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固图纪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六日
与刘芳华决裂已经过了六天,白浪的身体也逐渐的恢复,但心里的创伤却是永远也无法复原。这几日,白浪尽量让自己心神集中在修练武技上,但也一样没什麽进展,白敏、白广等人知道白浪心情不好,也少来打扰他。
几日下来,倒是白敏与徐杏如、徐昙如两姊妹混的挺熟,他们毕竟都还年轻,这时也牵扯不到情爱纠葛,只不过年轻人投缘,在两姊妹带领下,白敏倒成为五十年来,首先玩遍都城风光的白家人。
白广这时正为了如何见刘然一面而烦恼,他想藉刘然之力混入人族高层,但一到都城,刘然似乎忘了他,一直没有召唤过,而白广无官无职,也没有身分晋见刘然,何况现在北疆动盪,都城正风声鹤唳的戒备著,想见刘然更难。
现在白浪似乎也与刘芳华闹翻,这件事更困难了,眼看前途多变,由不得白广不烦恼,今日他再度至皇城投帖,等候片刻後,依然没有消息,这几日白广常来,有些皇城都卫士兵也认识他,一个士兵好心的对他说:「陈爷,这几日为了登基的事情皇上十分忙,您还是先回去等吧。」
「谢谢。」白广知道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叹了一口气往外走,踏出皇城南大门。
走出南门,迎面一个身材修长的壮年人正向著南门走来,身後还有一队二十人的官兵紧随著,那人远远看见白广,微微笑了一下,向著白广点了点头。
白广不识此人,但看他仪表堂堂,气势不凡,虽身著便服,仍能看出此人身分不低,白广微微回了一礼,侧身一旁,让那人走过。
那人一转入南门,里面的行礼声便一连串的传出:「参见护国使。」
白广讶然伫足,护国使?现在人族共有十国使,其中护国使五位,除刘芳华外,这麽年轻的护国使必定是刘然的长子刘縯,他也回都城了?
白广心念一动,脑袋又探向南门入口,正打量间,忽听身旁传来一声呼唤:
「护国使请稍候。」
这声一出,刘縯自然而然的转过头来,白广也跟著望过去,只见一个发须皆白、满面笑容的老人在数十人簇拥之下,正跃下龙马,哈哈大笑著向著刘縯行去。
刘縯看清来人,脸上露出微笑,往前即行两步施礼说:「刘縯见过康公。」
「岂敢、岂敢。」老人往前一飘,双手扶著刘縯说:「护国使太客气了。」
谁能让刘縯如此恭敬?白广心念急转,康公……莫非是「左督国王」陈康?
「康公与廷公为国为民,不辞劳苦。」刘縯恭声说:「岂会当不得?」
「护国使提及廷公,老夫只好消受了。」康公呵呵一笑说:「护国使应该已经得知,皇上似有打算在登基之後举办选才大会?」
「父皇似有此意。」刘縯点点头说:「算来皇族大会刚过半年馀,应是举办贵族选才大会的好时机。」
「应当、应当。」康公点头说:「只不知时间确定了否?」
「父皇似乎正在考虑。」刘縯一笑说:「若是确定了,康公身为督国王,自然会第一个通知康公。」
看来没错了,廷公想必指的便是「右督国王」刘方廷,这两人是开国元老,在朝中的潜势力极大,若有机会可要结识结识……白广心念转动,一时忘了退开,陈康的官兵眼见白广站的太近,往前一步斥喝说:「还不让开!」
白广眉头一皱,往後退了两步,而「左督国王」陈康只顾著与刘縯寒喧,根本没向白广瞄上一眼,反倒是刘縯注意到此事,和气的转头问白广说:「阁下何人?
