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达在绅宝车上兴高采烈地挥手向俾斯马克夫妇和瓦尔特·卢克索尔告别,然后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稳稳地坐着,系好安全带,作好防颠簸的准备。”邦德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几乎连嘴唇都没动一下。然后,他大声对站在门廊上的俾斯马克喊道:“明天上午见!在赛场,十点整。”
俾斯马克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上路。前面那辆小卡车缓缓起动,引他们上了车道。
喝完咖啡和白兰地之后,俾斯马克和卢克索尔向他们表示了歉意。“因为经营着这样一大片牧场,”马科斯·梅斯马克说道,“免不了有些案牍工作要做,今天晚上恰巧就有些事情亟待处理。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位必须上床睡觉。好好睡一宿,詹姆斯,你明天还得比赛。”
邦德对此深以为然,便说不用任何人引路,他们自己会寻到路回客舍的。但那辆小卡车早已候在那里,俾斯马克主意既定,便说什么也不会更改。
因此,他们有了向导,这样一来便大大减少了他们假装迷路到处乱窜,对整个牧场进行全面侦查的机会。
邦德将绅宝紧咬在小卡车后面,开上横贯牧场的干线公路后更是不断地去挤那辆小卡车。他们当然可以老老实实地跟着那辆小卡车回客房,然后在旷野公路上采取冒险行动。但邦德心中已经断定开小卡车引路的司机还负有监视他们的责任。
“他很可能丢下我们后自己躲进树林,在某个地方监视我们。根据今天下午所见或未见的情况,我得出的印象是俾斯马克喜欢用人而不是电子设备来执行监视任务。他雇用了许多人为他工作,甚至有自己的公路巡逻警。”
黑暗中赛达身子动了一下。“这么说,我们被他们四面包围起来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看看那个实验室,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该怎么进入会议中心——说准确一点,是我怎么进入会议中心。你的安全带系好了吗?”
她咕哝着答了声:“系好了。”
“好。今天所听到的情况扫除了我良心上的负担。”邦德微笑着自语道,“我不在乎伤害几个人了。”
他们拐出干线公路,沿着小道向小山坡方向开去,还有四英里就到客舍了。让他待在树林里吧,邦德这样一想,便伸手去按仪表板上的一个按钮,弹出他总带在车上的那副夜视镜。
这副夜视镜外形是一个长方形盒子,有一边被制成头盔形状并且加了衬垫,可以舒服地戴在头上。控制亮度和焦距的旋钮设在右边,前边伸出两个镜片,看起来像一副小型双筒望远镜。
他用一只手将夜视镜戴在头上,并打开开关。
邦德曾训练过在漆黑的夜晚戴夜视镜开车,训练过好多个小时,并且在执行任务时也用过一次夜视镜。只要戴着这玩意,便可于黑暗中看清一百码范围内的景物。
调好夜视镜后,邦德让绅宝紧紧咬住小卡车的尾巴。这时他们距离小山坡只有一英里左右。
他向赛达说出他打算采取的行动。“马上周围会一片漆黑,接着会有所行动,然后会出现强烈的亮光。运气好的话,那辆车会越出路面而车子本身不致遭受太严重的损坏。为了自身利益,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他们现在已快到树林了。“好了,坐稳扶好。”邦德关掉绅宝车的车灯,透过夜视镜看见那辆小卡车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行驶着。车灯刚刚关闭的一瞬间,小卡车的司机也许还能看出绅宝车的黑糊糊的轮廓,但他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回望身后的一片黑暗一定会使他心慌意乱。
邦德再不想继续跟在小卡车后面了。他先把车开到路边作超车的准备,然后猛踏油门。转速表指针骤然上升,超过了三千的转速极限,涡轮增压器也运转起来了。
绅宝车带着涡轮发动机的呼啸声子弹一般直飞向前,超过了那辆小卡车。邦德还有意将那辆车挤了一下,迫使它歪向路边。那辆小卡车的司机一定看到一团黑影由身边飞过,接着便清清楚楚地看见绅宝车出现在自己车的前灯照射范围内,再过一会儿便超出了车灯照射范围,消失于一片黑暗之中了,车后也没有亮着尾灯。
