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丽花的寝宫在夏宫的一角,也有一片很大的宫室和庭园,园里有二十多个女孩子担任杂役操作,那倒的确是个隔绝的世界,园子外编草为篱,逻卒都不准走近。 
不过这份宁静没有维持多久,门上一名侍女已慌慌张张地来通报:“公主,禁军统领王将军带了兵,一定要进寝宫来搜查,说是天牢中逃走了四名重犯。” 
万丽花脸色一变道:“你没有告诉他说这里是禁区,禁止他们前来的吗?” 
“婢子说了,但王将军说,他们这次是奉了国老和女王的谕令,搜查全宫每一个地方,不得有任何遗漏。” 
万丽花沉吟片刻才说道:“好,你去带他们先搜别处,最后才到浴池去,我在那儿等你们。” 
那个宫女衔命去了。 
万丽花说道:“小侯,看来大家都得到浴池去躲一下了。” 
梅玉道:“躲得过吗?” 
“躲了再说吧,你们可以拿着兵器,实在藏身不住时,就只有拼死一战,杀出重围了。” 
说着,把他们带到了浴池。 
那是一个十多丈见方的大池塘,塘旁还栽了花草,万丽花拂开了一丛水中的荒芦草,把梅玉等四个人藏在里面后,迅速脱光了自己衣服,也叫她的那些侍女们脱了衣服,一齐浸在水池中,而那边的大队军马已经开了过来。 
万丽花坐在水中,她那美好的胴体离梅玉不过三尺,玉影绰约,但梅玉心中却没有激起绮念,因为气氛很不对。 
那王将军来到池边,躬身行礼道:“公主,请恕末将冒昧,末将实在是奉有谕令……” 
“谁的谕令?无非是李至善的一句话而已。” 
“宫中走脱了要犯,国老要末将仔细地搜查,也是为了公主的安全,那批犯人是十分危险的。” 
“既是十分危险,为什么还让他逃脱了?” 
“公主说的是,这梅玉倒是神通广大,国老将他们因在天牢之中,门户未开,他们竟然不见了。” 
“那一定是看守的人私下纵走了。” 
“应该不可能,守兵全是我禁军中的忠心弟兄。” 
“看守禁宫的侍卫也是国老的亲信,结果他们都把梅玉放进了寝宫,王将军,我看你这些弟兄们的忠心还有待加强。” 
“是,末将一定再加强考核!” 
“好了,你在这儿也搜查过了,假如没什么疑问,就请出去吧,我要起来了。” 
王将军的眼睛在水池中搜索着,那些侍女则瑟瑟地排成一列,靠在池边,她们个个都有慌色,仿佛局促不安,因为她们都是赤身裸体,在一群大男人的注视下,那倒是很自然的。其实在她们身后,藏着梅玉等四人才是她们惊慌的原因。 
万丽花对王将军的眼睛似乎很恼火,沉声道:“王将军,你似乎对浴池很不放心,要不要叫人也下来看看。” 
“请公主恕罪,末将职责在身,不得不冒犯一下。”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手执长矛的军士走向池边,跨步下水。 
梅玉没想到这个统领会派人下来,自己等人万万藏不住了,正待持剑冲出一拼,但万丽花在水中赤裸裸、水淋淋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王一彪,你欺人太甚了!给我杀!” 
嗖嗖连声急响,是几名手持弩弓的侍女上前,手中弩矢突发,那两名执矛的军士立刻被击着了,倒在池畔。 
王将军骇然道:“公主,这是做什么?’” 
万丽花怒道:“王一彪,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侵入我的浴池不说,还敢侵犯我的身体,太大胆了吧!” 
“公主明鉴,末将只是命人到池中搜查一番。” 
“你看到池中有犯人吗?” 
“这个……末将担心他藏身池底。” 
“你敢确定吗?” 
“末将就是要求证一下。” 
“好,你只要敢踏入池中一步,我立杀无赦……” 
“公主,末将是奉了谕令!” 
