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崆峒 第四回  一笑现双妹  荒山私语  狂啸见枭雄  旅邸奇能

  且说卓天龙被蓝剑虹劈灵掌击中,虽无生命之危,但内伤够重,怒目奇张,瞪了蓝剑虹一阵,正欲伸出其黑如漆、干枯有若鸡爪的九阴毒爪来抓袭剑虹。突然腹内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似要涌出口腔,身子也随着摇遥欲倒!他情知自己受伤已重,想要以九阴毒爪制对方于死地,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老魔头心下一寒,赶忙运气护伤,强自镇定,阴恻恻一阵长笑道:“小狗,你虽不敢明言师门派别,你卓太爷岂能不知,峨嵋劈灵掌,独步江湖,果然名不虚传,为雪这一掌之仇,太爷留住残身,后会有期!”语毕,晃身抓起飞落丈外的袭魂软鞭,随之身形暴起,凌空虚渡,带一声凄厉长啸,腾起三丈高下,然后在一株五丈开外的矮松上一落,身形一晃,转瞬不见。蓝剑虹对卓天龙临去时说的几句话,颇感困惑,心想,这老魔头他怎么会知道我是峨嵋门中弟子?而且还识破了师门绝学劈灵掌?想至此,不自觉的剑眉微锁,朗目低垂!易兰芝与蓝剑虹,同门共学十有余年,何况她一颗芳心随时随地都萦绕在剑虹身上,所以小妮子对这位心爱的师兄之个性,了解的最为透彻!她一见剑虹神色黯然,忙细步上前,秀目含情脉脉,注视剑虹浅笑道:“老魔头久历江湖,劈发掌柔中裹钢,沉伤后发,乃师门独步武林绝技之一,他哪里还会不知道的呢?其实,像卓天龙这佯的武功,又有什么可忧的呢?快别难过啦!”易兰芝说完话,蓝剑虹足足过了一刻工夫,才睁大眼睛,望着易兰芝摇摇头,叹道:“前面几句话,师妹你倒是说对了,但卓天龙武功,你却对他估计过低,想不到我下山不久,愿未全成,却树下了大敌强仇!不过,事已至此,夫复何言!”说话中,师兄妹俩已走近蓝晓霞身边,蓝剑虹倒身下拜,凄然说道:“孩儿轻举妄动,树下强仇将来恐要连累母亲……”蓝晓霞未等爱子的话说完,忙伸手扶起剑虹,截住他的话,道:“诛暴除强,本为侠义中人份内之事,我儿颇有父风,余心甚慰,至于我么?孩子,你尽管放心,一切我会自己照顾!”
  白蝶娘子话说完,郭昭民接口笑道:“红日出山数丈,我们不宜久留此时,有话我看还是到了米灵镇再说吧……”蓝晓霞微笑点头,蓝剑虹正要哈腰背负母亲,黑湖山怪张啸天,一个如山身躯,倏然扑通跪倒剑虹跟前,急道:“啸天临危,蒙公子援手,恩同再造,若蒙不弃,草莽匹夫,愿侍左右,执鞭堕蹬,一方面略报救命宏恩,一方面也好讨教绝学,万请悯情俯诺。”蓝剑虹赶忙躬身还拜,双手相扶道:“蒙张壮士雅爱,小弟铭感莫及,何况郭叔叔若非壮士响箭射毙周明,恐已遭贼人毒计所害,我等正应感谢壮士才对,不过,小弟初出茅芦,学艺未精,岂敢辱承尊命?红花白藕,本是一家,从此交个朋友,倒是可以。”张啸天忙道:“如此高攀!”话声中,又是一礼,随着向蓝晓霞、郭昭民、易兰芝各人一揖。张啸天武力不凡,且廿余年江湖,经验不少,蓝剑虹若得他随时照顾,蓝晓霞、郭昭民自是欢喜,是以,双双还礼中,郭昭民笑道:“小弟蒙兄拯救,已感激不尽今后蓝公子又要劳兄照顾,小弟与蓝总镖头,则更感兄大德矣!”黑湖山怪,哈哈一笑,道:“若非公子援手,小弟早已成了九阴毒爪,鞭下之鬼,郭镖头若这样说来,岂不折煞小弟了么!”话说完,蓝晓霞、郭昭民、蓝剑虹同时呵呵一笑……。只有易兰芝,却厥起小嘴,秀目流波,横瞪了蓝剑虹一眼,似在埋怨剑虹,不该收留张啸天,随侍左右……。本来嘛,师兄妹俩,情投意合,并剑江湖,一切言行嘻笑,都可以肆无忌惮,如今,有了张啸天插足其间,任何事情都得隐讳三分,何况黑湖山怪那如山身躯,粗丑面貌,都会使如花似玉的易兰芝,视之倒胃!这也就难怪她要噘嘴瞪眼了!江湖中人,一言九鼎,蓝天虹既已言出于口,自是难以收回,虽然已察出师妹对这事有些不满,但要他毁去已应之诺,自然是事不可能!蓝剑虹只好以一双惹人美目,深情的凝注易兰芝一阵,似在以目说话道:“师妹……愚兄已言出于口,难以翻悔,还望你海涵,不要生气才好……”十余年来,二人心语目传,是常有的事情,易兰芝被剑虹这阵惹火目光一逼,只好微微的点了两下头,别过面去。蓝剑虹见师妹已点首默许,这才一荡微笑,哈腰背着母亲,又吩咐张啸天将鸿运镖局帐房先生及镖伙周明的尸体埋葬后,速赶来米灵镇兴隆客栈,自己背着娘亲,与郭昭民、易兰芝先走一步!此去米灵镇,原本就只有六七里路程,何况几个人又是急步行进,是以,不到顿饭工夫,已到了米灵镇,直奔兴隆客栈。店伙计见昨夜住店的两位客人,留银弃马,不辞而去,今日又忽然重返,而且这女人似已受伤,由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背负着,公子后面,还跟着一位娇美少女,自是有些不解。但见他们都是武林中人,又不敢多问,只好闷在心里,妥为伺候。四人进店不到一个时辰,蓝剑虹突闻街上起了一阵骚动,赶忙跑出一看,只见黑湖山怪张啸天,左臂血流如注,匆匆往兴隆客栈奔来,张啸天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孩,他们都以奇异的目光,瞪着这位身高丈余手臂负伤的巨人……。