“现在他肯定会加速行驶,赶上我们,”邦德说,“小心坐稳扶好。”他踏住刹车,一边平稳地放慢车速,一边猛扭方向盘。绅宝车灵巧地滑动了一下,接着,邦德再次放慢车速,将汽车调了个头,使车头对着后面的方向。
“马上就会靠近我们了。”他说话的语调很冷静,就像一名带领一群战斗机投入战斗的富有经验的飞行员一样。他将一只手停放在变速摇杆后面的一个小小的按钮上。小卡车的灯光正以极快的速度移近,再过片刻,小卡车的司机就能看清头朝后停在路上的绅宝车了。
绅宝车仍处于黑暗区域时,邦德按下那个小按钮,他的另一样个人专用特制装备派上了用场。绅宝车前边的执照牌翻转着向上弹起,与此同时,安装在执照牌后面保险杠下方的一盏航空灯突然射出一道耀眼的圆锥形白色强光。
那辆小卡车完全被这道强光罩住了,邦德能够想象得出那个司机此时的那种手忙脚乱的样子。他一边乱扭方向盘,一边要腾出一只手来遮住眼睛,两只脚拼命去踩刹车和离合器。
小卡车歪向一边,撞到了一颗树上,接着失去控制,转头向路边冲去。司机摆脱了强光的照射,但为时已晚。小卡车滑出马路,剧烈地摇晃起来,车轮打滑,推着汽车原地旋转。车后轮碰着路边,又突然一个转弯,向树林中冲去,最后终于嘎地一声停了下来。
“见鬼!”邦德从头上摘下夜视镜。“坐着别动。”他一边对赛达高声喊叫着,一边抓起手电筒,掏出VP70自动手枪,跳下绅宝车,朝那辆小卡车奔去。
小卡车歪靠在几棵树上,车身有一侧被撞得凹陷下去,但玻璃却没有撞破。司机本人的情况可就在不一样了,他仰面朝天地躺在狭小的驾驶室里,脑袋无力地耷拉着,邦德一看就明白,撞击的力量作用到他的头上,使他的脖子折断了。
邦德拉开车门,摸了摸司机的脉搏。这人一定是在碰撞发生的当时就立刻死去了,根本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间,邦德感到一阵内疚。他原来并没有想到要将这人整死,只需让他受些皮肉之伤也就够了。
这位死去的司机身上穿着俾斯马克保安队的制服。当邦德将死者的尸体从小卡车上拖下来后,他的内疚心情大大减轻了,因为死者屁股上挂着一把0.44玛格纳姆大手枪。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个保安人员除了当向导外还负有监视之责。
他将尸体推向路边树林中的草丛里,用手电筒探照着察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以保证自己回头还能找到这地方。掩藏好尸体后,邦德取下那把玛格纳姆手枪,回到小卡车上,试着发动汽车。车马上动了起来,从树林中往路上倒车时有一点摩擦声响,但汽车似乎完全能够正常使用。油箱里的油还剩下四分之三,其它各种仪表也都显示出功能正常。邦德将小卡车开到绅宝车旁边,尽量使自己的眼睛避开那辆银灰色涡轮发动机汽车前面射出的强光。
“你看你能驾驶这辆小卡车吗?”他向赛达道。他刚停住车,赛达便从绅宝车上下来了。
她根本懒得答话,只是径直爬进驾驶室,准备接替邦德开车。邦德说他会跟在她后面上山,并告诉她就在客舍门口停车。
一回到绅宝车上,邦德便放下号码牌,关掉航空灯,打开车前灯,同时发动汽车。此时,赛达已开着小卡车慢慢爬上坡,快速而灵巧地以三个步骤完成调头,邦德驾着绅宝车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他们就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客舍门口。
在那儿一下车,邦德就向赛达详细说明了他的下一步行动计划和路线。绅宝车就停放在老地方,锁上车门并打开防盗警报感应器。他们就乘小卡车执行侦察任务。
“小卡车上有醒目的俾斯马克徽章,我们开着它就不大可能有人阻拦了。”
他们计划迅速下山,先到会议中心附近一带察看形势,让赛达学会操作秘道机关,然后绕过单轨铁道站,最后再到实验室周围。“我们先将小卡车停在附近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步行进去。”邦德特别提醒说,“然后,当我们再回到这儿时,我想我们那位躺在路边的可怜的朋友还得再遭遇一次车祸——翻车滚下山去。”他调好报警应器,锁好车门,拎着那位司机遗下的手枪正准备爬上小卡车驾驶室,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赛达,为了确保稳妥,防备万一,也许该把我们的床摆弄一下,做出有人睡在床上的假象。谁知道俾斯马克和卢克索尔会想什么办法对付我们呢?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赛达刻薄地回答说这种事她从小就会做,说完便转身奔向桑德河客舍。邦德先点燃一支香烟,然后才慢悠悠地朝费特曼客舍走去。将枕头塞进被子底下,让被子鼓出一定的形状,这种简单的动作要不了一会儿就完成了。黑暗中看起来,床上那鼓起的形状自然就像睡着人一样。
