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空白,许木扬黑色幽深的眸子失去焦点,纤细的身体经受不住这扰乱人心的折磨,弓着背向后倾,紧紧攀住何留的手臂,太过用力,尖尖的指尖陷进他的肌肉,留下深红色的痕迹,冷汗沿着光洁的额头潺潺而下,英俊的脸上泛出不健康的惨白。
泪水不争气的涌进眼眶,迅速填满深凹的眼窝,盛不下不断涌进的新的泪水,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划过苍白的面颊,落在何留的皮肤上,灼伤了他的皮肤。
手臂上一阵阵的刺痛。温湿的泪珠远比熔岩滴在皮肤上更烫更痛,令何留苦不堪言。
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落泪了?认识这么久还是第 1次看见你哭,就连被打得残不忍睹的时候都没有见你哭过,可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哭泣?彷佛要把你眼中的我全部哭出来
一般,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带着我的影子纷纷落下,难道爱上你全部都是一个美丽的错吗?
告诉我,求你告诉我。请求你给我一个答案就好……
摆动的幅度逐渐变小,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何留停下不动。
放下支撑许木扬双腿的手臂,转而将他收进怀抱,何留好像虚脱一样,沿着墙面滑向地面半跪着,许木扬跟着下落,坐在何留坚实的大腿上,依偎在他宽厚的肩头急促地喘息。
何留的大手扶上他的头,他害怕的全身一颤,微微缩了一下脖子,全身立刻如同散了架的疼,只有无力的维持原样动弹不得。
他畏惧的举动令他心疼,轻柔的抚摸他被汗水浸湿的秀发,叹息着在他的鬓角落下无数羽毛般的亲吻。
「对不起,木扬,对不起。明明知道外表强悍的像只小豹子的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来的纤细敏感,依旧伤害了你。」
何留小心翼翼地推开许木扬的身体,食指托起他削尖的下巴,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痕,手指拨开贴在前额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双手怜惜地捧起他苍白的容颜,蜻蜓点水似地吻上他渗出血迹的唇瓣,四片唇瓣接触,短暂的停留了几秒后随即分开。
一瞬间,心悸了一下。
许木扬的心跳莫名的漏了一个节拍,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原来这竟然是我们第一次在彼此知道的情况下接吻……
「木扬,我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如果一定要掏出心才能证明爱的话,我无话可说。因为没了心脏就无法继续活在这个世界,更无法留在你的身边,与死相比,不能守候在你的
身边才是令我更加恐惧的事情。」
无言地望着何留痛苦挣扎而扭曲的五官,许木扬觉的心被人狠狠地揪住,痛的他闷哼。
「我不后悔用强硬的方式得有你,我是个男人,渴望所爱的人有什么不对?我也没有把你当成女人来看,你就是你,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何留哽咽了一下,凝视着许木扬继续剖白:「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甚至可以不用理睬我,可是我求你,放下我身为男人所有的尊严求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就好,只要可以在
视线范围内找到你的身影就好。」
刚刚止住的眼泪重新涌入眼睛里,视线被泪水模糊前,何留蓝色眼眸里的真挚深情深深地映入许木扬的眼底,刻人心底。
「四年来我一直选择默默地爱你,如果你希望并且也接受这样爱你的方式,那我会保持缄默,继续选择这种方式爱你,一个四年,数个四年,只要是你希望的方式,我会照着去做
,只求你记得回头看看我就好,看看这个爱你的男人就好……」