张哺天一到兴隆客栈门口,蓝剑虹赶忙迎上急道:“啸天!你怎么啦!”张啸手双目蕴泪,说声:“公子!事生巨变,此地不宜说话,进去再讲吧!”蓝剑虹疑目一扫张啸天,点点头,转身将黑湖山怪领入客栈后院。郭昭民、蓝晓霞、易兰芝一见张啸天臂受重伤,也全都愕然!蓝剑虹赶忙从怀中取出百步还生丹一粒,交与张啸天服下,命他尽速说出事变经过,这当儿郭昭民也在用布为张啸天缚伤。灵丹下腹,张啸天顿觉巨痛稍轻,凄然一声长叹道:“小的力弱技薄,险误公子大事,我将事情经过说出来,尚望公子能立作决定,以对强敌!”张啸天这几句话,听得蓝剑虹等人,全呆睁双目,怔怔地望着他,片刻剑虹才点点头,说声:“你快讲吧!”黑湖山怪右手抚了一下左臂的伤口,在一张木椅上坐下,叹口气说出下面经过。原来蓝剑虹等人走后不久,张啸天已将周明及帐房先生尸体埋毙妥当,正要离去。突闻远处发出一阵娇笑之声,音虽有如银盘走珠,悦耳已极,但细听之下,觉得笑声中隐含着一种袭人魂魄的劲力。张啸天心知来了武林高人,为避免替蓝剑虹等人找麻烦,赶忙伏身地下,想避过来人。不料,他刚伏下身去,离自己不过三丈处的矮松林中,一前一后走来两位妙龄少女。走在前面的,年华双十,生得面若桃花,惊人灵秀,一双如春山含翠的柳眉下,刻着一对秀美的明眸,灿烂有若晨空明星,玉管鼻,樱桃嘴,配合得像一朵美丽芬芳的娇花。一身白缎劲装,紧束着丰润玉体,一袭白缎满绣紫燕的扫脚跟的凤褛,被山风拂起,显示出全身如峰峦起伏的无比曲线,腰挎镖囊,背插长剑,风姿秀逸已极……。后面一个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穿劲装背长剑,长的虽不于前面的秀美,但面貌颇甜,且已婷婷秀发,体态婀娜,目活眉灵,使人望而就知道是位稚气未脱的淘气姑娘!张啸天正在疑惑二女的来路,二女已绕林来至自己跟前,相距伏身所在,不过丈许。突闻后面那少女,笑道:“姑娘,这一气又赶了不少的路程,虽有太阳照顶但地下积雪盈尺,天气奇寒,加以腹中又有些饥饿了,我看还是暂时歇息一会,吃些干粮再说吧!”那秀美少女,妩媚笑道:“你这丫头呀!就只会贪吃,要歇息,就在这里坐会吧!”话声中,人已在一株矮松下雪地里坐下,又一荡浅笑继道:“小红,你看我们离崆峒,转眼月余,恩师的金沙夺魂八掌,算起来也该是功行圆满的时候了,真亏他老人家,那大把年纪,躲在石洞里,一住就是八个月不准任何人入见,这次不是我娘催我回来,我还真想在开封多住一个时期,等师父出了洞去接我,我才回来,也好气气他老人家。”少女说完话,那叫小红的接道:“姑娘可不要这样说,大观主可说是最疼爱你这个关门弟子了,我听二观主说过,你才一岁不到的时候,大观主就把你带来崆峒山,亲自教养,廿年岁月。他老人家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使你练成一身超凡绝技,六年前还特别派人下山,替你找个丫头,专门伺候你,也是我李小红有这份福气,被选中来崆峒伺候你姑娘。”“大观主对你这位关门弟子,真是视若己出之掌上明珠,不要说别的,就拿我李小红来说吧,大观还不是看在姑娘你的面上,没把我当外人看,六易寒暑,我小红也学了不少本领。”“再说,大观主在观后石洞中潜心苦练金沙夺魂八掌的主因,你姑娘也不是不知道,这是一种纯阳工夫,最忌女孩家接近,所以,除每隔三天,命二观主入洞一次,送点酒饭之外,不准任何人进去,我想,这也是他老人家不得已,才这样做。”“你不记得去年你回开封省亲,仅半月未归,大观主就亲往把你接回来,只怕荒废了你的武功,尤其你说的话,他老人家总是百依百顺,不忍拂你心意,你们同门师兄妹三人,那俩位师兄与你相比,那真是差得太远啦,你要再说大观主不疼你,姑娘你可真是横着心儿说话了,连我小红都抱不平。”小丫头说话时,早已从行囊中拿出干粮,与少女并肩坐着分食。 小红说完话,少女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扬柳眉一荡媚笑接道:“我不过说句气话罢了,没想你这丫头却说了这许多。”话至此略顿,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长睫毛中,灵活的转了几转,忽现泪光,继道:“说真的,这八个月未见他老人家的慈颜,可真把我想坏了,我几次想入石洞去探望他老人家,都被二师叔挡住,说是怕我破坏了他老人家的苦功,只好败兴而返,唉……这真是近在咫尺,如隔万水千山,我几次偷偷落泪,小红,你哪里知道啊……”说到此处,少女似有一种忧伤隐情,不能再忍,停住干粮不食,一声惨然长叹,落下几颗泪珠儿,继道:“自从我父亲,廿年前遭人杀死之后,恩师对我们母女,可说是爱护的无微不至,几次我请命欲报父仇,均被师父劝止。”“但有时候也使我觉得异常奇怪,每次到开封去接我,一见我母亲,总是神色异于寻常,从不和我母亲说一句话,也许是因我母亲又聋又哑的关系吧!”“再说他老人家有这样一身惊人本领,自己又是崆峒一代掌门,分布在江湖中的门人弟子,不计其数,那又为什么不代我报了杀父之仇?