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七骑在马上,笑问道:
“大哥,拿了银子不回头反倒进这长安城,敢情长安城地方大,哥们要在这儿乐给几回了?”
阮莫叹瞥了袁小七一眼,没吭声。
甘小猴赶着篷车回头笑道:
“有件事情倒是忘了向大哥禀报!”
阮莫叹拍马靠近甘小猴,道:
“什么事?”
甘小猴笑咧开嘴的道:
“包师爷那个俏丫头她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阮莫叹冷淡的道:
“恨我入骨,是吧?”
猛摇着猴头,甘小猴道:
“正相反,她要我告诉大哥,她一点也不恨你!”
阮莫叹一怔,道:
“真的?”
甘小猴赌咒发誓的道:
“说谎的是小狗!”
阮莫叹一脸迷惘的笑道:
“别他娘的又打什么歪主意吧,我把她老子折腾得死去活来,临了还敲了不少,她会不恨我?”
袁小七道:
“所以我以为还是连夜走人,别往长安城去了!”
“老水牛”石逵也点头道:
“我同意小七的主意,尽早回固县去!”
阮莫叹拍拍腰包,冷冷道:
“我不知道立刻走人最好?你们可知道管两万两银票只限长安“宝和钱庄”对换,离开长安便一文也不值了!”
袁小七不解的道:
“怪事,包师爷贪赃枉法二十年,刮的全是固县,怎会有长安‘宝和钱庄’银票?别他妈的又在玩什么花样吧?”
甘小猴笑道:
“银票是包小小亲手交给我的,她会坑我们?”
阮莫叹面色一紧,道:
“所以我们趁天黑找上‘宝和钱庄’,兑了银子便连夜出城回固县!”
“宝和钱庄”在长安城小南门右面第一家,从外观上看,屋宇高大,门坎尺半高,里面的人物全是一色青短绸衫打扮,桌椅板凳,柜台宝箱,全部一色酱红,连帐桌上放的十几把大小算盘也是酱红,有四盏六角玻璃灯高挂在廊檐,论气派,在这小南门大街算是第一家——
现在,门口停了一辆篷车,从车上跳下个猴崽模样汉子,这人,正是甘小猴!
登上七层台阶,甘小猴扭动细腰两手抓紧腰带往上提,便大摇大摆的走进钱庄,迎面有个红面中年汉子迎上前哈哈笑道:
“你请里面坐!”
甘小猴一屁股坐在一张四方大椅子上,两只脚刚刚沾着地,没等面前的汉子再开口,已自怀里摸出三张银票往桌面上一放,面无表情的道:
“换银子!”
中年汉子取在手上看,不由惊异的道:
“两万零五百两?”
甘小猴沉声道:
“可是宝号的银票?”
中年汉子忙笑道:
“票子是不假,可是……可是……”
一掌拍在桌面上,甘小猴沉声道:
“既然银票不假,那就快把银子搬出来,没得倒误了大爷赶路!”
中年汉子搓着双手笑道:
“换是要换,不过这数目太大,按规矩我是二掌柜还做不了主,你得……”
甘小猴已不耐的喝道:
“我操,你做不了主还在爷面前罗嗦什么?找你们做得了主的出来呀!”
中年汉子忙低声笑道:
“真是不巧,大掌柜正有饭局,不过你放心,我马上派人请他回来,你老兄稍坐片刻,如何?”
甘小猴骂道:
“你们可是真他妈的罗嗦!”
中年汉子已高声吩咐伙计,道:
“端银耳茶,麻酥饼、绿豆糕也一起送上来!”
甘小猴面色一松,中年汉子已弯腰小心的道:
“爷,你稍坐,我去请大掌柜!”说完伸手去拿银票,甘小猴伸手压住,冷冷道:
“你们大掌柜回来再说!”
中年汉子匆匆走出门外,甘小猴也不客气,一碗银耳茶,他只“呱嘟”一声全喝下去,麻酥饼他吃了三个,绿豆糕一口气咽了七八个,抹抹嘴巴冲着七八个面露微笑的伙计们瞪了几眼,一副有钱大爷模样!