「给我一些动力,也给我一些奢望,让我能够在你的眼中找到我自己。」
这么多年来一直疼痛万分,令他在无数个夜晚失眠的伤口正在慢慢地愈合,奇迹似的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心跳重新注入能源,流过心房的血液带着温暖心室,名为『救赎』的东西传遍全身,身体情不自禁激动的轻颤。
「我……」许木扬张开干裂的双唇,欲言又止。
「告诉我你想说什么?」何留在等,等他期盼了四年之久一直渴望听到的天籁之音。
许木扬大胆的伸出右手触碰何留憔悴却依旧吸引他的五官,手指轻轻抚过他几乎没入额角的剑眉,划过英挺的鼻梁,沿着脸颊棱角分明的线条到达双唇,眷恋不已地来回抚摸。
何留的大手握住他的,按在胸口心脏的位置。
扑通,扑通。心一下又一下跳的好快,好快。
「求你告诉我。」沙哑的声音传递何留的殷殷期盼
「我……」泪水赶在话出口前落下
「我想听你说。」
许木扬缓缓地靠近何留英俊的脸,送上干涩的双唇,闭上双眸的同时,他的嘴唇贴上他的。何留有些惊讶,随即张开嘴唇允许他湿软的舌头潜进他的口腔,掠夺似的攻占,不停地吮吸他能接触的一切,变换角度的深吻后,许木扬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急促地喘息。
睁开湿润的眼睛,眼底的一切全然换了,染上重生的希望,许木扬凝视英俊体贴的何留,他的何留,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天籁般的声音在何留的耳边响起。
「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的。」
「木扬……」
「像你说的一样,趁你熟睡偷吻你的人是我,叫着你的名字自慰的人是我,就算和女人上床想着的人还是你。」
「木扬……」
「我是爱你的。」
此刻才明了,爱就爱了,哪有什么先后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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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了莫名其妙的女生的纠缠,何留快步走到学校后山的树林,找到那棵心爱的雪松后,深深汲取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双臂做枕,仰面躺下。
初春的骄阳温暖而又眩目,他偏爱这种流泻繁枝茂叶间的阳光,淡淡的金色,带着树叶清爽的翠绿,令人心旷神怡。开在不远处的梨树,雪白的一化瓣抓着风的头发,寻着独特的舞 步跳着欢快的舞蹈。
伸出手,轻易的抓到一片飘过眼前的一化瓣,柔嫩的花瓣有些冰凉,带着空气的清香,凝望指尖的花瓣,笑容在他白净的脸上绽开。
兀自的,悬在半空的纤细的手臂跃进视线。
除了我,这里还有别人,他微微吃惊。
细长好看的手指夹着一根白色的烟草,溺溺轻烟随着一明一灭的星火逐渐在四周扩散,空气中弥漫着烟草诱人的香气。
这个是……Mild Seven?何留没有烟瘾,只是将香烟当做抒缓压力的工具,忙于学业和打工许久没尝到香烟的甜味,呼吸着空气中久违的香气,不禁想念起香烟独特的味道。
视线沿着修长优美的手指向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悠闲地平躺在向外分开的枝干形成的天然的木床上,悠哉悠哉地晃着悬空的长腿!一截白色的小腿露在米色的长裤外,目光最后停留在柔亮的黑发下里细腻小巧的耳垂再也无法移开。
也许感觉到下方的灼热的视线,平躺的那人动了动身体坐了起来,慵懒伸着腰身,空着的左手粗鲁的将额前浚乱的发持到脑后,睁开了半睡半醒间氤氲的眼睛。
比泉水更清澈的瞳仁,清晰的倒印着整个世界,包括那个惊艳不已的自己。漾起让人目眩神迷的色彩,比这穿过缝隙的阳光更璀璨,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色彩更生动。一瞬间,何留忘记了呼吸,天空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轻灵俊秀的人。
原来是他!转校生许木扬!
