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肖日,星期六
邓普西时睡时醒,一夜辗转反侧。一个男人的幻影幽灵般地忽来忽去,始终萦绕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一次又一次地听到一个嘲笑的声音:“你找不到我,决不可能找到我!”
咖啡的香味把他从恶梦中唤醒。醒来时,他伸手向模模糊糊的空气中摸了一把,但他只摸到了空被窝,布伦达早起床了。
邓普西受到刺激,坐了起来。真该死,他仍然感到头痛,感到精疲力竭,脑子里怎么也摆脱不了奥顿。睡觉的时候奥顿在,整夜形影不离;醒来时,这家伙还在纠缠。
他最喜欢的早餐,越桔浆果煎饼,加拿大盐卤腊肉,还有咖啡,各种美妙的香味慢慢地在厨房里漂浮。当布伦达走过来时,他还在享受空气中诱人的饭香。布伦达显得格外高兴,她穿着粉红色的宽松便服,粉红色的拖鞋,手里捧着一个银色的菜盘。
“早上好,亲爱的!”她放下菜盘说,“你毕竟是太疲劳了,我想你今天应该在床上用早餐。”
邓普西看了看床头的钟,已经是8点10分了。“我一定睡过头了。”
“这对你有好处。快往前坐一坐,让我抖抖枕头。”
吉姆开始用早餐,布伦达坐在他们的特号大床上她睡的那一边看了邓普西半晌,才开口说:“亲爱的,我真感到骄傲,为你昨天晚上做的事情骄傲。但是我很担忧,我想奥顿会千方百计杀你的。”
邓普西嚼完嘴里的越桔浆果煎饼,然后口答说:“不,我认为奥顿不会杀我,这不是他的计划。不要为我担忧,亲爱的。只是我们必须先把他挖出来。奥顿已经出了名,再来纠缠我就显得没有名气了。假如奥顿想杀害我,那么,在我还没有戒备心时,他就应该第一个杀掉我。当一个人没有怀疑别人暗算他时,杀掉他肯定容易些,这就象在桶里撒网捉鱼。”
邓普西用最后剩下的煎饼擦净盘子上的果酱,一口吞了下去,然后继续说道;“我有十分把握……奥顿希望我活着,拿我做一个对手。他是在玩游戏,而正是从这种游戏中得到一种快慰,一种奇妙的、几乎是性欲的异常的快慰。我们正在竞赛,他肯定自以为已经赢了我。奥顿不会杀我的,除非他厌倦了这场游戏,或者我开始取肚。我打算在他企图杀我之前就及早地抓获他。”
布伦达已经离开床,站在了窗前,阳光照透了她的宽松睡衣。吉姆国不转睛地盯着看她,除了睡衣,里面什么衣服也没看见。
吉姆吃完早餐,布伦达收拾菜盘。“谢谢,亲爱的,早餐真香,你想得太周到了,可是我……”
布伦达挥了挥手,让他别说话。她把托盘放在梳妆台旁的凳子上,解开睡衣领口的蝴蝶结,双手放在髋部,慢慢地转过身来。他没看错,布伦达睡衣里面什么也没穿。
“亲爱的,我已想好我们省下那事作最后一道甜点心。”她悄声说着,爬上床去,靠在他身边。
邓普西咧嘴乐了。最后一道甜点心果然比越桔浆果煎饼味道还美。
其人坐在餐桌旁,一边喝咖啡,一边啪喀啪略地来回拨电视机的调频盘。
纽约所有的大电视台都在播放动画片。妈的,屏幕上除了糊弄孩子的“泡泡糖”以外什么内容也没有。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今夭》节目……父母们还在睡觉,起码还裹在睡衣里。他调到了纽黑文电视台的地方新闻,自己咧嘴笑了。
这个频道图像虽然模糊,但正在播出佩蒂触电丧命的新闻,几位评论员正在就这场连续谋杀案作专题讨论。该新闻还以慢镜头重放了邓普西拯救格雷迪生命的英雄壮举。
其人厌烦地作了个怪相。慢镜头甚至使邓普西此举给人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当一名评论员建议授予邓普西特别勋章时,其人恼火地站了起来,咋嗒一声关上了电视机。
《今日新闻》头版头条引起了其人的注意:“类国人坐观新闻记者电击身亡”。他展开报纸,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见到标题发问:“他是怎么作案的?”
这题目更合适。
他翻到第二版,8英寸高的大号标题赫然人目:“骇世罕闻”。第三版的社论标题是:“奥顿于电视网新闻节目中杀掉第五人”。
他拍着大腿,咧开了嘴巴。
他又瞥了一眼《纽约时报》,该报头条新闻标题较为克制,只占了4栏:“沃伦·佩蒂在电视网新闻节目中触电身亡,疑为奥顿所为”。该死的《时报》没有一点鉴别力,不过是一些事实,实在其臭无比。奇怪的是,所有的报纸都畅销。
在去商业区的路上,他好几次停下来倾听街谈巷议。佩蒂之死成了第一大话题。他昔日的观众感到惊恐,也许可以更确切的说,他们已经毛骨悚然。其人兴致勃勃地开车到处遛达着。杀掉佩蒂实在高明,此事直接传人人们的家庭,直接触动了他们。他们的脑子里无法摆脱这件事,这是一个永远擦不掉的痕迹。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房屋里的恐惧情绪。
尽管天气温热,居民们仍然插着门闩,紧锁窗户。他们购买了枪支,并装满子弹,放在手边。客人们受到冷眼。人们象他所预言的那样,已开始成群地离城。
今天将是更为激动人心的一天。
当他驶过市政府网球场时,一只黄色的网球弹出栅栏,落在碎石路面的边上。他突然调转方向,击中了球,咧嘴大笑。他感觉到了轻微的撞击声,球顺着碎石路跳了回去。他瞥了一眼网球场,时间这么早,场地已经占满了。奔跑着的人影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感到头晕目眩,神思恍惚,又产生了那种模糊的感觉。那是温布尔在中心网球场,他对康纳斯的决赛。他刚刚以6:0的相同比分直落两局击败曾获男单冠军的博格。康纳斯会容易对付一些,他想他不会允许康纳斯得一分的。他把球向上抛了抛,但球还没有发,他就自己停了下来。这有什么意思呢?他为什么还要打呢?他在各项运动中都已臻于完美,他是最伟大的人!