突然,远处有了脚步声,听起来十分急骤,宛似开水锅上下水搅,刹时十几个汉子冲进“宝和钱庄”,灯光下甘小猴一惊,因为这些汉子们全是军士打扮!
一拥而上,甘小猴措手不及,已被四个军士揪住,他双肩猛摇未挣脱,后腰上插的三节棍已被拔去!
甘小猴厉叫道:
“喂,你们要干什么?老子既没偷又没抢,你们……”
中年汉子一把抢过甘小猴手上三张银票,沉声道:
“你没偷?没抢?可知道这银票是我们东家所有吗?”
甘小猴一惊,抗声道:
“你们东家是谁?我不认识!”
嘿嘿一笑,中年汉子道:
“我们东家你当然不认识,‘上柳庄’的沙庄主你怎么会认识?”
甘小猴惊异的道:
“沙青峰?”
中年汉子冷笑道:
“不错!”
甘小猴骂道:
“你娘的,你们认银票兑银子,难道还要找当事人?”
中年大汉冷冷笑道:
“说给你好叫你这偷儿心里明白,这些庄票全是真的,只是上面少了我们东家的官印,庄号下面的官印最是重要,王八蛋,你若不是偷的,我们东家怎会不把他的官印盖上去的?”
突听一个军官大喝道:
“好个贼子,两天前上柳庄才出事,我们后来知道错把好人当恶汉,不意你这贼子却又趁火打劫的去偷沙庄主,当真可恶!”骂声犹在,劈手便十几个嘴巴,打得甘小猴变成个甘小熊,两边脸颊瘀肿得像塞满一嘴巴东西——
甘小猴咬牙苦撑,鲜血已自口角溢出来……
“叭”的一脚,踢得甘小猴“吭叱”一声弯了腰,那军官沉声喝道:
“带回衙门,不定前日华清池那挡子事就有这王八蛋的份,找他们‘上柳庄’来认人!”
甘小猴就像泄气皮球一样,低头弯腰,宛似个快要断气的耗子!
正是那个端银耳茶给甘小猴喝的伙计,这时候送来一根麻绳,叫道:
“绳子来了!”
几个军士便立刻把甘小猴五花大绑起来,连推带顶,口中喝骂着走出“宝和钱庄”——
甘小猴连双眼也肿起来,走出钱庄他左右看——吃力的极目看,心中有一股失落与孤单,如果大哥不及时出手,只怕这场要命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啦!
甘小猴几乎是被两个大汉架起来往街上走,附近立刻跟上一群人看热闹,有两个军士坐上甘小猴的篷车一起赶往衙门!
一行刚绕过小南门大街,突然迎面三匹健马笔直的往人群中冲过来,马上三人齐声狂喊,链子锤大砍刀舞得“嗖”声不绝,走在前面的军官也拔出刀来,口中狂叫道:
“大胆……”
“胆”子出口,他的腰刀已被挑上半天,中间那匹怒马直往十二名军士冲去,便在一阵喝骂声里,马上的瘦汉子一个空心跟斗翻落马下,金星疾闪如殒石奔泻,两声哎呀甫起,他已左手架着甘小猴腾身跃上奔腾的马背,狂叫一声直往回路冲去!
跟在后面的两个马上汉,刀光霍霍,逼得几个横刀上冲的军士暴退不迭,链子锤尽在几个军士头顶伸缩绕砸,便在甘小猴与瘦汉双双跨马前冲,二人也一声招呼,哈哈大笑着疾追而去!
那军官率领着军士衔尾直追到城门口早已不见三骑的踪影——
三骑健马上,不错,正是阮莫叹、袁小七、石逵三人!
阮莫叹绝对想不到三张银票竟是沙青峰的,而沙青峰又是“宝和钱庄”的东家,所幸他叫甘小猴一人前往兑换,就在官兵一行匆匆进了“宝和钱庄”,阮莫叹已经知道上当,便立刻当机立断,绝不让甘小猴一人受苦受难被抓进衙门受活罪!