突然忆起打工晚归的路上,昏暗的路灯下,拥着妖娆的女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逗的女人哧哧发笑的人的他,在灯光下蛊惑灵魂的面孔令何留的心莫名地骚动起来。
「你看够了没有?」
许木扬一撑树干从容地越了下来,带着清风落在他的前方。
优雅的像只豹子!何留呆呆地望着他舞动的黑发,兀自出神。
许木扬凑近手中的香烟,深吸一口,向着空气吐出胸腔里的烟草,看了一眼独自出神的他,重复刚刚的话:「喂,你看够了没有?」
抬高的声调惊醒了何留,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禁微微红了俊脸。
「你好像很喜欢看我?」许木扬挑高一边的剑眉,讥讽地继续,「从我来学校的第一天起,你就一直看着我。你喜欢我呀?还是说只要是漂亮的男人你都喜欢?男人看男人看到发呆,你是同性恋吧?!」
丝毫谈不上客气的语气晴天霹雳般在何留的头顶炸开,被称不上熟识的人一语道出心中藏匿的真相,他刷白了脸,紧抿双唇不语。
空气中充斥着难以言状的紧张感。
「哼!别扭。」见他不开口说话,许木扬只是不痛不痒地轻哼一声,睨了他一眼,「想男人就去找,不说就不是呀,装模作样,最后憋死自己。」
「你非……非得这么说吗?这么说对你有什么好处?﹂何留哆嗦了一下泛白的嘴唇。
「哼。」又是一声冷哼。
四周一片沉默。
片刻,首先打破沉没的是许木扬:「怎么样,想不想抽一口?」扬了扬手中的香烟。
对了,香烟,这个时候深深的吸上一口有些呛人的烟草,应该不会紧张的说不出话了吧?可是……何留望着好看的手指间夹着的细长的物体,依旧踌躇。
「不想抽?不会吧?怕我在全校宣扬?老师眼里的好学生,那些个蠢女生眼里的、天使,其实也是个背地里偷腥的猫!」许木扬挑衅地轻笑。
「凭什么说我会抽烟?」不甘心被人轻易地看破,何留有些恼怒地顶回去。
「直觉。没什么为什么。」不以为然地说。
「直觉?」
「我也抽烟,所以嗅的出相同的气息。」
许木扬边说边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香烟,远远的抛给了他,看着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准确的掉进怀里的白色烟拿,慌忙伸手接住。
「抽吧,何留,别装的一付正人君子的模样。」明显的不屑一顾。
「你知道我的名字?」忽略他的嘲讽,何留心中闪过一丝惊喜。
许木扬不答,挑高了形状美好的嘴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怔怔的他,潇洒的转头,边摆手边说:「会抽烟又不是会死人的大事,我等着看装成乖宝宝的你被憋死吧。」
凝视着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何留才垂下眼帘看着手中被他抓得发热的烟盒。
打开白色的烟盒,还剩下一根白色 Mild Seven静静地躺在那里,从盒子里抽出仅剩的香烟含进唇间,摸索着口袋里随时携带的打火机,点燃了烟头,吸上一口,淡淡的薄荷香甜立刻沁入肺腔,渗透到了心扉,学着许木扬的样子,对着空气吐出白色的雾气,喃喃地低吟那个人的名字,不知不觉中笑了起来。
「许木扬!」
大雨如同从主月灰色的天空倾倒,从昨天就一直没停过,何留撑着雨伞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心地踮起脚尖,避免地上的积水溅湿了干净的裤子。
轻巧地跨过一片水洼,一抬眼,水雾里一个修长的身影闯进眼底。
是他!