“你还知道谕令,那很好,浴池畔那块牌子上,也贴着母后与国老的谕令,写得明明白白,任何人未得本宫允准,擅入浴池者,杀无赦……” 
“这个……末将已经先向公主请示过了。” 
“幄,这一说倒是我的耳朵有问题了,我怎么没听见你作过请示!” 
“末将向公主告过罪。” 
“只是告罪而已,却不是得到我的同意。” 
“末将有职责在身。” 
“我也有职责在身,我的职责是维护皇室和皇族的尊严,别说是你,就是国老来了,谅他也不敢在我入浴时,侵入到浴池中来,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滚出去……” 
“公主,末将是公事。” 
“别忘记了,你这御林军统领是退罗国朝廷所颁,你的公事居然行到我这皇储头上来了。暹罗那儿,我立刻找他讲道理去,如果他认为是我的错,要杀要剐任你们处置,如果他认为你太过分,我就非要坚持砍下你的脑袋。” 
她愤怒得如同一头母狮,倒是把王一彪吓着了,而且他也明白,只要真吵到李至善面前,倒霉的一定是自己,万丽花毕竟是暹罗的王储,而且得到朝野一致的拥戴,李至善为要收拢民心,不会去开罪她的。” 
因此王一彪忙赔笑道:“末将该死,末将不敢再吵扰公主,这就带人退去。” 
万丽花仍是怒叫道:“王一彪,你现在跑也嫌迟了,我一定要在李至善那儿跟你闹个没完没了。” 
王一彪只有匆匆地命人抬走了两具尸体,狼狈不堪地退出了浴池。 
梅玉等人这才有机会喘口气,在水池中爬了出来,万丽花由侍女手中取过一件外袍披上了,不好意思地朝梅玉一笑道:“刚才我一定是很凶很蛮,叫小侯见笑了。” 
梅玉忙道:“哪里,哪里,公主智勇双全,若不是那一阵发怒,我们就无法藏身下去了。” 
万丽花笑道:“我也是急了,浴池不大,若由他们仔细搜查的话,大家都要受苦了,我倒无所谓,李至善不敢对我如何的,我这王储由朝臣共选,他也更换不了我,否则他早就着手了,倒是小侯,这次他绝不会再放过你的。” 
梅玉道:“他也不敢杀死我的,否则他在抓住我的时候就下手了。缅甸阮氏的军力虽然与此间相等,但是要打起来则是他吃亏的多,因为安南的李氏是受镇南侯沐王爷的节制,而沐王爷却是支持我大哥的。” 
万丽花笑道:“就算他不敢杀害小侯,但若落进他的手中总不是件好事,而且,他也不会再把小侯关进天牢,我也没有第二条暗道可以来救你了。” 
梅玉道:“是,是,公主二度救援之德,梅玉没齿难忘,永铭心田。” 
“小侯不必说这些,我救你也是为了自己,那些客套话都不必说了,现在宫中和城里一定搜查极严,你们一时无法离开了,还是在这儿躲一躲吧,经过刚才那一闹,李至善一定也不敢来烦我了,这儿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可是我不能一直躲在这儿啊!” 
“要刺杀李至善,只有在此地等机会了。” 
“可是我必须要出去联络一些人,特别是马大江和马大海兄弟及一些人,他们为了我而叛离了李至善,逃匿在外面,我不能置之不理。” 
郭南祥道:“小侯,联络的事可以交给兄弟等人去办,我们等三人出去联络人手,找人也方便,且不如小侯目标明显,不如小候在此地候消息,兄弟等三人出去联络人手,等候机会。” 
万丽花道:“对,这样子最好,郭壮士他们可以从秘道离开,必要时也设法从秘道再进来,我会派宫女出来跟他们联系,小侯的确不宜在外活动。” 
梅玉想了一下,也知道这个办法最好,他自己的目标太明显,到哪儿都躲不开巡逻者的耳目,倒不如留在这儿等机会,宫中藏一个人也比藏四个人要简单得多。” 
郭南祥等三人在天色将黑时,由几名宫女带着由秘道出宫去了。 
寝宫中只剩下了万丽花跟梅玉两个人了。 
梅玉忽然感到颇为不安,因为他发现万丽花的眼中闪着情爱的火焰,而且寸步不离地粘着他。 
西南水摆夷对男女的礼节极疏,男女相交,情投则合,情违则散,没什么牵扯,即使论及婚嫁,也没什么太大的拘束力。 
所以他们男女的交往都很自由,女的看中了男的,自动献身相许,也是很平常的事。 
因此到了晚上,万丽花光着身子钻到他的榻上时,他只能说:“公主,我是个有妻室的人。” 
“那有什么关系,我国女多于男,一个男人可以娶好几个妻子呢!何况,我也不能嫁给你,我是王储,皇室是不能嫁人的,我有我的职责,将来要做女王,治理国事。” 
“女王不嫁人的吗?” 
