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耳光虽只用了三分力,却也把程进源打了个大马爬,钱来发回身待走,他这位干亲家长嚎出声,以膝跪地移向前来,双手抱住钱来发的大腿死命不放,程进源的两个兄弟程保源、程同源也一齐跪下,只口口声声央求着钱来发宽恕,哥三个同时声泪俱下,竟有如丧栲妣的味道。
双手叉腰,钱来发怒睁着眼睛,口沫横飞的大骂不停:
“我一个一个操你们的老亲娘,这算什么?话不明说,前面早摆着一个陷坑,却人五人六的编出个理由愣叫我去跳,事情讲得好听,是你兄弟混帐糊涂,徇私忘义,讲得难听,就是串连外贼,共同谋命,这样的亲家,结了净如不结,这像亲家么?哪怕是条毒蛇,人眼见了还能躲能防,亲家阴着损亲家,却怎么个防法?算我姓钱的瞎了眼,错把你们这一窝子豺狼虎豹当亲人,程进源,快放开你的鸟手,别叫我作呕……”
程进源如何能放走这尊活菩萨?他拼命抱着钱来发两知粗浑的大腿,哑着嗓子哭叫:
“我该死,来发,我混蛋,我知错了……来发啊,你怎么说都行,打死我也甘愿,就是千万别撇下我们一家子……生生世世,我们做牛做马,也会补偿这次的错失……”
钱来发哼了一声:
“就他娘到此为止吧,还生生世世哩,你们还想纠缠老子多久?程家人高明到这步田地,倒是始料未及,我惹不起,总该躲得起吧?”
跪在—边的程保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边:
“来发哥,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务必得饶恕我们,可怜我兄弟三房,只得宝蛋儿一子兼挑,他要出了差错,便断了香烟,我们程家大大小小如何活得下去?决不是明着有坑骗你去跳,来发哥,除开你救得了孩子,还能指望谁啊?”
钱来发愤然道:
“既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向我明说?宝蛋儿是你们的命根子,难道我就不疼他惜他?他总也是我的干儿子呀!可恨你兄弟三个阴着不出声,掐紧卵蛋死憋,害得我在毫无防范的情形下差一点就着了人家的道,为了宝蛋儿险不险就把老命垫上,你们这种自私自利,不论亲疏的做法,提起来就令我寒心!”
程保源哭着道:
“是我们错了,来发哥,但为来为去,都为了宝蛋儿,你不看我兄弟三个,也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好歹原谅我们这—遭……”
一直不曾开口的程家老三程同源,也咽着声发话:
“来发哥,你这一去,不知道我们兄弟有多悔多愧啊,整日价茶饭不思,坐立难安,怕你有了失闪,也怕宝蛋儿发生不测,这两天,拿‘度日如年’都形容不周全,要不是为了‘飞蛇会’那帮子凶神掳了宝蛋儿,撂下的言语太过逼人,说什么我们亦不敢有所隐瞒,来发哥,我可以向你起誓,我们兄弟晨昏焚香膜拜,日夜祈祷上苍保佑,打心底盼望你能带着宝蛋儿平安回来……”
钱来发的形色已经稍见缓和,却仍悻悻的道:
“孩子出了事,做长辈的当然是急,但急得有个急的章法,哪似你们这么懵懂迷糊的?不向我问主意,居然全照‘飞蛇会’的指示摆弄,他娘,这不叫远近不分叫什么?若是你们早把内情告诉我,还用得我冒恁大的风险、遭这般的活罪?”
程进源仰着面孔,涕泪滂沱:
“来发,来发!你就是我们的老祖宗,若是你还消不了气,就索性一把掐死了我替你消恨,只要你别撇下我这一家子,我恁情拿这条命向你赔罪!”
说话到这里,钱来发便心不软也软了,尤其内人间影晃闪,一个脸如银盆的肥婆颤巍巍的抢了出来,冲着钱来发便“扑通”跪倒,怀里抱的,正是白白胖胖的宝蛋儿,这婆娘先是发一声干嚎:
“来发叔呀,你再要不饶人,我也不活啦……”
怀里的宝蛋儿光景可也凑得巧,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稚生生的喊了一声:
“干爹…”
几次出生入死,完全是为了这个小孽种,那时间,这小子愣是见而不识,活像个三寸呆瓜,眼下却又机伶起来,知道叫干爹了,钱来发不禁叹一口气,弯腰抱起宝蛋儿,顺手把那婆娘——程进源的浑家也扶了一把:
“罢了罢了,你们全家这么一弄,我还能说什么?都起来吧,我不再计较就是,但愿相同的把戏,不要来上第二遭了!”