静静地站在倾盆大雨中,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出神地望着路边的墙角。有什么在那吗?顺着视线的方向何留看过去。一只死去的狗?泥泞混着雨水黏满了那个失去温度的小小的躯干,想象的出,缩在墙角的它,曾经在大雨倾盆里哀号着,希望有人把它带走。
何留安静凝视着站在那里的许木扬,他黑色的瞳孔一反常日里扎人生疼的锋芒,伤痛多到几乎要溢出来,平缓的嘴角失去了嘲讽,比蒲公英花絮更浓密的睫毛上,挂着飘散在空气中的雾气凝结成的水珠,今他心疼的想为他哭。
许木扬发觉有人在看他,猛然转过身来,看见是何留,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在倾盆大雨里向他粗鲁地低吼:「看、看、看,妈的,看够了没有?」
看够了没有?又是这句话,每次意外的相遇,都是同样的开场白,忽然惊觉,自己好像真的一直在看着他,而他一再闯进他的视线。
刚刚他侧着脸,所以没有发现,转过睑的他,往日漂亮的五官惨不忍睹,眼角发青,一边眼睛一边高地肿起,看不出原样,乌黑青紫的嘴角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暗红血丝,脖子上白暂的皮肤清楚地印着触目惊心的勒痕,红的有些发紫。深色的痕迹是条血迹斑斑的铁练,勒在许木扬纤细的脖子上,锁在何留的胸腔里跳动的物体上,产生一阵一阵无法忽略的疼。
他像只受伤的猛兽,戒备万分地观望着四周,一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张开被切断的利爪,虚张声势地对着入侵者发出嘶吼。
相隔几米,何留动也不动的安静地站在那,看着雨中那个受伤的脆弱的小孩。
雨越下越大,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大雨中那个脆弱的身影好像要消失一般,变得朦胧起来,何留有些心慌,跟着焦躁起来,他急忙向着走了几步,刹那间,眼底的身影又变得清晰起来,长抒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向他走去。
许木扬收紧的眉心靠得更近,对着向他笔直走来的人又吼:「你想干什么?」
何留不说话转而走到墙角,弯下修长的身体,在那只被遗弃的小狗前蹲下。
「你要干什么?哑巴啦?不会说话呀?」
许木扬的嘶吼声从背后传来,被滂沱大雨撞击地面的声响略微掩盖了些过去,听上去似乎有些轻颤。
何留充耳不闻,脱下洗的发白的外衣里起那只已经僵硬的小小的躯体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瞪大了一只没有受伤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的许木扬。
「你究竟想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可做,想宣泄一下你高尚的道德情操?你可真的是老师的好学生呀。」
嘶哑的吼声穿过细密的雨帘,刺进了何留的耳膜。
心猛烈的收缩了一下,瞳孔的色彩由天空的湛蓝转为大海的深蓝再到浅蓝,渐渐地回归原来的色彩,平静的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看不见涟漪。
垂下淡色的睫毛,看了一眼怀里失去生命的冰冷的小小躯壳,何留轻轻叹息:「我只是想把它埋了而已,任由它这样躺在这里,太孤单了点。」
「可恶,谁要你的同情?谁要你可怜了!别到处泛滥你的同情心,那个不值钱的。自以为是的认为做什么都对,你书念多了,所以脑袋钝了是吗?谁求你了?谁要你这么做了?」
也许是何留的话激怒了许木扬,也许是何留眼中不经意间流露的某些东西刺激了许木扬,彷佛他埋葬的不是一只失去生命的小东西,埋葬的而是他仅剩的气息,仅剩的一点尊严,他彻底被激怒,懊恼的用尽全力吼着面前的人,身体经不住长时间雨水的冲刷,开始瑟瑟颤抖。
「我只是想把它埋了而已。」凝视着盛怒下扭曲的五官,依旧平静的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
「你放屁,少来装好人!你一定是觉得我也像这只被人丢弃最后只能接受死亡的小狗一样可怜吧?看着我这张脸,你一定在暗自窃笑吧!」
「……」
「想埋了它?你是有意在我面一刖卖弄你的清高吧?别向我贱卖你的同情心,如果真的想耍宝,有一大堆女人伸长了脖子等着呢。哦,对了,你不喜欢女人,你喜欢男人,你这个该死的同性恋!」
「……」
「混蛋,你哑巴了?不会说话呀。」
良久,何留轻声叹息,缓缓地问道:「你觉得自己可怜吗?你觉得许木扬是个可怜的人吗?」
「啊!」被何留突如其来的问题卡住了脖子,许木扬呆立当场,渗出血的双唇开阖了几次,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那你就不是许木扬,许木扬是个、水远都意气风发我行我素的人,他高傲、自负,是个淋了大半天雨还有精神吼人的人。」
「……」换作许木扬沉默不语。
「你是你,它是它,我要埋的只是一只失去生命的小狗,可你是个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又叫又跳的人!」
「……」
「你说许木扬是不是一个可怜的人呢?」
天空色的双眸比雨过天晴的蓝天更纯净,是一尘不染的干净,纯净的似乎可以净化心灵,甚至是心灵深处的灵魂。
虽然撑着伞,可大雨借着风的力道,钻进伞里,何留的肩头湿了一大片,在这初春的时候依旧觉得有些清冷,他缩缩脖子,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我只是想埋了它而已。」
※※※※※
隔天是个晴朗的好天,何留心情一阵舒畅,踏着轻快的步伐,小跑着奔向学校后山。远远地看见心爱的那颗雪松冲破茂密的树叶,屹立在一片黄杨林中,独独它一棵如此的与众不同。
就像他一样?!