等邦德重新回到门口时,赛达早已站在小卡车旁边等着了。邦德将自己的VP70手枪挂在屁股后头,而将那个保安人员的玛格纳姆手枪放在小卡车驾驶室的地板上。赛达仍然带着那把备用小左轮,邦德还没有忘记带上特殊装备处提供的那一串撬具和绅宝车上的手电筒。
他们驾着车向山坡下滑行,只开着边灯,让发动机慢速空转——给人一种怪异而恐怖的感觉。四下里一片寂静,耳边所听到的只有车轮摩擦路面发出的沙沙声、周围气流的飒飒声以及那透过沉寂的冷杉树林间的拱道吹来的微风的习习声。
开上支线公路后,邦德慢慢开动离合器。此时月亮已高高升上天空,他们完全可以借着月光行车,但那样只会引人怀疑,因此,邦德打开前灯,向右转弯拐入通向环绕会议中心的围墙和丛林边缘的那条大约十五英里长的道路。
找到秘道的出入口并向赛达演示液压装置的操作总共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因此,他们很快又开车上路了,这次走的是靠近牧场外围边缘地带的一条支线公路。
“我对这次会议很感兴趣,”邦德一边比平常更加谨慎地驾着车,一边说道,“会议代表到达会议中心之时,我想亲自去看一眼。假如‘幽灵’组织要筹划什么大行动,那儿就是报告行动计划的理想场所。”
“他们明天晚上便开始陆续到达会议中心。”赛达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情绪告诉他说。
“哦?”
“是你的朋友宁娜告诉我的——晚饭前,在她文绉绉地称作化妆室的女用盥洗室里对我说的。第一批代表明天晚上乘飞机抵达——我的意思是指今天晚上。”因为她说这话时已是后半夜了。
“那么,假如到时我们都还平安无恙的话,我要去偷听一次他们开会的情况。”
单轨火车站里空无一人,尽管火车还停在那里,并且永远处于随时待发状态。附近也没有见到岗哨或俾斯马克巡逻车。邦德将小卡车拐弯开到一条离开塔拉庄园草坪外的栅墙较远的路上。塔拉庄园那幢大楼里仍然灯火通明,当他们行车两英里,驶近实验室后面那栋狭长形建筑周围的树林时,他们很清楚有人还在里面忙碌着。
后边的建筑里似乎没人,但前边那栋小一些的建筑里却像圣诞树一样灯火辉煌。
他们将小卡车停在距那栋较大的建筑约四十英尺远的树丛中。近看那栋建筑,仿佛真如他们原先猜想的是座仓库。房子的山墙上开着高大的滑门,边墙上有一排装着坚固的铁柜的窗户。黑暗之中,即使凑近窗户,也看不清屋里的景象。
他们猫着腰向前移动。邦德将眼睛睁得大大的,透过月光注视着前方的动静,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保安卫兵,赛达提着那把短筒左轮手枪注视着后边的动静。
实验室和仓库两栋房屋中间有一段距离。可是,邦德朝两栋房子中间一看,发现有一条窄窄的走廊将两栋房子连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已来到实验室的第一个窗户旁边。屋里的灯光十分明亮,透过窗户射出的大片光束照到草坪上,几乎远及树林。
赛达和邦德两人直起腰来,分别于窗户两边朝里面窥望。
里面有几个女工在操作机器,人人都穿着一身白色工作服,头上裹着头巾,手上戴着橡皮手套,脚上穿着一般只在医院手术室里医护人员穿的短靴。
那些女工们熟练地埋头工作着,彼此之间难得讲一句话。“冰淇淋厂。”赛达耳语道,“我小时候被人带着去过一家冰淇淋厂。看到远处的那台灭菌机了吗?由牛奶、奶油、食糖和香精等成份调合而成的冰淇淋混合料就是送进那儿进行灭菌处理的。”
赛达通过哑剧动作夹带一些基本词语讲解了冰淇淋制作的几道工序,包括调好的冰淇淋混合料如何送进灭菌机里加温灭菌,然后再过滤送进匀浆缸中进行匀化处理。邦德皱了一下眉头,没想到赛达会懂得这么些知识。他从窗外可以清楚地看见一组用于搅匀和冷却混合料的冷却管和一个巨大的不锈钢储料缸,混合料就从这里流向冷冻机。接下来便是冰淇淋分块成形机,成形后的那一块块冰淇淋由一条传送带运进装着金属门的硬化处理室进行硬化处理。从窗外看,这套设备运转效率似乎非常高。
邦德将头一歪,示意赛达近前。他伏着身子靠近墙边蹲着,悄声对她说道:“你似乎是这方面的行家。依你看,那套设备专业化程度有多高?”