在上届的世界系列大赛中,他赢了全部4局比赛,击败了每一个该死的北方佬,他以下手攻击拿下了最后三局,每一次球都是仅仅擦网而过。他还想做一次蒙目投球。但是,即使一个最优秀的男子也自知他的缺陷。
“停下来吧,”他的内耳中一个声音咆哮道,“你要使我呕吐啦!”
其人对这老人的话只是一笑置之。他已经变得如此优秀,竟致于今人作呕。
就是这个问题。一旦臻于完美,体育运动就成了惹人讨厌的事情,而杀人则更为刺激,或者说刺激得多。于是,他又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潜行杀人者,一个吃人兽,一条陆地上的食人鲨。他用拳头砸了一下方向盘,震得脊骨有点发麻。杀!那才是真实的。他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位老人也咧开嘴笑了。
其人停下车,抹去脸上不祥的假笑,走进了办公室。这是星期六的早晨。为了那种邪恶行为,竟没有休息好。他这样想。
萨莉·法罗的送奶人站在法罗的门外,用最朴实的话说出了他的恐惧心情:“夫人,既然奥顿能当着1900万人的面,在电视节目中杀死沃伦·佩蒂这样的人,而当时本城警长,州警察头头,还有联邦调查局的地方长官就坐在舞台上,他肯定能杀死任何人。我觉得他能。我要离开这里,等警察抓住他的时候再回来。已经轮到我休假了,我正要带上全家人去坎普。”
萨莉紧咬着嘴唇,从送奶人手里接过一桶牛奶和一打鸡蛋。“我差不多每天都战战兢兢的,”她承认,“那天晚上,我就深深地陷人了这种极度的恐惧之中……”她的声音颤抖着,额头也皱了起来,“那天汤姆要是不回来,我也会死的。”
送奶人从萨莉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内心的忧伤。“夫人,除非你丈夫觉得活的年岁大了心烦,或者有想死的念头,否则他就不应该干警察这一行。”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这一行制造寡妇。”
“谢谢,你的话说到了我心里,”萨莉沮丧地说,她又使劲咬住了嘴唇,尝到了血腥味,“汤姆永远不会改行的。
那样将会成为懦夫。”
“夫人,活着的儒夫也胜过注定要死的好汉。抓住奥顿后再见。”
送奶人边说边向萨莉脱帽致意,然后爬进送货车开走了。萨莉目送他远去,然后转身慢腾腾地回到厨房。
从这一家到那一家,送奶人听到的是同样的问题。奥顿在什么地方?每一个人都在找他,他是怎么藏身的?他怎么混过了警方的审查,杀掉了那位电视新闻广播员?他为什么要连续在费尔波特杀人?下一次他要杀谁呢?他要杀多少人?
在过去的两小时内,邓普西、格雷迪、布里格斯、贝利、法罗、德卢卡、舒斯特和赖斯等人一直在讨论的就有诸如此类的问题。奥顿在电杀现场的那张扑克牌上又留下了指纹。试验室已提出报告说,邓普西警长接到的那封威胁信是用奥顿的打字机打的。
他们已经将一切蛛丝马迹连贯起来,确切地拼凑出了奥顿的活动程序:他如何进人费尔波特旅馆,制服塞尔·德马克,然后化装成塞尔将佩蒂的麦克风连通了220伏电路。电击是由一个简易定时器引发的,时间定在下午7点07分。州警察司令部的一辆摩托车曾被盗,后来被遗弃在奥顿住宅的车道上。
邓普西在别人面前慢慢地踱着步,他的脸上笼罩着不祥的阴云。‘这个狗杂种好大的胆量!我还以为他的住宅24小时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下呢。”他怀疑地瞥了赖斯一眼。
“是的,警长,是在监视之下,”赖斯呼呼地喘着粗气,直直地看着邓普西,“奥顿房里始终有一个人看守。昨天下午是一名州警察,保罗·罗伯茨,是他执勤。”赖斯满怀希望地看了看布里格斯。布里格斯点了点头,但轻微得几乎让人觉察不到。
“这是您的建议,警长。州警察在帮我们执行任务。”赖斯继续说着,似乎有点站不住脚。
“罗伯茨看到一名骑警把摩托车停在车道上,当时大约是5点20分,他以为那位骑警是来换他的班。那家伙大声对罗伯茨说,他要马上进去。罗伯茨就去收拾装备,而当他回到前门时,骑警却不见了。罗伯茨只好等着。大约过了10分钟,真正来接班的人才到。他们把这辆额外的摩托车倒着推进了车库,他们自己的车也停在那里。他们以为刚才那个骑警会回来取车的。”
赖斯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布里格斯一边掐灭手里的蒂帕里洛,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生们。我很抱歉。我们太迟钝了,本来应该抓住他的。”他失意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掌心。
布里格斯开始和邓普西一起踱步。“奥顿胆量很大,那是不用说的。穿上我们的警服,他就能畅通无阻……几乎可以到任何地方。这又多了一层麻烦。”他把手轻轻地搭在邓普西肩上,慢条斯理地说。
邓普西耸了耸肩,回到了座位上。a我们不能警告公众这个杀人犯伪装成了一个州骑警,那样就会造成一片混乱。
如果人们不再相信警察,他们就不知道该相信谁了。”邓普西说完低头注视着办公桌。
“我们已经面临混乱状态。”法罗接口说。
格雷迪用手里的警棍向邓普西招呼了一下,说:“既然奥顿把摩托车停在自己家里,他很可能就藏在那里。吉姆,你是否认为,奥顿的地下室或者车库里有一间贮藏给养品和武器的秘室,而出口被隐蔽起来了?”