现在,阮莫叹三人救出甘小猴,四个人一路奔驰,直到过了霸桥才缓缓找到一光山神庙!
四个人下了马,袁小七把甘小猴的身上绳子解开,那面,阮莫叹已哈哈笑起来……
甘小猴摸着冲胀的双颊,苦兮兮的道:
“大哥,你还笑得出来,我操!”
猛回头,阮莫叹道:
“娘的老皮,你们几曾见大哥吃过这种闷亏?二万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小子们,现在连姓沙的一起算上,三万零五百两银子,少个崩子都不成!”
石逵粗声,道:
“对,再加上一万两,看他们还敢不敢玩花招!奶奶的!”
四人挤在这座山神庙里,阮莫叹缓缓道:
“沙青峰那老小子敢于出此绝招摆爷们一道,他有两个目的!”
甘小猴苦笑,道:
“我是首当其冲先被揍—顿,差一点没被关进衙门土牢!”
袁小七道:
“大哥,姓沙的不就是以不能兑换的银票再把我们一伙弄进大牢?”
阮莫叹摇头,道:
“表面如此,实际他是先救出包松,然后在‘上柳庄’设下阴谋等我们上当!”他一顿又道:
“当然,官家能捉住我们更好,但沙青峰并不作此想!”
甘小猴道:
“怎么说?”
阮莫叹笑笑,道:
“太明显了,因为他太清楚官家必然对我们起不了作用,所以他连长安城也不来,坐在庄上等我们!”
石逵骂道:
“他祖奶奶的,果然老奸巨猾!”
阮莫叹嘿嘿笑道:
“但他忽略了,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敢于找上门的人是我阮莫叹,娘的,他给老子制造风险,老子便往他面上抹牛屎,哥子们,等着瞧吧!”
此刻——
从长安城奔出一骑,二更天便到了“上柳庄”,这人正是“宝和钱庄”一个伙计。
于是,正在庄上后客室中与包松一家三口商议如何收拾阮莫叹的沙青峰沙青岳兄弟,便立刻知道阮莫叹四人在长安城内发生的一切——
仰天哈哈大笑,沙青峰愉快的道:
“一切皆在我的意料之中发生,官兵唬唬小市民可以,若想对付像阮莫叹那种人物,门都没有!”
包松的伤处已敷上药,痛苦似乎减轻不少,床榻边,他撑起上身,喘息着摸摸肿胀的嘴巴,道:
“我太小觑姓阮的泼皮,心狠手辣,比起当年‘雁山一樵’曹老六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阎王舅’夏楚松那老东西的传授,功夫上着实不可忽视!”
一边,“母夜叉”白凤恶毒的双目冒火,道:
“那晚总以为已经得手,想不到那小子反应奇佳,竟然运功把喝入肚皮的‘软筋缩肉散’逼出体外大半,撒腿便逃,太出入意外了!”
沙青岳也跌足道:
“如果事先我们妥为安排,那小子绝难逃出庄!”
沙青峰道:
“现在说这些无益大局,我们既知姓阮的已逃出长安城,便得尽早设一对策!”
包松道:
“以目前情势,我们不宜把力量分散,最好是在庄上等姓阮的找上门,然后合力加以围歼!”
白凤一边骂道:
“老娘不怕,早晚我要会会这畜牲!”
沙青岳道:
“万一姓阮的不上当呢!”
包松冷笑,道:
“三五天一过,我这伤也该好了,到时候我们便分出力量逼姓阮的决一死战!”
沙青峰道:
“老哥哥有必胜把握?”
包松冷冷道:
“阮莫叹四人中除了他本人外,另外三个差远了!”
嘿嘿一笑,沙青峰道:
“那天夜晚有个大汉守在石桥上我们便难以冲过桥,这人也不可忽视!”
包松咬咬牙,道:
“这个大个子必然伤得不轻,我已在篷车中见这人带着伤。”
沙青岳道:
“我们得立刻分派人手,严守各处要道,说不定姓阮的一伙泼皮会连夜找上庄!”