兄弟三个抹着满脸的涕泪站起,程进源还在抽咽:
“我向你赌咒,来发,这辈子我们不会再有对不起你的事,只一次,业已把我兄弟三个煎熬得够了……”
钱来发搓揉着双腕间的瘀痕,来在厅中上首位的大圈椅坐下,若有所思的道:
“进源,我们到底是自己人,好说话,没有解不开的结,但你往深处想过没有,‘飞蛇会’那边是不是肯就此罢休,不再纠缠?”
程进源屁股挨着椅边坐,闻言之下不免胆颤心跳,他向前哈着上半身道:
“莫不成……来发,他们还敢再次找上门来?他们就不怕你抄了‘双星岭’的贼窝?”
疏眉微皱,钱来发以一种教训的口吻道,
“所以说你不是江湖中人,压根就不懂江湖中事;道上的情况往往是不豁开便罢,一朝豁开就得豁到底,这其中包括了很多原因,譬如颜面、荣历、得失、利害等等,‘飞蛇会’这次为了谋你程家、为了谋我,不但半点便宜不曾占到,反而落了个损兵折将、灰头土脸,你想想,这个台他们能坍得起么?”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
“当然是坍不起,坍不起台,就必须把丢失的脸面找回来,否则,往后就甭混了!”
程进源手心冒着冷汗,他使劲把双手在前襟上揩抹着,边期期艾艾的道:
“来,来发……这样说来,呃,事情竟然还不算了结?将来仍会有麻烦?”
钱来发嗤之以鼻:
“了结?我的程大东家,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事情不但没有了结,更且刚刚开始,你等着吧,大乐子尚在后头呢!”
程进源脸色泛白,惴惴不安的道:
“这却如何是好?我们是本本份份的生意人,拿什么去成日累月的对抗那一帮凶煞,来发,难道说,连你的威望也镇不住他们?”
手摸着层叠的下巴,钱来发神色凝重的道:
“我先时业已说过,事情只要不发生,场面就大多能够稳住,捅翻了,如果没有交待,想要马马虎虎收场子,就不那么容易了;进源,人是一口气,佛是一炉香,这口气有人咽不下,光靠‘威望’有个鸟用?”
一旁站着的程保源亦不禁忧形于色的道:
“来发哥,这后患不除,我们如何安稳过日子?无论怎么说,仍得请你想法子解决问题才是……”
钱来发缓缓的道:
“法子只有—个,而且,相当血腥冷酷,决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法子!”
程进源先就头皮发炸,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延升,他惊惶的问:
“这,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钱来发淡淡的道:
“很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其者,我们无妨采取主动,抢先下他们的手,如此—来,则必血刃相接,白骨叠堆,所以这个解决方式十分残酷,但除此之外,别无他策—一进源,你听在耳中,大概不很愉快吧?”
何止不很愉快”程进源差一点就哆嗦起来,他强自镇定的道:
“当真再没有其他对策了?”
钱来发嘿嘿一笑:
“还可以逃,进源,逃得远远的,逃出十万八千里,只要不被那群人王找到,余生仍然逍遥,至多嘛,日子过得惊恐些而已。”
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程进源连连摇头:
“此地是我的老家,祖宗庐墓加上田产买卖全搁在这里,大大小小又这么一窝子人,却叫我怎么个逃法?生根扎根的所在,要抛也抛不掉啊……”
钱来发道:
“你说得不错,逃避决不是应付困难的高招,只有面对现实,全力以赴,在艰险中求生存,这样才有可能生存下去!”
抱拳作揖,程进源苦笑着道:
“这就全得指望你了,来发,要钱要粮。但凭你一声吩咐,我们支持到底!”
钱来发眼珠子一翻道:
“这不叫白搭?老子现在既不缺钱、更不欠粮,少的仅是人,能够陪我上阵拼命的人,大东家,府上能给我几员这样的伙计?”
