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飞行 二

  “一点儿也不错,杰瑞。带上拉弗特的皮箱,里面的东西我们丝毫不能变动,使用拉弗特的机票和写着他名字的护照。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您愿意作这个人吗,杰瑞?”
  我们研究考虑的结果大体就是这样。现在我就坐在希腊航空公司大型喷气式客机里原来预定给杰拉尔德的座位上,把一箱子六种货币混杂的钞票运到大西洋彼岸去。
  对于下一步会怎么样,可以说是心中无数。也许整个这件事情早就已经砸了。也许拉弗特的任务委托人监视了飞机起飞前的全过程,知道他们的人没有登机。
  我到雅典以后该到哪儿去?如果有一个人手里拿着枪朝我跑过来,从我手里夺走皮箱,我该怎么办?根据国际法准则我绝不可以把拳头伸到他的下巴颏底下。我的出动是非法的,虽然海先生事先已经通知我国有关大使馆的安全专员。外交人员在我遇到麻烦,跌进泥潭的时候,是会谨慎小心地对我加以关照的。他们也会在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认真考虑把我的尸体运送回国的问题,并且对我造成的麻烦向有关政府表示歉意。但是这一切都救不了莉莎·富兰克林。我喝干酒杯里的酒。到眼前为止,就事情的进展来看,我喝上一杯如此美妙的威士忌还是问心无愧的。我突然想起一首古老的水手歌曲:
  
  “威士忌就是这样好
  它使我清醒又灵活……”
  苏格兰威士忌使我心里充满乐观的情绪。也许我运气不错,能够把我携带的皮箱交给应该交的那些人,而在美国导演这场戏的杂种也得到相当价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姑娘一被释放并且安全得到保障,我们就可以挽起袖子跟他们干,搞得那个组织分崩离析,让他们鸡飞蛋打。
  与五百万美元价值相当的东西?
  他盼望得到的是什么?
  一种货物?某种他可以出售而成倍获利的东西?
  事情好像有点毒品交易的味道。只有在世界范围内的毒品交易中,才会有几百万高额的款项来回转移。
  要我帮助继续对美国补给毒品吗?多么令人厌恶的两难处境啊!只有在这种交易顺利进行的情况下,莉莎·富兰克林才能有救。
  什么分量更重,一个人的性命,还是一场被粉碎的毒品交易?
  可惜我的杯子空了。否则,我现在真还需要喝上一口乐观情绪。
  空中小姐递给我一份菜单。
  “请您挑选您的晚餐,先生。十分钟以后我们开始供应。”
  20点整。从纽约肯尼迪机场起飞。次日上午9点在巴黎戴高乐机场中途着陆。一小时后继续飞行。
  空中小姐们刚把午餐收拾干净,机长就通过扩音器宣布:
  “女士们,先生们,几分钟后我们将在雅典着陆。我们非常高兴各位选择希腊航空公司旅行,我们祝愿各位在希腊逗留愉快。”
  大型喷气式客机在空中缓缓转着弯。我看见蓝色的大海,多山的地区,最后是一个白色的城市,其中心点还依然是建在古希腊城市的卫城之上的座座庙宇。已经有三千年的历史。这也是美国文化建筑群与欧洲的相比,价值较低的原因之一。
  客机宛如一辆婴儿车轻缓地着陆。我拎起我的皮箱。空中小姐一视同仁地向每位乘客发出最优美的告别微笑。一辆辆客车把我们带到办理手续的大楼。在行李旋转传送带前我跟大约三十位乘客一起等待着我的第二只箱子,里面只放着一些西服、衬衣和几件内衣裤。
  已经从旋转传送带上取到自己箱子的人陆陆续续地通过护照和海关检查口。我忧心忡忡地留意到海关官员每两个箱子便让打开一个来检查。
  我敢肯定,如果让我打开装钱的皮箱,我就会被扣留。我总不能说服那些海关官员相信,这些都只不过是古钱币而已。
  我一手提一个皮箱,一筹莫展地站在五个海关通道前。我该从哪个走好呢?