邓普西盯着格雷迪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点点头说:
“这是有可能的。皮可罗的小队现在正带着金属探测器和两条凶猛的警犬呆在那里。我们最近已经把奥顿的住宅仔细搜查了一遍,但那次我们不是搜查奥顿藏身的秘室,而现在却是。”
“你大概会认为那是杀人者最不可能躲藏的地方,”德卢卡说,“正好是在他自己的后院。”
邓普西歇了口气,然后说:“这是奥顿可能会做的那种聪明事。我已经开始重视奥顿狡猾的脑瓜了。如果皮可罗在奥顿的住宅里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他就会搜查整个四邻。”邓普西严厉的表情显示出他的决心。
“很明显,假如这里没有秘室,那么他在附近就有一部小汽车。”格雷迪提出了假设。
“我们现在正在追查,”邓普西回答说,“奥顿住宅周围1/4英里内的所有住户都在受盘问,要求他们说出在非同寻常的昨天下午是否看到了什么情况。”
赖斯向众人道歉说,他必须告辞了。但他解释说,他的小队眼前平均每小时都至少要去核查一个有关发现奥顿的报告,很需要帮助。
贝利报告说,奥顿的护士已给他送来一张奥顿病人的名单,但名单上的人无一与谋杀案的受害者有关。看不出奥顿的病人与这些谋杀案有什么关系。贝利还没有看到任何特定的临床记录,这需要通过法律程序。
停下来用午餐时,与会者一致同意邓普西的建议,即应该推迟原定于星期天举行的二百周年纪念大会。
“我们不能保证任何来宾的安全,让他们去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是毫无意义的。当我们抓住奥顿以后,本城才会有值得庆祝的事情。”
布里格斯同意和州长联系。“她会欣然撤销星期天的庆祝会的。她很有见识,通情达理。”
中午12点45分,扬基快餐馆顾客盈门,烟雾弥漫。贝利、法罗和赖斯坐在餐室一角,差不多已吃完了他们的咸牛肉三明治。他们的话题始终离不开这场连续谋杀案。
“这个狗杂种为什么要这样干?”贝利一边大吃大嚼,一边抽出功夫问道,“这是不符合人性的。”
_法罗把三明治放在盘里,平静地说:“我不大清楚。杀人是一种真正的人性冲动,这一直可以追溯到该隐,世界上的第三个人,女人生的第一个人。时代变了,但人没有变。
真是乱七八糟,该隐杀了他的亲兄弟。”
赖斯说:“而且,杀完人又逍遥法外。奥顿可能成为该隐第二,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三位相互交换了忧虑的眼色,默默地吃完了三明治。
女服务员给他们倒了咖啡,并递上帐单。赖斯向前躬了躬身,压低声音说:“我们都害怕这个,但是死是一种平常的事情。”
”你怎么能这样胡说呢?”贝利斥问道,黑眼睛里直冒火。
赖斯大手一挥说:“人人都得那样,迟早的事。”
贝利晃动宽厚的双肩,向前拱一拱,盯着赖斯说:“那不是平常的事情,对我就不是。”
赖斯继续发挥他的观点:“人生无常。你怎么能知道明天你还活着?”
法罗耸了耸肩,轻声说:“死肯定是最后的经历。”他与其说是在对别人说话,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贝利看了法罗一眼,他注意到法罗那双蓝眼睛似乎很冷漠,整个脸色都变了。他抽出一支蒂帕里洛,希望这个时刻尽快过去。
赖斯打破了沉默:“死是我们职业的一部分,是一种经常存在的危险。它在黑暗中潜伏着……等待着……谁知道在什么时候一或怎么样地一每一个做警察的都不得不面对它。
但我们的死是不值得的;我恨人们认为我们的死没有价值。”
“那么你希望什么呢?”贝利问。
赖斯舒展了一下身子,溜出座位,站起来说:“我希望人们记住我们为保护生命所做的事情。”
法罗站起来掏出钱夹,支付了他那份餐费。然后看了看赖斯,又看看贝利,说;“死真的并不使我恐惧,它几乎有诱惑性。但是,当死到临头时,我愿意快点完事。”
法罗迅速地穿过烟雾,走出了餐室,留下赖斯和贝利,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贝利摇摇头,伤感地说:“我真想知道哪里是尽头。”
左撇子黛安吉罗陷人了困境。他已经同犯罪辛迪加在东北部的所有帮伙取得了联系,但是一无所获。左撇子已经搞清楚,奥顿同黑社会毫无关系,这位医生是独自行动。
左撇子对这种亡命者的黑社会了如指掌,他一辈子都置身其间。亡命徒就是他这类人,他们通过一个同伙认识另外一个。他们睡在秘处,从不争论,也从不对任何人发怒。他有亡命徒的亲身经历,曾藏身于破旧不堪的房子里,一张又凉又硬的铁床,光秃秃的灯泡挂在房顶上,肮脏的油画已从墙上剥落,还有蟑螂……他甚至曾流落于嬉皮士群居村,曾不止一次堕入吸毒者的下流世界。
他们四处奔波的目标只有一个——活命。左撇子如道怎样潜入地下活动,假如有任何人能找到奥顿的话,那左撇子就能。他已发狠,他急不可耐,10万美金……那会象泡影一样,基督啊,那个家伙会出钱吗!也许该去看看那个医生的档案了。
娄·皮可罗和他的小队已经仔细搜查了奥顿家的房屋和每一寸土地,但没有发现奥顿的任何踪迹,也没有发现任何秘室。他们继续折腾,正挨家挨户地搜查附近地区。
他们从早晨一直忙到下午,皮可罗看了看表,已是下午3点20分了,天开始下起雨来,空气雾蒙蒙的。轮到州警察中士布思值班,他正坐在私室里奥顿最喜爱的扶手椅上呷着可口可乐。
布思神经有点发紧,脖颈上直起鸡皮疙瘩。是什么东西在嚓嚓作响?他拔出马格努姆3.57毫米手枪,蹑手蹑脚地顺着走廊向奥顿的办公室走去。他轻轻地转动门上的把手,慢慢推开问。他几乎还没有听到装有消声器的毛瑟枪的“扑扑”的声音,肩膀上已经感觉到一阵灼痛。
布思从臀部口袋里摸出无线话筒,哆哆嗦嗦地呼叫道:
“51,51,我被奥顿击中。”
布思胸内感到撕裂般的疼痛,他的叫喊声响彻整个住宅。他终于跌倒在地板上。他未能看到,左撇子跳过奥顿的办公桌,冲出房间,开动了他的出租汽车,嘴里还自言自语地骂着:“该死的鬼警察,我什么也没找到,一个鸟东西都没有。”
皮可罗不到8分钟就赶到了现场。他发现布思已昏迷过去,但还活着,感到一些宽慰。这位中士失血很多,但皮可罗知道他会活下来的。打电话叫救护车时,皮可罗肯定地说:
“我们又挨打了。这个奥顿他妈的从哪儿来的?他又到哪儿去了呢?”