“非常高。看起来他们用的还是真奶油和鲜奶,不是一般的化学合成品。”
“仅仅从一次学校组织去工厂的参观活动中,你就学到了这么多知识?”
赛达咧开嘴笑了。“我喜欢冰淇淋,”她低声说道,“很过瘾。不过,这儿的生产的确很专业化,规模不大,但很专业化。”
“他们这种规模的生产能达到将产品上市销售的产量吗?”
她点了点头,说:“可以小规模地向市场销售。不过,他们的产品也许只是为了供应本地消费。”
邦德抓住赛达的手,拉着她来到下一个单元。这个单元的窗户小一些,他们往里看,发现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实验室,里面摆着许多试管、玻璃瓶和精密的电子仪器。
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对面那边一扇门前站着一个俾斯马克保安卫兵。
“该死!”邦德凑近赛达的耳边说道,“假如有什么问题的话,一定是出自那儿。我们必须折回去,再绕到对面去。”
“把撬锁工具给我用一下。”赛达碰了碰他的手。“我要试试能否察看一下仓库里面的情形,你可以从墙角那边的窗户上想想办法。”
他们顺着墙边原路折回,到了仓库山墙的滑门旁边,邦德将撬锁工具递给赛达,让她在那儿下力气撬锁,他自己则蹑手蹑脚地继续向前移动,一边走一边估摸方位寻找主实验室的窗户。错了两次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主实验室的窗户。他从窗户左边向里窥视,正好看见俾斯马克和瓦尔特·卢克索尔在一间囚室似的小房里来回踱步。再仔细一看,分明发现这房间真是一间囚房,而且是一间墙上加了衬垫以防被囚者自伤的软壁囚室。囚室中央有两把固定在地板上的软椅,两把椅子上各坐着一名身着制服的俾斯马克手下雇员。这两人同俾斯马克和卢克索尔之间正进行着一场十分有趣的对话。
邦德依然蜷曲着身子蹲伏在那儿,将耳朵紧贴着窗边,刚好能勉强听得出里面的谈话声音。俾斯马克不再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了,此刻的他似乎是真的严肃起来了,身子僵直地紧绷着,偶尔也会做出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势。
“这么说,汤米,”他对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说,“这么说,你会将你家房子的钥匙给我,好让我开车去你家里强奸你老婆,对吗?”
那个叫汤米的男人嘻嘻一笑。“您说什么都行啊,老板,去吧。”他说话时声音清晰,并不是像说梦话或是醉酒后说话那样含糊不清,由此看来,他的头脑似乎是完全处于清醒状态的。
另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开口插话道:“只要能叫别人高兴,怎么都行。把我的钥匙也拿去吧,没问题,开我的车去,我就喜欢看着别人高兴。我呢?我只是按别人的吩咐办事。”这人说话听起来也很自然,像是在说真心话,而不是受到外来压力在说违心的话。
“你愿意继续在这儿干下去吗?”问这话的是卢克索尔。
“怎么会不愿意呢?”第二个人回答道。
“我当然不想离开,这儿好得很嘛。”那个名叫汤米的人接着补了一句。
“听我说,汤米。”俾斯马克从房间那头走过来,站在窗户旁边。假若不是隔着一层玻璃和纱窗,邦德伸手就可以摸到他了。“假如我强奸了你老婆之后还要杀死她,你会不会很伤心?”