颇面生的。」
陈康见刘縯忽然注意起旁边一个陌生的小子,他虽有些不满,但碍於刘縯的面子不好发作,也跟著将目光转向白广。
「小人陈广。」白广见机往前一步,躬身说:「乃白龙将的师弟。」
「白龙将?」陈康目光斜望过来说:「那是谁?」
倒是刘縯先想起,他脸色一舒,高兴的说:「莫非是白浪龙将?」
「正是。」白广松了一口气,还好白浪的名气不小。
「你来此何事?」刘縯微笑说:「现在身负何职?」
「小人尚未获职。」白广恭声说:「今日前来是为了参见皇上。」
「哦?」刘縯面色一正说:「有事吗?」
「皇上曾指示,要小人到都城後参见。」白广胸有成竹的说。
「那你怎麽又要走?」刘縯有些糊涂了,刚刚不是才见到白广打算离开?
刘縯这麽一问,一旁陈康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寒芒,白广察觉异常,顿了顿才说:「也没什麽,不过想下午再来。」
「糊涂。」刘縯摇头说:「皇上既然有嘱咐,怎麽能拖?你来都城也好几天了吧?」
「是。」白广哑巴吃黄莲的说:「是小人不对。」
「跟我来吧。」刘縯微笑说:「我正要参见父皇。」
「多谢护国使。」白广可是由衷的道谢。
陈康目光在白广身上打量片刻,这才向著刘縯微微拱手笑说:「护国使,老夫还有事待办,先行一步。」
「康公慢走。」刘縯守礼的等候陈康先行。
等陈康走出数公尺外,刘縯才回头说:「一起走吧……你们住在那儿?」
「小人师兄弟现在都与师兄白浪同住於南面的旅飒营区。」白广一面走在刘縯的左後方一步,一面回答。
刘縯点点头,忽然一笑说:「听说那时芳华居然把月华剑借给白龙将,这件事你可知道?」
这件事可大可小,白广不知刘縯打何主意,绕个弯子说:「小人那时奉命送蛇人往南角城,未能参与其事。」
「对了。」刘縯笑说:「你们回途恰好接到父皇嘛,对不对?」
「是。」白广点头说:「有幸能护送皇上返回大军。」
一行人的脚步都快,这时已经过了一个小院,转到一道回廊之中,眼看四面无人,刘縯忽然收起笑容,正色说:「你老实说,这几天来过几次了?」
白广一惊,煞住脚步躬身说:「实不相瞒,已来过三次。」
「好。」刘縯点点头,忽然一笑说:「我明白了,你果然见机甚快。」
白广见刘縯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加紧脚步追上说:「护国使见谅,小人不明白。」
「不急。」刘縯沉吟说:「父皇说,除了白龙将外,你们师兄弟中还有好几位好手?」
刘然原来还记得众人?白广有些意外,那为何他一直没召见?白广沉吟了一下才说:「好手不敢,属下师兄弟一共八人,浪大哥为其中出类拔萃者,我们远远不及。」
「这我明白。」刘縯挥挥手,思索著说:「八人,来都城的好像没这多?」
他怎麽知道的?白广微微一怔,随即回答:「是,七师妹陈灵失陷於东极城下落不明,六师妹陈玫与徐小王爷南行,过几日应该也会回都城。」
「这就对了。」刘縯伸手向著一端的小宫阁指去说:「父皇就在那儿等,我们过去吧。」
「是。」白广挺了挺胸,这几日总算没白跑。
接近了重要的地方,刘縯的随身官兵也不能再进,白广随著刘縯往前又走了近三分钟,到了小阁,门口的随侍见到刘縯,立即躬身说:「参见护国使,皇上请您直接进去。」
刘縯点点头,推门而入,白广一怔,不敢这麽随之而入,在门口停了下来,刘縯发现白广停下,回头一笑说:「进来吧。」
白广这才随之而入,一进门,马上听到刘然哈哈大笑说:「你说什麽傻话?那些功夫岂是说练就能练的?」
两人转过回廊,白广一看,立即躬身说:「小人参见皇上,皇上圣安……参见芳华公主。」
与刘然谈话的正是刘芳华,她这时嘟著嘴,一脸不快,不知为了什麽事在呕气。