皮可罗能够感觉到紧张局势正在日益加剧。
朱迪看看后视镜,拉下了变速器。这部梅塞德斯开起来象作梦,‘它简直象流水一样轻快。她越过州界,按照限速标志减慢了车速。她不愿意一动身就带上一张超速行驶的传票,那样会被吊销执照的。她知道整个公司都在看着她,特别是皮特。
男人干这种差事要容易一些,她将主要和男人们打交道。男人们之间相处比较随便,他们掌握了更多的职权。他们发现回避一个女人比较容易,这是传统的女性综合症。
她笑了,她对自己的坚强一点也不担心。有时,她坚强得令同事们吃惊。当她强硬起来时,男同事们会吓一跳,连声说:“是是,先生……啊啊……女士。”
她看了看速度针,再次减慢了车速。速度指针已爬到了70。多么好的汽车!笑意堆满了她的脸颊,她的心在欢乐地唱歌,她几乎连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都不能扮演。作为一个女人,她肯定是十分出色的。她经常受到男人们的评价。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到达一种位置,在那里,她能够和男人平起平坐。
她调整了一下太阳镜。那真是一个愚蠢的念头。不,她喜欢做一个女人,做一个优胜者太可笑了。
邓普西坐在办公室里,正苦苦地在证据上动脑筋。所有线索都适应于戴维·奥顿,他又把这些线索罗列一遍:爆破专家,地下室里的甘油炸药,响尾蛇,医生的经历,强健的身体,电工技师,德马克的辨认,打字机……当然,还有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在谋杀现场发现的指纹。另外,还有杀害邓普西本人的企图,奥顿有偷来的手榴弹。
很清楚,那肯定是奥顿,邓普西掌握着铁证。那么,他被什么迷惑了呢?好好想一想。一,二,三。基督啊,他正在对自己施恩。写下来!他拿起了一支铅笔。
突然,格斯·贝利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邓普西的办公室,告诉他说,刚才一位州骑警在奥顿的房子里被击伤。
“我们走。”邓普西说边把他写下的有关这些谋杀案的问题叠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邓普西和贝利同皮可罗一起查看了枪击现场。他们在那间房子里呆了大约15分钟。皮可罗认为布思是被毛瑟枪击中‘的。他们刚离开现场,试验室的人来了。
在返回警察局途中,贝利说:“当这位博士知道他的住宅受到监视时,肯定想弄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来。”
邓普西盯着贝利,问:“格斯,你凭什么认为这是奥顿干的呢?布思根本没有看到向他开枪的人,他只是想象那是奥顿。我们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贝利没有反应。他黑黑的脸上又升起了疑云。他的脑子完全给搞乱了。他不再说话,直到回到局里。
其人听到布思遭枪击的消息,并不觉得有趣。有个混小子想帮我的忙,但我不需要任何帮助。这是我的游戏,自始至终都要我一个人来玩。我要弄清楚是谁在这里搀和,然后让我的金鱼去追他,那他马上就不会再管闲事了。
其人把一支细雪茄放进嘴里,然后使劲咬下了塑料烟头。
唐·狄龙为野心所驱使,每周7天都在卖命地工作。他完全被成功所奴役。一般情况下,他总是把自己无休止的紧张状态隐藏在轻松的举止中。最近,他已变得焦躁、易怒。
由于从父亲那里继承了狄龙保险公司,所以年仅26岁肘,唐已经糊涂得福。用他朋友们的话说,他的未来已有了保障。他的父亲相信,血统关系能使这个公司捞到最可靠的保障。
但是,接管父亲的家业有一个问题,就象唐很快就听到的那样,大多数人会认为做儿子的在任何别的投机中都会失败。唐知道背后“谢谢爸爸”的忌妒的议论。结果,唐以工作实践证明,他经营保险事业甚至比他的父亲还强。是的,他是很强。但是唐的难题是,他还没有对自己证明这一点。
唐和妻子德博拉住在山坡上的一座玻璃一石结构的宅第中,这里可以俯瞰狄龙保险公司。他们的生活方式属于最富豪的那种。宅第内有游泳池,电影放映室,还有很完善的游艺室,室内设有标准规格的布伦维兹克台球,收藏有艺术品,雇了佣人,还有盓洗室以及昂贵的高档衣橱。
德博拉挥金如土,嗜购成癖。她无休止地购买服装,古玩,艺术品,貂皮,珠宝,更多的服装。她不管买的是什么,只要昂贵就行。当月底桌子上帐单成山时,唐就会发脾气。他们每月为此争吵不休,每次争吵必定持续两天。最后。她总是以女人的各种诡计使唐精疲力竭。
德博拉床上功夫绝佳,完全是放荡不羁。她模样标致,差不多说得上光彩照人。她是作为一位拉德克利夫笔下的姑娘介绍给唐的,“但他根本不知道她甚至从未进过大学校门。
德博拉曾经是酒吧女郎,那是半专业性的,她年仅16时即开始其忙碌的营生。
德博拉以狄龙太太的身份逐渐成熟起来。现在她已是城里有名的交际花之一,朗伍德LGA协会的会长。
唐内心有一种永恒的恐惧:如果没有他的钱,他就会毫无用处,就会成为无足轻重的可怜虫,就会失去德博拉。他的担心也许是有道理的。曾把他们粘合在一起的胶已经干裂。因此,唐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没命地工作,赚大笔的钱。当他工作时,德博拉在尽情地玩,尽情地买东西,大把大把地花钱。
既然花钱比挣钱容易,所以狄龙家族深深陷入了经济困境之中。他们完全靠借债支撑局面,一步步地走向破产。德博拉仍不知情,唐不敢告诉她。他们的整个金融帝国行将崩溃,变成一座记帐卡仓库。
他已经算过帐了,他显然需要得到40万美元。他想到一个主意!她的财产决不会使这个主意落空。
吉姆和布伦达出席了沃勒法官的葬礼。濛濛细雨已经停了下来,邓普西注意到处处都有骑警,因为有显要人物出席葬礼,警方采取了严密的保安措施。当每个人进人会场时,骑警都会十分得体地说声道歉,然后询问身份,检查是否暗藏了武器。
除了象参加一般葬礼那样表现出悲伤以外,在今天的送葬者中充满了忧惧的情绪。外地的客人们希望仪式尽快结束,以便他们能尽早离开费尔波特。
邓普西感到宽慰,葬礼期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法官的女儿詹尼斯走到吉姆跟前,感谢他参加葬礼。“我知道您多么忙,我和妈妈都想来谢您。一个人一生中的每一幕都有先兆。我们感谢您为抓获那个疯子所作的一切努力。祝您好运,警长!”