其实,阮莫叹还真没有连夜摸进“上柳庄”,他心中已经有了对付包松同沙青峰的计谋,他绝对不急于找上庄子,因为他说的明白,如果这时候找上庄,何异自找麻烦?反之,他若一日不找去,“上柳庄”便一日不复安宁,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惊肉跳过日子,也不是什么好滋味!
二天一整天,阮莫叹哥儿四个就在这山神庙蒙头睡大觉,阮莫叹说的明白,吃饱睡足,时机成熟就动手——
直到天黑,甘小猴已憋不住的道:
“老祖宗,一整天窝在这破庙里不见你放个屁,看你的神色又像他娘的成竹在胸,蛮憋得住气,到底作何打算,说出来大伙琢磨呀!”
袁小七点头,道:
“不错,大哥若是有了主意,也用不着找大伙商量,干脆你分派吧!”
“老水牛”石逵忙道: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再要出动,我也有份,山神庙不比客栈,一个人我不住!”
甘小猴笑道:
“你怕鬼?”
石逵粗声骂道:
“去你娘的那棵葱,我水牛会怕鬼?辽天地里我常住,乱葬岗上睡过觉,真要遇见鬼,你看谁吓谁!”
突然,阮莫叹道:
“走,遛遛马腿去,再说也得给小猴崽弄匹快马,没得倒叫他一人走路!”
四个人三匹快马,袁小七与甘小猴合骑一匹,滚电般便离了山神庙,三骑绕道驰上长安东关外的那条大道,一道柳堤附近,甘小猴突然骂道:
“我操,那批贩盐的回回全走了,想同他们买匹马,却忽然走的没踪影!”
阮莫叹冷冷笑道:
“兄弟们,跟我往上柳庄摸过去!”
甘小猴道:
“我的家伙没有了!”
阮莫叹道:
“娘的,你除了三节棍外就不会用刀?”
甘小猴苦笑,道:
“大哥传授我一路刀法,从来我也没派上用场!”
突然,远处的一骑往这面驰过来,从来路方向看,这人八成是从“上柳庄”而来,阮莫叹伸手一挥,沉声道:
“这人是谁?”
刹时骑马的到了几人身侧,甘小猴一跳而出,拦住骑马的去路,嘿嘿笑弯了腰,道:
“伙计,你该认识我吧?嘻……”
马上汉子一惊,道:
“我不认识你!”
甘小猴已拢住马口缰绳,伸出右手弯腰一礼,笑道:
“请下马吧,伙计!”
马上汉子猛拨马头未得逞,甘小猴已沉下脸来,喝骂道:
“奶奶的,昨晚你还给我端上白木耳茶,几盘糕点侍候过我,才一天你就忘了?我的儿,你下马吧!”
不错,马上的仁兄正是昨夜从长安城“宝和钱庄”派往“上柳庄”的那个伙计,钱庄上出了大事,当然得马上报告老东家,只是二天一大早这伙计就要回城,沙青峰怕白天出庄的人被阮莫叹盯牢,便留下这个伙计天黑再回去,不料阴错阳差的还是被阮莫叹碰上!
现在,甘小猴一把揪下马背上伙计,冷冷道:
“伙计仁兄,你大概是往你们东家那里报信的吧?”
伙计面无人色的闷不吭声,甘小猴出掌上托,一掌便把伙计的下巴托得面朝天,沉声骂道:
“王八蛋,你们昨天摆乌龙,害得老子差一点坐牢,说!你们又设下什么阴毒坑人的手段!”
伙计一哆嗦道:
“朋友,我只是个听命于人的伙计,就如同他人胯下之驹,叫我往东我不能往西,这次也只是奉命向东家报告钱庄发生的事,别无他图!”
阮莫叹一笑,道:
“我相信你说的话,去吧,我们找的是‘上柳庄’,与你们不相干!”
伙计一喜,道:
“你们放我走?”
