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大尉兴奋地答道,“我们继续飞行。”
“最重要的是摆脱米洛达尔对我们的追踪。我恨他,他已经破坏了我们的好几次行动了。”阿尔焦姆说道。
柯颤了一下。原来,他们知道是谁在跟踪。也许,他们已经猜到柯是一只引诱野鸭的家鸭,现在他们正在等待收拾她的时刻。
“我想,他们已经丢失了我们的线索,”勃拉斯大尉答道,“我的主要原则是尽可能少躲躲藏藏,在人前我最好是以一名普通消防队员的身分来掩饰自己。现在我们就要变成一条普通的打鱼船了,就像一部英国古典小说中的伪装成邮递员的杀人犯一样,人人都能看得见,但是谁也不能识破我们。”
“就这么办吧,大尉。”阿尔焦姆说。
他坐到固定在直升机盘起的水龙带中间的硬座椅上。
“可爱的孩子们,”他说道,“我不能想象,没有他们我同你能做什么。”
“大概,你会找到其他可爱的孩子们。”柯答道。
“你是讽刺吗?我不喜欢讽刺,我没有幽默感。”
“这不是讽刺,而是相信你,我亲爱的,”柯说道,“那些真正的消防队员都跑到哪里去了?”
“胡说!”大尉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我不是暴徒,也不是凶手。我是一名志愿者,在森林消防队工作了两个月,而且全队都同我在一起。我还应该告诉你,我们是全科拉半岛最棒的消防队。谁要是不相信,可以给摩尔曼斯克打电话。”
“我相信,”阿尔焦姆勉强地笑了笑说,“虽然更为简单的做法是消灭某一个队就完事大吉了。您总共只须用直升机飞1个小时就够了。”
“我不喜欢仅仅因为我急于求成或懒于三思最佳途径而毁掉行动。我的朋友,最佳途径并不都是最简便的,而且肯定不是流血的。但是你还年轻……”
“不像我的外表这样年轻。”阿尔焦姆答道。他这句话柯倒是相信了,这个人带着死者的面具,至于面具下面遮住了一张什么险——鬼才知道。
言谈之间,勃拉斯大尉驾驶着直升机加快了速度,从两座山头中间冲了过去,显然,他是想骗过米洛达尔局长的监测设备。前方是一片灰朦朦的大海。
“是白海吗?”柯问道。
“不是,是巴伦支海。”勃拉斯答道。
直升机平稳地贴着低缓的浪头飞行。前方出现了一条灰色的渔船,船舷的字迹清晰可辨:“阿穆尔”。
柯百思不得其解,给这条船起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爱神还是远东的一条河流。当时也无人可问,船板上空无一人。
放下绳梯,落到了船尾。
“快!”勃拉斯大尉命令道,“现在我们很容易被测到方位。”
消防队员们一个接一个——柯数了数一共有5个——不用绳梯,敏捷地从5米高的机舱直接跳到甲板上。最后一个出现在舱口的是勃拉斯。
“闪开!”随着叫声,他落到了同事们中间,消防直升机歪歪斜斜地往下掉着,飞到了另一边,转眼之间就扎进了水中,溅起了一股高高的水柱。
“见鬼!”勃拉斯叫道,“趁他们还没有发现水柱,赶快!”说着,他第一个跑向敞开的门口。阿尔焦姆推着柯跟了过去。
她回头一看就明白了急急忙忙的原因:在铅灰色的层云之间出现了一个黑点,一架直升机正快速地向渔船飞过来。
一阵皮靴杂沓声,消防队员们从舷梯上鱼贯下到老式捕捞船的轮机室。
“难道你以为他们找不到我们吗?他们大概是看见直升机坠人水中了。”柯问道。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小姐,”勃拉斯大尉应道,“现在他们正急于从水里打捞消防直升机,救护消防队员呢。”
“他们在那里可是一个人也找不到。”
“又给这个事件添了一个不解之谜。”
假消防队员们一齐开怀大笑起来。
船上的机械师打开底舱钢门迎接他们。
“一切正常吗?”勃拉斯大尉问道。
“是的。”
“您留在船上,照商量好的办,让他们搭救您,您就说,您的船由于不明原因沉没了。”
“是。”舱内的人答道。他非常苍白干瘦,双手隐隐约约在发抖。
“别哆嗦了,”勃拉斯冲着他呵斥道,“我不能用我的人来代替您——您有真实证件。您在摩尔曼斯克的20年没有白过。”
“是。”他郁郁不乐地重复道。
“要是我早就把他推下水去了,”阿尔焦姆提议,也不顾机械师在场,“只要米洛达尔稍稍对他施加一点压力,他马上就会全盘招供。”
“到那时我们已经走远了,”勃拉斯故示仁慈地答道,“行了,把舱门打开甩!”