  “拉弗特先生吗?”一位男子不慌不忙地走到我跟前,压低嗓门问道。
  “啊,您好!您是说我吗?”
  他细高挑儿,黑头发,还不到三十岁,上唇上留着刮得干干净净的小胡子。
  “请您由四号海关通道走!”他嘀咕着低声说罢便转身消失在人堆里。我提起两只箱子,放到四号通道的传送带上。就在我前面的一位金发姑娘就得打开箱子检查,海关官员认真仔细地把内衣外衣翻来翻去,使那姑娘窘得满脸通红。
  现在轮到我了。
  “有要纳关税的东西吗?有外汇吗?”海关官员用生硬的英语问。他身材肥胖,穿着一身凌乱不整的制服。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冲我点着头说:“行了,先生。下一位,请!”
  我提着箱子走进大厅。刚才让我走四号通道的那个人像从地缝里窜出来似的,又第二次出现在我身边。
  “欢迎您到希腊来,拉弗特先生。您对我们的组织工作印象怎么样?”
  “真太棒了!您愿意告诉我您的姓名吗?”
  “阿伦·帕拉斯。”
  “希腊人?”
  “对,不过母亲是美国人,因此才有这个名字。”
  他朝一个行李员招招手。
  “我的车在出口处。我希望您在继续行程前在雅典度过的三天时间里能作为我的客人。我不乏寻欢作乐的兴头。我开了一家小夜总会作为我的副业,它在顾客中名声不错。没有一个姑娘超过二十五岁。”
  我一开始就估计到他类似一个皮条客。他满身香水味儿,两只手上戴着花花绿绿的戒指。一颗钻石的领带别针,随着他的某些活动而闪闪发光,宛如为航船导向的灯标。
  “继续行程?”我惊奇地问道,“去哪儿?”
  “我的任务是把您带过海关,送到船上。不过‘伊拉克利翁’号船要在星期五才停靠比雷埃夫斯。”
  “我真感到奇怪。您凭什么认出我的?”
  “凭您的皮箱,拉弗特先生。一名男子,手提一只黑色鳄鱼皮箱,箱盖上有两个长方形金属片。我相信不会有第二只皮箱具有这些特征。”
  我们认为金属片只不过是起加固作用,并没有赋予这些金属片什么特殊的含义。显然现在这些东西又起到了识别的作用。
  我感到有了希望。如果在美国的和欧洲这里的交易伙伴之间没有交换过照片或转交人外貌特征描绘之类的东西,如果只凭这只箱子作为确认手段,那么就存在着一种机遇,我可以把杰拉尔德·拉弗特的角色一直扮演到底,这确实不错。
  “您在哪只箱子里放着那些不能让海关查出来的贵重物品呢,拉弗特先生?”阿伦·帕拉斯问道。
  他微笑着,那么和蔼,那么真诚,似乎我们从小就是在沙箱里一起玩耍的。
  到底为什么纽约的那个陌生人要强迫杰拉尔德·拉弗特干这个活儿?如果一切都组织得、准备得完美无缺的话,那么为什么他不亲自办理这宗交易?为什么他要拿这五百万美元冒险,并且绑架一个女人,如果他能省去这些麻烦自己乘飞机前往的话?
  上述三个问题,只有一个十分简单的答案。
  干这件事有生命危险。
  危险从何开始?从阿伦·帕拉斯这里就已经开始了吗?
  我们离开接待大厅。骄阳似火,空气颤动。我环视四周,卫城上的座座白色庙宇从这里却一无所见。
  “我的车!”
  帕拉斯指着一辆巴拉古达车说。车头上另加了许多车灯,使我不由得想起一位交警同事的格言:
  “汽车上的车灯光愈多,脑瓜里的智慧光愈少。”
  这条至理名言是不是也适合于阿伦·帕拉斯?我决定小心为妙。
  “我乘出租车。”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为什么,拉弗特先生?”
  “我们那儿的规矩是不跨上他人提供的车。一个人不能使另外一方感到麻烦。”
  “您伤了我的心,先生!”