甘小猴手一推,骂道:
“滚,你娘的!”
一屁股跌在地上,伙计撑地翻身而起,丢下马匹抹头便往城中跑去!
拍拍马脖子,甘小猴道:
“大哥,天从人愿,这匹马还真不赖!”
阮莫叹一笑,道:
“走,往‘上柳庄’去搅和!”
于是,四骑电一般便直往灞桥东南方的“上柳庄”奔驰
四个人一接近庄前河上的大石桥,立刻狂叫着拍马疾往庄门冲过去!
出奇的静,“上柳庄”除了庄门掩得紧,庄里面竟一点声音也没有!
纵马疾驰在大围墙外的一片青草地,阮莫叹突然仰天长笑的拍马当先又冲过石桥,刹时四骑冲入夜幕里——
如果这时候沙青峰等还能逍遥自在的坐在庄上喝“花”酒,便打死也没人相信——
阮莫叹便是如此想,因为他算准了包松伤得够呛,一时间他们只有采取防御,如此,主动便操之在自己手上,当然,有主动攻势也才能随心所欲——
此刻——
阮莫叹果真随心所欲的展开他的主动攻势,只不过箭头指向的不是“上柳庄”,而是长安城内小南门大街的“宝和钱庄”!
当他在怒骑驰过灞桥的时候,说出了他的“作战计划”,就在一道荒僻的柳堤上,阮莫叹停下马来,笑道:
“老天爷开眼了,使得我原本要三天后才攻击之目标的计划,提前到今夜下手,哈……”
袁小七道:
“快说出大伙琢磨!”
阮莫叹道:
“原本我是要以三天时间在沙青峰面前制造气氛,我要他以为我在找机会对他的庄子下手,现在我们来个声东击西,找上‘宝和钱庄’,哥子们别忘了,‘宝和钱庄’的东家可是沙青峰那个‘灞桥之虎’的产业!”
拍手大笑,甘小猴竖起大拇指道:
“操,还是大哥高招,哈……”
袁小七与石逵互拍胸膛,大笑,石逵道:
“等到沙青峰知道他的钱庄完蛋,操,不定会气个半死!”
袁小七道:
“大哥,这不等于是抢劫?”
阮莫叹沉声道:
“谁说这是抢劫?”
甘小猴点头道:
“抢就抢,怕个鸟!”
阮莫叹回身—腿,踢得甘小猴就地一个翻滚,破口臭骂道:
“猴崽子,跟着大哥办事几曾作奸犯科?我们不偷、不抢、不淫,这三不规矩你全忘了?”
哭丧着猴脸爬起来,甘小猴道:
“大哥,你规定的‘三不’我们谁也没忘,只是这码子事又是在省城内,我们说不抢,别人谁相信?”
阮莫叹沉声道:
“在没有展开行动之前,我得提醒你们,这次我们多了不拿,少了不行,三万零五百两银子,够数就出城,谁要是多拿一两银子,往后他就别叫我大哥了!”
甘小猴的形态有些尴尬的道:
“大哥,也只加罚一万两?”
冷冷一笑,阮莫叹道:
“我已安排好了,只等进了‘宝和钱庄’,一张借款条子放在他们帐桌上,取了银子哥几个立刻走人!”
袁小七不解的道:
“为何还要写张借条,干什么?”
阮莫叹一笑,道:
“借条的落款人当然是包松包师爷,你们几个还以为落款阮莫叹?狗屁!”
于是,石逵先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甘小猴摸着屁股也笑得直流眼泪,道:
“就算他妈的真要去打官司,衙门也不会说我们去抢钱庄,哈……”
袁小七更笑道:
“我操,似抢非抢,留个甩不掉的尾巴叫包松那老狗去坐蜡,哈……”
三更天已过了大半,长安城的大街上行人已见稀少,有个大汉,手牵一匹马缓缓自小南门方向往附近走,不快,他似是在找人,靠近街边有个小摊子,大个子把马拴在附近,便坐在摊子上要了酒菜吃喝起来……
便在这时候,突然附近屋面上三条人影一闪而没,谁也没有注意,除了一人,这个人便是正在小摊子上吃喝的大个子——“老水牛”石逵!