于涩的打着哈哈,程进源窘迫的道:
“来发,你这不是在看我笑话么?你不是不知道,我开的是钱庄,要找算帐计数的好手,我多得很,但提到动刀动枪,上阵拼命的角色,可就半个也挑不出来,兄弟,你就别吊我胃口,好歹救救我这一大家口吧……”
程保源跟着道:
“来发哥,可怜宝蛋儿还小啊……”
重重一哼,钱来发又火了:
“老二,宝蛋儿是我的干儿子,我明白,你用不着成天挂在嘴皮子上,拿孩子来威胁我!”
程保源急忙陪笑道:
“你千万不要误会,来发哥,我只是有感而发,决没有别的意思。”
从大圈椅上站起身来,钱来发道:
“我得赶回去了,你们这几天多加小心,门户安全要时时注意检点,有什么事,着人知会我一声,我好尽快赶来处理。”
程进源呆了一呆,不由着慌道:
“来发,我的亲爹,你这一走,‘飞蛇会’的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从‘泰德镇’到你那里可不是三脚两步就能跨得到,一来一回何止百里?真要出了事,等你赶来的辰光,只怕一切都迟了哇!”
钱来发板着脸道:
“你待要我怎的,难不成住在你家一辈子?”
连连搓着一双骨凸筋浮的瘦手,程进源可怜兮兮的道:
“要说收债借货,收利计红,我有的是点子,谈到砍砍杀杀,可就没辙了,来发,我的好兄弟,你务必替我全家打算打算,不能这么一走了之,那些亡命之徒,叫我怎么去应付呀?”
看看也把这家子人折磨得够了,钱来发清清嗓门,面色严肃的道:
“约莫是我前世欠了你们姓程的,今生才没完没了的受你们纠缠……好吧,我说同源,你这会到大门口去,门前那棵老榆树下有三个头戴竹笠,身着紫衫的汉子,你把他们叫进来。”
程同源立时答应着飞快奔出厅门,程进源却有些迷惑的道:
“来发,那三位,是干什么的?”
钱来发没好气的道:
“干什么的?你倒是说说看,他们除了承我之谕拼舍这付臭皮囊来保你一家大小的性命,还能是干什么的?”
程进源不但马上如释重负,更且喜上眉梢,冲着钱来发长揖到地:
“来发,我的好亲家,我就知道你不会舍我全家大小于不顾,我就晓得你是早有计较而故意吊我胃口,看吧,这番你不但恕过了我兄弟的一时糊涂,更且将眼前的护宅人手都安排妥了,来发啊,我程家人这一辈子都跟定靠定你啦!”
钱来发挥挥手,瞪着眼道:
“去去去,少给老子来这一套,上天见怜,我当年却是怎生一时糊涂结下这门干亲的?”
程进源呵呵笑着:
“缘份早订,缘份天成哪,来发,可不是单由人就能推脱赖掉的……”
这时,门外—阵步覆声响,程同源果然已领着三个紫衫汉子走了进来,三人跨入门槛,齐齐摘下顶上的竹笠,异常恭谨的向钱来发行礼,钱来发大而化之的点点头,一指程进源,道:
“先见过程大东家。”
三个紫衣人又转向程进源见礼,程进源一边谦让,边打量着钱来发替他找来的这几位“保镖”:三个人同样属于瘦长的身材,面孔并无特异之处,但在相似的棕黑色脸膛上却都流露着—股剽悍之气,这给了程进源某种概念一—待要打杀拼命,正就是此等人物了!
钱来发懒洋洋的道:
“‘三枪成劫’就是他们三个,进源,劫是劫数的劫,可不是豪杰的杰;右边的叫巫子雄,中间的叫屠无观,左边的叫曲还生,三个人是结拜兄弟,功夫都不错,打今天开始,他们替我负责维护你的家宅安全,假如不出我意料的话,凭他哥三,应该可以挡住‘飞蛇会’的来人了!”
程进忙向“三枪成劫”打拱作揖,十分巴结的道:
“三位英雄这一来到,我们可就放下一千一万个心了,朝后还盼三位英雄多多费神关照,偏劳之处,自有补报……”
三人中,大概屠无观是兄长,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程大东家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兄弟前来效命,全凭来发爷的一句话,只要他老人家交待下来,便要我们项上人头,也不过横刀—抹,若接受大东家的任何赏赐,对来发爷却是一种渎亵,我们兄弟决不能受!”