  他摆出一副好像我的不信任真的使他心碎似的面孔。
  “出租车在什么地方?”我问行李员。这几个英语字儿他都懂,于是用两个指头打个呼哨,立即就有一辆出租车应声疾驰而来。
  行李员替我装上皮箱。
  “您也不愿意在我家住吗,拉弗特先生?”帕拉斯问道。
  “请您给我介绍一家好饭店!”我建议说。
  “请您问出租车司机!”他高声喊道,拉开他的车门,一屁股坐到驾驶座上。
  难道我太过分了?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会找到帕拉斯和他的夜总会的。我跨进出租车。
  “到市中心!”
  司机把出租车驶入车流里。当我回过头去时,我看见帕拉斯的巴拉克达车尾随着我们。嘿,你瞧……我不觉冷笑一声。
  “您要找一家饭店吗,先生?”司机用结结巴巴的英语问道。
  “不错,朋友!”
  “我告诉您一家饭店,先生。您会满意的。”阿伦·帕拉斯一直跟着我们到市中心。我们缓缓驶过一条两侧高楼林立的大街。一块黄铜招牌映入我的眼帘。上面的希腊文我连一个字母也看不明白,可还有英文:美希联合银行。
  如果我不把皮箱带在身边,放在跟前,对于帕拉斯先生和任何一个歹徒就会失去割断我喉咙的诱惑。这样想着,我就拍拍司机的肩膀。
  “我想到这家银行去一趟!”
  我们已驶过很远一段路。因此,司机不得不围着街区转一圈,然后才在银行大门前停下。
  一个富丽堂皇的圆柱大门,由一名警察把守!真是太好了。我一转身,瞅见挡风玻璃后面阿伦·帕拉斯的一张惘然若失的面孔。
  “有会说英语的人吗?”我问一个职员。
  “比如说,我就会。”
  “我能在你们的保险库里租赁一个足以放进这只皮箱的柜子吗?”
  他打量一下皮箱。“我们是银行,不是行李暂存处。”
  “我估计总会有几个足够大的保险柜。”
  “毫无疑问,先生。”
  五分钟以后,我在地下室保险库里把皮箱推进一个钢柜里,并取下钥匙。
  银行职员转动第二把钥匙,仍由银行保管。
  “条件是明确的,”我再一次强调,“只能交给我本人亲收,而且应说出暗号。”
  “当然,当然,先生。”
  阿伦·帕拉斯在窗口业务大厅里神情不安地快步走来走去,抬头一看见我,便急匆匆地迎着我奔跑过来。
  “您在这儿干了什么?您的皮箱呢?”
  “在保险库里,帕拉斯先生。我不喜欢拎着东西到处跑,我还得像个看家狗似地老盯着它,生怕有人对它心怀叵测。您的邀请还有效吗?现在我倒想接受了。”
  他犹疑几秒钟之后,便朗声大笑起来。他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朝出口走去。
  “您太抬举我啦,拉弗特先生。在这场比赛中我只不过是个小卒子,是个被用来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的人。我绝不会有侵占您伙伴财产的胆量,因为我还想多活些日子呐。我喜欢您。我可以称呼您杰拉尔德吗?好,您就叫我阿伦。”
  他付了出租汽车的车费,把我的第二只皮箱提到他车里,然后给我打开车门。
  我们的车横贯整个雅典,而阿伦扮演着导游的角色。
  “香烟在仪表板下的手套箱里。请享用吧!——您有三天时间。”他说道,“您想在这里看看什么?文化?我的住所在普拉卡角,卫城脚下。我给您一个可以观赏到庙宇的房间。或者您更乐意在海边休息休息?要是那样的话,我可以带您到拉戈尼西海湾去,让我最漂亮的姑娘陪你。”
  他驾驶着拉古达车在胡同里穿行。胡同狭窄到我不用伸出手臂就能触碰到墙壁的地步。
  “在深夜的时候普拉卡角才苏醒过来,充满生气。”帕拉斯解释说,“它是雅典的格林威治村。这里就是我的家。”
  在一个铺着石块的小广场的一端立着一幢窄门脸儿的白色四层楼房子,门前放着六七张桌子和椅子。
  大广告牌子上写着:“饭店——夜总会”。
  “我最好的顾客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海员。”帕拉斯介绍说,“他们从比雷埃夫斯来到雅典,而我必须向他们讲清楚,他们在我这儿都能享用些什么。饭店——夜总会,这他们都懂得,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房子散发出一股香水、威士忌和辛辣调料的气味。房子里半明半暗,因为所有的窗户为了阻挡阳光,都紧闭着百叶窗。
  在楼梯上我们碰见一个姑娘,头发蓬乱,穿着一件随意扣上的晨袍。她说了一串希腊话。帕拉斯哈哈笑着,捏住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双颊。
  我的房间又窄又小,不过有自己单用的洗澡间。
  “您好好休息休息,恢复一下长途飞行的疲劳,杰拉尔德!”