我真怕再过几年,仇人死了,我作女儿的不能手刃亲仇,不但落个不孝之名,旦我紫飞燕沈静容,也空负这身苦学了。”婢女小红听完紫飞燕沈静容的这席话,也不禁目蕴同情泪光,道:“姑娘,我李小红追随你六年,就从未听你谈起过身世之事,今日一听之下,也不禁使我心鼻交酸,不过,你可知道,杀害你父亲的仇家是谁么?你母亲又怎么会聋哑的?”俏了头这两句话,问得沈静容,秀眉一锁,明眸中又落下几颗泪珠,叹道:“杀父仇人是谁?我曾问过恩师多次,但他老人家总是说,我年纪尚轻未到报雪父仇的时候,现在不必多问,而且我每次回到开封,娘一见到我,总是老泪纵横,似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无奈,她老人家有话不能言,想起来真使人痛心极了。”沈静容话至此突顿,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绢帕,擦了擦泪水,又道:“娘怎样聋哑的,娘不能说,师父也没有告诉过我,我也就不知道,不过,听钱莫春说,现今武林中出现了一种天地间仅的奇物金龙参,功能起死回生,返老还童,医治我娘的聋哑疾,自是也能有效,所以我有心想获得此果替娘医疾,略尽孝心。”李小红闻言,柳眉微皱,道:“钱莫春,是不是那十五年前投附崆峒的黑海双怪,钱氏兄弟之一……。”沈静容点点头,道:“正是钱老大。”李小红打鼻子眼里轻哼了一声!一噘小嘴,道:“此人獐头鼠目,险毒已极,他的话恐不能全信。姑娘!难道说我们这次下山,你就是听了他的话吗?”沈静容摇摇头,道:“十九株天地间灵气孕育而成的灵果金龙参,出现武林未及一月,业已轰动天下奇人异士,无不欲夺为己有,师父虽潜洞苦修,但早已有人将这消息传报了他老人家,师叔已奉恩师旨谕,用飞鸽传令本派散布江湖中的首脑人物,要他们尽全力劫得神果。珍为崆峒派镇山之宝。青阳峰紫霞观中,也派出了不少高手,我就是奉师叔命渝,督导观中高手,主持劫取金龙参的负责人,由于事关机密,在临行时我没有告诉你。”李小红听得柳眉一飞,双睛直转,惊笑道:“姑娘,使命重大,切不能有所疏忽,如果金龙参果真为姑娘所获,那么伯母之聋哑老疾,亦可有望了医治!”沈静容与李小红,在名份上,虽有主仆之分,但两人情同姊妹,无话不谈,是以,小丫头在静容面前,也就肆无忌惮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论是静容的什么人,在情理之内,她高兴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静容从不晓以颜色。所以,小红话说完,静容不住的点头微笑道:“若不是为了想顺便以神果医治我娘的病,我也就不会答应这艰险差事啦!”话至此略顿,秀目往四周一扫,继道:“钱英春私下告诉我,半月前十九株金龙参已为他在太原府鸿运镖局劫得,但半途中又为一武功奇高的俊俏少年抢去。但这少年是不是目前江湖中言传的那位武学超群、侠肝义胆、俊美有若瑶池仙品的灵秀少年,就不得而知了!”李小红见沈静容说到这秀美少年时,面透红霞,禁不住噗哧一笑!沈静容见她笑得奇突,这才想到自己言行过于露骨,只好把粉面一沉,喝声:“你笑什么?”这脸色,真还是李小红追随沈静容六年来,第一次见到,小丫头见姑娘真的发了脾气,也就不敢再过于放肆,只是把头一垂,不再理采静容!这样一来,倒反使静容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还是静容先开口一声啊哟……道:“这样你就生气啦……”小丫头鬼怪刁钻,听姑娘这样一说,忙偏偏头,道:“我笑都不能笑,还敢生你的气吗?只是我告诉你一件事,但被你这一凶,我竟忘记而说不出来了!”沈静容听得一怔,忙笑道:“鬼丫头,你刁什么!有话快快说吧!”李小红目露俏光,向静容一扫道:“这可是姑娘你要我说的,可不能再凶我啦!”小妮子真够刁顽,话至此突顿,一双秀目逼着静容,似在等待她的答复。沈静容无可奈何,只好点点头!李小红这才一浮娇笑,道:“姑娘,你只知道武林中出了这么一位美少年,我可知道的比你详细,他的姓名、年龄、出身我全知道!”沈静容哦了一声!道:“你既知道,何不说出,也好使我们对金龙参的事情,有些眉目。”
  李小红格格一笑,道:“姑娘,真是为了金龙参吗?”沈静容装得很郑重的点点头。李小红露齿一笑,道:“他姓蓝、名剑虹,今年至多不过廿岁,出身峨嵋派悟玄子门下,不但武功绝伦,而且人也的确灵秀英俊得盖世无双,听说这十九株金龙参与他有很深的渊源,若要获得灵果,必需要找到此人……。”俏丫头这席话,只听得沈静容芳心怦怦,但她却仍旧装得满面正经,一声轻叹,道:“这样说来,从钱英春手中抢去金龙参的少年,必定就是他了,但茫茫人海,又到哪里去找呢?不过,为了替娘医那长年老疾,我一定要找到他,好在师父已经令谕散布江湖中本派门人,不难得到他的信息,何况紫霞观的高手,现在云集在此去不远的米灵镇上,只要我令谕一下,这些人就是碰破了头皮,也得替我把这人找到。”沈静容的话,只听得伏身地上的张啸天大吃一惊,心想,蓝公子等人,现在在米灵镇,若真被崆峒黑徒碰上,众寡悬殊,公子再有超凡武功,也难敌过他们,这如何是好。