“请自便,俾斯马克先生,想怎样就怎样吧,喏,钥匙给你吧,我已经答应过你的。”
卢克索尔走到他的老板身边。尽管他说话声音很轻,邦德还是听出了每一个词。“十个小时了,马科斯,十个小时了,而他们两人都还受着药效的影响。”
“真奇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俾斯马克提高嗓门说道,“汤米,你很爱自己的妻子,你们结婚时我还参加过你们的婚礼。你们是一对幸福的夫妻。你为何让我去做这样可怕的事情?”
“因为你职衔比我高,俾斯马克先生。你下命令,我执行命令,这是规矩。”
“你对俾斯马克先生的命令就毫不怀疑吗?”
“为什么要怀疑呢?我已经说过,这是规矩。就像在军队之中,只要上级有命令,就坚决服从。”
“毫无怀疑地服从?”
“当然。”
“当然。”另外一人也连连点头。“这是规矩。”
站在窗户旁边的俾斯马克喃喃地说了句邦德没有听清的话,接着摇了摇头,仿佛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卢克索尔转了个身,那一瞬间,邦德以为那个骷髅头透过窗玻璃看见了自己。“马科斯,这也许有些令人惊疑,但却是一项真正的技术上的突破。我们成功了,朋友,想一想它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吧。”
俾斯马克皱了一下眉头,邦德听出他说话的语调像暴风雪一样冷酷。“我正在想的就是这个……”后面的话邦德就没有听到了,他觉得听到的情况也已经够了,于是便开始抽身后退,放轻脚步顺着墙边往回走。突然,他停住脚步,紧贴墙壁站定,VP70手枪也本能地握在了手上,因为他发现有人正在朝他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他紧张的神经便松弛下来,那急速向他走来的人是赛达。“咱们快走!”她几乎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我险些被一名警卫发现了。那座仓库——他们在冷库里存放的冰淇淋可供整个得克萨斯州吃一个月。”
回到小卡车上后,邦德的大脑里还在紧张地思考着。他先发动引擎,等了一会儿再放开离合器,慢慢开动汽车。
路上空无人迹。
汽车将要从大路拐入小路时,他突然说道:“这么说,他们是在屯积冰淇淋。”
“我看是的。”赛达已经缓过气来。“那座仓库由一间间巨大的冷藏室组成,我查看过三间冷藏室,后来那个警卫就进去了。感谢上帝,有一个门因为太沉我没有打开,打开的也差不多都关上了。只留了个可以紧急逃跑的小缝。”
邦德问她是否绝对肯定自己没有被那警卫发现。
“绝对没有被他发现,否则,他会很快追上我的。他进仓库时我就卧倒在一间冷藏室里,他往仓库里走了几步就回头……朝实验室那边去了。”
“那样就好。你想不想现在就听我探得的坏消息?”汽车开到小山坡脚下,正开始爬坡时,邦德已经将自己在那间软壁囚室窗外偷听到的情况全部对她讲了一遍。
“这么说,那里面有两个看起来十分正常的人,但他们却愿意服从让别人去奸杀自己妻子这种极其不合情理的命令?”赛达全身一阵颤栗。
她的语气中含有一些不相信的味道。邦德心想,这也不算奇怪,这种事情谁听了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差不多是这么回事。非常正常的人。凭我所见的情况,我也说不出是什么道理。但我猜俾斯马克和卢克索尔一定是给那两人吃过一种什么药。他们说过药效持续了十个小时。想一想那间软壁囚室的情况,就可以毫无怀疑地断定那两人被用作了实验品。”
“完全让药物给麻醉了。”
“对。可问题是他们的表情和说话的语调都不像是被药物麻醉的样子。看起来他们只是在接受命令,服从命令而已,可服从的却是一些违背天理良心的命令。赛达,你猜这是为什么呢?将人变成无知无识的杀手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为什么呢?”
“怎么回事?”她放排炮似的反问他道,“你干吗要停下来?”