「陈广?」刘然转过头,摇头说:「你终於来了……是大皇子带你来的?」
「是。」白广恭声说:「小人三次投帖,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尚幸得遇护国使。」
刘然脸色一沉,愤愤的骂:「那些目无君上的老家伙……」说到一半,刘然似是自觉不妥,一松脸色说:「反正来了就好,等一下朕把三枚玉符给你,可藉此直接进出皇城,你记得到『养龙阁』这儿来,自会有人引你们见朕。」
白广一怔,随即点头说:「是,小人会将一枚交给师父,一枚交给大师兄。」
「你懂就好。」刘然点点头说:「白龙将身子现在怎麽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白广说:「小人回去後,马上请大师兄前来参见皇上。」
「我先走了。」自白广进来後就没说话的刘芳华,忽然突兀的蹦出一句话,转身就飘到了门外。
「这丫头!怎麽还不懂事?」刘然皱眉片刻,忽然对著白广一笑说:「不过这也代表你的计策有用。」
白广可糊涂了,自己献了什麽策?不懂最好别装懂,白广有些尴尬的说:「启禀皇上,小人不明白。」
「你自己都忘了?」刘然一笑说:「当时你不是告诉过朕,反其道而行?」
白广猛然想起,这句话是在东极外海返回之际,自己所提的建议,没想到刘然还真的实行了?
只听刘然得意的笑说:「这几日朕叫芳华去带你们入宫,她却总是不肯,说你们自己会来,朕不好说的太清楚,也只有罢了,没想到反而顺便解决了这件事。」
「父皇。」刘縯有些疑惑的说:「三妹真的对那位白龙将……?」
「朕可不是对贵族有偏见。」刘然一正神色,对白广说:「不过芳华与定疆青梅竹马,朕与徐王爷又是数十年的好友,作爹的难免有点私心嘛……呵呵……」
「属下明白,皇上英明。」白广心中暗暗打鼓,若刘然知道白玫随著徐定疆回南角城,会不会出事?
「不过定疆这小子也是不懂事。」刘然皱眉又说:「居然为了什麽亲眷又赶回去,若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这次我就饶不了他。」
刘縯微微皱眉说:「父皇,说起定疆,这次算是功大於过。」
「别紧张,朕也只是说说而已。」刘然一笑说:「我当然知道那小子这次功劳不小──若不是为了芳华,他哪这麽卖力?」
「父皇。」刘縯有些疑惑的说:「芳华刚刚在气什麽?」
「还不是昨日带你去看的那些功夫?」刘然横了白广一眼,语带保留的说:
「她毕竟是女孩儿,怎麽能让她学?」
「我倒是觉得无妨。」刘縯叹息一声说:「几个兄弟姊妹中,芳华的天资可算是最好的。」
「那又如何?少自找麻烦了。」刘然瞪了一眼说:「你二叔的事情还不够教训吗?」
「芳华不是这种人。」毕竟白广在旁,刘縯顿了顿,转过话题说:「父皇,这位陈小兄弟您要怎麽安插?」
「不能露出破绽。」刘然想了想说:「朕十二日登基,就定二十日举办贵族选才,以充实北伐军的人才,陈广!你们师兄弟们可要加油。」
白广连忙躬身说:「小人遵命。」
「到了晚间,你与白浪、包老再来一趟,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刘然挥挥手说:
「去吧。」
白广知道,自己还不算刘然的真正心腹,自己在一旁他们父子不好说话,於是识趣的说:「多谢皇上、护国使,小人告退。」转伸出了房门。
刚转出阁楼,白广迎面碰见一人,他一楞,随即施礼说:「芳华公主。」
「嗯。」刘芳华点点头,脸上的神色颇古怪,有些欲言又止。白广心里有数,但却不知道该不该自作聪明,撑了一下子之後,白广还是决定装傻,於是再施了一礼说:「公主若无他事,在下告退。」刘芳华不大摆架子,自称小人说不定还惹反感,白广适时的改了自称。