想至此,他忘了强敌当前,再加上他性烈如火不自觉的失声一叹!黑湖山怪这一失声,早惊动了沈静容、李小红主仆二人!沈静容面色乍沉,一声娇叱:“何方鼠辈,竟敢窃听本姑娘的谈话……”话未住,玉腕一扬,嗤,嗤,两点寒星,向张啸天伏身处打去。张啸天见对方出手既怒且急,哪敢怠慢,右手一扫面前一株矮松,听闻啪啪两响,两粒银莲子一线形,打入矮松树身,入木一寸左右,差点就要洞穿松树,静容的腕力由此可知。张啸天见自己既已为敌人发现,自是无需再隐伏躲藏,立即一挺身从地上站了起来,一阵震天哈哈大笑……。沈静容、李小红一见张啸天衣不遮体,且身材高大得吓人,虬须长发,面貌狰狞,以为他是鬼怪,只吓得双双向后退了两步。张啸天见对方惧于自己的长像,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一按牛角弓中机簧,嗤的一声!牛角变成了一根丈余钢鞭,抖手一鞭,“腕底翻云”一片银光横扫过来……。沈静容、李小红双双一伏身,鞭锋已掠顶而过,陡闻静容一声娇喝,道:“小红,快退下去,让我来收拾这怪物!”话声中忙翻手拔出背上背着的“紫羽剑”。此时李小红虽被静容喝开,但张啸天却乘她拔剑刹那扬鞭迫了近来。沈静容一急,娇躯一晃,跃进二三尺,手中长剑“樵夫指路”,一道寒光直取前胸,身形之快,出手之疾,全到好处。黑湖山怪做梦也没想到,一个温婉秀丽的少女,竟有这等好身手,为势所迫,只好向后连退数步,避过静容利招……。沈静容经崆峒派掌门人赤灵道人贾云亭廿年培育,无论武功剑术,均得老魔头的真传十之七八,堪称当今武林中一代女杰!且说张啸天连退数步,让过姑娘利剑,但静容哪肯就此放过他,一声怒叱道:“你人鬼不像,究系什么怪物,何以要窃听本姑娘谈话,快快说来,免为剑下亡魂……”话声中,右足尖微一点地,身似飘风,剑如长虹,又迫近了张啸天跟前。黑湖山怪可真急了,猛然一声厉吼!音若巨雷,震得地动天惊,手中丈余钢鞭,也随着这声大吼,展开师门绝学“神龙三现”,鞭光如电,横断静容上盘,想把她逼退,再和她说话。哪知静容武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见张啸天出招奇快,势又迅猛,忙把娇躯微向后倒,一声冷笑,道:“来的好!”长鞭挟一缕寒风,在一张如花似玉的粉面上,一掠而过!沈静容虽避过张啸天利招,但心中也在惊愕他的武功不弱,腕力雄浑。心在想,手中长剑一招“雁落平沙”银锋一闪,直取啸天“幽门穴”。张啸天滑右足,身形向右斜闪,想避过绝招。哪知,紫飞燕沈静容,一雁落平沙乃是虚招,剑尖距幽门穴,尚差两寸,随沉玉腕,招化“高祖斩蛇”,但闻一声厉吼!张啸天左臂,被长剑划条血口,长若五寸,血流如注,幸未伤及筋骨。黑湖山怪,臂受重伤,哪里能耐,强忍巨痛,沉右腕一抖长鞭,“乌龙寻穴”鞭尾寒风电掣,向沈静容咽喉扫去。眼见一位娇美如花的少女,就要丧命鞭下,猛闻一阵银铃似的娇笑,起自跟前,笑声中似挟有一种袭魂夺魄的无比劲力,直入啸天心腑,张啸天心里一寒,随之打了个冷禁!再看时,紫飞燕沈静容已娇立两丈开外,宝剑还鞘,偏头娇笑道:“微末之技,也敢妄炫,本姑娘暂饶你一命先去埋首苦习十年,再来与本姑娘较量,我一定随时候教!”语毕,转首向李小红一笑,道:“我们走吧……”话的余音未落,二女各施轻功绝技,但见纵跃如飞,衣袂飘舞,眨眼间已消失在矮松林中。黑湖山怪张啸天,先被静容剑伤右臂,临去时又遭一顿奚落,自是将她恨入骨髓,本想追二女而去,一拼老命,但转念一想,蓝公子等人,正在米灵镇,二贼女此去,与公子等人安危至大,不如先赶往米灵镇,传警蓝公子,而后再看公子作何打算?再说自己虽在恩师赤发女魔门下苦学十余年,获得绝技一身,无奈江湖中,人上有人,自己和人家姑娘一比,实不能望其项背,就是追去,也是白送一死!想至此,赶忙一扣牛角巨鞭,斜背在背后,右手掌按着受伤左臂,加紧脚力,迳奔米灵镇兴隆客栈……。黑湖山怪张啸天,把事情经过说完,只听得蓝剑虹等人,个个脸上变色,全瞪着一双呆目,相顾愕然……。房间中一阵死样的沉寂!过了半晌,还是张啸天一声长叹道:“事急燃眉,说不定我们现在,全在崆峒贼党监视之中,公子!你应该出个主意才是呀!”蓝剑虹垂首沉思一阵,猛的一抬头说道:“我在峨嵋学艺时,恩师时常向自己提及,当今武林中,以崆峒派野心最勃,该派为求光大门户,大肆收罗弟子,凡稍具资质的男女,均收罗门下,传以武技,势及天下,掌门人赤灵道人贾云亭,更是潜修苦练,大有想和天下武林各派一争长短,独霸江湖之势!是以,门下弟子等人无恶不作,烧,杀,淫,劫视为家常。据恩师说,由于崆峒掀起魔障,江湖中已隐伏杀机,数年之内,必会发生一场残酷劫难。”蓝剑虹的话说至此突顿,走至蓝晓霞面前,双膝拜倒,继道:“廿年前杀害父亲的仇人,黑海双怪钱氏兄弟,十五年前就已投附崆峒,这消息孩子儿在师门学艺时,恩师早已向儿提示,崆峒党徒今天就是不为这十九株金龙参来找我,孩儿为了这血海深仇,也要撞至崆峒山去,找得黑海双怪手刃亲仇,把赤灵道人消灭,以匡扶武林劫运……”“不过,母亲!