邓普西竭力作出使她放心的表情,詹尼斯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邓普西从詹尼斯的眼睛里看出了她内心的悲伤,而她很有风度地尽力控制着。
当他们走向小汽车时,邓普西要布伦达给游艇俱乐部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他和斯派克·布里格斯都不参加第二天的比赛。她问他们是否要放弃这次比赛,邓普西摇了摇头。
“真见鬼,去海湾也许是附近最安全的地方了。你能想象得到吗,就在上个星期天,我们还刚刚赢得了比赛。多么不可思议的疯狂的一周啊!”
芭芭拉大约下午4点钟从女儿的住处回到了家里。她知道一天的辛苦旅行会使她疲惫不堪的;不料她却感到非常兴奋。回家途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想她的汉子,想长时间狂欢的打算。有时,她兴奋得难以自已,不得不把车开到路边,抽丈烟使自己平静下来。
眼下,她已呆在舒适的家里。她倒了杯纯伏特加,放在睡椅上。不到10分钟,她自己已沉浸在欢娱之中,下身湿津津的。虽然完全没有身体的接触,但她能从深处感觉到他。我是不是不太正常?我的脑子在发晕,只是在想他。
5点钟刚到,其人就来了。他们彼此如饥似渴,不需要任何准备动作。
接着是温情的接吻,她又软绵绵地退回了床上。其人抚弄着她的头发,待她熟睡后便离开了房间。其人微笑了,芭芭拉已得到充分的满足,任何长时间狂欢的念头都从她脑子里烟消云散了。事情做得非常完美,正如他计划的那样。
此刻,他没有时间留连于床上。他感到兴奋,却解释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种奇妙的现象。他正在获得一种活力,是从他的性伙伴那里传递来的。显然,他的体力、生气和精力都因他的性活动而焕发出来。
其人离开了芭芭拉的家,他不再有恍恍惚惚的感觉了。
一头吃人的野兽又开始四处觅食了。他深深地缓了口气。
朱迪·罗杰斯下午5点20分办完登记手续,走进了费尔波特旅馆。旅馆服务员在问前接过了她的旅行包,她自己把梅塞德斯停放好,用手轻轻拍了拍,才离开这宝贝小车。她意识到一些人投来赞羡的目光,但不敢肯定这目光究竟是冲着她,还是冲着小汽车的。
这套房间是舒适的新英格兰式样,室里配有印花棉布窗帘和床罩,小小的阳台可以俯瞰新月状的游泳池,它使房间显得格外明亮。房间很引人注目,但并不实用,这是朱迪的第一印象。她打开行李,把衣物收拾整齐,把空箱子放进了壁厨中。
她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坐下来,拿过电话机跟布伦达通话。线路另一端的铃声长时间地响着,她点燃一支香烟。没有人接电话,她的姐姐出门去了。这样倒也无妨,反正她这厢有礼了,起码是作了尝试。安顿下来以后,她会再打电话,明天登门去看姐姐,星期天会是个好日子,可以搞到大量的背景情况。
洗过淋浴,换完衣服,她可以在殖民地时期建筑式样的餐室悠闲自得地享用一次正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的食物应是当地风味,味道上乘。
她打开公文包,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邦德一邦德”公司提供的一些附加档案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翻阅。假如警察局能马上抓获奥顿,她的工作不知要容易多少!这些谋杀案正在造成混乱。
这些谋杀案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涉及到巨额款项。至于诈骗行为,则与此无任何牵连。她始终在回想着尼科尔斯和蒂尔顿。
仅仅在一周之前,她满腹怒气,郁郁寡欢地离开波士顿去夏威夷。而今,一周刚过,她已疑虑全消,完全恢复了自信,自己颇感满意。最后,各种感情都聚拢在一起了。一周之前,她形单影只,闷闷不乐,而今,她已有了两个男性相好,还有一种令人兴奋的挑战。她轻声自我感慨道。“一周之间有多大的差别啊!”
一阵咯咯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神思,旅馆服务员推门进来,交给她一个饰有缎带的小盒子。
“给您放在办公桌上了。”服务员说。
朱迪从钱包里摸出50美分。他谢过朱迪走了。
多么可爱的皮特!她瞥了一眼小盒子,心里想。
她解开缎带,打开了盒子,见里面是几丛雏菊,上面还带着泥土。当她展开里面的卡片时,立刻皱起了额头。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的心脏突然倾斜。这封打成铅字的信正好戳在她的心窝上。
欢迎你来费尔波特,木偶小姐。
爱和吻
戴维·奥顿
朱迪急忙撞上门,插上锁钥。先是房门的门,然后是阳台门。她的脑袋一阵昏乱,跟跟跄跄地走回床边,颓然跌倒在床沿上,手里还抓住那盒雏菊。
见鬼啦?“木偶小姐”,以前读小学时,那一直是她的呢称!
她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决定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
费尔波特城的另一端,在罗科的堡垒里,这位“岩石”正林经质地一个接一个地把猪爪一样肥胖的指关节弄得劈购作响。他那12克拉的钻石戒指在荧光灯下闪闪发光。
老白正在为老板的贝加斯之行打点行装。他们已经预订了联合航空公司711次班机的头等机票,将于次日上午10点从肯尼迪机场起飞。岩石想离开费尔波特——非常想离开。
昨晚他彻夜未眠;今天,他坐在角落里,背靠着墙,整整呆了8小时。岩石有一种预感,他要大难临头了。他不愿意死,他有不死的把握。
老白从未见到过岩石的这种样子。当他看到这块“岩石”不过是名副其实的、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时,不觉大为吃惊,他曾试图与左撇子取得联系,但左撇子没在旅馆。唉呀I他心想,只要我们一到达贝加斯,岩石就会恢复常态。
私人电话铃响了起来,老白接了电话,是找罗科先生。
老白感到惊讶,电话里的声音正是罗科的,而这位“岩石”此刻却正和他一起坐在这间房子里。
“要您,老板。”老白忐忑不安地把话筒推给了岩石。
托尼·罗科忧心忡忡地拿起电话机。在线路的另一端,他自己的声音问道:“是罗科先生吗P”“是的,我是罗科,”他尽力勉勉强强地应付着,“你是谁呀?”
