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在不停的上下移动,霍彤移开目光,像是极其艰辛的道:
“是你?”
靳百器道:
“我如何?”
霍彤的眼皮子抽搐了一下:
“是你杀了仇瞎子?”
靳百器既不显得意,也并不廉虚的道:
“混迹江湖,便免不了恩怨纠缠,刀尖滴血,人杀我,我杀人,等闲之事,你似乎不该这么反应过度,大惊小怪。”
霍彤咬着牙道:
“仇瞎子是我的朋友,是我多年的知交,明确的说,他接这趟差事也是受到我的影响,靳百器,你竟杀了他,杀了我的朋友……”
靳百器淡淡的道:
“我不是故意的。”
霍彤愤怒的道:
“钢刀斩人,你居然还敢说不是故意?”
靳百器笑了笑:
“因为他要杀我,所以我不得不杀他,正当自卫,怎能说是故意?”
黑脸不禁泛了紫,霍彤鼓瞪双眼,吸着气道:
“我且不与你做这些无谓的争论,我问你,金花呢?你把金花怎么样了?”
靳百器道:
“你是说,那个和仇吟松搭档的婆娘?”
霍彤大声道:
“就是她!”
崔六娘幸灾乐祸的抢着道:
“也一遭打发啦;姓霍的,你关心仇瞎子还说得过去,那娘们与你又是哪门子搞七捻三?你竟也如此牵肠挂肚?”
霍彤没有搭理崔六娘,只暴烈的道:
“好,靳百器,你狠,算你狠,真是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仇瞎子同金花魂魄不远,我今天就要为他们报此血仇!”
靳百器神色安详的道:
“你也不用这么慷慨激昂,霍彤,眼前一仗,是非打不可,你们打赢了,自然连带报仇,打输了,好歹亦认过这笔帐,仇瞎子不会再埋怨你啦。”
有关释去金花,留其活口这一节,他不愿在霍彤面前提起,用意是为金花往后存个圜转的余地,有时候,事情还是含混些好。
“黄鹰”苟子豪一挥手上的沉重短戟,迫不及待的提高嗓门吆喝:
“姓霍的,死在临头,大限将至,你犹在扮你娘的什么人王?你要放不下你的朋友,如今正是机会,阴曹地府好去碰头!”
崔六娘也趁风煽火:
“辰光不早,二当家,我们后面尚有几站要赶,该动手了!”
靳百器笑道:
“不错,该动手了,为什么不动?”
“动”字的音韵还在他唇角间飘荡,大砍刀的光芒已暴飞霍砍,寒焰凝形,才响起利刃破空的尖啸声,快极了!
霍彤的一对斗大刀轮猛往上架,却已稍慢半步,他双轮后翻,人向侧仰,而刀光闪掣穿掠,已将他的退路封住!
“大龙会”四龙卫中的“飞叉”毛两全适时而上,虽看毛两全的块头粗横,动作却极其快速,身形甫移,已经到了靳百器右边,一柄雪亮尖锐的钢叉在近距离中微挺,已刺向靳百器腰肋!
大砍刀的刀芒还在伸缩炫颤,刀柄已蓦往斜挫,“当”声撞响,毛两全的钢叉骤失准头,歪往一旁,靳百器这反手截击的一招,甚至不曾回头探视,就宛如脑后生有眼睛一样!
大吼如雷,“黄鹰”苟子豪形同疯虎般猛扑毛两全,短戟翻挥下,连爹带娘一齐出了口:
“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皮?‘大龙会’中就端出你这种吃烂饭的活杂碎……”
毛两全身子犹在打旋,苟子豪这一冲一扑,倒把他在仓促中逼出了好几步,姓毛的不由凶性大发,凌空折翻回来,钢叉点戳挑卷,像不要命似的和苟子豪混战成一团!