邦德叫她在驾驶室里待着。“恐怕我们得将那司机弄上山去。我会把他丢到后车厢里,这事不用你动手。”
赛达说他这种行为体现了高尚的骑士风度,不过自己并不害怕死尸。然而,她还是没有下车,待在驾驶室里看着邦德将那个司机的尸体拖过来丢到后车厢中,然后又返身去掩盖树林里留下的痕迹。
等邦德回到驾驶室后,赛达便开口说道:“假如他们已经研制出一种不露外在迹象的药物……”
“对。”他继续开车上山。“没有任何副作用。人吃了药后不会像醉酒似的走路踉踉跄跄,说话含含糊糊,一切行动都很正常……”
“只有一点不正常,”赛达和邦德想到了一起,便接着他的话说,“对于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会提出怀疑,甚或进行反抗的命令,他们会坚决服从。”
“这可真是一件威力无比的核武器呀。”邦德叹道。隔了一会儿,待他们到达客舍门前后,他又问道,“那些冰淇淋?你看那会不会就是这种武器的发射系统?”
“那种鬼东西他们可多得是。”
“我还以为你喜欢冰淇淋哩。”
“我很快就会不再喜欢这东西了。”
他们跳下小卡车,这一次赛达帮着邦德一起完成了将司机尸体放进驾驶室司机座上这件可怕的工作。邦德检查了一下小卡车里有没有他们自己的东西留下,接着将司机的那把手枪插进司机身上的枪套里,然后坐到司机尸体旁边,发动引擎,驾着小卡车慢慢开下山坡,赛达也硬要挤进驾驶室挨在邦德身边坐着。
当他们来到最陡的一个斜坡顶上时,邦德将车停了下来,按住手刹,扶着赛达下了车。
汽车的发动机运转十分正常,只是轮胎有些偏离了中心。邦德朝赛达点了点头,示意她闪开,然后,他从司机座的边窗中伸手进去松开手刹。
他被滑动的汽车拖带了几码远才跳下来。等他站起身后,邦德看见卡车左右摇摆着越来越快地向坡下冲去。
他一心只顾去看卡车,全然没有注意到赛达已悄悄来到他身边并挽住他的一只胳膊。
从车灯的运动可以看出小卡车狂奔乱撞、疾驰下坡的情形。不一会儿,他们便听到卡车第一次撞着树木发出的嘎吱声。接着就见车灯的光柱射向天空并不停地乱问,过一会儿又不停地打转。乱转的灯光配上车身散架时发出的劈劈啪啪的爆裂声,形成一种类似于燃放凯瑟琳旋转烟花的效果。
大约过了二十秒钟之后,只听呼的一声油箱起火了,紧接着轰的一声整个汽车爆炸了。
“树林看起来似乎有了生命。”赛达喃喃地说了一句。
“古时的人们就认为树木是有生命的,而且是神圣的。”邦德说道。看到火光中闪动的怪影,他也觉得有些古怪而可怕。“现代的人们也一样——不过只是其中一部分人。树木就是生物,我理解你的意思。”
“我们该走了。”赛达抽回自己的胳膊,突然转身往后跑,似乎不敢再看下去了。“整个牧场都会看见那冲天的火光,也许不等你明白过来就已经有人赶过来了。”
邦德追上她,大踏步走向客舍所在的那片林中空地。
当他们走到桑德河客舍门前时,赛达说道:“我们有许多要考虑的问题。”
“一大堆问题,赛达。甚至迫使我开始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逃离此地,将我们目前所探得的情况报告当局,看他们是不是要派大军进剿。”这话一出口,邦德自己心里就知道不是办法。
“我不反对现在马上逃走。”赛达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接着就想往他身上贴,但邦德轻轻地将她挡住了,她长叹一声。“我知道。詹姆斯,我知道,就像我知道你不会真的马上离开这儿一样。不弄到充分的证据,你是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邦德点头称是,的确是这样。“好吧。”赛达耸了耸肩。“只要你还让那位魔王夫人搅在里面,我就会真正感到高兴。晚安,詹姆斯。好好睡一觉。”
邦德绕过绅宝车,朝费特曼客舍走去,他刚要伸手去拧门把,赛达突然从另一间客舍里发出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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