“你不认识我,我是戴维·奥顿,他们把我叫做其人。”
“奥顿!其人!”罗科张大了嘴巴,面部扭曲,惨白得发青,胆汁一下子涌上了喉咙,他又吞了回去。
“不错,我想要你知道你是我的名单上的下一个。我这就要来拜访,要把你这块岩石敲成碎片。”
岩石听见电话咋喀一声挂断了。他拚命地捧着肚子,尿了一裤裆,变成了大量的黄色胶状物。
他喃喃地低声说道:“老白,快把汽车调过头来。我去换换裤子。看在上帝份上,务必要找到左撇子。15分钟内,我们就到他的旅馆门口去找他。他可以继续漫无目标地呆在费尔波特,我们今晚就去贝加斯!”
其人的窘敌之策已经奏效。一个电话,他就把岩石从地下堡垒中赶了出来,迫使他在地面上活动。这样,岩石就比较容易收拾了。
老白把汽车开到问口,岩石提着两个皮箱钻了进去。一个皮箱里装满了20美元面值的钞票,另一个装了半箱衣物。
“我们马上去汽车旅馆找左撇子。快,老白。”
“好哩,岩石先生。”这位司机笑了,他用蓝灰色的眼睛瞥了一眼汽车后视镜。
模仿是如此成功,伪装又是如此完美,岩石始终不知道杀他的是不是老白。直到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岩石还恳求说:“老白,你发疯了吗?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干?我曾为你做过一切!老……”
下午7点45分,一辆警察巡逻车发现老白躺在罗科卡迪莱克代理处停车场中崭新的“黄金国”的屋顶上。巡逻车上的报警器正不停地叫着,警报器上装有无线电话。老白不知道他是被什么撞伤的,也许是一辆大卡车。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只小臂,右腿和面部大部分被严重损伤。他嘴唇淌着血,嘴里却咕咕哝哝地说个不停。“别担心,岩石先生,到了贝加斯你就会恢复正常的。我老白会照料你的。”
晚8点12分,一辆警车被叫到了费尔波特汽车旅馆。警车将这家旅馆的一个名叫拉里·弗莱明的顾客送往医院。弗莱明先生遭受了一次不幸的偶然事件,两个腕关节骨折,左手食指完全被切断,他已经休克,无法说出这一事件的任何细节。
有人告诉警车司机说,弗莱明相貌凶恶,一副不祥的瘦脸,他看上去象一个真正的扒手。
晚8时27分,在警察总部,值班警官赖斯中尉接了一个电话,自动记录装置已经打开。
“我是费尔波特警察局赖斯中尉。”
“中尉,我是罗科先生。”
“你好,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赖斯听出了托尼·罗科的声音,他最近从罗科那里买了一辆1972年出产的旧的卡迪拉克车。
“有人刚刚暗害了我。”
“什么?”
“我死了,中尉。死亡之镰收割了我。是我花钱买来的。这是我的良心在说话。”
赖斯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话机。
“现在,我的前途已不是过去常有的样子了,有些事情已经改变。现在,上帝在召唤着我。”
赖斯直摇头,他听不懂罗科的话。
“中尉,你想走运吗?”罗科的问话很平板,毫无感情色彩,赖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倒是需要点儿好运。
“在我办公室的地毯下面有一个活板门,此门通向一个舒适的所在。赚钱,垄断,令人眼花镜乱的美元,伪造的钞票……继续往前走,你就可以直接进入地狱。”
赖斯抬起了头,心脏在突突地狂跳。他的眼睛在四外张望,想找一个人与他分享这份莫名其妙的电话,但眼前看不到任何人。
罗科继续说着,语气冷静而确定。
“在你们的前门外,有一盘食物。一头用20万美元钞票塞满的小肥猪把一个漂亮的光灿灿的小盒子弄得脏乎乎的。”
赖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话机还勾在耳朵上。
“唉,中尉,为我栽一丛常青藤吧。请把我的尸体运往史密森博物院,那里需要一块特殊的‘岩石’。”
在电话的另一端,赖斯能够听到一阵疯狂的笑声,然后是挂断电话的咋嚓声。赖斯仍然提着已没声的话筒。
赖斯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大声叫来了鲍伯·马丁中士,他们一起拔出左轮手枪冲出了前门。只见前门外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卡迪拉克高级小轿车,执照牌号为康涅狄格ROCK-1。在汽车后排座上躺着托尼·罗科,他已死亡,是被人用大把崭新的20美元面值的钞票塞死的。他的面颊和眼睛肿胀着,身上的每一个孔眼都冒出ZO块一张的钞票。一大堆20块钞票覆盖着他那肥胖粗短的赤裸裸的身子。就在死后,他那猪爪一样的大手还紧紧抓着大把的钱。
后来,他们得知车里和岩石身上的钱一共有20万美元。
验尸官从岩石身上拿掉这些钞票时,发现了一张扑克牌黑桃8。它被卷成圆桶,深深地插在尸体上。
晚8时35分,赖斯往邓普西家里打电话,报告了托尼·罗科谋杀案。这位警长于8点45分回到了警察局。没过一会儿,贝利,法罗,皮可罗和奥罗克也接踵而至。邓普西往旅馆打电话找格雷迪,但他的房间里没有人接电话。邓普西又给布里格斯家打电话,他家也没有人。
“真是典型的星期六晚上,”法罗嘀咕道。
邓普西吩咐法罗和奥罗克中士到医院访问老白和拉里·弗莱明J吩咐格斯·贝利开一辆后备巡逻车去费尔波特汽车旅馆检查弗莱明的房间。邓普西自己同皮可罗一起去罗科的卡迪拉克代理处。赖斯留在司令部值班,总负责对奥顿的进一步追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最富有成效的。邓普西和皮可罗在那所卡迪拉克代理处地下室发现一套制作精细的家具,家具后面有两个房间,里面放着一台印刷机,一块20美元面值的联邦纸币正面的印版,还有一块是纸币反面的印版,一套计数部件和45万美元崭新的20块头钞票,每1000元堆成一堆。为进行第二次印刷,机器底座已经搭好,但还没有装配起来。
在费尔波特汽车旅馆,格斯·贝利算是中了头奖。在拉里·弗莱明房间里单人床的垫子底下,格斯搜出一支装有消声器的毛瑟枪,弹匣里缺了两颗子弹,其中一颗嵌在彩色电视机上面的峭壁上。从披盖在座椅背上的弗莱明的皮大衣里,格斯发现了一封伯,信封上落款为左撇子,信的内容简单而明确:“如能在一周内找到并杀掉奥顿,得20元面值钞票10万元。如不能,则仅得返贝加斯机票。”这封信被打成了铅字,没有署名。
“左撇子,从贝加斯来?这大概是黛安吉罗,于这一行的高手之一。”贝利回到警察局,为他的发现兴奋不已。
“我想试验室会搞清楚这是今天下午射击布思的那支毛瑟枪。这到底不是奥顿,而是黛安吉罗干的,说不定是罗科雇来了黛安吉罗。10万美元需要大量的20块头,罗科那里肯定数量可观。对奥顿的搜捕正严重影响着罗科的造币活动,他肯定一直为此而忧心忡仲。试验室现在正在检查罗科的打字机,看许诺向左撇子出价10万元的那封信是不是罗科打的。
邓普西拍了拍格斯的肩膀,说:“一个伪造纸币者雇用一个超级杀手来帮我们追杀连续杀人犯。你决不知道谁正在竭力帮忙。”他摇了摇头,然后对格斯咧嘴一笑。
“继续干下去,电视上就会上你的侦探节目了。你可以在30分钟内解决每一个案子,而用另外30分钟作广告。你干得很漂亮,只是忘记了一件事:现在黛安吉罗不应该被称作左撇子了!”