“蓝鹰”阮汉三怪笑一声,交握的两只狼牙棒碰击有声,错步间已经朝着毛两全挥出十二棒,棒棒强劲有力,仿若巨杵叠连:
“姓毛的,你不要脸,老子们便不给你脸,并肩子打混战吧!”
崔六娘也不闲着,她挑拣的对象乃是那位生有一双倒八眉,猪眼塌鼻的“右司事”,“蝎子短剑”刚见流穿,那位“右司事”也毫不示弱的正面迎上,乖乖,长蛇似的一条牛皮鞭,竟然颇具功力!
这时,范明堂暴吼一声:
“掠阵!”
六十余名“鹰堡”弟兄如斯响应,杀喊声并自丹田,宛若裂帛,由“黑鹰”徐铁军一马当先,但见刃芒纵横飞挥,已像潮水般卷向“大龙会”的人马。
“大龙会”方面显然也豁上了,在那两位把头号令之下,个个抬盾举斧,并排以一字阵形进攻,真正是半步不让!
霍彤的身手确然不弱,在靳百器的感觉中,这位“大龙会”的第三号人物,功力之深厚,几乎不在他们的二头领史道全以下,因此出招变式,靳百器也相当谨慎,并未怀有丝毫轻敌之心。
现在,霍彤的左右刀轮交夹飞击而来,身形却在双轮夹击的瞬息侧走,当两团光环内炫的一刹,靳百器蓦然拄刀于地,借着刀刃弹颤的力道“呼”声由两团光环中间穿射,而刀锋扬起,流灿如殒星的星尾,“呱”的一记闷响,霍彤肩头已标现一溜血雨!
身子猛一个踉跄,霍彤竟趁着这踉跄之势猝往后旋,雪亮的刀轮幻成交叠的孤影,彷如圆月骤落,涟波粼粼,立时将靳百器罩掩在那晶莹亮丽的环刃套连之下。
靳百器立定、挫腰、蹲身、双手握刀,刀锋不徐不缓的划过一道扇形光幕,在这从容而毫不迫急的过程中,有如刀锋在自行扩张、膨涨,又似母刀生出子刀,刀刀相接,锋锋相连,那片光幕便凝重浑厚,彷同一道透明的冰墙了!
金铁的撞击声像煞暴雨落林、高山滚鼓,芒彩穿射进飞,光焰散乱流走,两条身影在一片炫异的闪亮中倏忽分合三次,弥漫的血雾便将身影分隔——宛似赤泉。
人要死的时候,就会有死的感觉,一个搏杀经验丰富的人,会嗅到生与死的气息,眼前情形正是如此,霍彤已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靳百器也明白霍彤距死不远,他们不必以任何口词来明揭,事实就已像他们确认的那样。
这边的情形,“飞叉”毛两全当然看在眼里,看在眼里,自不免寒在心底,“鬼轮王”霍彤的修为如何,他是非常清楚的,现下连他们这位三龙头都已不保,单凭其余的人,又怎么把这场面支持下去?
“黄鹰”苟子豪打铁趁热,攻势立即加快,觑准时机暴吼:
“兄弟们攒劲杀,霍彤已经授首,‘大龙会’溃败就在眼前了哇——”
毛两全独自应付苟子豪与阮汉三,这一阵子早就感到压力沉重,难以负荷,形势逆转之下,苟子豪的吼喝声不由更增加他的惶急惊怒,心浮气躁,连带的反应便是招法散乱,险象环生,眼瞅着就要挺不住了!
“蓝鹰”阮汉三忽然眼神一硬,牙关紧挫,由正面冲扑而上,一双嵌满尖锥的狼牙棒,以泰山盖顶之势重重劈落!
毛两全狂声叫骂,倏向后掠,后掠中,柄端系连着细链的钢叉飞出,直射阮汉三前胸。
上扑的势子不停,阮汉三双棒抡起,迅速横交,“当”的一声将飞叉震开,同时连人加棒,一阵风似的旋向毛两全!