“是的,女王只能招赘王夫。” 
“很抱歉,我也不能人赘为王夫。” 
“我知道,我也不要求你人赘,那是没有出息的男人干的,王夫在朝廷中全无地位。” 
“那我们这样子……” 
“没有关系,不必论嫁娶,、也一样可以欢合的。小侯,我不是一个很随便的女孩子,我一直在等待着一个能令我心仪的男人,我终于等到了你,你也不必为不能娶我而烦恼,我母亲有三个女儿,都不是跟现在的王夫生的,甚至于她现在跟李至善在一起,王夫也无权干涉。” 
“这王夫不是你的父亲吗?” 
万丽花笑道:“不是,现在的王夫是在我出生之后才人赘的,小侯,中、夷的习俗不同,我不去批评这些习俗的好坏,只是告诉你,我今夜献身给你,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梅玉不是柳下惠,他对万丽花说不上喜欢,但他欠这个女孩子一份情,使他不忍心拒绝。 
过了一个绮丽的夜晚,第二天上午,郭南祥叫人递了个信条进来,说已经跟马氏兄弟取得了联系,大家都很好,只是搜查很严,活动不易。李至善十分紧张,已经把边郊的兵都下令调到京城来,防备缅甸进军。 
而边报传来,缅甸新君阮大器也的确在号召全国兵马集结都城,操演战技,由新任大元帅方天杰担任领军,练习行军布阵的战法,看样子是准备对暹罗大举挞伐。 
这个消息对李至善是十分震惊的,对暹罗的朝野亦然,固然缅甸要搬出的口号是讨伐李至善。 
只要暹罗驱逐李至善,战端立弭,于是暹罗的朝廷上立刻起了争执,李至善的部分心腹,自然是主战的。但有部分的人却反对说,如果缅甸只是为国老宣战,那应该由国老自己解决去,不要祸延国人。 
这种言词见诸于朝廷,自然使李至善很恼火,但是他却不敢拿出以往的手段来镇压了,因为反对他的人竟以武将居多,其中有几个还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被自己视为心腹的亲信,想不到竟会在重要的时候背叛自己,一面固然感到愤怒,一面也感到惊心。 
他没有参加廷议,听了廷议的结果,忍不住就在寝宫中发脾气。 
女王在旁道:“国老,这不能怪他们,他们有他们的立场,师出讲究有名,这一仗打得太没道理,叫他们跟缅甸去拼命,只是为了巩固你的权力,这理由实在太牵强了一点。” 
李至善怒道:“这般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忘了是谁把他们提拔起来的。” 
女王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没有忘,只是国老自己忘了,他们做的是我暹罗的官,他们的爵禄是我授给他们的,他们自然是应该听我的。” 
“听你的,丽妹,是你授意他们背叛我的?” 
“国老措词太不当了,他们是暹罗的臣民,服从我这个国君的旨意,怎能算是反叛呢?” 
“丽妹,是你在跟我捣乱。” 
“我也没有,但我是反对战争的,从一开始我就反对。国老,有一点你要弄清楚,这是我的国家,要我的国家为了你而与别国交战,我绝不会同意的。” 
“丽妹,别忘了,是我把你扶上皇位的。” 
“这句话我反对,是我们祖先的传统把我扶上了宝座,你对这一点却是无能为力的,我若不具有皇储的身份,谁也没办法使我当上女王。” 
“那至少是我帮你稳住了政权。” 
“这一点我也不领情,我国传国自有一套规则,我这女王是无人能替代的。” 
李至善恼羞成怒地道:“我使你的事权一统,令出必行,这总该有吧!” 