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心脏跳动地飞快,血液沸腾般的烧灼得身体阵阵发烫,是因为跑步的缘故吗?好像有些事情将要发生,好像有所期盼一般,令人莫名的兴奋不已,彷佛穿过这—片面积不大的黄杨林,在那颗常年葱郁的雪松下,将要发生什么美妙的事情。
有些焦躁,又有些兴奋,有些担心,又有些期盼。
下意识加快了步伐,穿过黄杨林,视线的焦点一瞬间全部投注在树下那个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孤单的身影,带着伤痕,打破了五官的平衡感,却依旧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心跳的好厉害,拚命地撞击着胸腔,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好像要跳出来一般,控制不了上扬的唇线,发出愉悦的轻笑声。
树下的许木扬听见了笑声,眼角的馀光扫了一眼何留,鼻子发出闷哼,对着空气吐了一口烟圈,缓缓说道:「我只是来抽烟而已。」
记不清从何时起,学校后山那颗葱郁挺拔的雪松便是我们的秘密花园。自从倾盆大雨的那一天后,意外的发现他脆弱的一面,算的上这个外表随时看来都强悍的像只豹子的少年的唯一的弱点,可正是这个意外今我好想细细呵护这个总是一身伤痕,看上去疲惫不堪的少年,从此我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仔细想来,从那天开始,他便频繁占领一直属于我的空间,起先一个星期一两次,接着两三次,到后来每天在这不期而遇,似乎例行公事一般的自然,叫我再也舍不得放开这片天地。
就像现在一样,安静地被你靠着,彷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何留垂头看了一眼依靠在自己肩头睡得正香的人,放松戒备,蜕去爪牙的他,纯真的如同白纸,好想把他染上自己的颜色,好想在他这张白纸上画上天空的蓝和阳光的金,蓝的一如我的眼睛,金的一如我的发,那样他是不是会变成我的?
想到此,轻轻地笑了起来。
肩头轻微的震动惊醒了梦中的人,他不悦得皱眉,不满的在何留的肩头蹭了两下嘟嚷了几句。半睡半醒间,头脑昏沉的叫人烦躁,许木扬粗鲁地持了持额前凌乱的头发,探进口袋里的手,发现烟早已抽完时,更是发出低声的咒骂。
何留掏出自己的香烟顺手递给了他:「抽我的吧,虽然不是你喜欢的,有总比没有的好吧。﹂
看着被递过来的烟,许木扬没有伸手接,而是直接合进唇里,温湿柔软的唇瓣擦过何留的食指,碰过嘴唇的皮肤好像烧起来一般发烫,何留白净的脸颊有些发红。
许木扬凑近何留的面前,咬着烟蒂说:「给我点上。」
忽然放大的端正的五官,距离贴得好近,问得见他身上混合烟草的淡淡的汗水味,光洁的皮肤上金色的汗毛依稀可见,何留一时间紧张的上下吞咽喉头,怔怔地凝视着他清晰可数的睫毛,忘了回应。
「快给我点上呀!」见他不动,许木扬不耐烦地催促。
「啊?哦,」何留慌忙掏出打火机,连连打了几下才算点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水。
刚刚他……发现我的手指颤抖了吗?