  “您通知了什么人没有,说我已经到达?”
  “当然。”
  “谁?”
  他耸起肩膀,伸出两只胳膊,俨然一个不肯降低价格的地毯贩子。
  “我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等着,直到另一边拿起电话,我就说了声:‘他在雅典。’然后我就放下话筒。”
  “您就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
  他眯起眼睛。我察觉他心生疑团。
  “您的那些伙伴您应该比我更熟悉,我只不过是个小帮手。”
  我一下倒到床上。
  “谢谢您的关照,阿伦!”
  “得啦,谢什么,杰拉尔德。我干的事儿都是有人付钱的。”他拉上了房门。
  我把两只手臂交叉着枕在头下,思索着。到现在为止一切比我敢于想像的要好得多。由于等船,我们赢得三天时间。只要我一有把握我没有受到监视,我就得给海先生挂电话。
  电话铃响起来。电话在床头柜上,我顺手就拿起话筒。
  “您的电话,我的朋友,”阿伦·帕拉斯说,“美国来的电话。我转过去。”一阵咔咔沙沙的响动,然后是一个含糊不清变了调的男人声音。
  “到啦,我的小伙子?”
  “到了。”我肯定说。
  “声音大些!”美国那头的人喊道,“我听不懂你说些什么。”
  “我已经是在喊叫了。”我回答说。我这是撒谎,因为我不想让他对我的嗓音产生疑心。
  “一切都顺利吗?”
  “这我要在三天以后才知道。”
  “五天以后。你留神些!可是有宰人的。别忘了带上手枪!明白啦?”
  “明白。”我应付着说,心里并不明白他说的是指什么。
  “你要当心勃洛斯基!他鼻子可灵得很,到处都有他的人。”
  勃洛斯基又是什么人?
  咔咔很响的两声。莫不是电话中断了?
  “莉莎向你问好。或者你自己跟她说上几句?”男人说道,“现在让她来说!”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杂音,我听到那女人的嗓门。
  “杰拉尔德,别扔下我不管!你就快回来了吗?”
  “是,”我回答,“肯定!别害怕!”
  我这是在代替一个死去的男人说话。
  在沙沙的嗓音之后便是均匀的嗡嗡声。电话中断了。
  海军陆战队前军士长特克斯·孔纳利在布鲁克林的明纳街紧靠大绿林公墓的地方开了一家爱尔兰风格的酒店,名叫“绿岛”。
  这一天,当他从吧台后面脚步很重的走出来时,震得桌子上的酒杯都丁当作响。他滚圆的大肚皮上围着一个围裙,以便刷洗酒杯。现在看看该刷的都刷了,该洗的都洗了,于是便解下围裙。军士长孔纳利这些年来可发福了。
  “我并没有很多时间,调查员。”他冲菲尔嚷道,声音像隆隆的雷鸣。“我正在等待一拨参加完丧葬仪式的爱尔兰人的到来,到时候我可就忙得脚底朝天了。我们爱尔兰人是非常尊重对死者的怀念的。”
  “特克斯,您曾经是第十九中队的军士长。您还记得杰拉尔德·拉弗特吗?”