你老人家钉伤尚未痊愈,不宜多劳,孩儿意思,是想请郭叔叔伴护母亲,先闯太原,让孩儿领着师妹及啸天,迳赴崆峒,刃亲仇灭魔首追回金龙参,一来可慰父亲在泉下之灵,二来不负恩师期望!”在蓝剑虹说话时,白蝶娘子已双目噙泪,待小侠这席话说完,她似乎再已无法矜持,一包久噙热泪,夺眶而出,凄惋的叫声:“孩儿……”以下的话,似被一阵悲伤阻住,再也说不出来。蓝剑虹见母亲,落泪如麻,哽咽难语,自是也心痛若割,泪洒胸前了!郭昭民、易兰芝、张啸天也都无不被这对母子的悲恸泣哭之情,引得目蕴泪水,夺眶欲出,顿刻间房间中缭绕着一层凄惨气氛……。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蓝晓霞才将爱子扶起,一声轻叹,道:“我儿孝心可嘉,侠义可佩,做娘的决不拂你一番心意,不过据闻,崆峒派集十余年之精力,罗致培育了不少人才,派中确拥了无数奇才异人,我儿此去务要小心才是。”话至此突顿,且射异光,向房中众人一扫,继道:“为娘的怕你非人敌手,这里有信物一件,你携此物,先到五台山天龙峰大佛寺去找主持方丈,法号天童禅师,他自会助儿一臂之力。” 语毕,从自己贴身衣袋里取出一个长仅三寸的白布小包,交给剑虹,又吩咐道:“此物必须珍藏,不得折阅,等见到天童禅师时,亲交禅师手中。”蓝剑虹倒身下拜,接过白布小包,藏入怀中道:“孩儿谨遵慈命就是!”话声中站起身子。依剑虹的意思,当时就要拜别娘亲,带着易兰芝、张啸天先赴五台山,而后再至崆峒。但他这意思却为白蝶娘子所阻。蓝晓霞认为母子分别廿年,今日才得重聚,立即又要骨肉分离。有些不忍,虽然米灵镇云集了贼党高手,但只要自己几人行踪风声未露,贼人不一定会知道他们就住在兴隆客栈。再说自己几人,全都有一身绝技,就是贼人探悉了住址,要来下手,更不一定会栽在他们手中,是以,她主张今夜在兴隆客栈,设上一席,一方面以示庆祝母子团圆,一方面又为爱子、兰芝、啸天三人饯行。她这番心意,不但剑虹不敢有拂,就是郭昭民也不便多说什么! 是夜兴隆客栈独院正厅中,红烛高烧,酒筵云盛,黑湖山怪张啸天,原来是个酒桶,但今天因臂伤未愈,不敢多喝,再加上今夜情势异于寻常,更不敢因酒误事,别看他粗野成性,但他却粗中有细呢!郭昭民、蓝剑虹、易兰芝都因听到张啸天的传警后,心怀戒心,不敢多饮,只有白蝶娘子蓝晓霞,因得与爱子团聚,兴奋异常,多喝了两杯,但由于她酒量不坏,虽饮了两杯过量之酒,也不至于误事。这顿酒饭直吃到二更过后,才尽兴而散,郭昭民伴着张啸天共住一室,因张啸天臂伤沉重,故散席后二人迳自入房安歇。易兰芝原本是与白蝶娘子共宿一房,但蓝晓霞为了要与爱子尽情长谈,这才又临时问店伙计要了一间房子,给易兰芝单独安歇。易兰芝向蓝晓霞母子道过晚安之后,也就回房去了,易兰芝走后,白蝶娘子母子二人,又在厅中谈了一会儿,蓝剑虹才扶着母亲入房。母子们在房中,挑灯夜话,直谈到三更过后,蓝剑虹才拜别母亲,回到自己卧室。他轻轻推开房门,月光从油纸窗格,透过来朦胧的银辉,为了防避贼人偷探,他没有点燃桌上灯光,借明月光华解下缠在腰际的青钢宝剑和镖囊放在床头,和衣倒在床上想睡。可是,他哪里能睡得着呢?心神凄惶,亲愁万里,父仇不共戴天,元凶深藏崆峒贼巢,廿年前家逢惨变时,母子失散,天涯海角,上苍怜惜孤子飘零廿年,昨夜得以回到慈母怀抱,谁又会想到,承欢膝下仅仅几个时辰,又得要骨肉分离!还有那师妹易兰芝,在师门十余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幼种情苗,随年龄壮大,到如今似已非我不嫁,但父仇未报,十九株金龙参未追回,又哪里能让自己先沉醉于爱河情海之中,忘却师训! 蓝小侠愈想愈愁,心如乱麻,他睁大了一双俊目,仰卧床上,呆呆出神……。正当他愁情如焚的时候,忽闻窗外传来一声叱!声虽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静夜里,却清晰可辨,当他辨明这声音是师妹易兰芝所发时,慌忙一挺身,跃下床顺手在床头抓着青钢长剑。右掌平推,单足点地,但闻咔嚓一声!油纸格窗应声而碎,随着一个“巧燕穿帘”人已飘飘如风,穿窗而出,落在队室窗外阶台上。接着双足微一点地,一腾身斜飞上独院右边的老梅树上,注目往院中一搜,见西侧红砖围墙上,一条人影离墙急驰而去!蓝剑虹自离开母亲卧室,回到自己房中后,就憋了满肚子的愁火,正待发泄,苦无事因,如今见到这急驰人影,似被他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但闻他冷笑一声,飘身下树,脚落实地尚未站稳,猛可里一提真气,身如箭发,直冲云霄,全身拔起四丈来高,人在半空中,“野鹤盘云”滴溜溜的打了个旋身,就在这盘旋之际,注目一搜,见那急驰黑影,正在贴着米灵镇上的连云积雪一片白茫的屋面,向西北方如海燕掠波,电奔而去……。蓝剑虹心中暗想,这家伙的轻功虽然不坏,但若自己要追他,决不难追上,然而客栈中尚有母亲等人,再说,师妹一声娇叱之后,就再未见到她的踪影,凶吉不明,自己若再急追贼踪而去,恐中贼人调虑离山之计,不如先回客栈,找了师妹再说。心念一决,随之气沉丹田,人如巨鹤,斜着向下落,脚落屋面,刚刚站稳,猛见对面五丈开外的屋面上,一条小巧身影,向自己奔来。