在消防队员们的帮助下,瘦子旋开了舱门——前方一片空旷黯淡。
“别出声。”勃拉斯说。
大家都噤声不语,寂静中听见一架直升机降落到空无一人的甲板上,又过了1秒钟,咚地一响——有人跳到了甲板上。
“往前走!”勃拉斯说,“而你,机械师,打开船底阀。”
机械师顺从地向后退去。
柯走在中间——身后是阿尔焦姆,他推着她的后背。
柯听见浪花翻卷奔涌,喧哗咆哮着冲进底舱。
“不会沉底吧?”柯问道。
“应该不会遇难。”阿尔焦姆口气中带着残酷无情的嘲笑。
当勃拉斯大尉最后一个走过舱门口,他立即关上它,在一名下属的帮助下很快锁上了舱门。
“潜水艇准备下潜!”突然间,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头顶上说。
勃拉斯取下挂在墙上的麦克风。
“开始下潜!我们离开这艘船越快,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可能性就越大。”
原来,这艘潜艇就附在捕捞船的底部。潜艇开始无声地下沉,柯心里想着留在船舱里的机械师如何在翻涌的水中挣扎达命。
“姑娘,”勃拉斯大尉命令道,“跟着我走。”
由于眼睛还不能适应水下的昏暗——柯摸着墙壁循着大尉的声音走去。墙壁有点抖——这是发动机的震动所致。显然,这艘潜艇是他们从某个博物馆搞到手的。
柯走进潜艇休息室——里面有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墙上挂着列宾临摹的油画“伊凡雷帝击毙亲生儿子”。
“小姐,请在这里坐坐,等着把一切都安排好。”大尉礼貌地提议。
柯突然感到累得要命,她感激地服从了勃拉斯大尉的命令。发动机轰隆响着,潜艇朝斯匹次卑尔根群岛方向驶去,潜艇里暖意融融,洋溢着铁锈味和机油味。
柯盘着腿坐到沙发上。
她很快开始打盹。
※※※
柯梦见了自己的婚礼。她穿一袭白色的连衣裙,与未婚夫比肩而行,虽然从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婚礼场面很奇怪,不过并不让她不安,婚礼服缝得不合身,几乎就要开缝,要是真的开了缝,所有的人都会看见柯的腿长满了汗毛,她的腿过去不是这样的。就是说,未经她的同意,把她悄悄塞进了别人的躯体。
他们站在一位神父面前,那神父穿着白长袍,肩后长着像鹰一样长大的黑白相间的翅膀。他问柯是否愿意嫁给这个怪人为妻。柯看了看未婚夫——真地看见了一个怪人。
“不愿意。”她说道。
“可是他愿意。”神父答道,他的翅膀拍起来,搅起了一阵狂风。
“我愿意!”怪人吼叫道。
“你知道一旦你们俩单独相对时,他会怎么样对待你?”神父问道。
“不,我不知道,”柯说,“我们到这里来之前,我正患腮腺炎。”
“他会一口吃掉你!”神父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怪人一把抱住柯,搂得她喘不过气来。
柯反抗着又喊又叫,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她被自己的喊叫声惊醒了。她已经离开潜艇,到了一艘宇宙飞船中,没有人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大概,在很小的时候,她就乘坐过宇宙飞船了。
柯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如果有人监视,就让他们以为她仍在熟睡吧。