石逵的模样全变了,一顶破草帽,黑呼呼的脸上抹了灰,身上披着件破皮背心,宛似西北过来的马贩子!
“宝和钱庄”的大门刚关紧,屋面上,阮莫叹正要往下面跃去,突然足下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哈哈笑声……
一怔之下,忙低头细听,不由双眉一紧——
只听得这间厢屋里面传来的声音:
“大掌柜,有我同弟兄们住在这里,你高枕无忧啦!”
一声安慰的笑:
“是是,这次敦请大人前来小住,也算是我们东家面子够大了,只等这次事情一了,东家绝对有所表示,哈……”
另一声音传来,道:
“前些时‘上柳庄’两次上了姓阮的当,大家糊里糊涂的拼杀一阵子,这件事情总督大人还一直耿耿于怀!”
阮莫叹禁不住一个倒挂金钩,隔着敞开的窗子望进去,不由气冲牛头,牙咬得“咯崩”响,一个空翻已落在地上,双肩微晃,面色一寒,便进到屋子里!
正坐在屋子里喝酒的一共四个人,忽见冲进来个瘦个子,金刚怒目的逼视着四个人,不由对望一眼——
在座的正是“宝和钱庄”大二掌柜,另两人竟是率兵攻打“上柳庄”的参将与那员副将,阮莫叹突然光临,掌柜的不认识,以为是参将大人带来的人,不敢贸然出言得罪,参将那面也以为是钱庄的人,一时未便开口!
倒是阮莫叹,他突然一笑又耸肩,轻声道:
“我操,得自我介绍一番了!”
参将已会过意来,沉喝道:
“你是谁?”
指着自己鼻尖,阮莫叹道:
“我是要债来的,因为姓包的欠我银子,姓沙的强出面给了我三张不能兑换的票子摆我的道,数目太大,我不能吃这种哑巴亏,所以大着胆子又找上门来了,包涵,包涵!”
掌柜的一惊,道:
“你姓阮?”
阮莫叹淡淡的道:
“不错!”
参将一瞪眼,戟指阮莫叹喝道:
“他妈的,阮莫叹一定是你了?”
阮莫叹笑道:
“不错!”他一顿又道:
“总以为开口骂人是我辈江湖人物的特权,没想到官家的人也照样出口成‘脏’!没风度!”
推桌而起,参将大人已沉声喝道:
“别在本大人面前耍嘴皮子,那天华清池的事你怎么说?”
阮莫叹双手一摊,道:
“说什么?”
那个副将已向阮莫叹逼近,闻言吼道:
“我的人是谁打伤的?”
阮莫叹道:
“老子在洗澡,怎么会知道!”
参将大人掌拍桌面,喝道:
“挑起‘上柳庄’一场搏杀,一定是你们几个在暗中捣鬼了,可恶!”
阮莫叹嘿嘿笑道:
“大人,你熄熄火如何?王八蛋才有意要你们双方火并,不过我们几个老百姓在暗中拍手,倒是有的!”
参将双眉一扬,怒吼道:
“如今本大人在此,你必须束手就缚!”
“呸!”阮莫叹大怒,道;
“缚你娘的老蛋,我问你,你二位在此何事?这里不是总督衙门,我的儿,这里是钱庄啊!你们放着官事不干,却跑来钱庄充保镖,又算他娘的什么玩意?敢情姓沙的送你们几个花花就把你们当猴耍了?”
参将大人冷哼一声,道:
“你的一张利口!”
阮莫叹咬牙道:
“难道下民说错了?如果这是个一文不名的贫苦人家,二位可会来?娘的老皮,只怕甩一眼,你们也懒得甩!”
那面,掌柜的叫道:
“姓阮的,你要造反了?”
阮莫叹摇头道:
“谁要造反,皇帝老子是好人,就是用错了人!”