蓝剑虹内功精湛,眼神弃沛,借明月光华一望,已然看出来人正是自己的师妹易兰芝,他这才放下了一颗为师妹安危而担忧的心。易兰芝轻功绝顶,眨眼之间,已到了蓝剑虹跟前,低声道:“贼人已走,这深夜你怎么还没入睡……”易兰芝说完话,一双妙目,在月光下,闪烁着含情脉脉的波光,深深的凝注在剑虹面上,一动也不动……。蓝剑虹似受不住她这热情似火的眼光逼射,低头笑道:“我被你一声娇喊惊起,出来时却不见了你的影子。”易兰芝一噘小嘴,道:“贼人来了好半天啦,我一直在盯着他,看样子是探道而来的!”蓝剑虹一震,道:“这样说,你回房之后,根本就没入睡?”易兰芝悠然一声轻叹,道:“崆峒高手,云集米灵,我怎么放心入睡呢!”话至此微笑而住,然后一双黑白分明、泪水盈盈的明眸,在长睫毛中转了两转,装得余兴犹存的继道:“我入房不久,无法安眠,见窗外月华似水,干脆不睡,背着宝剑,出外散心,哪知一出厅门,就见客栈前进屋面上一条人影,我本想出其不意,打他下房。但转念一想,在没有弄清人家的来路之前,不敢骤下辣手。后来贼人飘身落下,我才现身想问明他的来意,哪知来贼耳目极灵,轻功绝顶,见我身形一闪,他已腾身上屋,所以我才轻叱一声,跃上屋面,孰料,那家伙习顽已极,等我上到屋面,却已不见了他的踪迹,我以为他往西面逃去,所以向西方穷追!……哪知那刁贼……”话至此突顿。
  剑虹见她话至此,突然停住,而且秀面透出愧疚之色,知道她已被贼人耍了花枪。赶忙笑道:“来贼轻功的确不凡,大概是师妹你跃上屋面时,他又翻身从西侧的屋角,避开你的视线,落到独院红砖围墙上,是以愚兄跃出卧室时,见贼人正离墙头,纵上瓦屋,向西方疾逃而去,若凭你我的轻功,追上贼人,自是有如反掌折枝,但贼人既是不战而逃,又何必穷追,时候不早,我们快回房安歇去吧!”语毕,拉着易兰芝一双玉臂,双双飘身落在独院中。刚走两步,蓝剑虹似有所悟,骤然停步,目露神光,对易兰芝道:“师妹,逃走贼人身手不弱,不战而退,定然另有阴谋算计……”话犹未了,一声刺耳怪笑,起自独院老梅树下,音若枭獍狂鸣,袭人魂魄!蓝剑虹、易兰芝闻声,大吃一惊,双双沉腕力运剑柄,蓄势待敌,同时两个人四只目光盯住老梅树下……。乍见梅树下单立着一个七旬左右的裕装老人,手持毒藤杖,须发如银,一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血色,瘦骨嶙峋,神情冷落,但双目却神光炯炯,旦两太阳穴高高突出,一看就知道是位内功精湛的武林高人!蓝剑虹看得心里一震,正要开口问老者来意!那老者却上前几步,抢先说道:“蓝小侠果然威凤祥麟,尘间少有,武林中言传不虚,老朽魏泰诚,令尊师可向小侠提起过么?”蓝剑虹一听魏泰诚三字,不禁暗吃一惊,在师时经常听恩师谈及少华山掌门人毒杖君翁魏泰诚,不但心狠手辣,且个性怪僻,手上一根八尺毒藤杖,闯遍大江南北数十年未逢敌手,他今日能够领袖少华派,也全凭这根挥动起来奇妙莫测的八尺毒藤。蓝剑虹想至此,忙俊目流转,满脸笑容长揖到地,答道:“魏老前辈,一派宗师,晚辈慕名久矣!”毒杖君翁呵呵一笑,道:“蒙小侠过奖,老朽愧不敢当!不过,老朽生性爽直,从不兜着圈儿说话,听说十九株稀世神果金龙参,又被小侠在黑海双怪钱老大手中夺回。”蓝小侠一声清脆朗笑,道:“原来老前辈也是为十九株金龙参而来?”毒杖君翁仰一笑,道:“来者何止我老朽一人,除当今武林称霸的崆峒派,已倾巢出动之外,尚有两三位归隐已有二三十年的异人,也都不惜重入江湖,志得灵果,至于其他各派各帮,都派有高人,在追查这十九株金龙参下落的就不消说了,看起来这是武林中百余年来空前盛会,不过好戏当在后头。”蓝剑虹拱手一揖,笑道:“十九株金龙参,十余年前,确为晚辈在长白老岭所获,但为一怪僧在盛京永发参行,劫去之后,晚辈即随家师峨嵋学习,从那时起,即不知神果下落。直至半月前,路过太原,才知道金龙参为赣南三杰老大龙凤双笔井振所获,也许是他要避过江湖耳目,才托鸿运镖局押送至黔西,谁知,货未起镖,当晚就被黑海双怪杀死镖伙,毁去井振双腿,劫走金龙参,至掀起武林中滔天大波……”话未说完突顿,俊目流波,一扫魏泰诚的脸色,又道:“不过,近些日子来江湖中言传十九株金龙参,又为晚辈从黑海双怪手中夺回,此话乃是扑风捉影之谈,因为黑海双怪钱氏兄弟,乃晚辈廿年前之杀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我岂不手刃亲仇,杀了双怪,以慰先父在天之灵,而去专夺金龙参之理,是以,今夜老前辈传警报讯之恩,晚辈至死难忘,但十九棵金龙参既不在晚辈手中,当无法献与老前辈!”蓝剑虹的这席话,自是坦腹直陈,无一虚语,但听在一个老奸阴狠的毒杖君翁的耳中,却以为小侠在满口胡言。是以,蓝剑虹的话一说完,魏泰诚的面色骤变,沉声道:“老朽与令尊师虽非挚友,但我们在江湖也会过不少次的面,再加上贵我两派素无恩怨可言,老弟如肯赏个薄面,将十九株金龙参分一半老朽,自当助老弟一臂之力,合拒当前各路强敌。”蓝剑虹微微一笑,道:“老前辈盛情,晚辈心领,但灵果确不在手中,又怎能遵命?”魏泰诚哪里能忍,将八尺毒藤杖,猛的在雪地一顿,但见碎雪四溅,月光下有如银星乱飞。