这是一艘宇宙飞船,就是说,他们能够飞离地球。可是他们怎么会这样顺风顺水,连局长都没来得及派出追兵或测定飞船的位置呢?他们都知道他在跟踪。他们甚至一面在地球上同他捉迷藏,一面讥笑米洛达尔的能力。
舱顶响起了一个柔和的甚至是讨好的声音:
“亲爱的薇罗尼卡,我希望,你在经历了地球上所有的奇遇之后,已经恢复过来了。你的连衣裙和鞋子,还有化妆用品都在壁橱里,就是镜子下面的那个小匣子。过半个小时我们等你一起用早餐。淋浴在镜子后面,你只消按下镜框上的绿色按钮,镜子即可挪开。”
柯睁开眼睛。
这是一间豪华舱,她躺在一张真正的床上,床靠背和床头有粉红色的帐幔,下面镶着一溜金色的球——别的飞船上一般都没有这些东西。
柯坐起来,光着脚下到地板上,脚陷进了柔软的地毯里。
“是谁给我脱的衣服呀?”
柯羞得脸都红了。
……事实上卫生间隐没在一面与人一般高的大镜子后面。浴室里贴着绿色的方砖,有一扇门通往大厅,大厅连着一个圆形的游泳池,池子里注满了淡蓝色的水,水里飘着浓浓的香味。
柯抑制不住强烈的愿望跳下水去,她忘记了自己赤裸的身子,也忘记了他们可能在监视她。池水向两边分开,溅起了蓝色芳香的水花。这水让人想起大海和太阳,似乎柯不是在宇宙飞船内部,而是在印度洋的岸边。她翻过身来仰卧水面——天花板上画着一幅画,晴空朗朗,悠远湛蓝,白云冉冉,轻飘如絮,阳光融融,明媚娇艳,柯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早晨好,我的美人儿!”这声音很熟悉,是假阿尔焦姆。
他站在游泳池边上,白色的游泳裤更凸显出他的身材匀称健壮,皮肤黝黑,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海滨浴场。
“你什么时候晒得这么黑呀?”柯叫道,“在拉多加湖上你还没有晒黑呢。”
“你只看见过穿衣服的我,要不就是半夜里……”他大声笑起来,一个鱼跃扎进水中。透过清澈淡蓝的池水,她看见这位游泳能手像箭似地朝她潜游过来。
柯慌乱地两手划水,不想跟他在水中相逢,朝池边游去。她一边游一边想,真奇怪,假如这个人是真的阿尔焦姆,自己未必能扮演冷静的打入敌营的侦探角色——她宁可让阿尔焦姆追上她。可是眼前这个人个子更高,肩膀更宽,更健壮也更漂亮——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一个理想的未婚夫……是谁的未婚夫呢?柯无法战胜对永远铭刻在心的恐惧,反扣在小船下面的真阿尔焦姆的尸体……
待体育教师从游泳池中央探出头来喷水喘气时,柯已经游到了池边。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未婚夫”略带嗔怪地问道。
“我有点怕你,”柯说,“你太固执了。”
“难道这不好吗?而且我愿意娶你为妻。”
“那请你等到我年满18周岁。”柯说。
“你真地希望这样吗?从前你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你还记得吗?”
柯上了岸。她坐在池边,两脚在水里摆动着。离开这里有点不情愿,加之她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可以多打听打听事情的前后缘由。
“我为什么要忘记我们那些充满激情的约会呢?”阿尔焦姆惊讶地问。
“你都记得些什么?”
“切”
“说具体些!”
