烁,形容狡诈,且言谈吞吐,举止刁猾,我以为他们方才所言,大有可疑之处,而那被害者也已惨死,所谓死无对证,任他两人如何说话,那人也无从声辩,但据我观言察色,却认为此中恐怕另有隐情,不是这么简单!”
被称为三师兄的这人连连点头,他道:“四师弟,说得有理,你在我们师兄弟当中,素来足智多谋,精明干练,以你之意,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处理?”
那四师弟微微一笑,道:“可容我来一问?”
这三师兄一伸手,道:“请便。”
左煌站在那里,简直有些啼笑皆非了,他又气又恼的怪叫一声,脸红脖子粗的嚷道:“喂,喂,这算怎么回子事?
这又是个什么场面?你们并非朝庭命官,而我们更不是阶下囚犯,哪有这等问话的道理?这……这不是也太欺人了么?”
环眼青年猛一瞪他的那双大眼,沉厉的道:“站在武林道上,为一桩不明不白的惨事证曲直,求是非,这也叫是欺人太甚么?”
威凛的他又道:“如若这桩命案错不在你等,我们师兄弟自是绝不干涉,立即掉转马头走路,而我想,你若是心中无愧,也正该欢迎我们主动来为你证实这一点,杀人残命也已不该,但是,没有道理的杀人残命,却更属邪恶!”
左煌心里叫苦不迭,他表面上却装得煞有介事的道:“这小子偷了我的老婆,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此种罪行,难道还不够他眼前的报应么?莫不成我戴了顶绿帽子还得平白忍受这口鸟气?天下虽大,只怕也没有这等呆人!”
环眼青年冷森的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大的牙一掀,左煌叫道:“你可以去问那死鬼……”
怒叱一声,环眼青年道:“放你妈的屁,这人已叫你们斩成这般惨状,气绝多时,你又要我如何去询问于他?”
这时——
—直闷不吭声的“滚地虎”吕安干咳了一声,他凑上两步,摆出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道:“这位少兄,呃,我这伙计所说句句实言,并无一字虚假,这一点,我可以为他作证……”
环眼青年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人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你又有什么份量来为他作证?真是岂有此理,混淆不清……”
吕安受了一顿斥责,不由拉下脸来吼道:“你们算是什么人?方才我兄弟俩为了不愿张扬这件丑事,也已任由你们神气活现的贱喝半天了,我却要问问,你们凭什么身份来查问这端子纠葛?我哥俩又凭什么要吃这种瘪?像审犯人似的叫你们审?”
环眼青年狂笑一声,暴烈又严凛的道:“我们是什么人?
一群武林正义的维护者,凭什么管这件事?因为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目睹一桩惨案发生而不予过问,我们须求曲直,分黑白,伸公理,维人伦,要替天下江湖道保留一点正气与是非,不能任由那些邪行酷为茶毒四方,怎的要询问你们?
更简单,因为你们是凶手!”
滞了一下,吕安期期艾艾的道:“但那小子偷人妻室,淫人妇女……”
冷厉的一笑,环眼青年道:“你们是这样说,可是却不能释我等之疑,所以,我们才要问,才要仔细的问!”
顿了顿,他又道:“如若你们不愿回答,可以,却休怪我师兄弟等要以奸恶杀人之罪来惩治你们!”
一侧,左煌怒叫道:“这是什么话?他偷了我的老婆,我才如此对付他,这……这也叫‘奸恶杀人’么?”
环眼青年沉凝的道:“不用叫嚷,是非之间自有定论!”
左煌冒火道:“什么定论?”
那环眼青年转向他的四师弟,微笑道:“四师弟,请。”
这清癯却精明的年轻人骗腿下马,缓缓走上几步站定,他又瞧了瞧那具尸体,才冷静的道:“朋友,你们是哪个码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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