参将大人猛的一拍桌子吼叫道:
“来人,给我拿下!”
不料自门口转过来个矮子,他露齿一笑,道:
“拿什么人?这儿就我一个人!”
掌柜的惊讶的道:
“好小子,你又来了!”
不错,来的正是甘小猴,他举着手上的三节棍笑对阮莫叹道:
“大哥,我的家伙,哈……”
另一副将吼道:
“我们带来的六个弟兄呢?”
甘小猴咧着尖嘴笑道:
“敢情前院厢屋里那六个官差?六个人有五个喝醉了,另一个我也不客气的给他上了绳!”
参将大人怒视着身边副将,咬牙道:
“该死!”
阮莫叹冷冷笑道:
“小七呢?”
甘小猴嘿嘿笑道:
“小七哥可快乐,他把所有伙计赶在一间屋子里,自己搬把椅子坐在门口还同屋子里十多个伙计闭磕牙,娘的皮,他是没话找话说,活像老朋友闲聊天!”
掌柜已吼道:
“姓阮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本事就去找我们东家,合着你是怕硬欺软找我麻烦!你……”
阮莫叹沉声道:
“大掌柜,如果‘宝和钱庄’不是姓沙的,王八蛋没事干才来找你们麻烦!”
另一边,参将大人暗施眼色,猛的举起椅子砸向门口站的阮莫叹,身子一挫,腰刀已拔在手上,斜劈暴斩,狠辣暴烈的直欺而上!
那位副将是个大汉,虎吼一声拔刀怒斩,口中狂叫道:
“劈死你这王八蛋!”
阮莫叹双脚不移,身形未晃,金芒疾闪,圈点抽 送,以一敌二,仍然游刃有余,屹立不摇!
两个掌柜见动上家伙,立刻自腰间拔出短刀围攻门口的阮莫叹!
甘小猴叱骂,道;
“王八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敢情二位也是练家子,甘大爷便奉陪二位玩玩!”
闪亮的短刀在此刻来到阮莫叹头顶!
哈哈一笑,甘小猴滑稽的自阮莫叹一侧撞出,三节棍飞扬如黑龙腾云,一抖之间便由侧面划起半弧横击,大掌柜急收势暴退,“叭”的一声二掌柜的尖刀已被击落在一盘正自冒热气的大菜上面!
好—阵狂打,甘小猴直把两个掌柜逼退到厢房—隅,三节棍挑东打西,忽然一个暴旋身,回棍狂抽如电,口中大喝道:
“去你娘的球!”
“砰”的一声,二掌柜抱着开花大头已瘫坐在地上!
大掌柜尖刀舞得碎芒成层,怒喝着直往甘小猴撞去!
闪挪横截如灵蛇归洞,甘小猴的三节棍撞来一招,大掌柜已抛刀托腕,痛得直流眼泪!
那面,阮莫叹兀自站在门口未见稍动,参将大人与副将交替上冲狂杀不绝,刀光在灯影下挟带着劲力,呼啸的狂飚,几乎窒人呼吸!
冷哼一声,阮莫叹道:
“二位大人,为了彼此面子问题,阮某要失礼了!”
他“礼”字出口,身法倏展,“索命笔”撩起—道金弧电闪,他的人便全卷进一层密密的金光中往正面二人席卷而去!
惨叫如泣声中挟着怒骂声,两把腰刀打着旋滚弹跳不已的抛上了梁柱又落在地,两个人皆托起右手肘不让鲜血往外流,但却仍然自二人的指缝狂流不已,跌跌撞撞的二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索命笔”滴溜溜在右手掌上劲旋,阮莫叹冷笑道:
“二位大人该感谢我才是!”
参将大人头上冒汗,怒骂道:
“可恶的东西,杀了人还要本大人感谢你!”
阮莫叹道:
“我若不在二位大人身上开彩,等回到衙门岂不要上司说二位失职?如今挂点不大要紧的彩,不定还会受到你们上司的一顿奖赏呢,难道我说错了?”
副将已大骂道:
“王八蛋,你真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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