女王平静地道:“这倒不错,可是所谓令出必行,每道旨令都是你事先拟妥了告诉我,再由我宣布而已,都不是我的意见。” 
李至善道:“丽妹,你这话欠公平,我每件事都是征得你同意的,凡事都先经过跟你商议的。” 
“那只是对你有益处的事,对你有损害的,你就千方百计地加以破坏。” 
“丽珠,凭良心说,你不是一个很有魄力、很能称职的国君,.有些地方你的看法太肤浅了,我的坚持是为了你好,为了全国的好。” 
女王毫无表情地道:“有些是如此的,所以最后我低头,有些是两者均可的,我也尊重你的决定,免得伤了感情,但有些事却是与国有害,与你有利的,我就会坚决反对到底,目前对缅甸用兵就是一个例子。” 
“你要弄清楚,这是邻邦兴兵压境侵略你们。” 
“不,他们是来征讨你的,而且他们是以圣光寺名义发兵,老百姓都向着他们,我不能做违天违民的事。” 
“丽妹,我若垮了台,你理国就没有如此顺利了。” 
“但不会比现在更坏,现在名义上我可以做十分的主,但其中九分却要听你的,没有了你我会好得多。” 
“丽妹,你完全不念我们的感情了。” 
女王冷冷地道:“国老,我是女王,女王是不容许有私人感情的,我的丈夫除了拥有一个王爵的名衔外,没有一点实权,女王不允许以私人感情来干扰国政。何况,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你取悦我,只不过想控制我、利用我,你也不是真正的喜欢我。” 
“那我喜欢谁呢?” 
“你惟一喜欢的人是你自己,此外你没有喜欢的人了,也没有人喜欢你,现在要讨伐你的人,是你的女儿和女婿,从这一点就可以看清楚你的为人了。” 
李至善大怒道:“丽妹,我可以叫你立刻下台!” 
“你不能,除非你杀了我,但继任的王储是丽花,她比我更为讨厌你,你将更难控制大局。” 
“我也可以杀了她!” 
“你不敢!一个国君死了,你还可以说是暴死,但先后两任国君暴毙,立刻会引起猜疑,全国的文武大臣,都将照例因失职而处死,我国祖先订下这一条律法,就是为防止权臣逼宫,所以全国大臣,没有一个会支持你。” 
李至善忍无可忍,只有拂袖而退,气冲冲地退出了寝宫,因为他看出女王已有决裂之意,就不敢住在这儿了,多年相处,他深知女王的性格,那是一个冷静而理智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会为感情而迷失,为了职责她很可能会亲自动手来对付自己的。” 
她可以杀李至善,但李至善却不敢杀她,因为王储万丽花跟李至善处得更坏,一定会为女王之死而追究,假如再杀死万丽花,则按照朝律,朝中一大半的大臣都将引咎而自裁,除非他们能对天下百姓作一个明白的交待,那样一来,李至善将无容身之地了。 
在夏宫中已经不安全了,李至善只有率着自己的人退回了国老府。 
他手中还有一批武士和侍卫人员,武官将领中,还有一半的人是支持他的,李至善相信还能控制大局。 
但是,接下去的情势却使他更为震惊了。 
女王万丽妹在夏宫的银安殿中,召见禁军统领王一彪,李至善的撤走,使得王一彪感到局势不太乐观。 
因为李至善是他的靠山,仗着李至善,他在宫中很跋扈,现在李至善走了,他的气焰低了一些,但他还是很放心,因为禁军在他的掌握中。 
见过女王后,他又向在旁坐的万丽花见了礼。 
万丽花道:“王将军,我在母后面前,对你正式提出了控告,告你在三天前傲慢无礼,恃强侵人我的浴池,还派人意图侵犯我的身体,你不否认有这回事吧广王一彪知道事情迟早必然爆发,所以胸有成竹地回道:“末将乃是奉命行事,履行职责。” 
女王道:“奉命,你奉了谁的命令?” 