「等一下。」刘芳华耐不住了,拦住白广说:「这几天你们都在做什麽?」
「在下算是来了皇城几次,师父则大多在静养,阿彤、阿汉除了练功还是练功,阿垒则是天天东逛西逛,也不一定回来……」白广笑了笑说:「小敏则与那两位徐姑娘成了朋友,这几天玩遍了都城。」
刘芳华想听的自然是白浪的事,哪知白广说来说去就是不提白浪,刘芳华瞪了白广一眼,正想骂人,却听白广慢条斯理的说:「至於浪大哥……」
「怎麽了?」刘芳华耐不住的说。
「他心情一直不好,几乎是足不出户。」白广稍稍夸张一些的说:「连功夫都练的不顺利。」
刘芳华怔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说:「你去吧。」
就这麽算了?白广一楞,思忖了一下说:「芳华公主……」
「怎麽?」刘芳华转回头来。
「浪大哥虽然是我师兄,我也十分敬爱他……」白广缓缓的说:「但皇上终究是不喜欢。」
刘芳华变了脸色说:「这关父皇什麽事?」
「恕在下多言。」白广转身就走,留著刘芳华一个人发楞。白广心里暗暗偷笑,这才叫真正的反其道而行,却看刘芳华过两天会不会跑来?
白浪这几日功力渐复,已不需要长时间躺在床上修养,前几天,除了练功养气之外,白浪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思索所谓「胸怀天地」的关窍,但想了这麽多天,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现正站在屋外小院踱步思忖的白浪,心中暗暗决定,为今之计,还是想个暂时的应付之道。
若要修练「胸怀天地」,可以肯定在尚未练成前,若与功力相若却已转练先天真气的人对抗,持久性就会远远不如,就算破天真气本性持久,相较之下仍如云泥之别。唯一一个保命求胜的方法,就是不较量耐力,在最短的时间中分出胜负;也就是说,若有威力更大的功夫,能在一招中发挥极限的功力,这样就算对方练成先天真气,一样无法发挥效用。
自己的爪功本来就是搏杀为主的功夫,藉著熊族修练手臂经脉的方式,可使每一爪都比一般人的拳掌功夫凌厉,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外发,不过自己练成青灵爪後,这个问题倒是暂时解决,但青灵爪固然看来声势浩大,也不过是将数十爪的力道集合起来,泛出成一片庞大的爪力,虽然威力较大,与自己期望的极限功力还是有所差异。
有没有办法能在一招之中,蕴含著自己体内一半以上的真力呢?白浪试著再度加劲催出青灵爪,虽然能够不断的输入气劲,但只要超过三公尺远,气劲便逐渐的散溢,更别提凝集後使用。
白浪体察一下青灵爪所耗费的内劲,差不多也只有两成的力道,就算两掌都算下去,也不过四成劲,其实四成劲也不算小,不过青灵爪击中对方时,并不会在同一瞬间将所有的劲力轰击到对方身上,从青灵爪与敌方劲力接触後仍保持原形一事便可得证。
白浪又想起皇族至宝,当时对付手持月华剑的何威凡、刘礼之时,自己的青灵爪若是被击散,部分劲力总来的及回流,也所以没有三、两下就力竭,当时自然是个优点,但对於现在希望全力一击的白浪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
也许以这套爪力为基础,并没办法创出全力攻击的功夫吧?白浪思忖片刻,转头往外走,他想去请示一下白炰旭,以他百馀年的经验来说,说不定会有什麽好的提议。
绕过一个营区,来到了白炰旭的房外,门口的一位白家年轻贵族见到白浪,有些意外的往前迎了两步说:「浪大爷,你身子大好了?」