“你真叫我吃惊,姑娘!”他游近一些答道,一我一生中征服过许多女人,然而没有任何一个能要求我汇报过去的行为。”
“我不是你的第一个未婚妻吗?”
“你知道吗……怎么对你说呢。总之,我第一次扯这么远。以前我从爱情中得到乐趣,但是从来不承担责任。”
“是什么促使你背叛了你的原则呀?”
“嗨,我哪里有什么原则啊!我喜欢女人、美食、快速的飞艇、温暖的海洋……”
“你不爱那些孤儿吗?”
何明白了,策划取代阿尔焦姆的那些人,对待自己的任务不够认真。起码不比米洛达尔局长认真。显然,他们相信爱情会蒙蔽薇罗尼卡的眼睛,使她忽略所有的细节乃至一些明显的荒唐行为。这些细节上的轻率已经使对手在这场游戏中胜出一筹,但薇罗尼卡识破了掉包计并且同意把位置让给柯。这件事情将如何结局,柯当然不知道,她不能肯定米洛达尔局长会助她一臂之力。
“哪些孤儿我不爱?”
“就是库西岛上的。”
“噢……是这些啊!”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说的是什么。厅里响起了铃声。
“好了,我们去吃早饭吧!赶快去换衣服,我亲爱的!”
他从游泳池中爬上来,友好地拍拍柯的肩膀,顺手把她推向她的舱室门。
他跟在她的身后,柯的整个后背都能感觉到他那饥渴贪婪的目光,她的背上直发麻。
响起了第二遍铃声。
“你快点,”“未婚夫”催促道,“大公可不喜欢早餐迟到。”
“大公?”
但是阿尔焦姆在走廊上已经走远了。
柯换好衣服,拖地长裙好像是专门为她度身定制的,鞋子也恰好合脚。
又传来第三遍铃声。
柯用手摸了摸两侧——长裙的式样让人觉得是中世纪,在当时这种式样曾经很现代,不合规矩。有什么妨碍手指滑向大腿:在稍稍扯开的接缝中塞着一个小纸团。是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几行不甚齐整的草体法文小字:
“我活不过今夜……他们识破了我。请原谅,把一切都告诉妈妈……克拉伦斯。”
看来这条裙子曾经另有其主。
※※※
1分钟后,有人来敲门。
是勃拉斯大尉,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制服,袖口上缀着几颗金星,红领口高高竖起,显得精于利索。
“请允许我送你去,薇罗尼卡。”
他朝姑娘弯起胳膊,柯把手指搭上。
他们来到一个宽敞的白色大厅。大厅的天花板上悬着一盏水晶玻璃吊灯。灯光耀眼,色彩门变,一下子就引起了柯的注意,她都顾不上先看看坐在椭圆形桌子边的人。
勃拉斯把柯送到扶着“未婚生”的座位边,他已经换上了优雅的单装,脖子上围着一条花围巾。
柯站在桌子旁边,扶着黑色的雕花椅靠背,转向高踞桌子上座的人——一位气度高贵的男人,年纪不算老,烫过的卷发染成银白色,更加衬托出粉红的两颊细嫩如瓷,蓝眼睛纯真和善得闪光。
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教养院所有的小姑娘都迷恋他,阿尔托宁太太在揭露他对银河系的不良作用时至少说过3次。然而,她越是苦口婆心,女孩子越是迷他,男孩子也越是嫉妒他。
沃尔夫冈·久·沃尔夫出生在一个马戏场里,在两场演出的间隙,他的母亲,一个乌鸦训练员躲到老虎笼中生下了他,因为他们家居住的车厢式活动屋内正在聚众滥饮。一年之后,他的父亲死在栏板下面。