程进源愣了一愣,赶紧随风转舵:
“是,是,我不知道三位英雄与我这位干亲家有着恁深的交情,失敬失敬……”
屠无观静静的道:
“大东家,我们兄弟怎配与来发爷攀交情?来发爷乃是我们再生的爹娘,续命的菩萨,要不是来发爷照顾关爱,我们兄弟便每个生有三颗脑袋,也早叫人拎了去了!”
程进源连声唯喏,却内心震动,打这一刻起,钱来发在他的感觉里益加神圣崇高,凛凛然更有着那等不可侵犯的威严了。
伸手拍了拍屠无观的肩头,钱来发眯着眼道:
“得了得了,陈年老故事,还提它干吗?屠无观,你兄弟三人给我少说话,多办事,我亲家这里,就完全交给你们啦!”
屠无观躬身道:
“来发爷宽怀,除非我们三个人头落地,程大东家上下如稍有失闪,你老人家尽管唯我是问!”
“嗯”了一声,钱来发瞅着程进源,皮笑肉不动的道:
“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程进源尴尬的道:
“别挖苦我啦,来发,事情既已经过你的细心安排,里外前后一定都顾虑到了,我,除了向你叩头谢恩,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来发道:
“没有问题,我就得上路了,这段期间,千万注意宝蛋儿,在情况未曾明朗化之前,决不可领他出外,如果再叫人家掳持了去,就谁也不敢保证孩子能囫囵着回来!”
程进源一身冷汗的道:
“我知道,来发,我准定记得你的交待就是。”
于是,钱来发向厅中诸人招呼一声,转身自去,他的步伐很快,内心却相当沉重。
灯下,褚兆英神色凝重,狭长的一张马脸上聚布着阴翳,钱来发则背负双手,不停地来回蹀踱,屋里的气氛颇为沉闷。
踱到桌前停下,钱来发拿起镂着金丝边的细白瓷杯啜了口茶,皱着眉问:
“焦二顺说定了起更时分到来?”
褚兆英点头道:
“他是这么再三嘱咐我,而且叫我千万守密,别向任何人提起……”
沉吟了一会,钱来发道:
“歇店了吧?”
褚兆英道:
“早歇了,比平常日提早了个把时辰……大爷,在你出门的当口,城南‘鸿记当铺’的李掌柜今天晌午亲自来过,说上次借他的五两银子,能不能再宽际他一个月归还?另外,河西的几家金店银楼也派人来批金料——”
钱来发不耐烦的道:
“我正在处理要命的大事,这些琐碎你还来烦我?兆英,你这个大管事真叫越干越回头了!”
褚兆英干笑着道:
“是,但总得禀告大爷一声……”
窗外,传来梆子敲响,光景是起更了。
钱来发坐回椅上,喃喃的道:
“焦二顺这头狡狐,这次不知又带了什么货色来喊价了?”
褚兆英小心的道:
“大爷,我想多几句话,不知能不能说?”
钱来发道:
“有屁快放!”
轻咳一声,褚兆英凑近前来,放低了嗓凋:
“焦二顺这个人,虽然是个包打听,十足踩盘卧底的货,但却也有他的长处,其一,他的消息通常正确快速,少有误讹,其二,总是把最相关的内情卖给有切身利害的主儿,不会胡乱纠缠,其三,他对大爷你有一份出自至性的尊敬,经常主动向大爷传送或与大爷有所牵连的情报,多次使大爷你能预为准备,事着先鞭,这样一号人物,正是我们的耳目,还缺少不得哩!”
哼了哼,钱来发道:
“话是不错,然则你也别忘了,这小子收取的银两亦不在少数!”
褚兆英笑道:
“大爷,焦二顺靠的就是这门营生过活呀!”
钱来发正想说什么,门房上已响起几声轻轻的剥啄声,他向褚兆英使了个眼色,褚兆英抢上两步,轻轻发问:
“外头是谁?”
门外的人沙着一副嗓音回应:
“老褚,除了我焦二顺,还会是谁?”