白浪不记得此人的姓名,点点头说:「大爷在吗?」
「在。」那人恭声说:「属下马上替您通报。」
「是白浪吗?」房中的白炰旭已经听见门外的对话,扬声说:「快进来。」
白浪向著那名贵族点点头,迳自推门而入,一进房门,白浪意外的发现,门内除了白炰旭外,居然还有白广。
白广正带著笑说:「正想去请浪大哥,没想到浪大哥这就来了。」
「我也很意外呢。」白炰旭微笑说:「白浪可是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找我有事?」白浪嘴角微微牵动一下,算是笑个意思意思。
「这是刘然赐下的。」白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交给白浪说:「凭此可直接进入皇城,直接寻找刘然,我们分持三枚,除了浪大哥之外,就是我与师父持有。」
白广算是改口改的最快的,白彤等人有时还会不小心叫出大伯,只有白广从确定之後便再没叫错过。
「哦?」白浪望望手中的玉符,见玉符只有半个巴掌大薄薄的一片,上面刻上繁复的花纹图饰,看来宝光隐隐十分珍贵,他将玉符收起,淡淡的说:「谢谢。」
「刘然要我们三人今晚过去一趟。」白广微笑说:「今日运气不错,若非恰好遇到刘縯,我还是只能白走一趟。」
白浪并不知道白广已经去过三次,有些意外的说:「原来刘然这麽不易见?」
「也不是。」白广摇头说:「据我观察到的蛛丝马迹,看来要求晋见刘然的人并不少,不过大多都被都卫军高层挡下了,而且这不是刘然自己的意思,也许与左、右督国王有关。」都卫军乃由左督国王府及右督国王府训练,又称「左府都卫军」
与「右府都卫军」,分属於两王府中的各级教头统管。
「今晚该会更清楚。」白炰旭对白广的推测似乎不大有兴趣,转头说:「白浪,你来找我是为了什麽事情?」
白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白广先到,於是摇头说:「也不十分重要,等会儿我再过来吧。」
「如果不忙的话,那就一起坐下聊聊。」白炰旭挥手对白广说:「阿广,你先说说刘芳华那丫头的事。」
白浪心头蓦然抽紧,他这时候十分不想听见这个名字,也不是有什麽恨意,只不过一想起刘芳华,那股莫名的痛立即纠缠啮咬自己不放,白浪脸色立刻好看不起来。
白广见状,不敢提自己後来对刘芳华用的心机,只故作不在乎的说:「听刘然说,似乎刘芳华正想学什麽功夫,刘然却不让她学,他儿子刘縯却认为刘芳华是他们家天资最好的一位,对刘然的看法似乎不以为然。」
刘芳华天资好自然不用多说,要不然也不会这麽年轻就当上护国使,不过刘家有什麽绝招是刘芳华不能学的?
白浪皱眉说:「是刘礼的那招功夫吗?」
「不该是『透骨击』。」白炰旭摇头说:「『透骨击』在刘家中不算秘密,难在修练不易,刘芳华就算天资足够,功力还差的远。」
白浪点点头,「透骨击」确实并非刘芳华这时该练的功夫,那该练什麽呢?白浪将心比心,自己若是刘芳华,看著自己与徐定疆,她该会想办法提升功力吧?白浪沉吟的说:「刘氏有什麽功力速成之法吗?」
「没听说过。」白炰旭又摇了摇头,他思忖一下,忽然对白浪说:「你听过密室吗?」
白浪猛然一怔,知道了白炰旭的想法,他两眼一亮说:「莫非刘然已经进过密室了?」
「这是必然的。」白炰旭沉声说:「刘然想要登基,在正位的那一天,若是没有取出泰谷剑,他这个皇位可坐不稳。」
「为什麽?」白广反而有些诧异。
「这是故老相传的不成文规矩。」白炰旭皱眉说:「我却不知道原因……不过似乎早在五十年前,朝中知道的人却不少。」
一旁的白浪心里暗暗震动,原来白炰旭也不知道此事?自己该不该说出来呢?