许木扬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放松了全身的肌肉,靠向身后的树干,仰望浓密的树叶圈成的那片天空。
何留偏过头,看了看他,嘴角依旧残留着紫色的痕迹,回想起几天前见到他端正的五官几乎看不出原样时的震惊,何留的心抽搐的疼,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模样,他更是跟着心酸。
「木扬……」考虑是否询问他常常带着伤痕的原因,可张阖了几次双唇,犹豫起来。
「什么?」吐出一口烟圈
「没什么。」掉过脸,看着他看的那片天,他脸上的伤口在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个女人,男人爱多了,变性了?」
「你…」顿了一下,考虑着该如何说出口,「嘴上的伤口如何了,这几天看你连吃饭都困难。」
「已经没事了,习惯了。」
「别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危险的事?」挑了下剑眉,「什么意思?」
「你经常带着伤,所以……」
「你以为我惹了什么麻烦!」许木扬替他把话说完。
「……」
「你管太多了吧?」
「对不起。」何留干脆地道歉,不再追问。
四周一片沉寂。
「是被那个老头打的。」许木扬不屑的声音打破尴尬的气氛。
「那个老头?!是谁?」
「哼,就是用自己的精子和女人的卵子制造出我的人」猛吸了一口烟,烟雾呛地他眼睛发涩。
「你爸爸他打你?为什么?」何留吃惊不小。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看我不顺眼,就这么简单」轻易的说出来,彷佛事不关己似的,可酸楚的令何留眼睛发涩。
「为什么?」
「我是个讨厌的小孩,这都不懂?没有人要的小孩就是没有人爱。」扫了何留一眼,「干吗一付死人脸,天又没塌下来。」
「我不明白,就算不爱你也不可以出手揍人上何留有些激动,天空色的眸子闪现愤怒的火花。」
「因为我长的像那个女人,那个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你是你,她是她,更何况孩子是父母爱的证明。」何留忍无可忍地吼出来。
「没爱也一样制造的出小孩,只要插进女人的身体,机械性的重复进进出出的动作,如果你没病没痛,用不了几分钟,不出意外,十个月后你也是个爸爸。」嗤之以鼻的不屑,冷的令何留发颤。
「虎毒不食子,怎么有父母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我不明白」何留苦闷地摇头
「被父母抛弃的你,说出这样的话很没有说服力。」许木扬冷嘲热讽。
「也许……他们是迫不得已。」
「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为抛弃你的人开脱?太过温柔就是懦弱!」
「是人都有万不得已的时候」
「爱情没你想象中的完美,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爱,更没有所谓的情,只有傻子才信奉唯一。」
「………」
「那个老头对相亲的女人一见锺情,利用许家的权势和金钱得到了她,可对方并非如此,怀了讨厌的人的孩子,是谁都不愿意生下来,呵呵,我都觉得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是个奇迹,竟然没在出生前被那个女人弄死。」
迎着阳光,许木扬站了起来,掐熄了手中的烟头,燃烧的火星烧灼了手指,他蹙起了眉:「那个女人没抱过我,我甚至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我八个月大的时候,她离家出走了,说是出走,其实是跳楼自杀了。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死前居然以我的名义办了个银行帐户,存了几百万进去,说是等我十八岁以后可以自由动用这笔钱。想想还真的很可笑,都已经丢下我跑去自杀,还装什么母亲的伟大?」
「知道我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的吗?全部都是那些个佣人背地里议论,我偷听来的,外加偷看那个老头的日记才知道的,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哈……」许木扬突然大笑起来,连眼角都摆出晶莹的泪光。
何留觉得难受,觉得压抑,窒息般的苦闷铺天盖地的散开来,沉得连抬一下肩膀都困难,只能仰着头看着那个阳光下挣扎不断的人。
「然后那个老头看我越来越不顺眼,据说因为我长得越来越像那个到死都没正眼瞧过他女人,所以做什么都碍着他的眼。先是骂,觉得不解恨,接着就动手打。哼!我当然也没让他好过,我不是君子,更不是傻瓜,自然谈不上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反击招来更猛烈的下一次,不过那个老不死的好像还真的乐此不疲。」
「干吗?还是那张死人脸,我到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这个人真奇怪,又不是你被打,哭丧一张脸,你……啊。」