意识到对方的拼命企图,毛两全也像被激怒逼火了,他大吼一声,猝往斜跃,身形跃动的瞬息,钢叉滴溜溜的自半空中回带,叉尖寒芒闪亮,以无比的快速戳刺阮汉三天灵!
于是,“黄鹰”苟子豪蓦然从一旁截来,沉重的短戟聚力在一点,戟勾挑砸,把下落的钢叉硬生磕飞,钢叉回舞翻腾,就宛似一只无头苍蝇般抛甩远处!
毛两全顿觉两臂发麻,脚步不稳,他尚未及收扯钢叉上的细链,狼牙棒的阴影掠罩,三角形的锥头已火炙般钻入他的肉里!
不等这名“龙卫”旋滚后弓的躯体沾地,苟子豪短戟如电伸缩,戟尖溅血,已两次进出于毛龙卫的背脊!
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嚎叫,实在是令人毛发悚然,苟子豪不觉异想徒生——他在忖思,要在平常,不知能不能逼出毛两全这等叫声来?
当姓毛的跌倒地下,尚在作最后抽搐的时候,“大龙会”方面亦已大势尽去,一片零落——两名把头命断尸横,六十余员所属躺下了一半多,其余的正在狼奔豕突,四散冲逃,甚至连那位“右司事”也早已走为上着,领头开路,了无当初迎战崔六娘时的狠劲了!
遍地都是斑斑的血迹,狼藉的遗尸,抛弃散置的各式兵刃尚在那里眨着冷眼,而伤者的呻吟哀号,正以怪异凄厉的音浪传扬,骤然听到,真有置身火炼地狱,不知今世何世的恐怖!
看着这一切,靳百器油然联想及卓望祖曾经说过的一番话——莫非“大龙会”果真骄奢自腐,外强中干,已到斗志沦丧的地步了?
崔六娘急匆匆的奔了过来,视线停留在仰卧着的霍彤身上,嘴里却在对靳百器说道:
“二当家,姓霍的摆平啦?”
靳百器不愿去看霍彤那张扭曲的面孔,他只平视着崔六娘道:
“我想是吧。”
嘘了口气,崔六娘转过脸来干笑:
“乖乖,你瞧姓霍的那副德性,还真叫难看!”
靳百器道:
“很少死人的模样是好看的,大娘,因为很少人死得心甘情愿。”
收回手上的“蝎子短剑”,崔六娘道:
“你说的话有道理,二当家,可不是么,仔细想一想,的确大多数人都不甘去死,无论该死与不该死,总觉得继续活下去好……”
靳百器微笑道:
“你那位对手呢?看样子也是个不甘就死的人?”
“嗤”了一声,崔六娘鄙夷的道:
“我原先还以为他多有本领,多有种哩,谁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姓霍的只一挺尸,就马上树倒猢狲散,这家伙更跑得比谁都急,老婆子我连拦几次皆未拦住!”
靳百器道:
“不关紧,大娘,今朝不见明朝见,只要他仍然窝在‘大龙会’,便包管有碰头的日子,权当把那颗脑袋暂借给他。”
格格笑了,崔六娘道:
“有借就该有还,下一遭遇上这个杀千刀的‘右司事’,少不得要把人头讨回来!”
那一边,范明堂举着一支火把奔近,他满脸油汗,却掩不住眼神中的振奋:
“二当家,这一仗我们又大获全胜,对方领头的只跑了一名‘右司事’,六十余名小角色足足躺下四十有多,躺下的人里,还有喘气的超不过十员,比起‘王头集’的战果,可说更进一步啦!”
靳百器道:
“我们有多少损失?”
范明堂清清楚楚的道:
“弟兄们是七死二伤,和‘大龙会’的折损相较,差堪四个比一个……”
靳百器道:
“几个大头目都没事吧?”
范明堂笑道:
“只有庞腾蛟扭伤了脚脖子,不要紧,搓揉一阵就行,其余的连根汗毛也没掉,一个个活蹦乱跳,精神得很哩!”