「看来死鬼刘伯伟是不打算把这个规矩传下去了。」白广没注意到白浪的神色,沉吟说:「不然刘然登基在即,岂会没有人提到此事?」刘伯伟即为过世不久的「天定皇」。
白炰旭叹息的说:「这也有道理,若泰古剑的秘密就此湮没,也许人族又少了些动盪,刘伯伟虽然狼子野心,但眼光确实够远。」
白广接著问:「师父为什麽忽然提起密室?」
白炰旭疆目光转到白浪,白浪考虑了一下,终於接口说:「据我所知,密室中除了泰古剑外,尚有人族的历史传承、史前记载、皇族至宝的使用秘诀、以及近百种无人习得的古传武功。」
这话说完,白广与白炰旭同时一楞,白广是从来不知此事,白炰旭却是大为意外,没想到白浪知道的似乎比自己还多?白炰旭诧异的说:「白浪……莫非南律公当年曾详细的对你说明?」
当年确实是白浪祖父白南律所说,尤其是有关人族历史传承的事情,不过在白家复兴之前,这些事传出去并无益处,白浪心念已定,摇头说:「我只知道这些。」
白炰旭望了白浪两眼,似不知当信还是不当信,过了片刻,白炰旭才说:「我不知道还有皇族至宝使用心诀,不过对那些功夫的由来,我倒是曾有些耳闻……其实不是近百种,该说是数百种。」
这一段白浪倒是不大清楚,白浪立即打起了精神细听。
白广这时几乎已经肯定,刘芳华必然是想入密室学功夫,他立即说:「师父,您快说。」
「那些功夫……」白炰旭摇头说:「其实虽是宝山,却很难有用。」
为什麽?白浪与白广同时冒出了疑问,只听白炰旭接著说:「人族起源何来,据说秘室中也有记载,不过那是千年前的往事,对我们没什麽意义,重要的是……
在千多年以前,人族的祖先建国之初,曾在密室留下了数百种的功夫供後人习练,但这些功夫来自不同的源流、有的相冲、有的相克,当然也有精深的,也有较为粗浅的,最奇怪的是,据说当时没有一位祖先亲自传授,几乎都是让後代子孙自行学习。」
这话一说,白广与白浪两人都懂了大半,若是这麽杂乱无章的数百种功夫,当然没办法选择适合自己修练的功夫了,这样岂不是没用?白广可惜的说:「难道经过了千馀年,一直没有人整理出来?」
「当然有。」白炰旭横了白广一眼说:「数百种功夫经过两、三百年不断的整理,大多数都已传出世间,谁也弄不懂的功夫就只好留著不管……那类功夫,在九百年前就只剩下近百种,也所以白浪才以为里面只有近百种武学。」
「九百年来没人弄得懂?」白浪觉得匪夷所思。
「也不是。」白炰旭叹了一口气说:「九百年前路氏一统人族,密室从此成为帝皇一人私产,至六百年前白氏建国,五十年前刘氏叛变,这个规矩一直没变。」
白广惋惜的说:「当皇帝的哪有时间慢慢研究?何况是一人之力……这未免太可惜了。」
「这倒不尽然。」白炰旭傲然的说:「白氏绝学『阴爆掌』虽不知始自何代,但据说就是从密室中钻研而得──白浪,所谓『胸怀天下』的境界,听说也是传自密室记载。」
这下白浪可是更想去密室看看了,若能找到相关的记载,说不定对於「胸怀天下」的修练更有帮助,只恨自己不知实际方位,不然怎麽样也得去试试。
白广反倒没想这些,他只忽然肃然说:「这麽说来,刘然是打算让刘縯进去看?