接着怒喝道:“蓝剑虹,你这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说来老朽只好领教你几招绝学,峨嵋九宫太极剑法了……”话声中,疾横毒藤杖,一招“笑指天南”,当头击到。蓝剑虹见他瘦面变色,早已蓄势,当他毒藤杖挟着一缕劲风击来时,小侠闪身一让,避过利招,右手长剑,“顺水推舟”光如匹练,架开毒藤杖!毒杖君翁大喝一声:“果然好剑法!”毒藤杖“秋风扫叶”,荡开长剑。蓝小侠避招中朗声笑道:“蓝剑虹技成不久,能与老前辈对招,且能目睹老前辈的神妙莫测毒杖绝技,埋骨米灵镇,死而何憾!” 说话中,长剑“白云山岫”、“浪起无风”、“急雨洒荷”,刷刷刷,冷芒电闪,急攻三招……。魏泰诚见蓝剑虹的剑招来的既凌且辣,银芒闪闪,有如万千条毒蛇缠身,哪敢怠慢,一声厉吼,手中八尺毒藤立展平生绝技,“五鬼夺魂”,杖带飒风,刷,刷,刷前三招架开小侠厉剑,接着刷,刷,两招抢攻!五鬼夺魂,乃是毒杖君翁魏泰诚,百步追魂杖法中的绝招之一,狠毒五招,联袂出手,其中变化神妙莫测,迅快绝伦……。果然,蓝剑虹被这神奇招术,逼得连连后退数步,心中也随之暗吃一惊道:“老魔头八尺毒藤杖果然名不虚传……”想着中,早已左手食中二指齐并,领了剑诀,右手长剑一闪,展开师绝学,内家峨嵋九宫太极剑法,剑若惊虹,银光飞泻,滚滚向魏泰诚攻来。蓝剑虹初生之犊,再次出手抢攻,旨在洗雪适才被逼退后之恨!是以,他出手之迅快凌厉,自是又超过刚才数倍,何况九宫太极剑法,又是当今武林中奇技之一……。魏泰诚当然不敢大意,阴侧恻的冷笑两声,气聚丹田功行双臂,八尺毒藤杖,又展开生平绝技八步追魂,和蓝剑虹打在一起,月光下但见一片剑光杖影,如千百条迅电急闪,丈许内寒风袭人!这当儿站在一边的易兰芝,直看得心里暗急,因为两人全在以自身绝技,作生死一搏之拼,只要谁略一失神,胜负即见,存亡立分,易姑娘当然在当心着他的师兄蓝剑虹,怕他万一失手,送命人家的杖下……。小妮子多痴!想到这里,竟不自觉的滴下几颗泪珠儿来!本来嘛!她爱蓝剑虹,情深刻骨,万一剑虹遭到不幸,她又怎么能够再活下去呢?她之落泪,自是理所当然了……。就在这时,猛然一声银铃似的娇笑,起自老梅树下,笑音虽然甜娇悦耳,有若银盘走珠,但内中却含着一股无比劲力,袭人魂魄!笑声一落,随着独院四周红砖围墙上,发出无数声厉啸!有如无数枭獍,聚落墙头。这突起巨变不要说是吓坏了一旁站立的易兰芝,就是正在作生死恶斗的蓝剑虹、魏泰诚二人,也都被这笑啸之声,惊得各收兵刃,极目四望!月光下,只见独院墙头上,站满了肥瘦不一,高矮不齐,但衣着青一色黑布劲装汉子,各持兵刃,态极狂妄……。再看老梅树下,却站着两位妙龄少女,蓝剑虹、魏泰诚各一收招,两位少女却浅笑盈盈,细步凌波的向二人走来。走至相距蓝剑虹若七八尺处停住脚步。蓝剑虹借明月光华,向两位少女一打量,不禁一愕!只见前面一位,全身白缎紧身劲装背插长剑,白缎风披拖齐脚跟,上面满绣紫燕。晚风撩拂起风衣,不但显示出全身如峰峦起伏的无比曲线,且紫燕飘舞,栩栩如生!一张秀面,赛若三春桃花,端庄俏丽,仪态超群,白衣映着院中盈尺白雪,月光下恍是广寒仙子……。后面一位,虽不于前面的灵秀娇丽,但体态婀娜,亭亭秀发,一张甜稚的秀面上,眉梢眼角,流露出几分淘气神色!蓝剑虹似被前面这位秀美少女的绝世风姿所吸引,望了半晌,没有说一句话!这少女见蓝剑虹,猿臂蜂腰,银牙玉面,剑眉朗目,个儿不高不矮,穿一身宝蓝紧身劲装,灵秀俊美中,另带有一股逼人英气,堪称瑶池仙品!两道冷电似的目光,直逼射着自己,像两支无形的利剑,直刺入自己的心灵深处,不由得芳心突突,神魂有些飘荡……也是痴痴缪望,良久说不出话来……。四目相对,默然无语,这情形引得易兰芝有些心酸情忿,沉不住气,一双秀目,射出两道嫉妒之光,深注着那秀美少女。猛闻独院阶台上,一声洪钟似的沉喝道:“蓝公子,这两个丫头,前面的就是崆峒掌门人赤灵道人贾云亭的最小弟子,紫飞燕沈静容,后面那个是她的婢女李小红……。”话声未落,人已捷若飘风,到了蓝剑虹跟前,沈静容、李小红一见来人,不禁双双一愕,暗道:“是他!这人鬼不像的巨怪!”她们的心语,似被来人识破,呵呵一笑道:“贱婢!一剑之赐,我黑湖山怪张啸天至死难忘!正愁报雪无处,想不到你竟找上门来……。”蓝剑虹机智过人,他知道目下满院都是沈静容率领的崆峒匪徒,看样子个个身怀绝技,万一和紫飞燕闹翻,他们人多势众,情势与自己非常不利,何况浓静容率领派中高手来找我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那十九株金龙参,只要能推腹直告,金龙参确非己夺,想她也不会硬逼着我,能不动刀挥剑是为上策……。他想至此,后面乍沉喝道:“啸天!荒坡之事,也许是事出误会,休得无礼!”张啸天闻喝,后退两步,俯首无语!说也奇怪,黑湖山怪张啸天性情粗暴,且骄横无比,廿余年前,除师父赤发魔女能制服他外,再无第二人能使他屈服!今天他却能臣服于蓝剑虹,这应该归结于一个“缘”字。