贝利也对邓普西咧嘴笑了笑。情况正出现转机。
法罗那边也不是没有进展。老白服了镇静剂,但仍在唠唠叨叨地说着要保护岩石之类的话。拉里·弗莱明依然在休克中,不能说话。
几乎到了晚上10点钟,邓普西才提议大家回家睡会儿觉。“再过两小时就是明天了。明天我们仍然要搜捕奥顿,我们还没有发现他。当我们正在追捕他的时候,他在电视网新闻节目中杀死了一名著名新闻广播员,还杀死了本城的卡迪莱克商人,他还重伤了一名恶棍和一名高级杀手。此外,其人还单枪匹马捅出了一场重大的伪造纸币活动,这一活动肯定一直在费尔波特的心脏地区,正好是我们的鼻子底下进行着。奥顿他妈的到底想做什么人呢……罗宾汉?”
一个幻影闻人邓普西的眼帘。当他转身回家时,他看上去很疲倦,一下子显得衰老了。
邓普西刚离开司令部,贝利就向法罗打了个手势。他们一起进了贝利的办公室,贝利随手闭上了门。
‘基督,”贝利大惊小怪地说,“海绵告诉了我们。古怪的钱和烈性的麻醉药。关于这笔古怪的钱,他说得很肯定。”
法罗用手掌拍了拍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们没有相信他,你把这事告诉头儿或者任何其他别的人了吗?”法罗长满雀斑的脸非常苍白,他好象是病了。
贝利摇了摇头说:“我不想……现在不想……”
法罗显出宽慰的神情,说:“我们要自己检验这些烈性麻醉药片,就我们两个人千。记住邓普西关于享乐的准则;当你深陷于泥淖时,要张着嘴。”他伸出手来,被贝利热情地握住了。
那天晚上,玛丽·本森得知200周年庆祝会已被推迟,使她宽慰地舒了口气。这样,她就不必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去检阅一个沉闷的小城的游行队伍,然后读她丈夫雇人代写的充满爱国主义陈词滥调的演讲,为一尊毫无价值的雕像揭幕了。
私通的丑事十有八九会在这个时机被撞上:赶上早班飞机,于中午之前到达布法罗。她会闯进参议员在汽车旅馆的房间,把他和那个弗洛齐·弗劳伦斯光着屁股堵在床上。她要当场对质。
你不可能两头占全,你不可能既得到弗劳伦斯又得到我见鬼去吧,不可能。她自己仰面大笑起来。
要想让参议员给她买新的貂皮大衣,办法可不止一个。
让她跟弗劳伦斯玩些野味吧!她宁愿要貂皮大衣,这将是她一个人的;最起码,她的优先权是毫无疑问的。
晚上,她和温彻斯特夫妇在俱乐部参加了正茶舞会。
她看上去非常优雅。她穿着漂亮的黑色丝绸长袍,领口向前开得很深;耳下飘舞着钻石矾鹞,胸前佩饰着金刚别针。她始终是人们凝睇、醋意嘀咕和赞羡的目标。这个夜晚医治了她受伤的自负。
这是葡萄美酒之夜。她曾把两杯红葡萄酒,一杯白葡萄酒和大量的香槟酒,还有普通苏格兰威士忌搀和在一起开怀畅饮,现在已娱悦地沉醉于她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她已完全被葡萄酒所支配,有点喜怒无常。
他们用完了正餐。在她的坚决要求下,穆丽尔和汤姆在跳舞。同汤姆搭档,这是一场紧紧贴身的娱乐。穆思丽尔仍象她多年前在大学里认识的那样,是一个美丽和快乐的姑娘。
她怎么会和那个蠢驴结婚呢?他什么都不是,一个社会蛀虫,一个最下等的财迷:
玛丽撩拂了一下头发。他要再把那两只大猪爪子放在我身上,他的腹股沟就得挨上一膝盖。
这时,她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一位相貌堂堂,颇富魅力的男子碰了碰她的肩膀。他高高的个头,宽宽的肩膀,很有男子气概。她的微笑是真诚的,但并不诱人。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经理,然后告诉她经理办公室里有她的电话。她想跟他来,却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他便挽了她的胳膊。
跳过几圈以后,汤姆和穆丽尔回到了餐桌旁。穆丽尔说:“玛丽一定是到厕所去了,我想我应该去陪着她。
但穆丽尔马上就回来了。她找遍了每一个分隔间都没见到玛丽。他们又等了大约10分钟汤姆才开始到舞厅和酒吧间到处寻找玛丽。接着,他们两人开始焦急地向朋友们和邻桌的俱乐部成员打听玛丽的去向。
有人见到玛丽·本森了吗?
“她同哈罗德一块出去,到他的办公室去了。”艾琳·弗林大声说道,边说边从他们身边舞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汤姆突然想起哈罗德·格林刚刚作过疝修补手术,正在医院里疗养,他们马上给警察局打了电话。
当时是晚11时47分。
晚11点50分,赖斯往邓普西家里打电话,报告了玛丽·本森失踪的消息。这位警长告诉赖斯,他穿好裤子就去那家乡村俱乐部和赖斯会面。他要赖斯尽量同呆在费尔波特旅馆的萨姆·格雷迪取得联系。
“如果她真的失踪了,那就是又一桩涉及联邦官员的案子。她是一名参议员的妻子,萨姆可能愿意插手。”
凌晨0点15分之前,邓普西、赖斯、格雷迪全部来到了俱乐部。
温彻斯特夫妇焦急得就要发疯了。穆丽尔哭得泪汪汪的,汤姆显然在筛糠,他已六神无主。穆丽尔很清楚,汤姆尽管脾气很粗暴,一副狂妄的外表,但他实际上缺乏自信,特别在危急关头更是如此。为了补偿这一点,他渐渐变得好斗和喜欢凌侮他人。他现在正对着保罗·赖斯吼叫。
“愚蠢的警察,浪费公民的钱。你们为什么不能保护无辜的百姓?”