“国老和陛下的。” 
“哀家可没有下过任何命令,叫你去侵犯公主,倒是曾经明令公布,公主的浴池乃属禁地,严禁任何男子人内,违者杀无赦。” 
“微臣乃听国老转述陛下口谕。” 
女王怒声道:“国老能代表哀家颁下口谕吗?王一彪,你这禁军统领到底是怎么当的呢?” 
王一彪道:“末将这个统领是国老提拔的。” 
“很好,国老已经回到国老府去了,你也到国老府去向他报到吧,宫中的禁军统领哀家会另外派人。” 
王一彪知道这也是必然的结果,他也不在乎,禁军虽然只有五百多人,却都是自己一手精选的,别人来接替也指挥不动,所以他毫不担心。 
只见他微一躬身道:“微臣深憾未能为陛下继续效劳,微臣告退了。” 
他一挥手,带进来的二十多名亲兵一起转身后退。他十分放心,知道宫中没有人能够留下自己。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攻击会来自旁边的那两名宫女,她们穿着长袖的宫装,一抬手,抽中居然探出了两具机弩,又准又疾,嗖嗖几声响。 
但见有五六支箭刺在他身上,两支中在肩头,两支射中胸前,而且还有一支直钻进他的咽喉。 
王一彪扑身倒地,那二十名亲兵都慌了手脚,拔出兵器向外冲去,才到宫门前,屋檐上跳下了一批劲装武士,手握利刃,迎面展开了搏杀。 
这批人是由马大江和马大海兄弟率领,原来也是在宫中当侍卫的,只不是棣属于李至善手下而已。 
上次他们跟着梅玉反了,逃逸出宫,现在又悄悄地回到了宫中。 
整个行动都是有计划的,那些禁军们只学过长枪大战的沙场战技,对于近身搏击,比侍卫们自然差多了。 
马氏兄弟虽只有八个人,却十分膘悍,不过才一盏茶的工夫,已经把二十名禁军全部搏杀。 
这二十名禁军都是队长级的中级干部,王一彪带来是为壮自己声势的,却没有想到被人一举尽歼。 
马大江、马大海弟兄动作不但快而且狠,他们迅速地袅下了王一彪和二十名队长的首级,首先拥着万丽花来到禁军营中,出示了首级,召降了那批禁军,而且立刻指派了马大江暂代统领的职务,马大海担任副手。 
取得了禁军全部众宣誓效忠之后,暹罗女王万丽妹御驾亲征,率同了公主万丽花与新任统领马大江、马大海,浩浩荡荡地杀奔国老府而来。 
梅玉自然也参加了,他虽然没有什么职衔,可是他的地位超然,连女王都对他言听计从,他才是大军实际的指挥官。 
实际上,也非得要他来指挥不可,马氏兄弟根本不懂得军事,女王也不懂,只有公主万丽花略解一二。 
梅玉是世袭的汝南侯世子,他的父亲梅殷多年治军,他的家学渊源,军阵之事懂得很多,以兵法而言,他不如方天杰专精,因为他喜欢游侠,大部分时间用在舞兵弄枪、挥拳与结交江湖朋友去了。 
可是最近两年来,他历练江湖,又娶了江湖经验极丰的妻子,以江湖为辅,指挥这种小规模的部队作战,尤见得心应手。 
他把五百名禁军,分成三路,自领二百人为中军,配合了女王与马大江,叫马大江率一百名,各持强弓劲弩,围住了两侧门,公主万丽花率军两百围住东侧门,等三面包围停当,他才擂鼓鸣金,直扑向国老府而来。 
国老府根本还没接到禁军兵变的消息,守门的头目叫孙德福,还以为禁军统领仍然是王一彪,他跟王一彪是很熟的人,连看都没看,就笑着向满身戎装的马大江笑道:“老王,你怎么把人都带出来了,莫非你在宫中也不得意,被那老梆子赶了出来!” 