话没说完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紧紧地被抱着,勒得他几乎窒息,彷佛连肋骨都被勒的断裂,全部挤压在胸口,喘气都困难,却温暖的叫人落泪,烫人的体温,比初春的骄阳更炽热的身体,彷佛速变成冰冻,沉寂在血液里的柔情也逐渐融化渗透心房。
许久看不见何留的脸,落进眼底的只有他金色柔软的头发,象牙似的颈项,和细细颤抖的肩膀,第一次被人抱进怀里,除了震惊,更多是惊讶,原来人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虽然无从比较,但是阳光一样的他的怀抱一定是最温暖的,许木扬有这样的预感。
稍稍挣扎了一下,换来更大力的拥抱,敏感的脖子上贴着对方柔软的脸颊,许木扬一阵脸红,几度挣扎依旧被死死抱着。
「抱什么抱,快点放手!」
「我是个傻子。」何留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许木扬懵懂。
「我说我是个傻子。」坚定地重复,手中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
「看你现在的样子,估计也没几个人认为你不是个傻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好气又好笑,可看着他纯净无垢的双瞳直直射向自己,就是忍不住想欺负他,想把他染上自己灰暗的色调,这样的自己会不会也是傻子?
「我就是那个你口中信奉唯一的傻子。」松开怀里的人,改握他单薄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
「嗯!」看着那张迎着阳光激动的脸,只是疑惑的发出简单的生字。
「我不知道其它人是不是信奉唯一的爱情,可我就是一个,也许你会认为随便说说很容易的,谁都会,这我也知道,可没有尝试过,为什么要全盘否定呢?」
「不否定就不存在吗?胆小的人类只会蒙着眼睛自欺欺人。」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不能完全的否认,可相对的你也不能完全否认我的唯一?!」几乎、用叫的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心弦被人狠狠地拨动了一下,馀波在心湖上荡漾起一阵涟漪,沉寂太久,突然被人投进个石子,震荡的还是隐隐作痛,许木扬含胸,闷哼了一声,轻的只有自己才听的见。
「你的唯一?」喃喃地重复着。
「对,我的唯一!」
「那个『唯一』是给谁的?是哪个幸运的男人能够得到?就是因为是『唯一』才更难给予吧?」
「发现一生一世的『唯一』很难,可是很难并不代表没有。」
「等你发现了那个唯一以后,对方同样认为你是他的唯一吗?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男人呢?就算他也喜欢男人,可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唯一』呢?」揪着何留的衣领,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大,射出期盼又胆怯的目光,忍不住吼他,想要伤害他,伤害眼前这个温柔的叫他嫉妒的男人。对,他已经是个男人。
「说爱一个人却不想对方回应那才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可要想对方也同样爱着自己,就一定要有让对方爱上自己的本钱,哪怕是有一付对方喜欢的面坯也罢。」
「那么如果是你呢?换作你爱上了,你会怎么做?你会立刻告白吗?」
「如果是现在的我,是不会告诉他的,因为我还不够坚强,坚强到承受他所有的伤痛,我是人不是万能的神,我也会害怕的,可是一旦我告白了,必定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
「破釜沉舟?好个破釜沉舟。那管个屁用,决心是好的,可决心是看不见摸不到的,能当饭吃吗?能给你当作物件发泄欲望吗?呸,」
「虽然我想用最温柔的方式爱他,可是有的时候人不被逼一下是不行的,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就算用强的,我也一定要得到他。」
何留骨子里透露的那股强势,让许木扬发觉这个温柔的好像天使一样的他,是个男人,是个意志坚定不折不扣的男人,他不似外表的纤细,他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害羞,他一旦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就会奋不顾身的投入。
听到何留爱的宣言,许木扬突然发觉其实自己也是想要幸福的,想要那个期盼了许久的东西。
可是,幸福真的很难,尤其是那种『唯一』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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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被爱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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