  “当然记得拉弗特。一个硬汉子,但不是个好士兵。总是好跟人顶嘴,缺乏纪律意识。他曾被提升过两次,可又因为顶撞领导而被降两级。最后竟然发展到对同伴们动武。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陷进坏人堆里去了。”
  “您说的是什么坏人堆?”
  “惟利是图的人,生着两只脚的鲨鱼。恶棍,总之一句话。您想听这类事情中的哪些故事,调查员?”
  “只想听有拉弗特参与的那些故事。”
  孔纳利看看手表。
  “我的爱尔兰客人还有几分钟就到。如果他们来时看不见斟满的酒杯,那可就有麻烦了,我会因而失去我的顾客。”
  他走到吧台前,排了长长的两行大酒杯,着手往杯里倒威士忌。
  “关于姑娘们的事是一桩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他们谋划把一批年轻妞儿运到南美去卖给妓院。难道还有比贩卖年轻姑娘更见不得人的事儿?这桩罪行背后的牵线人是个货真价实的贪财魔鬼。”
  “您记得他的名字吗?”
  “我从来就没有打听到他的名字。大概拉弗特和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一般在说到他时都用‘小青年’这个称谓。我估计,他很年轻,没有拉弗特和其他人年纪大。是个歹徒后生。”
  “跟拉弗特一起干这个勾当的其他人都叫什么名字?”
  “其中有两个人死于车祸,第三个人叫瓦尔特·德莱安。在被军队捧出来以后,他跟拉弗特一起去了纽约。”
  “谢谢您提供的情况,特克斯。”菲尔说。
  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和女人潮水似地涌进“绿岛”。
  一片寒暄的喊叫声!话音嘈杂,笑声阵阵。菲尔看见许多红发脑袋和雀斑。两长行威士忌酒杯已经被散发完毕。
  一个几乎跟特克斯·孔纳利块头一样高大,但却没有他肥胖的男人把酒杯高举过脑袋。
  “为了纪念纽约最了不起的爱尔兰人希德尼·欧科诺,干杯!”
  他们一饮而尽。然后二十四五只杯子一起向孔纳利伸过来,而当他给他们斟酒的时候,这些奔丧的客人们大声唱起来:
  “他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伙……”
  他们唱些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唱得很动听。接着,他们在帕拉斯饭店前的小广场上又跳起舞来。
  “这舞叫做西尔塔基。”帕拉斯派到我这张桌子跟前来的姑娘解释道。我们坐在露天里的灯笼下。已是午夜时分。每一幢房子前都坐着一些人,在喝,在唱,在给跳舞的人拍打着节拍;而跳舞的人以复杂的步伐和蹦跳,围成一个圆圈摆动跳跃着。时不时会有一名男子打破圆环,在坑坑洼洼的石块路面上跳上一段独舞。
  在夜幕降临时,约有二十四位姑娘从她们的房间里出现,宛如一群色彩斑斓的夜游鸟,召唤着各种民族的旅游者和水手海员到桌边就座或者拉着他们加入随意可以打开的舞圈儿,逼着他们笨手笨脚地跟着一起乱蹦乱扭。在另外一些餐桌边围坐着来欧洲旅游的美国寡妇,她们沉湎于无比的幸福之中,深深地被那位细高个儿的黑发小伙吸引得五体投地。
  当然这里也在赚钱,也有一些少少的违禁品在贩卖,只不过用一种友好和蔼的方式,而不是诉诸威胁和暴力。与纽约的时代广场是无法相比的。
  我身边的姑娘叫莉迪娅,她要做的是,总不让我的酒杯空着。
  “你明天跟我一起到海滨去吗,亲爱的?”她探问着,“借一辆小汽车,我们一块儿乘车去!帕拉斯先生给我假期。我认识一位汽车出租商,他会给你优惠价。非常低的价格!”