他口中的老梆子自然是指女王而言,一旁的女王因为也穿了戎装甲胄,一时不易辨认,却听得懂老梆子三个字的意义何指,不禁大为震怒,厉声道:“孙德福,你胡言乱语,冒读之罪不可恕,统领,杀无赦。” 
孙德福这才发现女王也来了,倒是有点惊慌,但也不十分在意,笑笑道:“原来女王也来了,你是来找国老的吧,对不起,国老吩咐过,说这几天不太平静,他的事务太多,无暇顾及宫中,宫中的事请女王自己费心了,女王也不必进去了,国老不见的。” 
女王怒声道:“哀家乃一国之王,召见国中任何臣民,谁敢说不见的。” 
孙德福笑道:“女王,咱们都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在这个国家中,究竟是谁做得了十分的主,你也明白,国老说不想见你,他就不必见你,老王,你们还是保护女王回宫去吧,这几天,乱民闹得厉害,国老正在全力清肃中,你根本不应该叫女王出来的。” 
他还没认出禁军统领已不是王一彪了,仍在自说自话。梅玉在旁手执长矛,突地一矛刺出,穿透了他的前胸,将他挑了起来。 
孙德福痛极而呼,门中的人看出不对,都纷纷拔出兵刃结成一排。 
梅玉将孙德福一抖,由空中掉落地面,已经气绝不动,然后厉声喝道:“李至善叛逆有据,奉女王指令,已革除国老头衔及所领一切权限,现由女王亲率御林军前来捉拿,尔等从速放下武器,听候发落,叛逆之罪,概予不究,否则即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 
那些人哪里将御林军放在心上,发喊一声,居然想杀过来。 
梅玉早经准备,前排不动,后排的弓箭手则猛起发弓,每五六人对准一名对象,一声令下,百弩齐放,那十几个人怎么也没想到会遭此奇袭。 
因为他们以为御林军中的亲兵队长都是李至善的人,没想到那二十名队长早已被捕杀撤换了。 
变起非常,除了一两个见机回头急溜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已被射成了刺猬。 
大军很顺利地杀了进去,在第二道门前,他们却没有那么顺利了,而且那边的防卫也较密,两扇大门深深紧闭着,马大江叫了一阵,里面完全不理,围墙却高有两丈许。 
梅玉曾经叫两名劲装武士跳起来想进去夺门,可是才跃落墙头就被人杀退了下来,可见里面的防备很严。 
梅玉冷冷笑道:“李至善,你别以为龟缩在内,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会后悔的。” 
里面仍然不理,梅玉向天发了一枚号炮,那是一个信号,只见左右两边飞射起不少的火球。 
那是左右两翼的攻击者施出的火箭,这也是梅玉老早就吩咐备妥的,在前杆上绑了布卷,浸透桐油,点上了火后,凌空发射进去。 
这些火箭不必取准,但是为数极多,总有几支能射中一些可燃物,里面顿时引起一片大乱,而正面的人也开始找到了一些重物,开始撞门。 
三面都发动了,使得人心惶惶,而梅玉真正的攻击却是放在几名高来高去的江湖人身上,他们乘着混乱之际,越墙而人,杀退了守门的几个人,打开了门,梅玉率众一哄而人,同时左右两边也把东西侧门攻开了,三军会合了。 
国老府中的武士也有三四百人,个个身手矫健,论理足抵梅玉这五百御林军,可是他们在梅玉有计划的围歼之下,被杀得很惨,死伤了一大半,又投降了一部分。 
不过在这些人中间,却没有找到李至善,据说他在攻击最强烈的时候,还在中堂指挥部,等到大军攻击,却不见了人影。 
梅玉破屋而人,在中堂里发现了一条秘道,顺着密道搜索出去,竟然到达湄南河的一条小支流畔,那边有着一间船屋,却已无人,显见得李至善是在危急中带了两三个亲信,在此地上船走了。 
国老府的背面临湄南河,梅玉在布防时十分小心,吩咐两翼的攻击者务必防备对方由河上逃走。 
万丽花也颇有心计,尚未发动攻击前,就派人出去把后门的两条大船船底凿通,船揖弄断,务使对方无路可退。 
事实上这一着也颇为有效,有百余人就是逃上了船,困死河中无法行动而投降的,却没有料到狡兔三窟,李至善会安排另一条秘道,逃到两里外的一条支流上,再驾小船而逃生的。 
后门虽有大船,却只用来转移注意,才使他成功地脱身。 
