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却对他这人更加不解。她都被他反反复复矛盾不已的行为给搞胡涂了。
知道她应该不会冒险逃跑,战不群解了她的穴,转身拿着另一套男装走出门外。
一出门,他立时露出疲态,靠在木门上摇着肩伤痛苦的喘着气,和方才屋内精神奕奕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战不群全身直冒冷汗,露出一个苦笑。
呵,要是她现在跑走,他其实也无力再追她了。不过她应该不会冒险让他有机会替她换衣服才是。
深吸一口气,他脱下早已残破的衣裳,动作迟缓的套上和猎户换来的长裤,打着赤膊走到一旁砍柴的大木头上坐着,从衣里内袋掏出几瓶金创药,然后才困难地以单手解开她昨晚报扎得肩臂伤。
本来他昨晚逃命时曾紧急吞下一颗老大给的救命药丸,是以昨天那一刀虽然砍得入骨三分,但那灵药加上他自身真气一晚上循环自疗,今日那切口已密合得差不多了。可他这下解开包扎的布巾及手绢时又粗手粗脚的,中间几次牵扯到伤口,伤口又再度迸裂了些,渗出鲜血染红了整条手绢。
鲜红的血顺着他强壮臂膀的肌理汇聚成流,缓缓滴落地面。
他咬牙忍痛,继续试着解开那打了结的手绢,整只大手不久便全都是血,沾了血的手指既湿且粘滑,更加难解开那结。虽然他明明可以硬扯掉那条手绢,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扯破它,只好用粘滑的血手指和它奋战。
当水若换好了衣裙,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见他流了那么多血,她差点当场昏过去。等她瞧清他在干什么时,她终于确定她永远也无法理解这男人的怪异行为。
「你在干嘛?」她白着脸惊呼,忙上前蹲下帮他解开手绢。
「我……」望着她慌急的脸庞,战不群一脸尴尬,半天说不出话来。
水若也不求能理解他了,只赶紧抓起他方才带回来的布料帮他压住伤口。后又去屋内水缸里舀了些清水回来,帮他清洗伤口,并擦去他身上及手上的血迹。许是有了昨晚的经验,她这次做起来倒是顺手多了。
这时,战不群也才真的确定昨晚是她帮他包扎的。
看着她忙进忙出,极为细心轻柔的替他清洗上药包扎,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柔情。
水若直到替他包扎好了伤,拿着湿布,握着他沾血的右手,轻柔地替他拭去大掌上的血迹时,才猛然醒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在她突然松开他大手的瞬间.反手轻握住她的小手。
水若紧张地低垂滚首不敢看他,只觉得双颊发烫。
战不群凝望着眼前娇羞的人儿,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关心他这个再三绑架她的人。「为什么?」
「我……」她自己似乎也有些不懂,老半天才咬着下唇轻声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
所以这只是因为她有着菩萨心肠?
战不群心底冒出怪异的不舒服感,待他看见她翩然进屋的背影时,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松开了她柔滑的小手。
「你承诺过会放我回去的。」
夜晚再度降临,战不群在屋里生了一盆火,水若坐在简陋的床边再次试着说服他放她回去。
战不群丢了些小枝进火盆,瞄了她一眼,半点不觉得愧疚地道;「我是说他们若不追来,自会放人。」
「那为什么你昨晚……」她轻蹙起眉,不懂他昨晚可以放她,为何今天却改变了主意?
他拿着一根较粗的树枝搅动着火盆里的柴火,半晌才括首看着她道:「我需要时间,你可以帮我争取时间。」
她沉默着,不敢再轻易信他。
虽然白天帮他包扎好伤后,他没再点她穴道,但她并不相信他真不会伤她,也不相信他不点她穴道是因为信任她。比较有可能的是正如他所说,她就算要跑,在这荒山野岭,她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没有杀人。」看出她眼中的不信,他蹙起浓眉,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她误会他,是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又开口道:「我昨晚已将许兄的筋脉续起,若没意外,许兄现必还活着,只要等他醒了,他必可证明我的清白。」
水若抿着嘴,半天才说:「若我回去,你不也同样可以躲藏起来,等许大哥醒来?」
战不群闻言突然自嘲地咧嘴一笑,「如果今天我没有受伤,或是水大侠教出来的徒弟没那么厉害,我一定立刻放你回去。但很不幸的,你爹不枉被人称为洞庭金刀,依我现在的伤势,只要随便遇上一个他的徒弟,都要小命不保。」
是吗?水若不知自己的爹爹在江湖上名气竟如此之高;她只偶尔会看到有些武林中人进出水家,但她从未多加注意。
战不群起身拿了些干粮给她,绿道:「再者伤许兄的人颇有问题,你现在回去并不安全。」
「为什么?」她一脸戒慎。
「我是早上回想才察觉的。昨晚我赶到时,许兄被人从屋内打飞出来,身上筋脉十断其八。许兄是水大侠之高徒,刀法尽得水大侠真传,就算水大侠亲自出手,也无法在十招中轻取许兄,所以那人定是他原本就认识的,他才会开门让那人进去。也只有如此,许兄才会对那人毫无戒心,措手不及下被打成重伤。」
水若一愣,「你是说……」
「那人住在水家。就算不住水家,也能在晚上轻易出入。就是因为这层原因,许兄的师弟们才会更加认定我是凶手,因为我是唯一的外人。」战不群眼也不眨,十分确定。
「不可能的。」她无法置信地摇摇头。
「我有看见真正的凶手。」
水若闻言忙道:「你既看见了他,为何不回去指认?」
「因为我没看见他的脸,只看见他的背影而已。但他以为我看见了,而且怕我已告诉你,才会极力唆使其他人来追杀我们。」他喝了一口烈酒止痛,继续道:「你想想,我曾说过若没人追来便会放了你,但水家的人追得这么紧,分明是背后那真凶希望我一被逼急会把你宰了独自逃命去。所以我若放你回去,你大概连水家大门都看不到,就被那人干掉了。」
「你……你胡说!」水若愤然的站起身,不相信他的指控。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应该有底。」他也不恼她不信,只掏出另一样东西递给她看,「这是许兄昏过去前塞给我的。」
水若看到那东西愣了一下,接过手后才发现那竟是木桌一角。
「他为什么给你这个?」
战不群不答反问,「那是什么材质?」
她闻言一震,脸上血色尽失。「不可能的……」
「这是桧木,对吧?」他直视着水若,「那天船厂发生什么事你应该比我还清楚。许兄和我都猜是船厂里出了内贼,他大概是发现了问题所在,所以那人才出手杀他。」
水若紧咬着下唇,就是不肯相信船厂里出了杀人凶手,但眼前明摆着的事实教她都快急出了泪水。她只能睁着喜满泪水的双眸看着他,语音微弱的辩驳,「这……这些话都是你在说,谁晓得这桧木是不是你自己去弄来的?」
战不群叹了口气,只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个?」
水若紧抿着唇不肯回答,但眼光摆明了她认为他是在为自己开罪。
「前天和昨天我都看到你抱着船图,昨儿个下午我问许兄,他方告诉我,水家的船皆是你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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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龙瑾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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