褚兆英利落的将门启开,一条细小的身影已闪进屋来,灯光映照之下,来人高不满四尺,瘦骨嶙峋的身架子,偏顶着个极大的脑袋,脑袋上没几根毛,却梳理得油光水滑,服服贴贴,风火眼下长着朝天鼻,再衬着那张干黄的脸底子,长像不怎么可亲。
这人一见坐在椅上,四平八稳的钱来发,赶紧端肃容颜,哈腰之下单膝点地:
“小的焦二顺叩见来发爷——”
摆摆手,钱来发不大带劲的道:
“甭他娘假客气了,焦二顺,这一遭,你又揣了什么‘宝’来啦?”
急步趋前,焦二顺陪着笑道:
“好叫来发爷得知,小的已经探到‘飞蛇会’那背后撑腰的主儿是谁了!”
霍然从椅子上坐直,钱来发大睁双眼道:
“我只有傍黑才到家,你的消息竟有这么快法?”
焦二顺嘻嘻笑道:
“来发爷不错是傍黑才到家,‘飞蛇会’掳人勒索程财主的事情却已喧腾好几天啦,这桩公案与来发爷有着牵连,小的知道,所以早用上心,经过一番周折,耗费几许功夫,终于是把‘飞蛇会’那幕后主使者的身份探了出来!”
钱来发一伸大拇指,赞道:
“行,难怪褚兆英不停夸你,说你是块材料!”
先向褚兆英投去感激的一瞥,焦二顺又道:
“恭喜来发爷你出困脱险,此番爷上‘双星岭’,多少受了点折腾吧?”
钱来发忍不住骂了起来:
“我操他个娘,要不是程家人事先瞒着我,又有宝蛋儿拖累着,我倒要看看,是谁受折腾?”
焦二顺道:
“容小的说句内心话,来发爷,这一次,固然是爷的本领强,反应快,对付得宜,但好歹也占了几分运气;‘飞蛇会’二十多年不曾与爷你打过交道,对来发爷的一切不仅隔阂,根本就全不清楚,否则,爷的‘连臂蓝’就不能适时发挥作用,跟着来的影响就大喽……”
钱来发颔首道:
“这倒也是实情,不过,由此可见‘飞蛇会’钟沧那一帮人行事松散,筹谋粗略,不是些上得了台盘,成得了气候的角色!”
焦二顺沙着声道:
“来发爷说得对,但,在他们背后使坏出点子的这—位,可就大大不简单了!”
钱来发专注的问:
“这人是谁?”
焦二顺明知屋内并无外人,仍然神秘兮兮的四周观望了一遍,才悄声道:
“‘锈刀落魂’司马驭龙。”
猛一拳擂在桌面上,在杯碟震动中,钱来发恶狠狠的低吼:
“竟然是他!娘的,我早该想到才对,这老狗,十几年前的事了,未料他仍旧记得如此之深,不依不饶的还待阴着坑我!”
褚兆英思索着道:
“大爷,焦二顺说的这个‘锈刀落魂’司马驭龙,可就是十三年前‘九贤堂’那帮子杀手组合的头儿?”
钱来发悻悻的道:
“一点不错,就是那帮子杀千刀的釜底游魂,娘的,十几年了,魂竟不散!”
焦二顺接口道:
“来发爷,如果我记得不错,事情好像是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严冬,‘九贤堂’收了某个雇主的大票银子,待要杀害‘黄家集’一爿大油坊的老板,原因只为了老板的亲侄儿等不及的准备谋夺财产……”
钱来发恨声道:
“可不是,记得油坊的老板也姓黄,是他的另一个远亲听到风声,看不过去,辗转托人求到我,我才伸手管了这桩闲事,你说说,焦二顺,换成你,你能不管么?”
焦二顺笑得有点皮里阳秋:
“当然小的也会管,只不过,却不大可能一出手就把‘九贤堂’的三名杀手放倒一双半,跟着在‘九贤堂’其余的人马寻仇行动中又活宰了他们一双半,来发爷,我哪来你这等的大手笔?”
“呸”了一声,钱来发恼怒的道:
“经过那两次宰杀,我以为姓司马的一干残余业已寒了心,破了胆,收摊子回家吃老本饭去了,不想他们却仍未忘恨,十三年后又钻出来阴着算计我,真他娘的不是些东西!”
焦二顺躬着身道:
“来发爷,这干人十三年来无消无息,如今甫一出面就冲着你老下手,恐怕也多少有几分仗恃,你老还是要加小心……”
端起桌上的茶杯,钱来发却忘了喝茶,目光定定的凝注一点,似已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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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志异 第五章 风云日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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