暹罗的朝野间,几人欢乐几人愁,昔日亲国老的人都被贬了下去,轻则削职除权,重则人狱处死。 
梅玉对那些投降的江湖武士更绝,除了马大江、马大海兄弟带来的一批京中的人外,其余一律挑断脚筋,废了武功,然后各给资遣银五百两,叫回中原过日子的,这笔钱够卖几十亩薄田安分度日了,留下在暹罗也可以过日子,但没有武功,他们再也不能够作怪了。 
马大江还劝他道:“小侯,你这么做太狠了,废了他们的武功,叫他们以后的日子岂不很难过。” 
梅玉的答复却很决断,“不见得吧!有成千上万的人不会武功,照样生活得很好,这些人仗着武功被李至善用了多年,在边夷养成了不可一世的骄习,他们不会老实下来的,圣光寺今后将不干预各国内政,只是在精神上给大家一个引导,所以,我也不想给大家留下一批祸害。” 
马大江不禁默然。 
梅玉又道:“马兄,你们的事业在中原,此地可以不必恋栈,我希望密探也好,江湖人也好,都能在边夷绝迹,为人间留一片乐土。” 
马大江苦笑道:“小侯,敝兄弟是受家叔指派来此,未经奉调,可不敢擅离。”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会知会你们的表兄郑文龙,他主管你叔手下的密探事务,由他调你们回去。” 
“小侯,我们是为了钳制李至善而来的,在此人未曾解决前,我们的任务未完成,也无法回去交差。” 
梅玉笑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把他手下的武功废掉,逐渐削弱其爪牙,使之无能为力。” 
“小侯,这是没有用的,他的羽翼势力在于各处的总兵将领,有一大半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人。” 
“对这些人我比你了解,他提拔起来的人,未必是他的衷心支持者,你要明白,那些是暹罗的臣民,不是李至善的人,李至善已不是国老了,他们未必再听他的。” 
“可是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把柄握在李至善手中,会受他的威胁的。” 
梅五想了一下道:“有办法可以对付的。” 
他对付的方法很绝,即日发一道通令给全国的总兵,告诉他们,如果有受李至善威胁之事,限期向圣光寺自首,也由圣光寺一肩提承,绝不再追究,如有隐瞒不报,一旦揭发,罪加一等……同时也叫他们尽全力搜捕李至善及其余党,如有缉获,升上将军,拜全国兵马大元帅职。 
这一着的确厉害,李至善连一处都不敢投奔了,不管那些人对他如何支持,都没有暹罗朝廷所颁的奖赏来得高。 
结果虽然没有抓到李至善,但已有六位总兵向梅玉所派出的私人代表输诚示忠,说出他们受李至善的胁迫内情,罪行不大,无非是虚报员额之类的事,这种罪名可大可小,认真办起来可以砍头,马虎一点也就过去了。 
在暹罗如此小国,兵员本就不多,十名总兵,全部将兵也不过数万人,这种行为就不太可恕了,梅玉果然赦免了他们的罪,既往不咎,但严诫以后不得再犯。 
梅玉在暹罗雷厉风行的计划还收到了另一个效果,那就是对李至善余党的肃清。 
由全国各地总兵军镇处解来的细作耳目爪牙为数计百名以上,以及三十九名散落在各地的所谓监视人员,这些监视人员都是具有武功身手的江湖人,他们是李至善的死党,也都是他旗下的密探,平素对那些将领们颐指气使,李至善一倒,首先遭殃的也是他们,除了二十九名被活捉外,还有三十多人则被杀死了袅首送京去。 
李至善在暹罗铁桶似的控制下,一下子就冰消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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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飞龙记 第十四章 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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