这可有些不妙……」刘縯年纪又轻,时间又多,若让他钻研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又练出什麽新功夫,对白家可不是好消息。
「反正我们现在也无力阻止……」白炰旭面色沉重的说:「不过别以为这是一个好差事,那些毕竟都是奥妙莫测之技,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成为废人还是小事,修练成疯、暴毙而亡都不稀奇。」
三人正揣想著密室武技之际,门外忽然传来白彤的声音:「大伯……呃……师父在不在?」
「这小子总是改不过来。」白炰旭轻骂了一句,扬声说:「是阿彤?进来。」
白彤推门而入,身後还跟著白汉,两人一进房,见到白广倒不意外,没想到白浪也在房中。白彤疑惑的望望三人,跟著脸色不大好看的说:「看来我们来错时间了。」
「你在胡说什麽?」白炰旭见到白彤莫名的就有火。
「你们不是正在商议大事吗?」白彤哼了一声说:「大概没我们的事,我们出去就是了。」
「阿彤。」白广皱眉解释说:「我们也只是閒聊,浪大哥和我也跟你一样,都是各自来找师父的。」
白彤倒还相信白广,他诧异的回过头望望白浪,有些意外的说:「『浪大哥』
转了性了,也会主动来找师父?」其实白彤还是习惯直接称呼白浪,用「浪大哥」
三个字时,总有些调侃的味道。
白浪知道白彤一向与对自己不对盘,他也不搭理对方有些挑衅的言词,只平淡的说:「有话就直接说。」
白彤一瞪眼,回头挥手说:「阿汉,刚好白浪也在,你自己说。」
「师父、浪大哥。」白汉雄壮的身躯往前踏了一步说:「我练那套功夫,有些怪。」
白浪好一阵子没好好打量白汉,没想到今日一见,白汉似乎又壮硕了些,也许该用庞大来形容了,没想到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还这麽会长?
白炰旭皱了皱眉说:「什麽功夫……白浪的那套爪功吗?」
「是。」白汉说:「我最近修练,总有气到肘弯逆冲的感觉,内息有些窒碍,有部分催不到爪端。」
白彤也跟著板著脸说:「这套功夫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阿彤!」白广皱起眉头低声说。
「我不是怀疑白浪。」白彤一脸漫不在乎的说:「不过这套功夫不是从熊族学来的吗?说不定问题出在熊族。」
「等一下。」白炰旭脸上有些疑惑的说:「不是本来就会在肘弯一个回行,然後才凝出爪端吗?」
什麽?这下白彤、白广、白汉都有些愕然,他们并没有这样的状态,这下子,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浪身上。
白浪站起身来,对著白汉点头说:「恭喜,没想到阿汉的进境居然是最快的。」
眼看众人还是无法理解,白浪缓缓说:「这套功夫在修练到一定的程度後,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这种现象,只要继续修练下去,就能像师父说的……回行後凝出爪端,到时候威力会突增两到三成。至於师父功力本深,一开始修练立即突破这个阶段,反而觉得理所当然……阿汉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这话一说,众人都明白了,只有白彤还不大相信,白汉什麽时候赶过自己了?