  可以拿任何东西打赌,莉迪娅肯定从出租商那里得到回扣。
  她用面孔轻轻摩擦我的肩膀,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
  “帕拉斯先生说你是个有钱人,亲爱的。”她像猫咪似的喵喵地说,“我们租一辆大大的德国轿车。”
  “帕拉斯先生撒谎。”我边说边回过头去看他。他正站在饭店的大门口,穿着一件红色的丝绒短上衣和一条白裤子。他的领带呈现出五光十色,而那颗钻石熠熠生辉,仿佛闪烁的激光光束。
  阿伦咧着嘴对我笑着指指莉迪娅做了个手势,含义似乎是:令人倾倒的姑娘,怎么样?
  “我们跳舞好吗?”莉迪娅嗲声嗲气地问。
  我大笑起来。“我宁愿再喝点葡萄酒。”
  莉迪娅站起来,扭动着腰肢,走进房子里去。帕拉斯给她让开大门。
  有三个男人横穿过广场,肯定是美国人。
  音乐也罢,跳舞也罢,姑娘也罢,似乎都引不起他们丝毫的兴趣。他们阴沉着凶恶的面孔。两个穿着宽松的茄克,一个人穿着一件红蓝相间的格子衬衣。
  他们擦着桌子走过去,直挺挺地站在阿伦·帕拉斯面前。
  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音乐、唱歌和鼓掌,声音太响。
  阿伦时时朝着他认为是自己顾客的所有人寒暄致意时所带着的微笑忽地从他脸上消失。
  那三个人团团围住他。他们身材结实健壮,阿伦消失在他们的包围中。他们把他挤进大门,又把他逼进房子里面去。
  我站起来,推开两个想要在餐桌之间练习西尔塔基舞的水手,大步流星地走到大门口。我不巧跟莉迪娅撞了个满怀。满盛葡萄酒的大腹酒瓶从她手里失落,掉在石砖地板上,摔得粉碎。
  “我的衣服!”她尖声大叫。我用手捂住她的嘴。她充满希冀的眼光直盯着我,软软地倒在我身上。她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把她扶住,让她靠到墙上去。
  “别出声!”我压低嗓门厉声说。
  左边,靠近楼梯有一个门洞,挂着珍珠串成的帘子,是通往酒吧的,不过只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客人们才从这里进到酒吧去。在暖和的夜晚它总是空无一人的。
  珍珠串成的帘子轻轻地丁当作响。
  他们没有听见周围有什么响动,只是一门心思地跟阿伦周旋。
  “最后一次问你,”一个穿茄克的说道,“你的任务是接待把钱带来的那个人。那人是谁?他已经来了吗?或者你得在哪儿等他?”
  “我这里不是你们要找的地方!”帕拉斯保证说,“不明白您讲的什么,先生。请您瞧瞧周围!我经营着一个小酒吧,关心的是别让我的客人感到无聊。要我给你们找几个姑娘来?不成问题!你们先坐下再……”
  一记拳头打断他的话。
  他朝后摇晃几下。穿格子衬衣的一把抓住他,把他的胳膊拽到身后,于是那打手便把拳头猛地冲着阿伦的心窝砸去。
  帕拉斯发出一个似呻吟似叫喊的声音。
  我已经准备好出击。
  紧紧抓住帕拉斯的家伙看见我后便立即用一个嘘声向他的同伙们发出警告。打手转过身,可我已经紧贴在他面前。
  我揪住他茄克的翻领,把他往前一拽。他重得像只公牛。我用膝盖猛地顶住他的腿,用两只拳头左右开弓连连击打。我只击中他的胸骨,不过这已足以使他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另一个穿茄克的死死盯着我,而穿格子衬衣的家伙松开抓着阿伦的手。阿伦当即蹲到地上,两只手顶住胸窝。
  我抓住一把椅子。
  “给你们二十秒钟,快滚蛋!”
  “说话别那么大口气!”第二个穿茄克的说着把一只手伸进衣襟里。他生着一双鼓起的蓝眼睛,活像一只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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