当时,小男孩叫卡尔。他长大之后,成了一名蹩脚的魔术演员和平庸的技巧运动演页,他发誓要在全国根除酗酒现象,为此他应该建立一个国家。卡尔有自已的马戏团,他带着马戏团在斯雷布斯的丘陵和沼泽公国来回奔走,直到他所认为的一个尚未开化的首领为他所倾倒,把女儿送给他为妻,赋予他沃尔夫冈的名字,并且发誓今后再也不饮酒不抽烟,否则沃尔夫冈将有权处死他为止。由于在签订婚约时举行了热闹的宴会,岳父在宴会上喝醉了,沃尔夫冈履行诺言,不得不开枪处死了他。此后,在他这么处置是否妥当得体的问题上,氏族首领们发生了意见分歧。在那个星球上不允许杀死近亲,也就是说‘沃尔夫冈错了,一部分人如是说。但是另一部分人则坚持说,真正的领袖有责任履行诺言,哪怕是他不想这么做。
卡尔·沃尔夫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封为大公,从此他的名字就叫沃尔夫冈·久·沃尔夫了,因为大公比首领更文雅些。接着,为了证明他为之痛哭流涕的岳父该死,他处死了自己公国中所有的酒鬼,从而激起了死者亲属的仇恨。为了不招致公愤和谋杀,他只好连那些亲属也一并杀掉。但是死者的亲属还有亲属,这一层层的株连,弄得沼泽之国斯雷布斯民生凋敝,十室九空,百姓人数急剧减少,以致沃尔夫冈大公无论如何也招募不到足够人数,好组成一支像样的、向邻国显示谁在长期的冲突中握有正义、以此征服宇宙的军队。终于,在沼泽之外,聚集了比他的领地内多得多的斯雷布斯居民,这时,大公才意识到最好是改变策略。
聚敛起国内的珍宝,把国内幸存的农民和商人洗劫一空,碰巧买下了一艘旧游船“圣苏西”号。当初建造这艘船,是为了接待有钱的旅游者,有钱人喜欢在外游览时也像在家里一样舒适。
把自己的姑娘、宠臣、库存的果酱(公爵特别喜欢果酱),和被他弄得破了产的马戏团那些经过训练的动物装进飞船,沃尔夫冈·久·沃尔夫踏上了漫漫旅途,去寻访银河系的文明星球,第一是为了推销自己;第二是为了看看一些人,不过主要是为了拉一些力所能及的经济赞助来发展尚不为人知晓的斯雷布斯国的生产力,以帮助其爱劳动爱自由的人民。
大公十分遗憾,可能,这又是斯雷布斯之福,他一去未复返,“圣苏西”之旅变成了无穷无尽的宇宙漫游。因为他为国家福利所争取到的一切,必须立即就用来购买食品、燃料和其他的必需品,以保障飞船庞大的乘务组,更别提还有那些又娇气又馋嘴的旅客了。
有时,大公在公民职责的支配下,想下命令掉头回家,回到无人治理的可能已经改朝换代的公国。然而,好像有意为难似地,总是有不允许他实现自己的理想和职责的理由。要么在途中遇上复杂的航行条件,要么是燃料和糖用完了,要么是飞船上发生了需要揭穿的阴谋,再次是收到意外邀请函前往某个星球,谈判新的攻防条约……总之有理由就是了。
渐渐地,沃尔夫冈·久·沃尔夫成了银河系的知名人物和媒体的宠儿,即便是在无人可报道的时候,都随时可连篇累牍。
明知自己作为国务活动家在人们心目中口碑不佳丑闻不断,他却不思改过,照旧我行我素,极尽荒唐乖张之能事,又使自己成为人们谈论的话题。与其做一个默默无闻、老实巴交的规矩人,他不如当那个“久·沃尔夫”。在绝无止境的追名逐利的过程中,大公一大早劫持马雅科夫斯基剧院的女主角,晚上就同她成亲,夜间又把她换成了摄影模特儿伊利娅·基姆,早晨接受佩剑世界冠军的决斗挑战,原来这位冠军是伊利娅·基姆的未婚夫,白天向侦查员证明说,他由于突患牙痛不能前往决斗地点,有6个人可以做证,因此与上述冠军遭到意外暗杀没有关系。大家都知道,过去的卡尔,现在的沃尔夫冈,是个大坏蛋,是一个没有良心不讲信誉的人,然而同时又都认为他是一个风趣快活的小伙子,是这伙人的中心人物,几乎没有谁会拒绝他在“圣苏西”号上进餐的邀请。虽然这些聚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善始善终。
有时候会禁止大公进入某个国家。不过,过后一般都会取消禁令,因为他拥有一个主权国家元首的全部证件,而讲究民主的银河系联邦严厉谴责侵犯人权的行为,但是同时又保护着侵犯人权的权力。