说着,他望一眼霍彤的尸体,放低了声音道:
“二当家,你真是越战越勇,功力益见精进了,姓霍的手底下有多么硬?豁拼下来仍然得要吃瘪认命,咱们‘鹰堡’的这付担子,幸亏有二当家在承担,如果缺了二当家,恐怕谁也顶不起来——”
崔六娘似笑非笑的打诨道:
“范老弟恁般谦法,其实你们几位也不差,够份量独挡一面了……”
范明堂摇头道:
“大娘休要取笑,我们哥几个,便扎成一把亦不能和二当家称量,人嘛,天生便不一样,领袖就是领袖的材料,帮衬的便只配帮衬,要是不服气,愣想充大爷,斤头就有得栽了!”
靳百器淡淡的道:
“明堂,你也别过份高抬了我,说到霍彤的武功,确然不弱,我曾与他们的二龙头史道全交过手,姓史的身手亦未必比他高明,这次我侥幸占了上风,倒不见得是本身艺技也有什么精进,乃是情急之下,不拼命不行,生死之事,还能不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么?”
范明堂咧开嘴道:
“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使得上地方才行,像我来说,既便挤出一裤档尿,亦包管制不住霍彤,二当家,搏命斗狠,可是半点取不得巧的事!”
四周人影晃动,火把的光焰闪耀穿梭,“黑鹰”徐铁军气呼呼的来到近前,扯着沙哑的嗓门道:
“二当家,残余收拾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准备启行?”
靳百器道:
“集合弟兄,马上就走。”
徐铁军二话不说,又急急赶回去整队,崔六娘略一犹豫,终于忍不住道:
“二当家,你的意思,是紧跟着往‘吴县’赶?”
靳百器颔首道:
“兵贵神速,争取时间就是争取人命,争取机先,当然不能耽搁。”
崔六娘低沉的道:
“人困马乏,只怕体力上支持不住,二当家,大伙都累了……”
靳百器叹一口气,道:
“我何尝不知道大伙都累了?大娘,不但大伙都累了,包括你我在内,也一样感到乏倦,但为了求胜制敌,只有咬紧牙根硬挺下去,我们现在忍着熬着,过得关口,便有回收,克服困顿,总比克服死亡要容易!”
说到这里,他转脸向范明堂:
“你的意思呢,明堂?”
忍住一个哈欠,范明堂忙道:
“一切全凭二当家定夺!”
靳百器有些歉然的向崔六娘道:
“劳累大娘跟着我们受苦,实在于心不安,逾越之处,还请大娘包涵。”
崔六娘猛一挺胸,提高声音道:
“这是什么话?莫非你们受得,我老婆子就受不得?别看我年纪超出你们一大把,身子骨还硬朗得很,要往下熬,我决不输人!”
接着,她又压低嗓调:
“主要是你的见解有理,二当家,克服困顿,总比克服死亡容易!”
拱拱手,靳百器露齿一笑:
“那就委屈大娘了。”
坡下,“鹰堡”的人马已经整队待发,自己的伤者全然扶上马背随行,“大龙会”的伤者则在上药后留置原地,双方战死的人皆已就地掩埋,善后的处理就是这么简单——江湖干戈,武林斗命,往往结局便如烟云,渺渺漫漫,无寻觅处。
骑队于黑暗中开拔,马匹以小碎步奔行,火把熄了,人人缄默,夜色幽冥中,若非尚有蹄声细碎,倒真像幢幢鬼影,飘浮隐现于沉沉黝暗里……
天光才蒙蒙亮,正在行进中的骑队却蓦然停顿下来,始才和范明堂交谈的靳百器不由警惕立生,偕同范明堂迅速赶往队前。
骑队前面,担任斥候任务的大头目郑祥松竟已回转,又急又快的不知在向“黄鹰”苟子豪说些什么,苟子豪刚刚圈过马头,靳百器与范明堂已经到来。
苟子豪夹马迎上,暗影里脸上的表情有些迷惑,也有些紧张:
“禀二当家,郑祥松赶回来报告,说半里地前有个娘们单人独骑拦在路上,行迹透着怪异,他怕出什么差错,特为奔返向二当家请示——”
放马走过几步,靳百器向郑祥松道:
“你看清楚了是个女人?”