萨姆·格雷迪平静但很有力地把汤姆拉到了旁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萨姆告诉汤姆:“伙计,我们的麻烦够多的了,我们不需要你的任何一句不值钱的屁话。冷静下来吧!”萨姆用警棍头捅了捅温彻斯特的颈部,他算记住了教训。
在邓普西的指挥下,警察们开始寻找玛丽。她没有回温彻斯特家,也没有住进费尔波特旅馆或费尔波特汽车旅馆。
全城有6辆夜班出租汽车,没有一辆搭载过玛丽·本森。
少数几家午夜后还在营业的酒吧、餐厅和俱乐部都找遍了。警察巡逻车沿着乡间小道缓慢地爬行,以强烈的探照灯光照射着路旁的灌木丛和沟壑。前面的商店、球童住房乃至整个高尔夫球场都被搜遍了。明亮的满月也十分帮忙,但仍然没有发现玛丽的任何踪迹。
奥罗克中士和一名巡警是搜索队成员之一,他们负责搜查树木边上最僻静的地方。夜静悄悄的,只有荧火虫在深深的草丛中忽隐忽现。奥罗克向树木里看了看说:“那里面一切事情都会发生,所有一切事情!”他在脸上擦了一把汗。
斯派克·布里格斯于12时45分到达俱乐部。他是在看完电影回家时偶然从警察局无线电广播中听到有关这位参议员夫人的新闻简报的。布里格斯看起来很懊丧,他没赶上发现托尼·罗科的尸体,也没赶上随即而来的这个有刺激性的事件。
萨姆·格雷迪给住在布法罗汽车旅馆的本森参议员打了电话,但他房间的电话没有人接。这位参议员出问了。
凌晨1点15分,萨姆·格雷迪把手搭在邓普西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说:“吉姆,我真不愿意把这话说出来。不过,我想奥顿已经绑架了玛丽·本森。”
玛丽·本森跟着其人进了经理办公室。他指了指办公桌上已撂下的电话机话筒。当玛丽走过去接电话时,她听到他在后面闭上了门,而且咋嗒一声掩上了锁。
她能够清楚地记得最后的事情是窥视着一双毫无表情的蓝灰色眼睛。她试图叫喊,但感觉到有一根针刺进了她的胳膊。她潜意识里模模糊糊地记得其人把她拖到办公桌上,扯掉了她的黑色条纹紧身短衬裤,以她以前从未尝到过的粗暴动作向她施加兽行。
或许这是她想象的情景?她记不清楚……炸毁了……一切都混乱了……那葡萄酒……她不能定睛凝视……那香槟酒……
她当然明白不能把葡萄酒和粮食酒搀和在一起。如果她能逃脱,她将抛弃这种酒。
闷在一辆小汽车上的废物堆里,身边的一切完全是漆黑一团。她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很困难。现在,汽车开始开动了。
当其人干完他的事情时,天已经非常晚了。让他们到他最初计划好的地点找到她吧。玛丽·本森年轻得令人吃惊,有一条极好的身段。她完全没有抵抗,也许那是麻醉药的效力;但当他把她放到办公桌上时,她甘心情愿地叉开了双腿。
他端着一小杯白兰地,在办公桌旁坐下来呷了一口,然后从秘密壁龛里拿出笔记本,用黑铅笔划掉了安东尼奥·罗科,即那位“岩石”,黑桃8,他的死亡名单上的第七个名字。他又在罗科的名字旁边添画了一头小肥猪,小猪尾巴卷曲着,眼睛是20块头的美钞。最后,他在小猪身上画了一个大“X”。
罗科原非劣种,他那身肥肉是继父留给他的。罗科出生前一个月他的生父就死去了,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记忆,是母亲一手把他抚养成人。她在一家图书馆工作,每晚都干到9点钟。她谆谆训诲儿子:“努力工作,这是通向成功的唯一道路。我的室贝儿,我希望你成功。”
其人喝了一口白兰地,在嘴里涮了一通,才咽了下去。当酒下肚时,他能够感觉到它的暖热。妈妈,亲爱的妈妈!他们的妈妈曾有过亲密的联系,曾共住一套很小的一居室的公寓房间。后来,他8岁肘,来了个肥胖的,油猾的商人,就住了进去。没过多久,他们搬进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
夜里,那个商人和他母亲弄出的兽性的响动使他厌恶和作呕。他的另一个自我学会了避开这些响动,埋头睡觉;但他的自我却使他偷听。他偷听了4年,也恨了4年。正是那时,他的头脑中学会了恨。
其人自己激动起来,喝光了他的白兰地。人们很容易沉缅于回忆,他不能回首往事,那样会受刺激。他的未来就要开始了。
那个罗科,想在费尔波特的心脏地区,在吉姆·邓普西的鼻子底下进行重大的造币活动。那位神气十足的警长和他的“童子军”骑警队,他们那样地为费尔波特没有犯罪活动而自豪。他想让他们瞧瞧,他们将自讨苦吃,他们会晓得的!
罗科不是唯一的出头鸟,这个乱糟糟的城市已整个腐败了。麦卡尔平是重大毒品贩子,他对此有十分把握。老萨姆·蒂尔顿是骗子,那个私生子的智慧说不定在内德·尼科尔斯之上。
其人默不作声地笑了。不,决不罢手。也许来世会罢手,反正今世不。
脱衣睡觉时,他的脑子里又问过“岩石’极度恐惧的可怜相,老白苍白无力的祈求,还有左撇子设圈套诱杀的动物本能。他曾从左撇子那里侥幸脱险,毛瑟枪速射的弹丸擦过他的耳旁,他伸手捏了担耳垂,庆幸完整无缺。
明天将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对玛丽·本森来说,将是红、白、蓝的一天。他打了个呵欠,他需要睡一觉,要不然大脑就要停止运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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