柯不是应邀登上“圣苏西”号的,她不能说很高兴参加这种聚会。凡是沃尔夫冈走过的地方,只剩下遍地焦土,寸草不生。万一他与阿尔焦姆之死有关联,就必须承认柯遇上了一个危险的对手。
暂时,这位对手还没有露出对手的面目。
沃尔夫冈端坐在金色的首座上。他从一个长颈水晶玻璃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一只大乌鸦在他的肩上打盹。柯觉得,她好像在岛上看见过这只乌鸦。阿尔焦姆该不会是被它啄死的吧?
“请坐,小姑娘,”大公隔着桌子大声说道,“欢迎光临,我们还要出席你的婚礼,我很高兴能把你拯救出来。”
柯想问拯救从何谈起,但是忍住了,只向飞船的主人礼貌地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已经认识我了?”沃尔夫冈大公问道。
“所有的人都认识您,殿下,”柯答道,“新闻报道经常提到您。”
“回答得好。那么请你坐下用早点,饭后我再接见你。”
进餐时,“未婚夫”的表现无可指摘,他礼貌、殷勤、得体。的确,不无遗憾,他有时也摸摸柯的膝盖。柯想问克拉伦斯是什么人,她怎么了,但是她明白,按照游戏规则,蓝胡子的新妻子不应该打听前妻的遭遇。
柯留心打量着坐在桌子边的人。
很可能,这些都是沃尔夫冈大公的宠臣兼谋士,但是在几位制服上镶金珠银,胸前挂满勋章的人旁边,有几位漂亮的女性,她们的目光彼此敌视,看来,都指望博取大公的友情和爱情,还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大力士大概是马戏团的摔跤手,以及几个叽叽呱呱的侏儒。然而最令柯吃惊的是一只大猩猩,它进餐的动作跟人一样,会熟练地用叉子刀子——它的功夫真是出色极了。
早餐快结束时,两只狮子走进大厅,它们在椅子背后溜达,唤着桌边人的腿,似乎还不是很饱。柯想伸直腿,然而她明白,这样未必能摆脱两头猛兽的利齿。狮子走到大公身边,大会把自己面前盘子中的蛋糕递给它们。蛋糕当然不适合作为胖人的早点,但是大公几乎连嚼都不嚼,一口气吃了10块。
※※※
休息室里的地板、墙壁和沙发,无不包着野生动物的毛皮。早餐之后,沃尔夫冈·久·沃尔夫马上接见了阿尔焦姆和柯。
从近处看,他并不像在电视屏幕和电影镜头上那般光洁红润。他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眼睛下面有用油彩勾画的眼袋,他的头发有的是染色的,有的是植入的。
“请进,请进,”他热情地对两位年轻人说,“你,阿尔焦姆已经到我这里来过了,而这位薇罗尼卡却是第一次来,是吗,薇罗尼卡?”
“是的。”柯附和着说。
“虽然你在很小的时候到过这里——你不记得了吗?”大公的眼神分明是在撒谎。
“我小时候您就认识我吗?”柯吃惊地问。
“是的,薇罗尼卡,所以我打算帮助你。我希望你能在我的飞行器里面不仅找到夫妻之间的幸福,而且也能得到做女儿的幸福——我已经采取了一切措施同你的爸爸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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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入火星谋杀案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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