  这当儿蓝晓霞、郭昭民也都步下阶台,走近蓝剑虹身边。剑虹一见晓霞,忙躬身叫了声:“母亲!”原来,蓝剑虹,易兰芝二人追赶那急驰黑影时,白蝶娘子、飞刀圣手及黑湖山怪全已入梦,就是毒杖君翁魏泰诚和蓝小侠交手了好半天,他们也未知觉,直到紫飞燕沈静容一声娇笑,和群贼不绝于耳的厉啸,才把他们三人从梦中惊醒,各持兵刃出来看时,独院中已是满立贼人……。张啸天在厅外阶台上,借月光一看,来贼中两个少女,正是在荒披所遇,剑伤自己左臂的沈静容,另一个则是静容的婢子李小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啸天哪里能忍,一个箭步,捷若飘风,窜到蓝剑虹跟前,破口大骂沈静容一顿,幸被蓝小侠即时制止。且说蓝剑虹喝止张啸天,躬身向母亲一揖之后,忙俊面荡笑向沈静容走去。相距三四尺,剑虹停住步子,双手抱拳一揖,道:“适才啸天出言不逊,冒犯姑娘,蓝某人这里代为赔罪了!”话声中又是一揖。张啸天被人削了一剑,血债自是应该血还,如今啸天的仇人,俏立面前,蓝剑虹不但不代他雪那一剑之仇,反而对沈静容歉意深深,长揖赔罪,这不但把天性骄横粗野的黑湖山怪气得七窍生烟,就是在场的众人,也觉得事出意外。且说沈静容见蓝小侠,出语彬彬,躬身歉罪,也就裣衽笑道:“蓝相公虽下山行道不久,但威名已震武林,今夜幸会,妾深感荣幸!”蓝剑虹忙抱拳答道:“承姑娘夸奖,惭愧殊深,蓝某人初历江湖,诸事不懂,蒙同道抬举,更觉不安!听啸天回来谈及姑娘武学已得令师真传,剑术尤称一绝,蓝某人不胜敬佩,不过,姑娘率领贵派许多高手,夜入客栈找我蓝剑虹,不知有什么教言吩咐!”这番话,可真难为了紫飞燕沈静容,只见她粉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胜娇烦,想说话,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始结结巴巴的说道:“十九株金龙参,罕世奇宝,由于人人欲得,江湖中已掀起轩然之波,敝派虽避处荒峰草岭,但也不能不来凑个热闹,是以,妾奉师命,来找相公的目的,就是欲借灵果金龙参……”沈静容的话未说完,蓝剑虹已仰面呵呵一笑,声若龙吟!截住她的话道:“蓝剑虹护母返太原,路过米灵,投宿客栈,想不到竟会遇上两位江湖中难得一睹风采的奇人来访!”话至此突顿,一双俊目顿射炯炯神光,向毒杖君翁魂泰诚,及紫飞燕沈静容一扫,继道:“只可惜二位都是听了江湖中一些扑风捉影之谈,十九株金龙参,虽与我蓝某渊源密切,但十五年前,即非我所有,这次在黑海双怪手中夺去金龙参的人,也不是我蓝剑虹,我确是推腹坦言,决无虚语,魏老前辈,沈姑娘你们二位能信更好,否则……”以下的话,蓝剑虹虽不便启齿,但魏泰诚岂有不问下文之理。阴恻恻的一笑,道:“蓝小侠武学渊博,峨嵋九宫太极剑法,尤属精妙绝伦,老朽适才虽已经领教过了绝学,但我千里迢迢赶来,志在必得金龙参,所以,小侠尊意,老朽决不有拂,只好拼老命,一较高低了!”魏泰诚话说完,蓝剑虹正待答话,却被沈静容抢先一声娇喝道:“崆峒派不坐冷板凳,魏老前辈,你身为一派宗师何至不明江湖规矩,也未免太不把我们崆峒派放在眼睛里,既然如此,恕晚辈卖句狂,就算你杀得蓝相公,夺到了金龙参,你也闯不过我!”毒杖君翁魏泰诚,对十九株金龙参,志在必得,才不惜九华一派掌门之尊,深夜潜入客栈,和蓝剑虹作胜负生死之分的一拼,无论胜败,都得设法抢走金龙参,他自信内功精湛,再加上百步追魂杖法,武林无敌。心想胜多败少……。哪知自己正在和蓝剑虹作生死恶斗之际,沈静容却不早不晚率有数十名派中高手赶米,魏泰诚心中一凉,知道纵然抢得金龙参,蓝剑虹师兄妹,和沈静容等,必将合力拦截,自己八尺毒藤杖所施的百步追魂杖波,虽称武林一绝,对付蓝剑虹师兄妹二人,也许尚可,若加上沈静容和数十名高手联攻,自是必败无疑!是此。他早已把一腔怒火,发在沈静容身上了,然而他之未对沈静容暴发的原因,是见沈静容和蓝剑虹二人正在说话,但直待他们谈的仍无结果,老魔头似已无法忍耐,才乘蓝小侠的绝话说完,接口一阵讥刺,并言要与蓝小侠一拼老命!不知道沈静容这小妮子确是为了毒杖君翁魏泰诚没把她放在眼睛里?还是怕这老魔头真和剑虹拼命,恐剑虹不敌,伤在他的杖下……至使她大发娇怒,痛斥魏泰诚!且说毒杖君翁魏泰诚,原本就恨她来的不是时候,如今又被静容一顿怒斥,只气得这老魔头,须眉俱张,面若寒铁,手横八尺毒藤杖,缓步逼进沈姑娘。沈静容心知魏泰诚来意不善,赶忙运气凝神,暗中戒备,以自己娇巧灵活的身法闪避毒藤杖……。魏泰诚看她静如山岳,凝神待敌,知她准备凭自己娇健身法,和自己一拼,不禁暗自一惊,随着一声阴侧恻的冷笑,正想发难,突闻背后一声清叱!接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毒杖君翁急把待发招式一收,转身看去,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位裕装老人,而且已和蓝剑虹、易兰芝二人分别动上了手!潇湘书院图档,chzhjOCR,潇湘书院独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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