以前无论是「破天剑法」或「天玄掌法」,白汉哪一样学的比自己快?白彤目光转过,望著白汉说:「阿汉,你的功力比我高吗?」
「不会吧?」白汉搔搔脑袋说。
「这不就对了。」白彤转过身说:「我都没到这种境界,阿汉倒是先达到了,你们不觉得不合理吗?」
白广对这也有些诧异,不过他倒是持平的说:「也许阿汉特别适合这门武学也说不定。」
「很简单。」白浪说:「找东西试试就知道了,阿汉现在虽觉得气劲不顺,其实威力并没有减弱。」
「好。」白彤往外便走,一面说:「我们就找个东西试试。」
五人往门外走,走到门外,几个白家贵族看到众人,当即止步伫立,望著五人等待吩咐,白彤也不理会他们,望望四面说:「拿什麽试?墙壁?」
「你疯了?」白广大皱眉头说:「这里可是军营,打破了墙壁怎麽解释?」
「不然怎麽办?」白彤四面找寻,找不出一个可以试功夫的东西。
众人正为难时,院外忽然穿入了一条身影,嘻嘻哈哈的嬉闹声也同时传了进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白敏正半侧头往回看,一面哈哈笑说:「就说你们追不上我,还不认输?」
白敏说话的同时,又有两条有如穿花蝴蝶般的身影闪入院中,前一个有些气喘的娇嗔:「死小敏,还没比完,说什麽大话?」她话一说完,马上落到了最後。
「小敏!」白炰旭脸一沉,沉声说:「干什麽?」
白敏吓了一跳,一回头,见到院中这麽多人,白敏连忙吐吐舌头站住,有些胆怯的一个个打招呼说:「师父,浪大哥、彤哥、汉哥、广哥。」
「是白龙将。」那两条身影也停了下来,正是数日前见过的徐杏如、徐昙如姊妹,她们见到白浪,徐杏如首先高兴的跃过来说:「白龙将,您身体大好了?」
「谢谢你。」白浪有些不习惯,皱眉点头说:「已经好了。」
徐昙如倒是注意到四面状况不大对,她眼珠一转,掠到妹妹徐杏如身旁,轻声一拉徐杏如衣角说:「我们先回去吧。」
「啊?」徐杏如四面一望,这才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似乎都不怎麽轻松,她耸耸肩说:「好啊……各位,我们回去罗。」跟著甜笑著弯腰转了圈。
见到这麽可爱的小女孩,众人有些紧绷的情绪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些,都对著徐家姊妹笑了笑,徐杏如、徐昙如这才翩然而出,一面还听徐杏如在娇笑著说:「姊姊,我们去找陈龙将好不好?」
「去了你又要说是我的主意。」徐昙如声音柔柔细细的,虽然在嗔怪著妹妹,仍是十分的温柔。
「好啦,你就会害臊……」两姊妹的语声逐渐消失,看来是越去越远了。
白炰旭既然已经消了气,也就不再责怪白敏,他见徐家姊妹去远,沉吟著说:
「去找两块一样的大石来就能试了。」
「试什麽?」白敏好奇的问。
「你少罗唆。」白彤没好气的骂。
「隔营的院子里就有两块大石。」白敏没住嘴,只压低了声音说。
「能搬来吗?」白炰旭听见了,回过头问。
「太麻烦了。」白彤按耐不住的说:「阿汉,我们正面对撞一招。」
「这岂不是太危险了?」白广连忙阻止。
「我们之间就算有差异也没差太多,不会多危险的。」白彤哼了一声说:「阿汉,记得用全力。」
「噢。」白汉一向没什麽主意,白彤既然这麽说,他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运集功力。
既然事已至此,白炰旭也没什麽意见,白浪却有些感到不妥,扬声说:「阿彤、阿汉,至少留两成功力护身。」
「不要麻烦了。」白彤挥手说:「两成功力自由心证,一样拿不准,阿汉!把我当成敌人全力出手。」
「好。」白汉功力急催,源源不绝的向著两爪直冲,果然还是一样,到了肘弯处就是一点微微返回逆冲,劲力的释出有些不顺,不过白汉这时不管这些,两爪仍然凝集了他所能施出的全部劲力。
一旁的人心头都有些凝重,这两人是白家年轻一代中除了白浪外的佼佼者,两人以全力拼斗,若有个闪失,只怕会是所有人的遗恨。
但这时也无法阻止,只见两人四爪同时泛出隐隐腾动的青光,对望片刻,蓦然同时一个腾身,向著对方扑去。
两人在空中接近,四爪毫不取巧的正面相对,就在将要碰触前,白汉的两爪青光忽然一亮,破空的锐啸声倏然变大,白浪一惊,腾身往前直跃,但白彤与白汉的两爪已经硬生生的碰在一起,爪端接触竟有如金铁交击般的爆出一声脆响,白彤两爪立时泛出鲜血,整个身子往後一翻,足足摔出三公尺远,爪端的鲜血当场洒遍四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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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传说 第五十五章 暗潮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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