郑祥松肯定的道:
“绝对错不了,二当家,因为天色晦暗,我是马到近前才猛的发现了她,那娘们发挽宫髻,还披着一件深色披风,大清早骑一匹瘦马挺在那里,阴阴冷冷的像泛着几分鬼气,我觉得情形不对,才赶紧回来向二当家禀报……”
沉吟片刻,靳百器道:
“只有她一个人?”
郑祥松谨慎的道:
“我看是只看到她一个,由于光度不够,四下又多野地,是不是另外还隐藏着其他的人,就不敢断言了。”
苟子豪在一旁愣愣的道:
“娘的,这又是什么把戏?”
范明堂接口道:
“二当家,此去‘吴县’,已不足十五里,敌方埋伏很有可能已布至附近,我们还是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点点头,靳百器道:
“队伍散开,子豪与汉三领着郑祥松到前面探明情况,即时回报!”
不待苟子豪答话,领队在侧的“黑鹰”徐铁军忽然低声惊呼:
“有人来了!”
大伙连忙遁声望去,可不是,迷迷沉沉的曙色中,一人一骑,正幽灵似的靠了过来,马儿走得很慢很轻,是以竟仿佛听不到声音。
人们的反应非常快速,苟子豪、阮汉三两人抛镫腾起,掠截向前,徐铁军一个翻身,已上了路边坡地,只见郑祥松挥手示意,-所有鞍上弟兄立时纷纷下马,各找位置准备攻击,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已经布好阵势!
一人一骑逐渐来近,当然那位骑士也看清楚了这边如临大敌的举动,但却并不迟疑,仍然缓缓策马向前……
范明堂眯着眼细细打量来人,边低声道:
“二当家,郑祥松没有说错,马上的确是个女人!”
靳百器道:
“我看见了,奇怪,那模样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不由一怔,范明堂偷觑着靳百器道:
“眼熟?二当家认得她?”
靳百器喃喃的道:
“还不敢说,且等她再接近一点——”
来骑已到了苟子豪与阮汉三拦截的距离,苟子豪发一声低叱,手中短戟横胸,人已站在道路当中:
“干什么的,还不快快下马受讯?”
马儿停了下来,鞍上的那个女人不止披着一件深红色的披风,脸孔上居然还罩着一层纱巾,看上去相当神秘。
阮汉三也大步行上,边恶狠狠的道:
“少他娘给大爷装神扮鬼,再不乖乖下马,就莫怪爷们要揪你下来!”
于是,鞍上的女人出声了,声音带几分沙哑:
“二位请勿误会,我要见靳二当家。”
苟子豪与阮汉三互望一眼,仍由苟子豪发话:
“你要见靳二当家?你是谁?为什么单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待见我们二当家?”
那女人平平静静的道:
“请二位相信我,我来见靳二当家,纯属善意,绝对没有其他企图——”
苟子豪生硬的道:
“你得先表明身份才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你不知不识,谁也难保你是个什么来意,要想闷着头朝里闯,恕我们不能答应!”
马上的女人十分镇定的道:
“我叫金花。”
苟子豪才说了一句:
“金花?”
骑队这边,靳百器已听得清楚,虽然甚感意外,亦立即开口交待:
“子豪,我认得她,放她过来。”
苟子豪撤身路旁,一伸手道:
“请吧,金姑娘。”
金花策骑前行,只是速度却明显的加快了,俄顷间已来到靳百器近侧,她扯下罩在脸上的面纱,朝着靳百器颔首微笑,仅此一段时日未见,靳百器却发现她消瘦多了,也憔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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